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尽皆知,会干下吃圣兽这种事的,绝对只有以疯狂、嚣张出名的澔星大人,其恶名远播的程度可说响遍灵界,尤其他的座下圣兽,双头鸟的「蓝翅巨雁」,属于凶猛的飞禽一族,却每次出任务后都跑回灵界哭诉,因为其主人经常非礼牠们全身皮肉后,再告知烹调方法,令牠们的心灵创伤与日俱增。
「光城圣院」创始以来,从没遇过这么垂涎自己座下圣兽的光城圣使!
此时,翔淡然的迈步走来,面对繁澔星不曾有任何的招呼与停步;繁澔星反倒兴味上眼,抚颚先发出灿烂的好笑容。
「我说……小飞弟,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长大不少呀!尤其你这模样真是越来越朝『天姿绝色』迈进,撩人心头呀!」只见那双浅紫犀瞳冷冷斜掠,随即走向被封在橘红云丝内的贪狼。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问候都只用眼角「撇杀」,繁澔星朝一旁的人弹弹手指。
「瞧,本圣使可是发出同伴温暖、热情的呼唤了,有人不领情!」他摊手,表示他已展现大器量。
「澔星大人,您就不能正正经经地打声招呼吗?」非得用那种调戏的方式和调调说话。
「什么──你看不出本圣使正经到不行吗?」飞飞的弟弟简称「小飞弟」,还赞美他模样生得好,这么和气、这么风度,也有问题吗?
只见冬端详贪狼片刻,伸手放到他额上,一股冰凉充满净化的气,灌入贪狼体内,贪狼僵凝的瞳孔似透光芒,随即昏眩,倒入冬伸出的手臂中。
白虎忽朝翔身后发出吼啸声。
「看来,死玩意儿终于又舍得出现了。」面对再出现眼前的黑雾,繁澔星心中已有底。
「一刹那……接近圣天使的气息……」幽诡的声再次熟悉传来,十多步外,黑雾再次汇聚。「你是谁……你不可能只是人类……」
身后再次现身的阴暗魔气,翔依然不转身,只是检视靠在肩上的贪狼,似在沉思。
一声荡林的邪啸,周遭再次翻涌黑色气流,从被白雪覆盖的地下袅袅窜出!
此时的冬半侧过首,与夏那双隐含烈焰的双目,刹那间的交视,一冰、一火的天性,向来有着竞争却又无须言语的意会默契。
悚人黑雾又是烟丝弥漫起,树梢也再次垂下黑丝细线,甚至连原本可照进一方天地的阳光也逐渐敛去,青蓝诡烟缓缓从天梁的口中吐逸,寒悚的幽沉再临……
夏昂首,冷勾唇角;冬背对的身形也不曾有所改变,唯见火焰红发与银色长发在幽黑渐罩中,更显鲜明、耀亮。
在结界保护内的众人都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毕竟这个妖魔的能力,他们是亲眼目睹过的!
骤然的雷霆青光阵阵而下时,聚起的黑雾已翻涌成数十道的黑漩涡,从四面八方疾射而来。一个漩涡便已不知可吞灭多少生灵,今见无数的黑漩涡卷至,贪狼的部下们全都震愕住!
翔眸瞳精光一迸,数道银色琉光如刀锋划空──
「雪绛──韶华展锋──」
几乎是同一时间,当无数大小不一的柱状冰雪降下时,夏的火炽红焰也应势而出──
「莲焰──红光撩破──」
火焰环光从地上如风燎倾原,一波波荡扫林地,天上的冰寒与地上的烈火产生撼鸣的回旋飓风!
空气,像被挤压到无间隙般,绷紧到令人窒息,黑雾中被操控的天梁忽发出尖锐嘶咆,魁梧的身躯开始颤动!
飓风狂荡下,众人见不到任何形体的变化,但是暴雪的鸣动与火焰的炽燃,伴随着妖异的邪吼与天梁的锐嚎,不停的冲入耳中,彷佛有两股强大的力量在裂解虚空无形的物体!
