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渴望,一并充塞于心,而他感觉,那颗心,也被她的小手紧紧揪着。
他的眼角微抽,屏息的等着她把他推开,等着她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手。
可她没有,她松开了手,用指尖,轻触他下巴上的伤疤,叫他颤颤深吸了一口气。
“告诉我……你的名字……”
那轻柔的要求,微弱且抖颤,小声的几乎消散在寒风里。
忽然间,再无法忍受这一切。
他希望她认得他,还记得他,希望她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他。
他不想只当陌生人,不要只当陌生人,他要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无法控制的,他伸手将她拉进怀中,再次亲吻她。
这一次, 没有遮掩,没有保留,不再压抑——
那娇小的女人没有推开他,没有惊声尖叫,她只是攀着他的肩颈,娇喘。
捧抱着她的腰臀,他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压倒了屋外的墙上。
他啃咬吮吸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胸口,她的心……
他是如此的饥渴,像饿了太久的野兽,急着想将她吞吃殆尽。
她瑟缩着,嘤咛着,因为他扯下了她的毛衣和内衣而惊喘,因为他把手指探进她腿间而娇颤,也许她曾推过他,抗拒他,但他不记得,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片段,他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记得他想和她在一起,他需要和她在一起,他需要她接纳他,包围他,需要他。
这样不行,他的理智隐约在远处发出警讯,但他无法控制,他不想感觉,不想知道,他没有办法接受她有可能拒绝他,他强迫她回应他,他知道该如何让她想要他,如何点燃她的欲 望,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因他的诱哄而春潮泛滥,润泽着他粗糙的手指。
他疯了,已经疯狂。
可他需要她记得他,他知道,至少她的身体需要、且记得——
她甩了他一巴掌,那不痛,但她很用力,用力到他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他反射性的抬眼,才发现虽然她脸泛红潮,氤氲黑眸却不知何时盈满了泪光,还有——
恐惧。
肯恩僵住,才想起她的遭遇,才醒觉自己做了最不该对她做的事。
她喘着气,发微乱,浑身抖颤如风中落叶。
下一秒,她垂下泪眼,伸出双手,用力的推着他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
恐怖的罪恶感吞吃着他,让他差点放了手,但他是如此害怕,他知道他要是让她走了,她不会再让他靠近。
他不敢放开她,不敢就此退开,他继续将她固定在墙上,死白着脸开口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很抱歉……”他痛苦的喘着气,大手紧抓着她的腰,抓着她嫩白的腿侧,额头抵着她的额,慌乱的暗哑恳求:“别怕我……你别怕我……”
晶莹的泪水滚落她的眼眶,鞭笞着他的心。
“你想打我,想揍我都行……”他失去了所有的方寸,颤声道:“拜托你……不要怕我……不要……拒绝我……”
他仓皇失措的恳求,让她停止了双手的推拒。
可她没有抬眼,她不看看他。
他心口抽紧,哑声再道歉:“我很抱歉,我不是……我不是想伤害你……”
她眼中的泪水,再滚落一串。
他痛苦难当的,一再低声道歉、恳求。
“请你……原谅我……别拒绝我……”
但她一直不肯抬眼,她的身体也一直在颤抖,他知道自己过了头,知道他做了最不可饶恕的事。
他伤害了她,就像那个变态一样。
他是个自私自利的怪物,甚至不肯放她走。
“对不起……”
当她的泪再夺眶,他心痛不已的吻去那串泪,然后终于强迫自己放开了她,强迫自己松开了手。
寒风飒飒吹拂而过,带来冰冷的雨丝。
他想强迫自己退开,但那真的很痛、很难。像是要剥去他一层皮,掏挖出他的心那样的痛、那么的难。
他将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难忍的闭眼,转身。
岂料,她原本搁在他胸膛上为了推开他的手,却紧紧揪住了他的衣。
刹那间,他停下动作,止住呼吸,连心跳也停。
他睁开眼,看见他真的抓着他,小手将她的衬衫揪紧。
那不是他的幻觉,不是他的想象,他抬眼,然后听见,也看见她开了口。
“为……为什么?”她的粉唇微颤,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哽咽的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依然低垂着头,也依然落着泪。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然后那些字句,从心头升涌,漫上来喉,滚出了嘴。
“因为……”他听见自己暗哑的声音,痛苦的坦承:“我需要你……”
