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刚的思绪停顿,涩涩的苦笑道:“原来我真是这种人。”
“所有的过去都不见了,但根深柢固的臭个性还是一样。”她既担心又不悦。
伍刚因为找回了自己遗失的一部分爱而感到欣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份爱让他的内心总是酸的,他倾身,温柔的用左手将她拥进怀里,脸靠在她的肩头上,做个深呼吸后说道:“但总是害怕哪一天再将有关于你的部分记起来,好像很多事情是连在一起的。”[热D书@吧#独%家&制*作]
“那就一辈子都不要记得,从现在开始,好好补偿我就行了。”
“如果手术过后,你的眼睛还是恢复不了。那怎么办?”
“那就砸了杜神医的招牌,发黑函攻击他呀!”夏小桃调皮的大笑。
从空白的灵魂又活一次,一直处于模糊状态而显得郁郁寡欢的伍刚,这一秒终于笑了,虽然轻微得几乎不易发觉,如果人生可以按两次START键,他相信自己被夏小桃吸引的原因都会是一样的。
“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看那两部电影时做了什么?”他只想记起这段。
“嗄?这……这……”她傻眼,教她怎么说啊?
他用那双不再显得寂寞,变得有些清朗的黑色眼睛,深情的凝望着她,然后再也难以克制的吮吻她粉粉嫩嫩、常笑得让人迷醉的顽皮小嘴。
伍刚的吻一如他刚烈的个性,侵占她因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而微颤的湿润唇舌,他的嘴完全覆盖了她的,好像在宣示着绝不可能撼动的主权。
夏小桃压根儿没想到他们俩谈着谈着,他竟会突然吻她!当他倨傲的唇办贴上她的,她还惊怔住了,心想,这是什么?后来他的舌头采入她的嘴里,她才像触电似的意会过来,这是吻!
杨尊等人则是看得一愣一愣,在杜圣夫的专用诊疗室里,伍刚就这样当着全部人的面,狠狠的吻了夏小桃,果然很符合他一贯的个性,当他想着一件事,就从来不会管世界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类,而骁勇绝对的去做。
“不知道为什么,看完那两部电影后,我一直很想吻你。”伍刚捧着她的脸。
“是吗?”她脸红红,勉强又原谅他一些,看来他的潜意识还残留着过去的片段。
回想从前还在修罗门的日子,万人之上的伍刚总带着一层比铁还冷硬的外壳,对于自己、对于人生,他没有想要求的,但那层外壳让他看来不开心,常常满不在乎的说他是杀人专用的致命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任何目标以外的情感。
可是他喜欢夏小桃,他很久以前就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但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只知道他不想承认,但又买下花坊所在的房子,想办法让她回来接手。
五煞心想,以前伍刚还是修罗门的掌门人时,总是不透露任何讯息,现在忘掉自己的身分,倒是再也忍耐不住,终于触碰到了夏小桃,还当众吻了她呢!
是否现在这个放弃过去,一片空白的新人生,会比过去轰轰烈烈的江湖爱恨幸福得多?是否就这样过这一辈子,永远都把曾经一起建立的历史搁下会比较好?
想来想去,他们都不知道哪条路才好,毕竟要是搁下了从前,他们五个人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遗漏掉,这种滋味也不太好吧?
但是这些不是他们所能主宰的,就顺其自然吧!
第7章(1)
伍刚右手骨折,不能替阿元师工作,便自行决定在夏之家花坊住下,反正阿元师也很担心柠檬园种出来的柠檬会愈来愈苦。
每天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夏小桃,怕她跌倒,看她准备拿什么,毋需她开口,他便抢先找出来递上去,跟着她去商店街买东西。
“你寸步不离的瞪着我,人家还以为你是专门的导盲保镖呢。”
“我没有瞪你。”
“可是你的视线太强烈了,强烈到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还能因为你强烈的视线而常常觉得有麻麻的感觉从背脊一路敏感的攀上来,你那么用力的看我、跟着我,害我偶尔想要大大的打呵欠都不敢。”从包装纸工厂订购了新材料,散步回来的路上,夏小桃娇嗔的说。
“你觉得烦吗?”伍刚从来不把他人的感觉当一回事,却怕她不高兴。
“不是烦,是你紧迫盯人那么久,偶尔也休息一下好吗?”
“你觉得我紧迫盯人?”
