“这……没什么……”
“说。”轻轻的一个字,有着无可抗拒的威严,那慵懒的眼神讲射出危险的精芒。
手下不敢隐瞒,连忙道:“也没什么,大王,我是说那个被咱们抢走一个女人的马队,那带头的人还挺有本事的。”
“抢?你们不是说,是那异族的马队侵入咱们的领地,大伙儿才动起手来的?”对于手下突然掳回一名异族女子,他没过问详情,因为根据手下解释,是那群异族人先出手攻击,他们才动手反击轩走那批人,并抓了他们的公主回来,因此上官逸只当那女人是普通的俘虏。
显然,这其中大有文章,内情不尽然是这么一回事。
手下们哪敢承认自己蒙骗主子,连忙加油添醋编故事。
“没错啊大王,是那女人的手下欺负到咱们头上,咱们为了教训他们,所以才把那女人抓来。”
另一人也轩忙附和。“对对对,咱们这军塞虽然隐密,但也有可能会被人发现,所以遇到外人入侵,属下们才会扮成山贼吓阻他们,这也是遵从大王的命令,让他人对咱们的地盘多点忌讳,以后最好绕道而行,少走这条山路呀。”
他们偷偷观察大王的神色,见大王没发怒,又继续说道:“咱们只不过没想到,殷罗竟会在那女人的马队中。”
上官逸扬着眉。“殷罗?他是谁?”
其中一人回答:“大王,你平日深居宫中,可能没听过此人,小的之前跑江湖,听过这人的名号,这人武功高强,手下带领的一批人个个都是狠角色,各诸侯王都想雇用他们,炀王攻汗林城的时候,就是殷罗那批人打的前锋。”
另一名手下啐骂道:“殷罗又如何,不过是个江湖武夫,哪能跟咱们大王的威名相比?”
上官逸眯起眼,脑海里浮现那位横眉竖目、有着一双无畏水灵美眸的女奴,沉声问:“那名异族公主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太清楚,或许是异族公主雇用他们来押镖的吧!”
当时两方人马对战,他们占尽各项便宣,人多、位置好、又是先发突袭,本该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结果却没伤到对方任何一个人,甚至其中一人的武器他们看都没看过,被打得东躲西藏,要不是马队中一部分人没有武功,让那些厉害角色抢救不及、分身乏术,他们也不可能有机可乘,顺利把那个女的抓回来。不过这话他们没说出口,总不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上官逸淡淡的问:“这个叫殷罗的人,身手当真这么厉害?”
手下小心的回答:“据探子来报,殷罗在江湖上的确是赫赫有名,挺有本事的,还傲气十足,原先是炀王的雇佣兵,但连炀王都不怕,攻陷汗林城时和炀王反目成仇,在重重包围下还能杀出重围,把炀军打得落花流水。”
见大王脸上无愠色,手下更大胆的继续说下去。
“这回殷罗负责保护那个异族公主,咱们从他手中把人抢了过来,属下怕……”接下来的话没说完,话最好说到重点就停,其他的留给主子去定夺,免得说过头了,惹主子不快。
但即使如此,上官逸并没有把那个叫殷罗的人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会武功的莽夫罢了,毋须在意,反倒是那个女奴气呼呼瞪人的样子让他印象深刻,她十分无礼,但是他并没有非常生气,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趣。
这位异族公主的口音和他们不一样,气质也跟一般女子不同,看得出脾气很倔,但脾气倔的女人他见得可多了,那些王公贵族之女,哪个不是心高气傲、脾气倔强?要搞定这样的女人,得先挫挫她们的锐气。
所以他故意让异族公主去做侍女的工作,从没做过这种粗活的公主,现在肯定在哇哇大哭吧。
上官逸冷笑。“连个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看这个叫殷罗的男人也厉害不到哪里去。比起他,本王倒是对那位公主比较好奇,那位公主在做了三天的粗活后,现在应该想求饶了吧?叫珠婶过来。”
侍女受大王之命,立刻把珠婶找来。听到大王的召唤,珠婶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匆轩来,一跨进大门立即跪拜叩首。
“大王。”
“珠婶,咱们那位异族公主现在如何了?”
“禀大王,奴婢已经奉大王之命让她去做粗活了,例如扫地呀、抹桌呀、擦窗呀……”
上官逸好奇问:“那么她的反应呢?”
“那丫头脾气倒是很硬,不哭也不闹,闷不吭声地把所有活儿都做了,奴婢谨记大王的交代,一定要挫挫她的锐气,所以今日奴婢又让她去洗衣房干活儿了。”
上官逸的眉头拧了下。“你让她去洗衣房?”
他是吩咐要让那女人去做侍女的活儿没错,但没说要做洗衣服这种苦差事!
