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家人,你不姓冯。”他残忍的戳破多年假象,逼她认清事实。
突然间,何春风胃口不失,有些哀怨地横睨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请我这一餐,才故意说些坏我心情的话?你知道我全身上下只带五百块,没钱付帐。”
闻言,他差点又要吼人,却意外地放声大笑。“小风,你不是笨蛋,你要一直当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在家人的假象里打转吗?”
他微眯起眼。“是你比较幼稚吧!个子抽高了,脑部却不见发育。”
“要再来一客局明虾吗?“他忽然转移话题,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嗄?!”她怔了怔,头一次不晓得他在玩什么花样。
“不要?”他噙着笑,神态像捕捉猎物的可恶猎人。
何春风淡然的表情一变,狠狠地一瞪。“你要敢给我半途偷跑的话……”
“要点一客吗?”他再问。
她迟疑了好半晌。“要。”
欲望淡薄的她最大的弱点是抗拒不了诱人的美食,所以身上的肉才比人家多一点点。
不过不算是胖,以她高挑的身材比例而言,顶多是丰腴了些。
“我几时让你留下来洗碗过,我的人格还值得信任。”不知她在防什么?真正坏心眼的人是她。
冯天纲招来服务生,点了一定局烤明虾和烤布丁,打算撑死没心肝的小女人。
“拿来。”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拿什么?”没头没脑的,谁晓得她在说什么。
“信用卡。”
“信用卡……”他先是不解,继而顿悟的气闷在心,差点又想捏断她可爱的小脖子。
“从来不曾不代表不会有例外,你最近怪怪的,不可以不防。”她可不想打电话求救,请人带钱来赎她。
“何春风,你这个猪头……”不惹他发火,她就浑身不对劲是不是!
“嘘!小声点,我们在五星级大饭店里耶!请保持形象,不要大声咆哮。”末了,她说了句令人吐血的话,“等我用完餐再发飙,没吃完眼前的大餐,我不甘心被轰出去。”
“你……你……”顿时无力的冯天纲像泄了气的气球,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完全拿她没辙。
“哎呀!不要沮丧嘛!能吃就是福。你的瑞士卷不吃对不对?给我。”她毫不客气地连同盘子一起移到面前,吃得不亦乐乎。
这头暴饮暴食的猪,她……冯天纲眸心一缩,盯视粉色小舌舔舐的嫩唇,口干舌躁地朝她一勾指。“过来。”
“什么?”她不觉有异地凑过去,以为他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蓦地,充满男性气味的唇贴近,倏然捕捉粉嫩小嘴,来不及退开的何春风被吻个正着,一双迷蒙大眼怔忡着,好一会回不了神。
像是过了一世纪,事实上只有短短几秒钟,她惊觉发生了什么事,猫似的眼儿睁得又大又圆,带着几分憨气地看向又想靠近的男人。
“等……等一下,你想干什么?”她在作梦对吧!他不可能对她……呃,对她……真糟糕,她的思绪好像有点混乱了。
“吻你。”他拉下她推拒的手,再次吻上令人垂涎的粉唇。
难得的,神经物粗的何春风居然脸红了。“不……不对,你怎么可以……乱亲人。”
“我想亲就亲,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独断独行地霸住她。
“可是……”太诡异了,他怎会莫名其妙地发起疯,他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
像是坐了趟云霄飞车,一落地非常不踏实,头晕脑胀的,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她被他的异常行径骇住了。
同时也百思不得其解,平时拿吼她当消遣的男人,应该不会对她感兴趣才是,而且性急的他明明最受不了凡事慢吞吞的慢郎中。
“没有可是,从今天起,你何春风就是我冯天纲的女朋友,未来的老婆。”他不要再等了,大哥说得对,有花堪折直须折,他再裹足不前,哪天被人捷足先登就后悔莫及。
“咦!”有这么土匪吗?她还没同意呢!
何春风小小的腹诽一下,随即被送上桌的明虾引走注意力,她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一时神经搭错线。
但是,美食当前,她居然分了心,一双眼眸不住朝身边的男人飘,却又怕被他发觉,小心翼翼地抽回视线。
说实在的,一个吻不算什么,一般国际礼仪嘛!可被吻的人是自己,那就难以无动于衷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吃。”冯天纲耳根微微泛红,故意以凶样掩饰真正情绪。
“我……”被人当“食物”一样盯着,她当真食不知味。
何春风不晓得该用何种态度面对相识二十几年的邻家二哥,她的心跳得飞快,不太自在,总觉得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很古怪。
就在她感到困窘时一道娇柔的女声从身后扬起。
“好巧呀!冯桑,你也来用餐吗?不介意一块坐吧!”
巧?