“是这个意思,但并不是你以为的意思……唉,我是说你不用这么累。”
“我不会累。”伍刚迅速澄清。
夏小桃笑了笑,把导盲杖换到左手,伸出右手穿过他提着一袋样品的左臂弯,依赖着他慢慢走。伍刚还是跟以前一样,对杀人以外的事一窍不通也一概不理,他的思考模式不会转弯,他的人生不是零就是一百,他的情绪不是极冷就是对她一片空白,以为这世界不是黑就是白、不是爱就是恨、不是喜欢就是讨厌。
感受到她的手穿过他的臂弯,知道她没有嫌他的意思,伍刚便放心了。
“这根导盲杖是古峻康送你的?”他压抑了好多天,还是忍不住问了。
“是他的笨狗把我原来那根廉价的导盲杖咬走,后来那只狗也失踪了,古峻康觉得反正他很有钱,不如大大方方的赔我一根很聪明的导盲杖。”
“如果我也送你一根,你还会用他送的吗?”
“有得用就好,干嘛还要再另外送?”
“我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却不喜欢你碰别人给你的东西。古峻康帮你出手术费,我不高兴,但我什么都没有,只想把眼角膜给你,但医学程序又不能这样。”伍刚甚是苦恼,愈来愈明白自己原始的个性是很绝对的,他已表明了她是他的爱,就不能容许一丝不完整。
但是,这怎么对呢?只要是对她好的事物不就好了吗?他怎么能自私的这么想?
每当产生这样矛盾又暴烈的念头,他好像从中又更明白自己一些。
“我已经告知古峻康别出这笔钱了,其实你从前给了我很多钱,只是这些年来我赌气不用,加上前阵子因为你的出现而让我反应激烈,所以才故意用他的钱。这次手术我会用你留给我的钱,会用很多很多喔!”夏小桃很了解他每一句话语背后的真正心意,所以十分体贴的安抚他。
“谢谢。”伍刚在花坊门口停下脚步,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你。”
他彻底忘掉过去的事,但最近遇见了夏氏兄妹、杨尊等人,跟这些以他旧识身分出现的人相处,他即使忘掉从前,但也愈来愈能知道自己是个难以取悦、别扭又没得商量的灰暗人物,每当内心深处那个固执、冷漠、不顾他人感受的魔鬼出现,伍刚就会问自己,那真的是他吗?他该重新活过吧?
可是平常顽劣、机灵、绝不吃亏的夏小桃,每次总能顺着他,让他安定。
她娇俏的嫩脸又浮上两朵幸福的红晕。
“我们再看一次‘天魔666’和‘人鬼双胞胎’。”
“嘻你欺负我,明知我是看不见的。”
“对不起,我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他一怔,很是愧疚。
“没关系,大家也常常忘了,这代表我很OK呀。我用听的也可以。”
她听这两卷录影带十年了,伍刚不舍又无比感慨,她虽然一开始十分捧斥他、恨他,但是在重逢前的十年,看不见电影画面的她却默默的重复听电影对话和音乐,她只能用这个方式怀念他,她对自己的思念如此深,却是他害她只能用耳朵听,伍刚感慨和安慰交集,过去他做了什么?
他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夏小桃接收到他苦楚的心意,连忙笑道:“我听十年了,看不到最好,我记得‘天魔666’很恐怖,还有人头滚地的画面。”
“你以前一定也常常在这种时刻对我说这种话。”伍刚淡淡的牵动唇角。
“算你识相。”她欣喜的靠在他的身前,双手紧抓着他阳刚的躯体。
正要到花坊挑剔他们在果园搭设花棚的元香兰站在十公尺外,看到夕阳下,男人吻着女人额头的亲密侧影,整个人冻住,心碎了一地。
“你想起从前了?”她走上前,颤声问道。
伍刚摇头,“没有。”
“为什么这么快?前阵子这女人才说不要见你,现在你们就在一起了?”
他脸色微寒,牵起夏小桃的手,冷冷的说:“不需要跟你交代吧?”
“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爸给你的!”元香兰忍不住落泪。
“改天你试着从悬崖摔下来,我在下面接你。”他说得不痛不痒。
噗……哈哈……
夏致乐、黄稚薰和几个伙伴都笑了。
好绝情、好冷漠……元香兰每次想利用什么权力来逼他就范,只是让他离她更远而已,都是出现了这批人,这个原本属于她的小虫才会走掉,在山里他原本是沉默听话的男人,不是吗?
就算她再怎么颐指气使、对他爱理不理,他也没表示过意见,她以为他可以永远任由她差遗。
“那么……我的生日派对,你会来吗?”她终于卑微的问了。
“小桃下周一就要动手术了。”
“就是下周一!”元香兰很伤心,伍刚根本没关心过她的生日。
伍刚十分不解的望着她,“你觉得呢?”