珠婶没察觉大王神色不悦,说到那个丫头心中就有气,抓着机会就口沫横飞的向大王打小报告,加油添醋也不嫌多。
“大王请放心,洗衣房的差事可是很辛苦的,一整天做下来,包准让那丫头叫苦连天,而且那丫头胆子不小,在洗衣房不但当着其他人的面数落我,还连大王都敢骂,奴婢决定给她一点颜色瞧瞧。”
上官逸倒是不意外,这的确很像那位倔强的公主会做的事,继续问道:“你做了什么?”
珠婶滔滔不绝的数落那个女奴。“我为了惩罚那丫头,就罚她多洗一倍衣服,本以为她会吓得求饶,不敢再放肆,想不到她居然高兴得猛说好。”
上官逸听了一怔。“高兴?”
珠婶连忙点头。“是呀,我看她是嘴硬,索性改叫她洗所有人的衣服。”
说到这儿,珠婶皱起眉头,一脸不解。“但也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傻了,竟还是很高兴的一口答应,你们说,她是不是很奇怪?”
这确实很怪,怎么可能有人自愿揽下全部人的工作?依他看,那位异族公主并不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人,就算低头,也不应该是“很高兴”的接受才对。
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上官逸沉吟着,珠婶为了讨主子欢心,自告奋勇的建议。
“大王,不如这样好了,既然她这么喜欢做粗活,索性叫她天天去灶房烧柴、拔鸡毛、洗猪肠,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因为得照三餐供应军塞上上下下数百人的吃食,所以灶房的工作是最辛苦的,通常都交给男奴去做,或者是挑选体型粗壮的女奴去帮忙,但女奴毕竟还是少数,因为灶房活儿较粗重,不出一个月,女人们细皮嫩肉的手会变得粗糙不说,体力事实上也撑不住。
“不用。”上官逸想也没想的一口否决。
“呃,大王?”
峻冷的眸子往珠婶睨去。“没我的命令,不准任意处置她,如果她的手长茧,唯你是问。”
他可不乐见那位异国公主的手变得粗糙,也不满珠婶擅作主张。
当瞧见大王眼中的利芒时,珠婶心一惊,忙叩首求饶。“奴婢不敢!奴婢自作聪明了,请大王原谅。”
上官逸听烦了,手一挥。“下去。”
“是、是。”珠婶连连叩首,只差没把额头撞一个包,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你们也退下吧。”
他命令其他手下,说完闭上眼,表示讨论到此为止。
第9章(2)
手下们向大王单膝跪拜后,——告退,其他等在门外的侍妾们,知道大王议事完毕,立刻回到大王身边伺候。
“大王,吃水果。”
“大王,奴婢给您按按肩膀。”
“大王……”
侍妾们争相讨好俊美的大王,上官逸扫了她们一眼,这些侍妾们有的娇俏、有的娴静、也有的艳丽,各色胭脂具备,每个都很美,也很乖巧顺从。
只要他给个笑容,她们便含羞带怯,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
在别人眼中,他这个大王爱好美色、荒淫度日,成天沉溺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连天天陪侍在侧的侍妾们也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思:没人了解他微笑的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她们不懂,他也不要她们懂,因为他不受女人控制,不管是多美的女人向他献媚,表面上看似贪恋女人美色的他,实际上始终冷漠地保持清明的理智。
越美的女人越是祸水,足以让男人失去江山,这是他自幼在宫中学到的。
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个异族公主倔强的面孔,想起珠婶刚才的话,他沉吟了会儿,从软榻上起身。
“大王。”侍妾们立刻要随侍在旁伺候他。
他的手执起其中一名侍妾光洁的下巴,对众爱妾抿出俊美迷人的笑容。
“你们在这里等着,本王去去就来。”
在侍妾们的跪送下,上官逸走出自己的房间,往洗衣房的方向而去,他想看看那位刁蛮的异族公主,是很高兴的在干活?还是一个人偷偷在哭?
想必是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甄月华此刻正忙着把石壁上的所有象形文字给拓印下来,但是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就是太高的地方她构不着,四面墙上的文字她都印得差不多了,就差上头石顶的部分。
她想过了,印好这最后一部分的文字之后,就找个地方把这些衣衫藏起来,反正少几件衣服,这些臭男人也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她也一概不认账,然后等殷罗他们来救她,再把这些衣服带走,这便是她的如意算盘。
这穴顶太高了,她恨不得自己可以飞上去,为了构着穴顶,她把所有的木盆迭起来,然后小心的爬上去,站在最顶端的木盆上,想办法让自己平衡。
当上官逸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她在干什么?
