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讨论的都讨论得差不多了，没关系。”扶着她继续慢慢走，但语气刻意保持生疏。
“……你还恨我吗？”她沉吟几秒后，决定单刀直入，攻其不备，但刻意装出柔弱的神情。
以特别顾问的名义来他公司一个多星期了，目的就是要摘他这个曾被她抛弃的月亮，谁知他对自己完全公事公办，不存半点私情，这教她无法忍受。
他们之前交往两年多，甚至论及婚嫁，他还被她抛弃，照理说他应该跟她一样，难以对彼此忘情，怎么可能对她无动于衷？
卫申祗认真思索她的问题好几秒，最后云淡风清地摇摇头。
“不，我并不恨你。”他的确不恨黄瑄仪，因为他从没爱过她，这是他刚刚才体悟出来的事实。
跟她交往两年多，他对她的情感甚至没有交往不到两个月的曹天娇深。
当初会跟她论及婚嫁，是认为她的精明和独立可以成为自己的贤内助，跟感情无关。
当她在他最低潮的时候提出分手，他的感觉是被最亲的人背离，雪上加霜，但他并不恨她。
因为他很清楚黄瑄仪就是会做出这种决择的女人。
她精明又能干，而这全源自于她务实、理智、功利主义的个性，她只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人、事、物，不会感情用事。
曹天娇跟黄瑄仪则是全然不同的类型。
在认识天娇以前，他对情感凌驾在理智上的女性没什么好感，总认为她们无法作出正确的决择，成不了大器。但现在他的想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翻转，原因当然是因为天娇。
天娇是个很真诚很直的傻大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可能为了利益耍弄虚伪的手段。她只凭感觉挑选对象，而不是利害关系，所以绝不会因为对方一时的落魄就翻脸不认人。
他越来越厌恶太过功利主义的人，凡事只考虑自己，不管会不会伤到别人，这种人简而言之就是自私。
“那为什么你对我说话的态度都冷冷的？”看到他淡漠的神情，她忍不住心慌，却又不相信他对她已经完全没感情。
“我们只是主雇关系，公事公办才是最好的合作模式吧？”他理所当然地反驳。
“……这是当然。”她愣了几秒才回应，心里仍被刚才的发现震得乱成一团。“只不过主雇关系也可以很亲近，不一定要冷冰冰的，不是吗？”
“我跟异性伙伴喜欢保持距离，以免传出闲言闲语，影响我跟天娇的感情。”他直言坦承。
黄瑄仪终于体悟到卫申祗对她真的再没有半丝情意。
可恶！他真的被曹天娇那个草包给迷住了！
不过，她黄瑄仪向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主动要求帮你整顿公司吗？”她压抑心中的不满和气恼，摆出心平气和的表情，以好友的态度跟他谈天。
论心计，她绝不输任何人，既然直攻不行，她就迂回前进，由合作伙伴慢慢进阶到女友，还是大有可为。
“不知道。”
“因为我看到媒体和外面的人都说你是靠曹家才能稳住公司，你是为了曹家的钱才跟曹天娇在一起，你只是靠女人吃软饭。”她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看到他脸上微僵的表情，她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更加用心编派。“我听了很不服，你的能力我最清楚，就算没有曹家的资助，依然可以化险为夷，所以我才主动过来帮你，希望能让你的公司早日步上轨道，做出成绩给那些说闲话的人看。”
其实她很清楚，若是没有曹家的资助，卫申祗也许可以让药厂起死回生，但必须经历一段非常痛苦的阵痛期。熬不熬得过，还是未知数呢。
于是她聪明地故意淡化曹家对他的助益，彰显他的努力被漠视的委屈，以期得到共鸣。
她最清楚卫申祗是多么骄傲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在大学时跟父亲大吵一架之后就离家出走，更不会自行创业。
依他的傲气，绝对无法忍受被说成是个吃软饭的男人，她就是要加深他心中的阴影，造成他与曹天娇之间的隔阂。
他神情有些不自然，明显被她的话影响了。“你的座位到了，你休息一下，如果还是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吧。” 说完，他立即转身回会议室。
黄瑄仪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诡计得逞的表情，很满意自己已在他心中制造出一些对曹家的不满情绪。只要她继续有意无意的撩拨、搞破坏，就不信他跟曹天娇之间不会生出嫌隙。
只要赶走曹天娇，卫申祗就有机会重回她身边！
第9章(1)
“申袛，你看看，越说越离谱，竟然说你会被曹家招赘，还说你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太过分了！”黄暄仪又丢了一本八卦杂志在神祗面前，满是气愤地说。