“你以为我只邀请你吗?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学校和附近有那么多男孩追我,比你有钱有势的一堆,你不过是个失去记忆而一无所有的废人,有什么好希罕的?”元香兰硬是忍住不甘心的眼泪,跋扈的说:“很好啊,一个没有记忆的废人,跟一个看不见的盲女,两个人在一起真是可歌可泣的故事……哼,也只有你会喜欢她,因为你们都是有缺陷的人。”
伍刚并不在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但不准任何伤害夏小桃的事情发生,刚才还一副淡漠、无所谓的样子,霎时寒气罩脸,黝黑的双眼变得锐利,直瞪着元香兰,他空白已久的心仿佛随时会冲出一只猛兽去啃咬她,而他也不怀疑自己就是那只猛兽的化身,全身紧绷,举步向前,要让这个不知道自己多么惹人厌的女人后悔。
他很确定自己会让元香兰有很惨的下场,他知道他做得到!
自以为是的元香兰看见他这般陌生而危险的气势,不由得感到害怕,倒退好几步。
“手术成功,我就看得见了,不再是可怜的盲女。”夏小桃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旋即成功的阻止蓄势待发的伍刚,他调整一下呼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随时都可以为了一件事变成恶魔?
“其实我很多人追的。”夏小桃怕人家不相信的强调着。
“对呀,瞧瞧这张艳丽无双的脸庞,要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家小桃有个超级背后灵刚哥,哪个男人不会卯起来追她呀?”夏致乐欣赏妹妹的心胸宽大和巧妙的机智,捏了捏她的下巴,她总能化厄境为胜场。
元香兰没有台阶下,眼看自己成为大家的笑话,怒气冲天的说:“好,我一定会查出你们的刚哥从前是怎样的人,我知道每个人都不太想提起,我偏要查。刚哥,要是我知道了,一定第一个告诉你,希望到时候眼也明、记忆也找回来的你们俩可以长长久久、恩恩爱爱,哈哈…
…”
说完,她转身跑定。
伍刚本来想要追上去给她一点教训,却突然顿住。为什么他会有那样难以抑制的冲动?为什么他会那么讨厌且害怕记忆被人找回来?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夏小桃,心底深处却不断的涌上比愤怒还神秘的兽性,好像要藉由元香兰来残暴的释放。
他愈来愈常这样,发现只要一个地方不如他的意,就想不择手段的去扭转,哪管他人的生死和意愿,而且他不想承认内心的兽性常常告诉他,他想要怎样都能办得到。因为他有个危险而狂暴的灵魂,而他拚命的压抑。
他从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好难受。
“别生气,找回来就找回来,我们本来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不是吗?”
夏小桃知道,这时又要安抚他身体里的黑暗分子了。
但她不知道,还能再安稳的定住他多久?他的力量不是她能估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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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峻康自从在元水原果园装载车暴冲,只顾着自己闪人后,再也没脸出现在夏之家花坊,听说是那个失去记忆的男人奋不顾身的救了夏小桃,他还因此骨折,再不久,夏小桃托古晶宜告诉他,手术费不需要他帮忙出了,因为她有一笔钱可以动用。
这一切好像都在告诉他,他只是个徒有丰厚家产,却毫无用处的大少爷。
他真的那么没用吗?世上懂得欣赏他、捧他的人,只有爸爸,可是爸爸在他十八岁的第一个夜晚,为了拿证件而陈尸在饭店办公室,头还被人取走,这是他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痛苦。
当时爸爸已安排一家人移民欧洲小国,他想要完成高中的学业,于是说服爸爸先带着妈妈过去,而姊姊古晶宜自愿留下来陪他到六月。
谁知道,一家人到欧洲求学工作的梦想,全被那个悬案扼杀了他多么想回到十七岁最后一天!
“最近都没见你去饭店?”古晶宜回家,不忘叨念他。
“反正叔叔为我安插这份工作纯属酬府性质,表现得再优异,还不是一样?你这么能干,还不是只能当公关经理?”
“叔叔不是酬庸我们,也没亏待我们,如果不是他肯临时接下董事长职务,我和你持有的股份不会还各有百分之十,他的孩子也全是从工读生做起。
什么叫‘只能’当公关经理?我做这份工作做得很开心,是因为顾虑到目前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工作量和压力,才婉拒叔叔想替我升职的好意。”
“你从小就常生病,一紧张便会头痛,近来头痛的情况如何?”
“有两个月没去医院了,工作太忙碌,还不是要帮你收拾烂摊子?”
古峻康知道她指的是他前阵子策划的慈善拍卖会,不管是现场布置还是桌椅摆设,全都幼稚到了极点。
“姊,我真的什么都不如人吗?”
“你有你擅长的地方,只是你太骄傲了,老想着一步登天。”
“难道不是?我何必浪费时间做那些劳动?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直接让我做经理。”他又想起了过去的美好。
“把你带成这样,我才对不起爸爸。”古晶宜拿起柜子上的照片,仔细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