他呆愕的看着这个女人像在踩高跷似的踩在木盆上,不明白她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当来到洗衣房入口时,看守的奴婢见到他,正要行跪礼,他却抬手制止,示意她们噤声退开,然后便悄然跨入那阴暗潮湿的石窟里,所以异族公主并不知道他进来了。
他感到很讶异,这女人不但没有在哭,也没在干活,而是忙着把木盆迭得高高的,自顾自的往上爬,甚至还把翘高的屁股对着他。
甄月华完全没发现上官逸就站在门口,她好不容易一步一步的踩上去,原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却忽略了那木盆终年沾水,难免底层有几处长了青苔,一开始还算顺利,但当她试图踮起脚尖,伸手去碰触上头的石壁时,突然下方的木盆滑动,一个不稳,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啊……”
她惊呼一声,肯定这一跌必然是惨不忍睹,惊惶的以为自己完蛋了,吓得闭上双眼。
但就在她要撞到坚硬的地面时,一双手快速的接住她,没让她的细皮嫩肉摔着半分,稳当的接在怀里,安然无事。
甄月华整个人傻住,一时之间吓得说不出话。
先是被这惊险的掉落,有可能让自己骨折的事给吓到,再来是本该掉到石地上,让屁股痛个三天的,却掉到了上官逸的怀里。
显然,后者的惊吓程度对她来说比前者要大一点。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好好待在舒服的房间里,跑到洗衣房来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
他的质问总算让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被抱在他怀里,实在是太不恰当了,也不符合她的风格,立刻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并且跟他保持距离。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她没回答,却反过来质疑他。
上官逸居高临下的打量她的神情,他救了她,这女人不但不感激,反而全身充满戒备,换了其他女人,要是有机会被他抱在怀里,肯定是羞红满布,只有这女人当他是瘟神一样,避他唯恐不及。
一定有鬼!先不说她把木盆堆起来的奇怪行为,她的表情像是在隐瞒什么秘密,而当他往前一步,她就退后一步,存心跟他保持距离。
他狐疑的目光往上察看,想知道上头有什么东西让她如此冒险?接着再朝四周打量,最后落在一堆衣服上,奇怪的是,那衣服上竟沾了一些黑色的东西。
他走过去拿起其中一条裤子,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她冲过来一把抢去。
“这是我的。”
上官逸双手停在空中,裤子瞬间到了她的手里,而她,一副怕他抢去似的瞪着他。
“你的?”
望着她坚决的神情,让他额角忍不住泌出一滴冷汗,什么时候那条男人的裤子变成她的了?难不成这女人受不了苦,发疯了?
甄月华好不容易才找到几件质料不错的衣服适合当拓印的材料,这些古老的文献可都是宝,她很怕被他没收去,此时也顾不得这是男人的裤子还是女人的肚兜,只担心上官逸把她好不容易拓下的文字给弄糊了。
上官逸越来越困惑了,她不像是疯了,这衣服里肯定藏了什么秘密,而没有人可以未经允许,在他眼皮子底下偷偷进行任何事。
他上前要拿起另一件衣服来察看,而这次他有备而来,在她上前想抢走之前,他大手一捞,轻易的将她困在臂弯里,另一手拿起衣服察看,发现衣物上沾的线条有些眼熟,不一会儿恍然大悟。
这些衣服上印的是石壁上的图形,但她是怎么做到的?
将四周扫视一遍,发现她用的是黑泥,再看看她的手,全是黑的,原来她忙了老半天,衣服没洗半件,都在忙着拓印壁上的图形,而她的手正贴在他的衣袍上,印了两个黑手印。
“放开我啦。”她挣扎着,却徒劳无功,料不到这人身手这么利落,明明看起来很文弱,怎么力气这么大呀?
“你看得懂这些古文?”他一脸疑惑的盯着她。
“不完全懂。”
“既然不懂,又为何要拓印这些文字?”
她没好气的道:“研究啊。”
他拧眉。“研究?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参详啦,你快还我啦。”她想抓,但不管她的手伸得多长,就是构不着,快把她气死了。
望着她着急想抢回衣服的样子,他更好奇了,不懂这些文字有何重要,竟让她如此紧张?还想参详?
见他迟迟不还她,又随便抓着那块布,一时情急,忍不住念他几句。“小心点啊,那印子还没干,不要让字糊掉了。”
上官逸眉头蹙得更紧,她不怕忤逆他,不怕他杀了她,更不怕做粗活,却怕这些文字糊掉,担心得像是什么宝贝似的,还敢叫他小心点,简直大逆不道。
眸中闪过一抹诡光,唇角忽地勾起一抹邪笑,他右手一放,故意让那印着满满文字的衣物掉到地上。
甄月华倒抽一口凉气,激动的尖叫。“你在干什么?快捡起来——啊——它浸水了啦、呀、你还踩它一脚——”
她想救回辛辛苦苦印下来的文字,但在这之前,她得先救自己,因为她的人还困在上官逸圈起的臂弯里,带着她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