她娇躯微微一颤,终于缓缓抬起了泪眼,用那双泪眼盈盈的黑眸看着他。
“你说什么?”她抖着唇,轻问。
“我需要你。”他重复,在无法压抑的将内心最深的渴望吐了出口:“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瞳眸收缩,颤颤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
让他不敢相信的,她松开了他的衣,抬手再次轻抚他的脸,她的手在颤,让他的心也颤,她微颤的指尖,抚过他的脸庞,抚上他的唇,然后他听见她张开了嘴,好小声,好小声的要求。
“再说一次。”
他张嘴,哑声再说了一次:“我想和你在一起。”
泪水再次漫出她水漾的眼眸,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然后出乎意料之外的,她伸出了双手,抓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了下来,踮起脚,颤颤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秒,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他能尝到她的味道,能尝到她的泪水,能感觉到她的唇舌描绘着他的唇瓣,吮吸着他,甚至探进他嘴里,和他唇舌交缠。
他不由自主的回应着她,不由自主的重新将她拥入怀中,一开始,他还怕她又推开他,但她没有,虽然眸中有泪,但她伸出双手,拥抱着他,抚摸着他。
她抚着他的脸、他的肩颈、他的胸膛,虽然在他吮吻她时,她还是会轻颤,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yu\望。
这一次,她是自愿的。
当她张开小嘴迎合他的唇舌,当她伸手紧攀着他的背肌,当她昂首献出更多柔嫩的肌肤,他能感觉到她的热情、他的欢迎、她的需要,和他一样深入骨血的需要。
她要他,需要他,那让他无法自己。
冬雨,渐渐大了起来,被风打在他的背上,湿了他的衣。
可他不介意,不在意。
他的世界只剩眼前这个温暖又甜美的小女人,只剩她,只有她。
第8章(1)
冬夜,寒风在窗外呼啸,将细雨吹得歪斜。
可楠慌乱的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心头悸颤。
然后,她感觉到身后有个男人,环抱着她,紧贴着她,结实却温暖,他的大手轻覆在她狂跳的心上。
“没事,只是梦。”那将她从梦中唤醒的男人说,哑声开口重复告诉她:“别怕,你可以动。”
他说的没错,她可以动,她动了动搁在枕上的手指,它们听话的抬了起来,每一根手指都很乖。
他伸手,轻触她那几根抬起来的手指,抚摸,轻握,动作无比温柔。
可楠屏住了呼吸,然后在那男人怀中转过身。
她可以动,可以翻身,可以看见那个在她身后的男人。
即便窗外一片漆黑,但他桌上的电子闹钟散发着微弱的光,她能看见湛蓝如青空大海的眼,金黄如小麦稻穗的发,还有那张俊美却伤痕累累的脸。
当她看见眼前的男人,还以为犹在梦中,另一个梦。
可他是真的,她能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她热烫的体温,还有那一下下跳动的心,他的胸膛上,有一道以前没有的平整伤疤,她能感觉到那疤痕在她指尖下些微凸起。
这段时间,他忙着伤害自己。
他脸上和身上的伤痕以倍数增加,手术的缝线在他身上无处不在,他的额头、手臂、下巴、小腿、腹部、胸膛——
这么多的伤,如此多的疤,让他看起来万分残破,就像科学怪人里那个被拼凑出来的怪物。
她将掌心贴平在他心口上的伤疤上,感觉到他心跳的频率因此加快,她不由自主的抬眼朝他看去。
就在这一秒,当她抚摸那道疤,当他看见她眼里的疼,肯恩确认了一件事。
她记得,真的记得,然后他知道,她从来不曾忘记。
莫磊不曾真的这样说,他只是问他,那王八蛋故意误导他。
他喉微紧,张嘴暗哑的说:“如茵与晓夜没有对你做双重暗示,没有封锁你的记忆。”
“没有。”她开口承认。
之前在楼下,害怕失去她这件事,让他失去了控制,昏了头,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只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和她在一起,等她真的睡着,他才回神,才察觉了这件事。
因为记得,才会让他靠近,才会愿意原谅他,才会伸出双手拥抱他;即便他伤害了她,如此彻底地惊吓了她。
“你记得?”他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忍不住确认。
“是的,”可楠心疼的抬眼凝望着他,抬起另一只手,抚着他的脸,柔声道:“我记得。”
“记得什么?”他屏息开口问。
“我的梦,那个绑架我的人,狩猎游戏,斧头杀手,亚伦堡……还有……”她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抚着他下巴上的伤,他脸上的淤青与浮肿。
“你。”
但……那是全部。
他震慑的看着那小女人,只觉得一颗心再次被她揪抓着。
“我记得你。”可按望着他,抚着他紧绷的眼角,悄悄说:“我记得你叫我小吉普赛,记得你带我在暴风雨中狂奔,记得你救了我,记得你照顾我,温暖我……我记得你和我在一起……”