这两天她经常有意无意地在他耳边说些外头传的闲言闲语，且不忘那些文情并茂的杂志作证，她发觉他已经慢慢受到报导的影响，不再无动于衷了。
就说嘛，以她对他的认识，他绝对受不了被传成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这些负面消息绝对会影响他跟曹天娇的感情。
“我不想看。”他将杂志丢开，表情冷硬，显示他严重受到了影响。
明知不该理会外面的胡言乱语，可是听到那些刺耳的话，还是非常不舒服。
为什么大家只拿曹家对他的资助做文章？为什么没人看到他的努力和能力？甚至把他说成是靠女人养的小白脸，严重侮辱他的人格和尊严，教他怎么忍得住！
“申祗，你不要生气，你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别理外人怎么说。”她走到他的身旁，善解人意地要安慰他，结果那双不小心扭伤，包着纱布的脚突然无力，整个人跌坐到他身上，趁势抱住他的脖子。“喔……”
“你怎么……”从申祗下意识地扶住她，才开口想搞清楚状况，就听到有人大声嚷叫——
“你们在做什么？”
不管曹天娇如何幻想久别重逢的画面，都不会这一幕！
申祗竟然抱着别的女人！
“天娇！”申祗连忙推开还窝在他怀里的黄暄仪，开心地站起来迎向曹天娇。“你终于回来了！”
曹天娇不理他的热烈欢迎，反而走到黄暄仪面前，怒声质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抱我男人？”
“天娇！”申祗眉头微皱，“别这样说话，很没礼貌。”
久别重逢，满心欢喜见到她，她却对不相干的人胡乱吃醋，瞬间浇灭他满心的喜悦。
“我没礼貌？”亲眼看到申祗偷吃，还被斥责，曹天娇怒气攻心，“我在美国为你奔波，你却在公司偷香，竟然还说我没有礼貌？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抢我男人的女人有礼貌！”
“她是我聘来协助公司制度和人事的特别顾问，因为她的脚扭伤，刚刚一时站不稳，才会跌倒到我身上。”骄傲如他，向来不接受胡乱指控，更何况他自认清白，无愧于心，但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他仍耐着性子解释。
“怎么那么巧？就那么刚好站不稳跌倒你怀里？她不会是跟简芳如同一褂的吧？”曹天娇语带嘲讽地瞪着黄暄仪脚踝上的纱布。“谁知道她扭伤是真是假？”
有了简芳如这个前车之鉴，她对接近申祗的女人都怀有戒心，尤其这个女人的眼神阴冷，仿佛对她怀有很深的敌意，看得她头皮发麻。
“天娇，别无理取闹！”曹天娇的态度明显不相信他，让申祗很下不了台，因此也跟着有些恼了。
“我无理取闹？”他当着别的女人的面斥责自己，曹天娇哪还受得住？“明明是你跟这个女人背着我胡搞，还说我无理取闹？你才是欺人太甚！”她努力扞卫自己的爱情，有错吗？
“天娇，我不想跟你吵架，你先回家，我下班再去找你。”她现在正在气头上，再说下去只会让情况更糟。
“你竟然赶我回家？”曹天娇又生气又伤心。“为什么不是那个女人走？”
“她是来工作的，我怎么能要她回家呢？”申祗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无奈。
“我也是替你做事的啊！别忘了，我才刚从美国执行完任务回来！”曹天娇的反应也快，立即反驳。
“唉……暄仪，你先出——”
“你为什么叫她的名字？”曹天娇非常敏感，凤眼立即瞪向敢大胆跟她对瞪的黄暄仪。
这个女人竟然敢瞪她？偷人家的男人，还敢这么嚣张！
“因为我跟申祗是老朋友。”申祗还没回答，黄暄仪就先一步答话，神情和语气都充满挑衅。
“你们是老朋友？什么样的老朋友？”曹天娇就算再迟钝，都可以察觉这个自称是申祗老朋友的女人脸上的挑衅。
他们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你说呢？”黄暄仪唇角微勾，看起来非常得意。
“暄仪，你不要跟着闹了，先出去吧。”申祗看出黄暄仪存心挑衅，不耐烦地出声制止。
“不行，我不要再看到她，她必须马上辞职！”曹天娇在黄暄仪面前，毫不退缩地对上黄暄仪愤恨的眼神，她曾在简芳如的眼中看过同样的神情。
这个女人如果不走，将来绝对是个祸害！
“天娇！”申祗真的动怒了，“暄仪是我请来帮我管理公司的人才，对我公司的发展很有帮助，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可以容许她吃点小醋，却无法忍受她越权干涉他公司的人事任命。
“她对你的公司有帮助，我对你公司就没帮助吗？”他的说法让她心惊又心寒，若不是自己对他公司有帮助，他就不会跟她交往了吗？
“你所谓的帮助，银行也做得到。”黄暄仪坏心地继续煽风点火。“申祗，你看吧。这就是所谓的拿人手短！你拿了曹家的钱，曹家的人就有权说东说西，久而久之，‘卫全药厂’是属于卫家还是曹家的，都没人知道，难怪外面的人会说你吃曹家的软饭啊！”
