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见的事,该不会是有人想下毒毒害王爷吧?”席珞忖道。
“下毒!那我们快去救他!”她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就拉着席珞赶来这里。
来到这儿后,听说他外出巡视还未回来,她想起先前见到他中毒的事,便决定亲自做饭给他吃,如此一来应当就不会出事,因此便先到灶房去烧了几道菜带过来找他。
“我今日便要回去,你何必辛苦跑这一趟。”话虽这么说,但阎玖央见到她心头仍是很高兴,牵着她走进屋里。
席珞没进去,知晓他们夫妻数日不见,定有很多话想说,她很识趣地与两名侍卫留在外头。
“王爷……”来到屋里坐下后,文灵菲有些迟疑,不知该不该告诉他她先前看见他中毒的事。
“怎么了?”见她欲言又止,阎玖央关切地问。
略一犹豫后,她将今晨所见情景告诉他。
听完,阎玖央眉峰微蹙,“所以你才赶来亲自为我做饭?”
她颔首,“嗯,这些饭菜都是我亲手做的,这样一来便不会有问题了。”
“你可见到是谁下毒?”他追问。上回爆竹作坊爆炸的事,多亏她帮他避过一劫,此刻听她这么说,阎玖央不敢轻忽。
“看不见,我只瞧见桌上摆着菜肴,王爷吃了那些菜便吐血了。”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端出里头刚做好的几盘菜肴和一盅汤,指着那盘刚炸好的荷花瓣,兴匆匆说:“这次我来的路上,看见荷花开了,便采了些荷花,炸了几瓣荷花,王爷尝尝味道如何?”
阎玖央夹起一瓣荷花送入口中,细细品尝后说道:“酥酥脆脆,隐隐透着一抹淡淡的清香。”下毒之事他一时也没头绪,不知是何人想害他,只好暂时把这事先搁到一旁。既知有人想毒害他,日后小心一点便是。
文灵菲再盛了一碗汤给他,介绍道:“这汤也是用荷花做的,名叫甘上开花,是用甘蔗先熬成汤,再加入荷花瓣与莲子银耳煮成,十分甘甜。”
这些都是她从尚雨阳那里听来的大鑫国美食,今日在路上看见荷花,想起这两道菜,她便忍不住做来吃。
但知他不喜尚雨阳,因此她不敢同他提及这两道菜的缘由。
阎玖央尝了一口,觉得十分鲜甜爽口,喝完一碗汤后,这才开始用饭。
文灵菲也盛了碗汤喝着,叨叨絮絮地说起分别这几日,自个儿又在潮州尝了哪些美食的事。
“……那老爷爷做的莲子松糕是我尝过最美味的松糕,原本昨儿个想去买些带来给王爷尝尝,可是过去时才知那老爷爷前几日突然病了,没法做松糕。”
虽然她说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阎玖央却没有丝毫不耐烦,俊脸带着宠笑说道:“等那老爷爷病好了,咱们再去吃。”
“好。”天气躁热,文灵菲一边拿着团扇掮风,一边从食篮里取出一碟西瓜,想先吃一片消消暑气。
吃了一口,她有些奇怪地道:“噫,这西瓜怎么有些苦味?”因嗜吃美食,她的味觉十分灵敏,能分别出细微的味道。
“不甜吗?”
“不,它很甜,可甜中带丝苦……”话还未说完,她忽地掐住咽喉,脸庞扭曲得整个皱成一团。
下一瞬间,她便吐出一口血来。
见状,阎玖央大惊,“灵菲,你怎么了?”他急忙扶住她,朝外大吼道:“来人,快去请太医。”
文灵菲发不出声音,两眼翻白上吊,全身抽搐数下,当即昏死过去。
在木屋外的席珞听到阎玖央大叫后快步进来,一见她的情况便看出她中了毒,迅速点住她胸前数个穴道,阻止毒性蔓延。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里头一颗解毒丹捏碎,强行塞进她嘴里让她咽下,接着席珞扶起她,一手抵住她的背,以自己的内力,将她体内的毒暂时逼至一处,延缓毒发时间。
见席珞在救治妻子,阎玖央不敢出声打扰,直到她运功完毕,这才惊急地出声询问:“灵菲这是怎么了?”
“她中毒了。”席珞简单地回答后,开始检查摆在桌上的那些食物。
他诧问:“中毒?!我与她同食一样的饭菜,为何我没事?”
“这表示其中定有一道是王爷还未碰过的菜,哪一样是王爷没吃过的?”席珞追问。
阎玖央因爱妻中毒,一时心头惊乱,他定了定神,看向桌上的饭菜,想到什么,指着那碟西瓜说:“灵菲中毒前尝了这西瓜一口,她说这西瓜有股苦味,该不会那毒就掺在这里头吧?可这些饭菜和西瓜不都是她带来的吗,里面怎么会有毒?”她是看见他中毒才特地赶来为他做饭,怎么反而会自个儿中了毒?