当飓风骤停的刹那,身在结界内的众人尚不及了解情况,只见繁澔星红发下的烈目,与翔银发下的冷瞳同时一凛──
空中的冰柱与地上赤焰接上,像是雷霆的刹变,交击的白红烁芒、灿动的光影,雪、焰同华,共展震慑的威力,无数道光昊、红焰贯穿黑雾──
「呜呜──啊──」
天梁痛苦激吼,雪色丝线和火红亮丝交会,取代天梁被黑雾操控攀缠的四肢,雪丝凝冻黑线,红光随之燃烬。当天梁的身躯脱离黑雾时,繁澔星身形眨眼来到身旁,健臂接住同伴!
林中阴霾驱散,早已高升的日出炙阳,照遍林中。
「现在的人界竟然这么有趣,让本魔真是恨不得能快一点脱离桎梏,哈哈哈──」
远方传来的狂笑声,渐渐消失于天际中。
林中的众人终于真正感受到,属于大自然的阳光与淡淡徐来的微风。
「还未具形体的『魔意识』,无法接触烈阳,现在日阳已高升,这玩意儿的魔力早就难以再继。」繁澔星冷笑扯唇。
正因此,这个四处为祸的魔物,只能在傍晚出现,因属「意识」尚无形体,故能夜行数千里,黎明便消失,来去无踪无影!
「魔向来乐于玩弄人类,这鬼玩意儿应该也离人界太久,喜欢用斗玩猎物,吸收生灵脑识来了解人界,遇上对手就以对话来观察情况,嗯嗯~~」
但一旁众人都只是哑口的看着;滔滔不绝讲述的繁澔星,冷漠寡言、不动神色的翔,讲的人不在乎对方睬不睬,听的人也没有任何响应的互动,只是检视臂内同伴的伤,再看着昏倒的天梁,眉目又是沉思。
对这场烈焰和冰雪的联袂出手,众人全惊叹。夏、冬极端难合,连手却又从不须以言谈进行。
第3章(1)
「银月古都」的夜空璀璨若梦,星辰排列着闪烁起伏的旋律与色彩,蓝白星芒、紫红星芒、微青幽芒,各色繁星,点点编织出这被唤为梦幻国度的灿烂。
月光轻洒着巍伟的宫殿,深夜的宫殿除了巡守的侍卫外,唯剩几处明亮灯火;而王城正中的宫殿,无论日夜,四周皆是层层护卫严守,因为这座最为神秘与威严的宫殿,正是四大圣君中,月帝的居所。
此刻,宫殿最高处,月帝修长的身形伫立于深砖色的露天石台上,绝丽无瑕的面容,湛蓝的眸瞳若有所思,凝望银河划空的星子,优美的身形在月空下所勾勒出的翦影,一如主人般,绝世而立。
有别于白日的威严帝服,此时的他一身浅灰外罩米色纱袍,漫扬月晖的金色长发,以镶着海蓝宝石的弯月银饰在发后束托住,单耳别扣是同样的银蓝宝饰,令那份绝寰尊贵的容姿,逸显出淡华清雅。
当夜空上的银河流泻出独特的流雾灿影时,一阵属于白日朝阳下的温煦和风拂过他的面容与身畔,月帝淡漠的俊颜难得展露微笑。
「想来今夜的『银月古都』是难得一见的日月辉映。」
他转回身,看着身后宽广的平台,不再以意念化成的脑识之音,天然花色般的红润唇瓣缓缓开口。
「『日光城』之主尊临,『银月古都』待慢了。」
随着纯净而宏亮的嗓音开口,砖色的平台上泛出晕黄雾色似的清华,像一潭风撩荡漾的水湖,倾波开来,粼粼水光漾满砖色平台。
「『月湖』相迎升曦之辉,请。」月帝俊丽的身形逸立水面上,伸手道。
蓝黑夜空中,一弯雾白如晨光的流影刷过夜空,不知何时,「月湖」上空,浮现淡金光辉的圆环光。
当一道蓝白双光,从星子中沿着璀亮的星河排列倾注而下,像高崖磅落的瀑水,却非怒奔的飞瀑,而是清灿雾白中缀点蓝影,挂泉而下,穿过环光,带着虹金光晕的日辉,落入「月湖」,蒙柔月晖漾展异彩时,日华瞬间高升,绽出林间亮绿的浓郁光影。