两人同时抬起头,一张笑颜如花的娇颜映入眼底。
“不好意思,我没有和人同桌的习惯,你慢用,我们先走了。”冯天纲二话不说地予以拒绝,然后拉起一脸迷惑的何春风往外走,到柜台结帐。
笑颜忽地凝住,露出一丝冷意,黑木理子死命地盯视胆敢忽视她美貌的男子。
第4章(1)
“唉!”一声叹息。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太阳会打西边出来,天空下起红雨,一丝丝、一缕缕交织出匪夷所思的异象……
难道是二○一二年的世界末日提早到来?
根据历年来的统计,大灾难来临前必先有警讯,或鼠蚁大量钻出地面,或飞鸟集体离开栖息地,甚至是鲸豚游向岸边自杀。
但是,一个人的精神错乱,算是世界崩离前的预兆吗?
“唉——”一声长叹。
头好痛,快要裂开了,不晓得她痛恨动用到脑部结构吗?人一生下来就是要痛快地玩上一遭,才不枉短短数十年寿命,干么自找苦吃,非要丢个困难重重的难逼她解答?
“唉——”
抱着头像失去元气的何春风半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她看似发呆,实则是发愁,一头足以拍洗发精广告的黑瀑长发披散着,遮住她不算漂亮,但堪称顺眼的半张脸,手指头转动零点四原子笔,长吁短叹着。
“唉……”
第四声轻叹再起,身边的人受不了,横送一眼,一掌不轻地往她肩上一拍。
“学姐,你不要影响别人的工作情绪好不好,你看大家都在“青”你了。”
高村美智子的话一出,所有偷觑的视线赶紧收回,假装忙碌的做着手上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总务课贴在墙上的标语,宁可不做事也不愿找事做,个个是精明部门“淘汰”的废柴,因此总务课又有“垃圾集中营”之称。
不过是不是废物就见仁见智了,至少编列中的七名员工皆有大学文凭,其中还有哈佛大学高材生,论起卧虎藏龙非此课莫属。
“各位!人生难免有低潮期,请见谅。”瘫成泥样的何春风无力地举起手来轻挥。
“借口一堆,从早上到现在你一件事也没做,存心偷懒还敢装死。”她楼上楼下跑了不下十来趟,而学姐只一动也不动的趴着,比抱着尤加利树吃个不停的无尾熊还要懒散。
虽然知道“懒”是她个人习性,但是认识她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她无精打采到“失神”状态,难免要关心一下一向照顾她的学姐。
恍若无骨的颈子缓慢移动,呈四十五度角往上一瞄。“美智子,你觉得学姐我长得美若天仙吗?”
“比起我还差上一截。”她大言不惭的说。
闻言,何春风失笑的勾唇。“各花入各眼,牡丹芍药各有所好。”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美女,离“惊艳”有好大一段距离。
为什么会有人瞎了眼,放着一朵比一朵娇艳的花儿不采,偏要摘下她这朵不香不艳的小白花?
还撂下狠话,片面宣布她“升格”为他的女友,不能拒绝,不能反抗,不能说不。
“学姐,你被告白了对吧!”像有神通,高村美智子一语道中。
何春风倒抽了口气,眼露惊讶。“你……你是灵媒?”猜得真准。
像是不屑,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她由鼻孔哼了两声。“副总的动作实在太慢了,没见过比他更会磨的男人,要是他早一点出手,我哪会输掉半个月薪水。”
“你……你怎么知道是他?”未免太神了,她连被强吻了还不晓得他怀着什么居心,一度以为他终于被她逼疯了。
一脸恋爱大师模样的高村美智子一抬下颚。“拜托,明眼人都看出副总经理喜欢你!你们眉来眼去这么多年,有谁不知情。”
“可他常动不动吼我,还老威胁要宰了我,我很可怜呐!”何春风装出委屈兮兮的样子,不认同学妹的见解。
“谁教你不解风情,若非他早把你放在心里,干么管你死活呀!像你这种混吃等死的女人,换成我也想掐死你。”好在她不是爱上学姐的人,否则会先被气死。
她轻眯。“美智子,你好狠的心,亏你流落到台湾是我收留你,没想到你是一头豺狼,处心积虑想害死我。”
高村美智子翻了翻白眼。“学姐,你不去演戏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天份,相信拿十座、八座影后大奖不成问题。”明明是一头狼,还敢伪装成无害的小羊。
“唉!演戏很累耶!又要背剧本,又要出外景,夏天穿厚重衣物,冬天在海里挣扎求生,我这娇弱的身子禁不起的。”她边说边捶发酸的手臂,好像健康状况不佳,弱不禁风。
“你娇弱?”像听到一则荒谬的笑话,高村美智不屑的撇撇嘴。“是谁爬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山一马当先,脸不红、气不喘的一脚踩上顶端,朝下嘲笑我们是一群软虾的?”