他的心,大大力的跳动了一下。
“我记得,你和我回到城堡,然后,图书室爆炸了。”提到那件事, 她瞳眸收缩了一下,眼里有着惊吓。
他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紧绷的身体。
她的小手溜到他在那场爆炸中受伤的额头,那伤淡了,但那里被挖去了一小块肉,微微下陷。
“我看见你倒在街上,我想去帮你,然后另一场爆炸将我炸昏过去,醒来我已经在另一座房子里,和那个……那个人在一起……”
她的气微窒,身颤栗。
“别怕。”肯恩伸手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你不需要再害怕。”
那温暖结实的怀抱,让眼眶微湿,她深呼吸,嗅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他身上的味道是真实的,混杂着汗水、田野、泥土与风雨的气味。她知道,他在外头早了一天,才会有这些味道,阿磊给了她一个可以显示他GPS定位的荧幕,让她可以看到他不曾真的离开这个纵谷区;若非如此,她早就追出去。
深深地,她吸了口气,将他那真实的味道纳入心肺。充盈骨血,她好怕他不回来,好怕他真的又逃走,躲着她,避着她,但他回来了,回到她身边。
“我知道他被抓了,如茵姐和我说你抓了他。”她深吸口气,把小脸抬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抚着他刚刚掌掴他的地方,说:“我很抱歉,我不是……我能并不是故意要……只是你吓到我了……”
他蓝眸深深,透着疼,心疼:“是我的错,不是你,我以为……以为你忘了我……”
“我没有。”
“忘了我对你比较好”
“你错了。”她哑声告诉他:“那并没有比较好,我觉得很孤单、很害怕,我知道自己忘了什么,但我想不起来,我好痛恨自己想不起来,我好痛恨自己如此软弱。”
泪水盈上她乌黑的瞳眸,满溢。
“我以为我疯了,我觉得自己像行尸走肉。”
她知道,他担心她,所以打听过她的消息,知道她并不好受,但她开始跑步,开始生活,他以为她终究会撑过去。
谁知道她竟开始想了起来,开始寻找他,甚至因此跑到法国——
她在找他。
天知道当他听见这件事,他有多么惊恐,又那般振奋,但他不敢让自己深想,他不能让她记得他。
他喉紧心痛的吻去她脸上的泪,再次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以为那样最好。”
“那样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你说你会保护我的,你说你会陪我一起无论我在哪里,你都会陪我一起……但你离开了我……”
她在他怀里哭了出来,那些泉涌的泪,让他心痛,只能一再拂去她的泪,亲吻她颤抖的唇,道歉。
“我很抱歉,我只是试图,做我觉得对你最好的事……”
她知道,一直知道他是为了她好,知道他的离开有所苦衷。
你不可以陷在梦里面,不要是因为我,别是为了我……
这男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她抬起泪眼看着他,伸手压着他的唇,告诉他:“你知道吗?或许你的智商很高,或许你是天才,但你不总是对的。”
这一句,教他心又痛。
她知道他是天才,他从没说过,但她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如茵她们……”和她说了什么?
他沙哑的话语中,透着难以遮掩的畏怖,他的话没问完,可她知道他在问什么,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不是,她们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有说,是我。”可楠吸了吸鼻子,望着眼前的男人,说:“我自己想起来的。”
肯恩一愣,只见她将泪湿的发掠到耳后,看着他悄声告诉他经过。
“阿磊带我来大屋,安排我住在另一边,可我感觉到你,我看见你,我以为我疯了,我看见你走进这间房,我推开门,跟着你进门,你消失了,可是这个房间有你的味道。”
“你住在这里。”他忽然领悟,难怪他一直闻到她的味道,他还以为是他的幻觉。
“我没有,阿磊说这里有人住了,他不肯告诉我你是谁,但我每天晚上睡着都会梦游,梦到自己在这里找到你。”
可楠瞧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男人,抚着他额上的疤,他脸上的伤,哑声道:“我没有住在这里,但我睡在这里。”
心口,因她的话而震颤。
“每一天,每一夜……”她抚着他的唇,告诉他:“只要我睡着,就会在这里醒来。这个房间,这张床,有你的味道,它让我安心,只有在这张床,我才能真正的睡着,好好地睡上一觉。我睡在这里,然后我的记忆一点一点地回来。刚恢复的时候,我好生气,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气、好气,我好想揍你,如果你是那时出现,我一定会揍你。”
“你昨夜在这里?”他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哑声颤问。
她看着他,眼也不眨的说:“我在这里才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