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激茵雅保全了自己的儿子,却埋怨她让自己成了坏人,这段日子,她天天在佛堂里跪求,求佛祖把茵雅带在身边、好好照拂。
昨日混乱中一见,震惊得她久久无法言语。直到今晨,她才从皇太后口里,晓得坜熙动用隐卫救下茵雅之事。是不是打那个时候起,坜熙终于才恍然大悟,谁是他该一生钟爱疼惜、认真对待的女子?
「要叙旧,待会儿再讲,咱们先歇歇,让茵雅把大小事全发落了再说。」宛妃轻声提醒。
「说得也是,老太婆老了,想得不周全了。茵雅,别理会我们,你忙你的吧。」
茵雅见她们没有离去之意,便走到床边,把棉被铺好,让皇奶奶和母妃、宛妃娘娘歇息,然后走回桌边,交代未竟之事。
「既然皇奶奶已经发话,吴总管就照做吧,只不过,食材要新鲜、安全,每道菜上桌之前,先用银针试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有奸细冒充府里人动了手脚,就糟了,因此要层层把关、处处谨慎。」
「是,夫人。」
茵雅转向方先生。「方先生,您知道,昨儿个抓到的那些人,有什么目的吗?」
「不知道。」对于这个,他始终摸不清原由,他连自己是否在生意上得罪过人,都彻头彻底想一逼,也想不出那些恶劣家伙是打哪儿来的,怎么会做出这等没天良之事。
「他们的目的是咱们的库银,为追查他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我使了点小计策,诓了里面一个领头的,说他们放火把咱们花园菜圃全烧光,近日里不能向商家出货,定然要赔偿人家许多银子,还诓他,地窖里的库银所剩无几,我和银月合演一出戏后,设法让他回去向主事者禀报。」
「我本意是想让他们别再把咱们当成大肥羊,少关注咱们一些,别再派人手来夺来抢,但如今看来,反而是件大好事。」
「这几日,你领着几个帐房到京城里,向每家商户一一道歉,就说咱们的温室被歹徒入侵放火,烧掉七八成,短时间内不能出货,尽量把情况说得夸张,让京城百姓们四处传说此事。」
「紧接着,再请大家放心,就说咱们已经调了篮球队的千名兵丁到此帮忙重建温室,最慢,年底定然可以恢复供应蔬菜、鲜果以及花卉。记住,要以哀兵之姿,向商家要求先结帐款,便说是为了盖新温室要用的。」
端风眼光中闪过一抹欣赏,真聪明,这样一来,韦应东自然不会追查千名士兵的下落,另一方面,不但解决了府里银两欠缺之事,又断绝了九皇子的贪婪心。
「可这对咱们的商誉……」
「我明白,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假设他们三番两次命人潜入探查,若是由现防护疏漏,被他们查知皇帝在此,情况就严重了。再者,他们若还想要温室赚的银子,就得让温室有时间重建,加上千名士兵驻守于此,对方应该不至于敢随意挑衅。」
「是,方某佩服,这是一石三鸟之计。」除了损失些商誉之外,夫人的计策的确是可行。
「听说近日里温室第一批蔬果可以收成了?」
「没错。」
「正好可以拿来供府里使用,不必对外采买,至于花卉,就挑些好的来布置府里吧,皇奶奶和娘娘们,都喜欢鲜花。」
「是,夫人。」
「前些日子,听说王爷又打算买下二百亩地,立契约了吗?」
「已经银货两讫,王爷打算利用现在多种一些短期可收成的果蔬,待冬季来临、蔬菜水果量少时,在市面上推出。」
冬天里卖蔬菜,这点子,坜熙已经把算盘敲过几百回,正摩拳擦掌准备大赚一回,若非朝廷有事,他肯定正得意扬扬地说着他的生意经,没关系,就轮到她来帮坜熙拨一回算盘,当一回正牌王妃。
「正好,既然要演戏、咱们就演逼真一点,你在京城里大敲锣鼓,四处购买建温室的材料,咱们就把那二百亩地给盖起来、耕起来,待王爷回来,再向王爷讨赏。」
「是,夫人。」
「这段日子,要请吴总管和方先生麻烦些,日日抽出半个时辰来此,告诉我各项事务的进度。」
「是,夫人。」会议结束,两人起身,他们向茵雅,也向几位皇族娘娘行过礼,连袂出门。
端风、立羽也随着他们出去,把门关上,站在外头守着。
待人全走光了,皇太后笑吟吟地走向茵雅,拉起她的手,一起坐在长凳上。
「想当初,咱们茵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指天指地说要嫁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夫君,没想到一下子就长大了,大得可以把府里大小事处理得这般清楚俐落,我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老了。」
「皇奶奶……」她羞得拉拉皇太后的衣袖,娇憨的模样一如当时年纪小。
「可不是,那年说要保护咱们坜熙,今儿个连皇奶奶、皇上全保护了,这番见识,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宛妃赞道。