“不是我。”她又有气无力的回以一眸。
“就是你!史上无敌女超人,登山社社长,剑道社荣誉社员,五千公尺长跑健将,你还轻轻松松地拿下万人长泳冠军。”
当每个人奋力往前游,务求冲第一时,只有她一人像来度假一般,优游自在地划动双臂,一边和落后的比赛者聊天。
而且还跌破众人眼镜,始终以相同速度前进的她居然遥遥领先,在众人饮恨的目光下拿走像征第一名的旗帜。
“哎哟!好汉不提当年勇,学姐我骨骼退化,不复当年了。”低调、低调,昔日的丰功伟业随水东流,不宜重提。
何春风很怕太招摇,招来别人的妒恨,人太完美容易命运乖舛,所以她要韬光养晦,谦冲自牧。
“可副总还是被妖孽迷住……”她不信他不知学姐的底细。
“妖孽?”清了清喉咙,迷蒙的眼儿透着一抹……狠笑。
“呃,口误口误,是说副总目光独到,慧眼识佳人,一双明亮的黑瞳看见你内在的聪颖慧黠,巴不得先占先赢,在学姐身上点上“私人专属”标识。”表里不一的妖女,大家都被她的懒人人样给骗人。
有幸见过何春风另一面的高村美智子微打着哆嗦,用字遣词特别小心。
“美智子,你让我很伤心呐!明知道我被恶狼盯上,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她才能先挖好逃生地道,以免遭到生吞活剥。
“学姐比我聪明,对方又是你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你应该早就发觉到,我们是旁观者耶!怎么四处说嘴,万一坏了学姐的好事,我十条命也不够赔。”她等着看好戏,暗暗押注就好。
噘着嘴,何春风娇慵地抱怨,“你们背着我开设赌盘就不过份吗?明明大家知道的事,唯独我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
想想还真是不甘愿,她连恋爱的暧昧期都沉享受到,冯老二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像睡了一百年的醒狮似的,一睁开眼就扑向走过眼前的猎物,死咬着不放。
而她还搞不懂自己对他有没有相同感觉时,就莫名多了个强势男友,毫无转圜余地。
“学姐,副总的吻技如何,有没有值得参考的地方?”高村美智子问得暧昧,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她咧开嘴一笑。“你很好奇?”
先点头,随即又摇头。“不不不,不好奇,是瞧学姐一脸的困扰,学妹我以过来人的经验判断,肯定是令人神魂颠倒,所以你才感到苦恼,为什么你会对他的吻大有感觉?”
似惊雷劈中脑门,向来慵懒成性的何春风倏地眯起双眸。“你不会接下来说我也喜欢他吧!”
他的吻来得突然,她的确实有几分措手不及,没法细想别的,只觉得,怎么会是他?!
冯天纲是最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的冯家人,毕竟他们的“不和”众所皆知,他也常被她气得跳脚,怎会相互吸引?
“这事你们心里明白,何必来问我,我……噢!好养眼的六块腹肌,我的春天来了。”高村美智子说到一半,两眼突然发亮,有些饥渴地看着走进总务课的清纯青年。
顺着她视线一瞧,何春风眼中出现一抹复杂神色。“你看上高桥了?”
“嗯!嗯!你不觉得他的笑容很迷人吗?我们这乏人问津的垃圾里很久没进献新鲜的货色了。”
她话一出,立即获得另外两位女同事的赞同,她们一样眼中发出亮光,垂涎三尺的盯着秀色可餐的新同事。
不知是有意或纯属巧合,原本三男四女的员工中,所有的男性同仁全都已婚,而且最年轻的那位四十有二,育有三子一女。
反观女员工,平均年纪不超过二十五,未婚,样貌不算太差。
不过今日这种状况被打破了,冯天纶遵照约定送来两名年轻力壮的“杂役”,一位是模样秀气的大男孩高桥,一位是长得像粗工的杜南两人同日来报到。
而毋庸置疑的,经由何春风的“铁口直断”,日耀企业和黑木会社的合作案宣布破局。
“货是好货,可嚼不烂,小心吞不下去。”她意有所指的提醒。
只一眼,她已看出高桥的本质。
没听出暗示的高村美智子兴匆匆地走上前鼓励,“新来的,要少言多做,我会好好的指导你,让你拥有一片美好远景。”
“是的,前辈,我会好好的学习。”有几分局促的高桥笑得羞赧。
“啊!真乖,让人越看越喜欢……”真想收藏他。
“请问哪位是何春风小姐?”高村美智子正在陶醉中,粗犷有型的杜南喊道。
“她。”六根指头同时指向昏昏欲睡的女人。
“副总吩咐何小姐立即去他办公室,他说影印机卡纸了。”他忠实地传达上头的意思。
“卡纸?!”
数双知情的眼睛露出会意笑意,不发一语的看好戏,假装不晓得副总经理的召见别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