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听你的花言巧语,放开,我现在在生气,很生气,不许你抱我!」大颗大颗的泪珠像是不要钱的珍珠,成串的往下落。
顾斐极尽温柔拂去她的泪水,「淼淼,我想你。」
肖淼淼抽泣的声音一顿,身子也柔软了下来,枕在他的肩上,揪着肩头的衣襟嚎陶大哭,一边哭还一边不忘了数落顾斐的罪行,「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有多害怕,多着急!我去城外的废墟找你,喊你,可是……你就是不出来。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感觉天都塌了一样,每一次……每一次有人的尸体从废墟里被挖出来,我多害怕那个人是你。我一遍一遍的确认,一遍一遍的失望和庆幸……甚至,只要打雷下雨的天,我就不敢睡,我怕你会入梦来和我说,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感受到肩头的湿濡,听到怀中的她哭着骂着,顾斐的心早已楸成了一团。唯有在她说的每一句话后弥补一句,「对不起。」
「每个人都在尝试让我接受你不在了的事实,周围就我坚持着……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再不回来,我怕自己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我甚至想,如果你真不在了,我就下去陪你,绝对不要活在世上过没有你的日子……可是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要这样吓我!你不是……不是说会疼我爱我一辈子的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吓我……」因为哭得太投入,说话反而断断续续地接不上气。
「对不起,识,是我不好,是我不该吓你,对不起,对不起……」眼眶的湿润是对她的歉疚以及心疼。
他发誓,这一生,他绝不会再让她经历这样的难受,这样的害怕,这样的无助了,他会拼尽全力爱她,护她!
湿了一块白绢帕子外加一件袍子,肖淼淼终于在濒临哭昏过去的前一刻自我调节好了情绪,小口小口地呼吸着,总算是运了过来。
她坐在床沿上,仍在抽泣着的鼻头,让蹲在她面前的顾斐心里消散不去的歉疚和心疼无限累加着。
两人目光平视,相顾却无言了。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顾斐轻摇螓首,柔声说道:「想说什么,你先说。」
肖淼淼定定的瞧着眼前失而复得的人,轻喃细语道:「阿斐,我想你了……真的很想你。」
他身形一滞,然后起身将人顺势压到在床榻上,轻抚着她的眉眼,回应答,「我也是,很想你,真的很想你。」
眼神的胶凝,演变成了四肢交缠,唇舌交漂,彼此捆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用这种方式去确认彼此终于回到自己的身边,再合适不过了。
顾斐拥紧了她,恨不得将人拥入骨髓,与自己合二为一,却又珍惜得紧,哪舍得弄疼她一分半点。充满爱怜的吻着她眼角,感受到她因失而复得而喜悦的轻颤。
因为许久许久没有碰触过他,肖淼淼有些动容地托捧着顾斐的脸颊,想将他的模样再度镌刻进心间,贪婪地看着,不舍移开。
两人带着久违的情欲,纠缠着,探索着,肖淼淼艳红了小脸、娇眸蒙尘,泣吟醉声。而他在她耳边喘息,深深地、小心翼翼地进入她迷人的幽深处,索要着她,同时,感受到她对他同样炽热的真好,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回想那日出事时的场景,一次次在废墟中落空希望,肖淼淼始终记得当时彷佛心被人生生剜了去的抽痛感,刻骨铭心,无以复言。
她勾缠着顾斐的身躯,感受他在自己体内的肆意抽动,每一次动作都让彼此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叹谓。
她忍不住颤抖地捂住发出泣声的唇,氤氲的眼又不争气地积出了泪水。
此时的泪水,是喜悦,是感激。
伸出玉臂,她情难自禁地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气息不稳地说道:「阿斐……唔……谢谢你……谢谢你回来……」谢谢他平安的回来。
谢谢他让她拥有他的陪伴,不至于抱憾终生。
顾斐闻言,眸里的欲色更是翻天覆地,动容地俯下身与她两唇相抵,唇齿相依,撷取着她的美好甜蜜。
今夜的月色似乎格外地柔和,轻洒在窗棂上的月光,为一室的春色蒙上了旖旎的色调。
一次又一次的彼此索求,直到耗尽最后的一丝气力方才甘休,这场久别的交欢,酣畅淋漓……
尽情的欢爱之后,肖淼淼明明已经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了,可偏偏脑中又记起了今日前来的另一个目的……兴师问罪。