「她呐,胆子大着呢,竟敢在匪徒面前作戏,说说经过,我们想听……」瑜妃见皇太后兴致起,又想着宫里事让皇太后烦心,便催促着茵雅说些新鲜事,分散皇太后的心。
就这样,四个女人在房里说了半日,端风、立羽在屋外苦笑皱眉,看来,要让夫人休息,还有得等……
第三十三章 遭祸
王府里气氛凝重,自皇上下诏、立壅熙为太子之后,大伙儿连走路都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脚步声重了,会惹得王爷大怒。
王爷成天板着脸孔待在书房里,不经吩咐,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不管是王妃、侧妃,她们都乖乖垃待在自己的屋内,谁也不敢主动挑惹是非。
因此,王府里倒是安静了好一段日子。
没想到,一大清早,禁卫军恶狠狠地敲开王府大门,几百个人在太子壅熙的率领下,齐齐冲进王府。
那阵仗,吓得总管一身冷汗,急急忙忙把府里上下全动员起来。
不多久王爷、王妃、侧妃全聚在大厅里,跪接圣旨。
耳里听着圣旨内容,所有人的脸,一寸灰过一寸,整个人像被一大桶冰水给浇得透心凉。
坜熙紧抿双唇,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视壅熙,涂诗诗顾不得场面,双手捣住脸庞、嘤嘤啜泣,而陆茵芳跌坐在地上,咬着唇,不发一言。
大家心底都想着同一件事,怎么会?王爷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怎么可能勾结贼人?这是哪个人诬告啊……
可,便是诬告又如何,如今韦氏得势、陆家一门倾倒,皇上决定由壅熙入主东宫,谁能说什么?
前一阵子,不是听说,有评议朝野的百姓被关进牢狱里,不服圣裁的官员,一一获罪抄家,连大官们都保不了自己,他们这等贱民,能敢多话?
壅熙一语不发,看着坜熙的神情,心底乐不可支,终于啊终于,让他等到这一日,终于他把龙坜熙踩在脚底下,像踩死只蚱蜢似地简单。
他轻佻地凑近坜熙鼻前,笑逐颜开道:「大皇兄,今日之事可怨不得壅熙,是父鼠亲自下的旨意,你不高兴,也只能到父皇跟前说去,只不过……依我看,大概没机会了吧。」
他吊儿郎当地坐进太师椅中,跷起右腿,左腿抖个不停,挑衅似地逐一看过王府里的下人。
坜熙别过头,不肯理他,神情是一贯的倨傲。
壅熙不满,眼神阴沉了下来,冷冷笑道:「大皇兄,你以为这次还有上一回的运气吗?没啦,陆茵雅已经死绝了,再没有哪个笨蛋会跳出来,高举双手说:『不是王爷、不是王爷,通敌叛国之事,是我做的』。」
他掐着喉咙,细声细气,嘲讽似地模仿女子的声音。
身为太子,此举轻率不庄重,可他哪里管得上,难得可以把坜熙给踩在地上,便是得意忘形又如何。
都怪龙坜熙,他不该处处强过自己,死了一个龙儇熙,他总算被人看见,龙坜熙凭什么事事抢在他面前,好像只有他有能力、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现在……硬生生看着肥肉落在别人嘴里,心底不知是怎番滋味呢。
他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坜熙的脸颊。
「大皇兄,没机会了,半丝半毫的机会都没啦,您呢,懂事的话,就让事情早早结束吧,若是不懂事……休怪我不讲兄弟情,还是老话,掌管宗人府的,可是我韦家人。」
韦家人?原来他是韦家人、不是龙家人,坜熙忍不住失笑,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当今皇帝竟然生出这号人物,也算是天下奇闻啦,这龙氏天下至今还真是易了主。
坜熙笑容里的轻鄙惹得壅熙震怒。
就是这号表情!坜熙没说话,可他却仿佛听见皇后那句「不学无术」。
为什么?为什么天底下的人都看不起他?他已经成了太子,为什么他们还是瞧他不上眼。
火气倏地烧上头顶,他气得想跳脚。
想起前日,他至冷宫探望皇后,本想好言好语劝慰一番,想着她若肯好好巴结自己两句,看在同是韦氏人分上,或许还可以把她从冷宫里放出来,再次穿金戴银,金食玉喂。
没想到她还是那副死脸,好像多看自己两眼,会污了她的干净。
别说巴结,她竟然还冷冷嘲笑道:「放心,我还不会死,我要张大双眼,看你龙壅熙的下场!」
下场?他的下场还不清楚吗?他的下场是当太子、当皇帝,当大燕朝的九五至尊!
他狂吼:「与其担心我的下场,倒不如担心你自己的下场!」
可他的吼叫没惊吓了她,只换得她满目轻蔑,那个眼神……让他气得狂性大发,他砸烂了冷宫里的桌椅杯盘,将皇后身边的小爆女踢得口吐鲜血,他吩咐下人,不准给冷宫送食。
尽避如此,他还是无法解恨,深夜辗转难眠,千般万般不甘愿,夜半,他至冷宫放火,那场火,烧掉冷宫、也烧掉独占后座多年的皇后娘娘。
他发誓,要把所有看不起他的人,一一毁去。
反眼怒瞪龙坜熙,很好,他迟早要让他知晓自己的手段!