“王妃先前做好菜后,灶房的厨子说今天送菜的人运来了十几颗大西瓜,王妃这才顺手带了几片过来。”席珞边说边捡起掉落地上那片被咬了一口的西瓜,拿到鼻端嗔闻,须臾,她神色凝重,掀开文灵菲的眼皮查看,再打开她紧握成拳的手指。
阎玖央望见妻子白嫩嫩的脸庞布上一层灰黑之气,连唇瓣也发紫,他急坏了,焦急地望着席珞询问:“你既然知道她这是中毒,定然有办法解毒吧?”
席珞缓缓摇头,正欲启口说什么,一名侍卫已领着江太医赶了过来。
阎玖央急忙让江太医为文灵菲诊治。
江太医先为她号脉,接着翻查她的眼皮,再查看她的手指,看见她中指的指头出现一条黑线,当下一惊,战战兢兢地开口禀道:“王爷,王妃中的这毒,无药可解。”事实上他对王妃居然还留着一口气没死感到很惊讶,通常中了这剧毒,十息内必会断气。
“你说什么?!”阎玖央脸色遽变。
江太医赶紧解释,“这毒名叫阎王笑。因毒性剧烈,只要些微便足以毒死一百名大汉,中者必死,无药可救。”
阎玖央暴怒地揪住他的衣襟,“本王不管那毒叫什么,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立刻替王妃解毒。”
江太医面露难色,“王爷,下官真的无能为力,您纵使杀了下官,下官也没办法替王妃解毒。”
一旁的席珞出声附和道:“太医说的没错,这毒确实无药可解。”
听见她的话,再见她神色一派冷静,阎玖央顿时松开太医,紧盯着她,“你有办法解对不对?”
席珞摇头,“我也无药可解,我只能暂时延缓毒发。”
江太医又过去瞧了瞧文灵菲,疑惑地开口问道:“通常中了阎王笑的人,十息内必亡,但王妃气息未绝,不知这位姑娘做了什么,能延缓毒性发作?”
“我只是将王妃体内的毒暂且逼至一处,不让毒性蔓延全身,可这最多只能维持六、七日的时间。”席珞解释。
她护了她五年多,眼看只剩下几天就要届满六年,竟然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这种事,不禁暗恼自己太大意。
“我不相信解不了她的毒,就算看遍全天下的大夫,我也要治好她。来人,备车,回潮州。”他心痛又惊怒地抱起妻子,要带她返回潮州求医。
席珞神色沉凝,默默跟随在后。一赶回潮州城,阎玖央命人火速召来城中所有的大夫,但数十名大夫会诊后,全都一致摇头——他们无能为力。
“废物,全都是废物!”阎玖央大怒,眼见妻子脸上那层灰黑之气越来越深,他心急如焚。
潮州这里的大夫没用,他决定带她快马赶回玉枢城,求皇兄召集所有太医为她医治,朝廷医术最精湛的太医们齐聚会诊,定能想到解毒的办法。
听见他要返回玉枢城,席珞张口想说什么,这时一名下人前来通传。
“禀王爷,安靖侯求见。”
都这时候了,听见尚雨阳还敢登门,阎玖央怒喝,“叫他滚!”
那下人被他吼得缩起颈子,略一犹豫,嗫嚅地再禀道:“王爷,安靖侯说他听闻王妃中毒,他略通岐黄之术,也许有办法为王妃解毒。”
闻言,阎玖央立刻改变主意,“快让他进来。”
“是。”那名下人赶紧出去。
第9章(2)
尚雨阳很快进来了,如今妻子命在旦夕,阎玖央也没心情为难他,领着他走到床榻前让他诊视。
尚雨阳也不多说什么,按住她的脉搏,再翻看她的眼皮和手指,全都出现黑线,这意味她中了阎王笑的毒,他俊雅的面容一脸凝重。
“如何,你有办法可解她的毒吗?”阎玖央急问。
“她中了阎王笑。”
“这事本王已知道,本王问的是她的毒你可有办法解?”
尚雨阳久久不语,默默凝视着昏厥不醒的文灵菲,神思复杂。
阎玖央不耐烦地催促,“你不答话是何意?”
尚雨阳这才开口,“她所中之毒无药可解,但是……”说到这里他突然打住。
“但是什么?”
“据说饶江埋藏着一个宝物,能祛毒治病。”
听他竟在这时说起那渺不可信、荒诞无稽的传说故事,阎玖央恼怒地打断他的话,“你若没办法治好她,就给本王滚出去!”
尚雨阳唇瓣微动,似是想再说什么,但略一犹豫,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再看文灵菲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去。
这时下人前来禀道:“王爷,马车已备妥。”
就在阎玖央上前要抱起妻子离开时,席珞出声阻止他。
“王爷若此时带王妃回去,纵使那些太医个个医术精湛,也解不了她所中的毒,但倘若留在此处,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阎玖央惊愕地回头,“这是何意?难道这里有人能治好王妃的毒?”
席珞摇头,“不是,只是这里藏有一物,只要能找到,便能救王妃一命。”
阎玖央急问:“你快说是何物?本王马上命人去取来。”
“方才侯爷所言并没有欺骗王爷,那物就藏在饶江。”
阎玖央登时不悦地皱起眉,“你该不会也信了那荒唐的传说吧?”