从光中缓缓显现的昂挺身形,银发蓝衣,恍若阳光凝化成的白色琉光浅漾周身,温暖的和风徐徐而来,日帝──轩苍向扬,虚空而立在水光上。
今夜,灿亮银丝并未束于金色日冠中,而是任其扬飞于夜空下,透出一份悠然闲逸,镶嵌着金虹日轮圣印的眉心,衬着晶炯不变的流金眸瞳,此时一敛犀锐,温雅一笑。
星夜下,日月双帝的会面,令周遭气流,互引绚华,日浩、月晖璀璨熠熠。
「月夜独思,天御是为着心中人,或为着北方暗藏的阴霾凶险?」
「向扬深夜之临不正为此而来。」面对同为四大圣君中的日帝,月帝也轻敛那平日的冷沉,同样优雅一笑。
「近日『光城圣院』传影而来的消息,确实是不小的震撼。」
从天梁到贪狼相继在「珞尔喀山」出事,已让「光城圣院」对来自北方的妖魔力量重新思考。目前的「光城圣院」,「人界上父」所居的「弥天之高」关闭百日中;而学院长往至上界,任何大小事务都暂由三位神祭司主持。
「你的伤痕……」见到日帝面颊上的一抹浅痕,月帝眯起眼。「能在日帝的脸上留下伤痕的妖魔不简单。」
四大圣君是自然界的净澈之身,对魔气最是敏感,哪怕仅是一丝将愈的微痕,也能感受到那份隐透的异样。
「和『转裁庭』合作计诱『闇魍兽』,以追寻出『黑魍古魔』此刻被封的确切位置,奈何被一个拥有夜魅魔力的女子从中插手。」
远古时期,「黑魍古魔」被「七光虹箭」封印在北方,但人界历经千年的变动,制住「黑魍古魔」的「七光虹箭」力量正在消失,再加上之前「异象界变」时,异光撕裂北方空间,部分空间被扭曲挪移,「黑魍古魔」被封的地点也在这次异变中失去掌握。
「夜魅魔力……」月帝皱眉。
「虽未曾真正照面,但此女魔力之高,几乎可说仅次于魔皇大公,应是近期来到人界,远古神魔之一的『无声之灭』。」
「闇魍兽」不是一般魔物能靠近,但从下在「闇魍兽」身上的封印,透过空间传来的波动,那鲜明的魔威气息,一股不容冒犯的强悍;哪怕是贵族妖魔,能对四大圣君迫来如此强烈存在感的,屈指可数。
「真是她!」
「天御知道此人?」
「确实是『无声之灭』苍将。」月帝蹙眉思吟。「在『荒魁之原』有过互动,『无声之灭』与飞飞渊源特殊。」
「依人界和妖魔界所定的『三界钥约』,『无声之灭』既是魔皇大公亲自下令赦罪来到人界,应不至与『光城圣院』和四大圣君为敌才是。」
「『无声之灭』与上一任春之圣使兰紫佑交情不凡,再加上飞飞的因素,与守护人界力量的我们为敌应不至于;不过,立场不同,遇上同为魔界的妖兽,难以推测其作为。」
「妖魔,向来鄙视人界立下的规范、规矩,越上层的妖魔贵族越是不喜受拘束的嚣狂,『无声之灭』既是超越妖魔贵族的神魔,其睥睨人界一切的制度与力量,该是更为过之。」日帝忧虑。「她若成为『黑魍古魔』的援手,对人界的威胁相当严重。」
「『黑魍古魔』属于『闇深』一族,此族是最原生的妖魔,向来不服堕天使出身的远古神魔,『无声之灭』既属远古神魔之一,其心更效忠于魔皇大公,以此看来,她相助『黑魍古魔』的可能性不高。」
「为求慎重,此事还是得请『光城圣院』多留意。」