「来人,把龙坜熙扣起来,送进宗人府!」
壅熙邪魅一笑,他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他匍匐在自己脚边,像狗一般,舔自己的鞋底。
「是!」
几名禁卫军冲进门,将坜熙上枷锁,送进囚车,当车轮敲着地面,发出吵杂的叩叩声时,涂诗诗面如青笋,她比谁都明白,此次再不会像上回那般,全身而退。
壅熙拿起桌面上的花瓶,左看看、右瞧瞧,对着外头的禁卫军说道:「看来,王府里还有不少好东西吗……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动手,难不成要本太子亲自动手抄家?」
他眉一挑,所有的禁卫军如虎似狼,喝地一声,四散开来。
一时间,府里传来尖叫声、哭闹声、东西砸毁声,宛如人间炼狱般。
他们像强盗似地,见了东西就抢夺,连见着面貌清秀的丫头,也要轻薄几下。
耳里听着吵杂的哭喊声,壅熙满意地扬起嘴角,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涂诗诗和陆茵芳,那涂诗诗便罢了,容貌一般般,若不是有个好父亲,岂能嫁进王府里享福。
至于陆茵芳……太监在宣读圣旨时,他那双眼就离不开她的脸,三不五时向她一瞧,那双媚眼、那张艳丽容貌、那个风姿窈窕的身段,看得他心不断发痒。
是个尤物啊,陆茵雅已是人间极品,可她没有陆茵芳身上的艳骨,尤其是那双会勾魂的眼……他蹲下身子,勾起陆茵芳的下巴,手指在她脸颊边轻轻磨蹭,笑得邪气而轻佻。
「听说,我那个不识货的大哥,连碰都不肯碰你一下?蠢呐,放着这么美的女人,真搞不懂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进她的衣领,轻轻地挑开她的扣子,抚摸她的锁骨。
陆茵芳满面惊惧望向他,竟连反抗都忘记。
壅熙凑近她耳边,在她耳畔呼气,低声问:「肯不肯从了我?倘若伺候得我舒服,说不定将来封你个嫔妃做做,如何?本太子可是一见你就倾心,再见你……连心在哪儿都忘了……」说着,他呵呵笑个不停。
太子……未来的皇上……一时间,那几句她背过千遍万遍的句子浮现脑海。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当偶万乘之君,为华夏兆民之母,此生必定母仪天下,是个命中注定的大贵人……
当偶万乘之君……母仪天下……
爹娘倒了,她再没有一个陆府可依恃,王爷待她不好,枉费她在他身上落下一片心,从今尔后,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了。
她要争、要抢,她的命运不该随着不爱自己的龙坜熙走,她要改变,她的人生不能就此断绝,叛国罪是要满门抄斩的呀!
重重点头,她柔弱无骨地倚靠在壅熙身上。
这般艳骨呵,壅熙哪里忍受得了女人如此撩拨,他竟不看场合,一把抱起陆茵芳,狂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就最爱你这种绝顶聪明的女子!」
他不避嫌,至今天下,还有谁比他更大?谁能管的着他?
他说过,要把所有看不起自己的人尽数毁去,所以他要毁了龙坜熙的王府、毁了他的命,现在连他的女人,也要一并毁去,明儿个,他就要去探监,告诉龙坜熙,他的女人是如何在他身下宛转承欢……
身为男人,岂能受适种侮辱?
抱起陆茵芳,他大步走向最近的屋子,涂诗诗不甘愿,全家遭祸,陆茵芳凭什么全身而退。
她一把抱住壅熙的大腿,哭道:「太子殿下,此女yin荡成性,王爷不喜见她,是因为她与府中下人苟合……」
壅熙满腔欲火,哪里听得下去这些,脚一踹,将她踹飞在地。
涂诗诗猛地抬头,视线与他怀中的陆茵芳相接,她满眼怒意,嘴角边的鲜血流出几分阴厉。
陆茵芳冷淡一笑,趴在壅熙肩膀,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在他耳边吐着气,软软说道:「请太子为茵芳作主,涂诗诗自我嫁进王府,便三番两次想尽办法陷害于我,几次茵芳死里逃生,若不是命大,今日怎能遇见英姿焕发、卓尔不凡的太子?」
她说他英姿焕发、卓尔不凡?壅熙仰头大笑,从出生至今,人人都说他形貌猥琐、不得帝心,如今,竟然有这样一个大美女说他英姿焕发?
「你这张小嘴真会说话,讲得本太子龙心大悦,你说,你要怎么处罚这个贱故人?」
「她既说我与下人苟合,不如殿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坐实了这个污名。」
「哈!这个法子够阴、够狠,我喜欢,来人呐。」他扬声一喊,韦应东迅即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