她就是要把申祗的心结养大，越大越难解释，她才有机会见缝插针。
“你闭嘴！”曹天娇气呼呼地怒斥黄暄仪。“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你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啊！”黄暄仪装出一脸被吓到的模样，故意偎近申祗身边寻求保护。“申祗，你看看她，还没入主就已经是这种态度，以后还得了啊？”
“天娇！”申祗厉声怒斥。“不要再说了！”
黄暄仪成功地撩拨起他心里对外界传言的不满，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压制曹天娇，不能让她气焰太高，否则就会坐实吃软饭的传言。
“我为什么不能说？”曹天娇的个性是吃软不吃硬。“她都要来抢我的男人了，我还要闷不吭声吗？”
这个女人比简芳如还阴险，一副被她吓到的模样，其实根本是装柔弱，而起还故意挑衅申祗看不到的角度，对她做出嘲弄的挑衅表情，根本是存心不良嘛！
真不懂，申祗为什么看不穿她的虚伪？
“我才没有抢你男人，因为我是他的前女友——”黄暄仪故意说出这个所有女人都无法忍受的身份。
“暄仪！”申祗喝止，不想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伸手推着黄暄仪。“你先出去——”
“等等！”曹天娇震惊地伸出双手挡人，直接逼问申祗。“她刚才说她是你的前女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女人竟然是他的前女友？这是真的吗？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还说这做什么？”他心里很恼黄暄仪，干嘛无端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嫌情况还不够混乱吗？
“你竟然在我去美国帮你做事的时候，找来你的旧情人相陪，你当我曹天娇是什么？”听到他证实黄暄仪是他的前女友，曹天娇不只是生气，更是伤透心。“你说，你们是不是本来就在暗通款曲，趁我去美国时，打得更加火热？”
“前女友”是一个很具有杀伤力的身份。因为一个不小心，前女友就会回锅成现任女友！
他怎么可以背着她跟旧情人纠缠不清？这是一种背叛啊！
“她只是来帮我忙的，我跟她之间根本没什么，你不要胡思乱想。”她的无理指控伤了她自己，也伤了他。
“我是不是胡思乱想，你心里最清楚！”看到还靠在申祗身边的黄暄仪，脸上露出得逞的奸笑，曹天娇的火气冒得更旺，一把拉开她。“你不要碰他，他是我的！”
“天娇！”申祗决定先安抚曹天娇再说，他拉住她的右手，往外走。“走，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回去！”曹天娇扯回自己的手，她无法忍受前女友的存在，坚持要先处理掉这个前女友，“我要她立刻离开公司！”
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况是一个旧情人！
“天娇……”他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解释一次。“我说过了，她是来协助我整顿公司的，我跟她签了三个月的合约，时间到了，她就会离开。”
“我不管你跟她签了三个月的合约，反正我就是不要看到她！”曹天娇非常坚持。这个女人跟简芳如是同一类的人，根本不安好心，为什么他就是看不清呢？
“你如果不想看到她，就不要来公司。”申祗认为曹天娇很没道理，他都已经解释这么多了，她还在闹脾气，惹得他更加不愿屈服。
“你……你宁可要她，不要我？”曹天娇彻底呆了。
“是你太无理取闹。我都说了，我跟她的感情早就结束了，现在只要合作伙伴的关系而已。”他都清楚解释了，她还是要赶人离开，这不是无理取闹是什么？
“是我无理取闹，还是你见异思迁？”曹天娇厉声反问后，突然露出一个凄凉的苦笑。“我说错了，你根本不是见异思迁，你们两人一直有来往，你会愿意跟我交往，只是在利用我，对吗？”
“我从来没有利用过你！”他怒极反驳，俊脸冷到极点。“你如果硬要这么想，那就……随你吧！”
她的说法仿佛在印证外界的臆测，说他是为了曹家的财产才跟她交往，她这是在侮辱他，也侮辱她自己。
“哈哈哈……我现在没有利用的价值了，你当然要赶我走拉！原来，我只不过是一颗可供你利用的棋子，用过就丢！哈哈哈……”曹天娇突然放声大笑，眼角泪光闪动，声音悲戚。
“我没有——”
他还想解释，但她完全听不进去，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你不但欺骗我的感情，更把我从云端打入地狱，你好狠……好狠……”曹天娇整个人虚乏无力，几乎站不稳，胸口更像是被大铁块压着，痛到无法呼吸，快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