「魔心善变,确实有此必要。」月帝认同。「听说大司圣已赶往『珞尔喀山』;而夏和冬暂时镇守『珞尔喀山』这道北方防线。」
「翔和澔星!」日帝莞尔。「有他们在,『珞尔喀山』会是最强的一道坚守防线,但是希望这两人在大司圣赶到之前,别是冰封驻地神殿,火烤『珞尔喀山』。」冰火同威的奇景苦得是周遭人。
「冬之圣使出自『日光城』,听说性格虽然冷漠孤傲,却是能力非凡,大司圣和学院长都对他的能力赞赏有加,如此出众的手足,想必向扬也感骄傲。」日帝和冬虽是堂兄弟,但对这个身为「四季司圣」之一的堂弟,日帝向来爱护有加。
「翔外冷内热,对世事有自我的坚持与认定,所以他的顽固也和他的能力一样,有令人头痛的地方。」
「听来,他和飞飞不愧为姊弟,不同的性格,顽强的地方,倒是相像。」月帝背手,看着北方夜空,虽是深重的叹息,却也有着咬牙的恼意。
「天御这声叹,叹得心有所感,却是带怨也带恨呀!」对比自己小上许多的月帝,日帝不无调侃。
「她在这段时间所做出的事,这声叹,不该吗?」
「该说,以你的个性,竟会是一声无奈的叹。」日帝笑了起来。「看来『情』之一字,将『银月古都』的月帝折磨得不轻。」
「今夜,『日光城』之主是为着取笑而来?」
「『四季司圣』向来独往独行,一旦认为有需要,不须上禀圣院,随时可以以光城圣使的身分,调动圣院各地的人力,甚至直接请一个国家的军队协助,由此可知『四季司圣』的地位有多特殊。」日帝语有深意。「独立、自主、当机而断,是『四季司圣』该要有的特质,而『春』更是率性如风,与其逼她正视感情,不如让她由心领会作出决定。」
「当她的心面对感情只想隐藏时,不逼她正视,又如何领会?」
「强硬在春身上只会得到反效果,她真顽倔起来,别说软硬不吃,还会视对象挑衅迎战,正面不成,就私下回击,连大司圣都吃过她假意顺从的大亏,只是这一切遇上你,显然是自找苦吃了。」
「确实是自找苦吃。」月帝扯唇,苦笑化为满怀的沉重与沉叹。「在挑衅、回击都失效下,她干脆更胆大妄为的欺骗,还一错再错,终于让自己陷于更大危机的处境。」
大海上,乍见她在紫晶层下的「魂神之躯」,未及有任何思考,震骇的痛已贯穿他的心肺。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地方,被残忍的手段所害,恐惧的滋味,从来没有在那一刻,让他尝得这么透彻!
「北方多险,再加上她能力未复,我无法想象她有万一的时候,更无法再见到她重伤的模样。」
他多害怕下一次看到的,是她真正死亡的躯体,那白发人儿所代表的一切朝气、笑意都将永远离他而去,他很清楚,自己绝无法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春现在的情况,你打算如何处理?」
「你很关心?」
「春与『日光城』渊源深厚,她的生母是上任日帝之后,和翔是同母异父,对飞飞,我有一份属于兄长的责任,关切她的幸福是必然的。」
兰飞年幼时曾在「日光城」住上一段时间,再加上与翔的姊弟关系,「日光城」可说是除了「光城圣院」外,她的另一个家,与日帝的互动也有着亲人般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