席珞肃着脸凝声道:“那不是传说,而是真实的事,只是事实与传说略有出入。”
见她神色严肃不像有假,思及她以内力暂时封住妻子体内的毒性,延缓发作,比那些没用的大夫要有用许多,阎玖央心思一动,“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事与我的师门有关。约莫一百多年前,师门里有位前辈喜好钻研丹药之术,镇日埋首炼丹,但因常年服食丹药,他体内积了不少丹毒,某日丹毒发作,性命垂危之际,他偶得一物,竟解了他身上长年积累下来的丹毒。”
听到这里,阎玖央忙不迭地追问:“那是何物?现下在何处?”
“那是一颗灵珠,相传是上古修道之人所遗留之物,修道人用了,能消除心魔,增进修为,寻常人用了则能治病祛毒。至于它的下落……”席珞看了阎玖央一眼才说道:“当初那位前辈得到此物,引得师门不少人垂涎,招来一场血腥争夺,那位前辈也因此被杀,最后有两位前辈眼见师门因为此物陷入一片杀戮,遂连手夺得此物,然后将之销毁,不让其它同门再因它造下杀孽。”
阎玖央一愕,“那灵珠被销毁了?”
“这是对外的说法,那物既是灵物,岂能这么轻易便被毁掉,那两位前辈最后是将它埋藏起来,不让它再现世引来纷争。”
阎玖央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指他们把那灵珠藏在了饶江?”
“没错。”
“那你可知那灵珠藏在何处?”
“我只知约莫是在白雾峡一带。”她师父的太师父就是当年埋藏了灵珠的其中一人,这事后来成为他们师徒之间的秘辛,代代相传,她便是从师尊那里得知这件事的。
阎玖央急迫地开口,“白雾峡?那还等什么,我即刻命人去取来那灵珠。”
席珞阻止他,“王爷,宝物埋藏的确切之处我并不知晓,仅知是在白雾峡。我师父说,师祖曾留下一句话,透露宝物埋藏之处。”
“什么话?”他追问。
“中元会灵珠。意指想要找到那灵珠,只有在七月十五中元时。”
阎玖央算了一下时间,“今日已是七月初十,再过五日就到中元了。”
“没错,不过我怀疑侯爷似乎也知晓灵珠之事。”他适才提到的那句饶江里有一件宝物能祛毒治病,显然似也知道此事。
阎玖央也想起适才尚雨阳曾说过饶江底下有宝物的事,一念闪过,他诧道:“难道他前来饶江目的便是想得到这件宝物?”他思及在他与文灵菲成亲前,尚雨阳便曾向他要求想与他同行,前来饶江观看他是如何治水的事。
那时他压根没有打算在成亲后携文灵菲一同前来潮州,这是后来母后的意思。
所以尚雨阳并非是特意远从玉枢城千里迢迢追着文灵菲来此,而是原就有意来此。
不管真相究竟如何,为免那灵珠被人捷足先登,阎玖央随即派人暗中盯着尚雨阳,一旦发现他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就立刻回禀。
接着他望向席珞,“你若能拿到此物治好灵菲,有任何条件尽管说。”他相信她方才并未将全部的事实相告,那宝物既是她师门之物,她知道的定然更多。
席珞冷哼道:“当年我曾承诺保王妃六年平安,王爷无须如此。”她与文灵菲之间有长达近六年的情谊,岂会见死不救。
说毕,她走出去,准备前往白雾峡的事。
在她离开后,阎玖央紧握住妻子的手,他不会让她死,他们要做一辈子的夫妻,不论要花多少代价,他一定会救回她。还有,他绝饶不了胆敢下毒谋害她的人!
他吩咐楼昭彻查此事,楼昭立刻将有可能在西瓜里下毒的人全都关押起来,逐一审问,这些人泰半都是当日与王妃一块在灶房里做菜的人,因为只有他们才有机会下毒。
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一个人,那是在灶房帮忙打下手,负责洗菜切菜的一个老头。至于其它的人,个个都激动地指天誓日的表明自己绝没有下毒。
楼昭亲自审完这些人,也认为下毒的事应与他们无关,但眼下还未找到下毒之人,不能贸然放了他们,因此全都暂时关进牢里。
“王爷,纵使那个老头真是暗中在西瓜里下毒之人,属下认为他也是受人指使的。”楼昭向阎玖央禀告查问的情形。
他没有多说什么,神色阴驽地只交代一件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给本王查出真正的主谋,本王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知道王爷此刻挂心王妃安危,心情沉重,楼昭退下不再多言。
思索片刻,也不管已是夜半时分,楼昭命人去将陈文泰请来。
半晌后,两名侍卫领着陈文泰进来。
陈文泰问道:“楼护卫半夜将下官请来,不知有何要事?”此时已是亥时快交子时,由于楼昭是皇上亲封三品侍卫,官阶比六品的他还高,且又是瑾亲王得力的心腹,他派人相请,陈文泰不敢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