肖淼淼从顾斐的胸膛上撤离,费力地撑起自己的身子,脸上潮红未散却努力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动作幅度只是在顾斐的身上挣扎了几下罢了。滑落腰间的软锦,更是毫无保留地露出了赤裸身躯上遍布的欢爱红痕,一度让顾斐的小腹处有些紧绷。
说实在的,此刻这样坦诚相对的两人,实在是让场面很难如她所愿的严肃。
「现在你可以解释了。」伸出玉臂懒懒地掐弄住顾斐的喉颈,实则根本使不上气力,唯有在嘴上逞能,「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你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隐情,否则,我就掐死你!」
「小猫舍得掐死我?」
肖淼淼懒洋洋地睨了他一眼,「你要敢对不起我,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最好不要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你别扯开话题,快说,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斐莞尔一笑,真是好久不曾听到她这般略带任性的口气了,「好,我说,我说便是。」
带回来的那姑娘名叫宋芸香,家中经商,她母亲早亡,她又是家中独女。一月前,她爹出外经商出了意外死了,只留下这宋家姑娘一人。原本她爹留下的产业若是好好经营,她倒也吃喝不愁。
可无奈的是,她家还有个贪得无厌的叔叙,一心想要欺负孤女接收宋家家业。只是这宋芸香也不是好欺负的,竟扬言一月之内带回个女婿继承家业。
而顾斐的出现,算是上天的帮忙。
那日顾斐遇上地震,虽来得及推开随从,自己却因站不稳而滑落山崖之下,这反倒给了顾斐一个活命的机会,连日来的大雨让土壤湿润,让他掉下崖时保全了性命。
机缘巧合的,顾斐被路经此地的宋芸香所救,因顾斐当时陷入昏迷中,宋芸香急于救人,就将他带回了临县的家中,还请了大夫为他疗伤。而她所提出的回报就是希望顾斐能和她假扮夫妻,过了她叔叔的一关。
顾斐再三犹豫,却禁不起宋芸香一个姑娘家的声泪俱下,苦苦相求,于是便答应了。
他养伤期间,也曾想写信或者托人传个口信回瑶水县,让众人知道他无恙。可是偏偏宋芸香的叔叔派人监视着他这位新姑爷的一举一动,导致他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这半个月来,我才会音信全无,让你们担心了。」顾斐心头的歉疚又涌了上来。
可是肖淼淼此时挂心的是另外的事,「你的脚曾经骨折?让我瞧瞧……给你治伤的大夫怎么说?有没有好好处理?正骨的医道有没有把握,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唔!」
喋喋不休的话语,全部被淹没在彼此相接的唇瓣之中。
半晌,顾斐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没事了,那位大夫医术很好的样子,为我治伤很尽心,淼淼不要担心。」
「明个儿叫我阿爹或者我哥瞧一瞧吧,否则我还是不安心。」她皱着眉说道。
他将她散落额间的碎发挽到耳后,顺手抚平她紧锁着的眉心,欣然应允道:「好,一切都听淼淼的。」
听着他温柔如水的声音,肖淼淼终于有些熬不过去了,俩眼皮开始犯困。于是懒懒地倒回他的怀中,找到最舒适的姿势,闭目而眠,只是临睡前还在嘟囔着,「等我睡醒……再来解决那个……那个宋……宋什么女人的……麻烦……」
他垂首在她发心处虔诚地落下一吻,温柔地低语,「睡吧,我会陪着你,一切有我。」
「阿斐……」好似睡梦中仍将他的话听进了耳里,肖淼淼嘴角勾扬起浅浅的笑容。
第10章
次日肖淼淼托腮坐在自家凉亭上,看着一旁烹茶的顾斐,难得地露出一副深思凝重的模样。
昨晚听完来由,虽然知道顾斐和那姓宋的姑娘之间并未有什么苟且,但对于顾斐要假装是别人的未婚夫婿这件事很不爽!
顾斐是她的,即使是假装也不行!
她越想越是恼,越想越是坐立难安,突然一个欺身就在顾斐唇上宣示主权似地印上一吻。
顾斐执着手中的白玉茶杯,明显没料到肖淼淼突如其来的举动,吃了一惊。半晌,顾大人才恢复话语能力,淼淼可否和我解释一下,方才的举动……是为何意?」
偷袭的人倒显得理直气壮地很,「怎么?亲一下都不行啊!」
闻言,顾斐真的是忍俊不禁。
这丫头的口吻,怎么越来越像她家那位流氓作风的兄长了。
肖淼淼看他笑,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但在眼角瞥见某道朝他们走来的身影之后,瞬间笑容凝固。
肖淼淼的表情变化,除了顾斐看见,宋芸香一样看得清楚。
衙门来了人,请顾斐回去处理公事,虽然不放心,但顾斐还是留她们俩在此,自己先行离开了。
临走前拉着肖淼淼的手,温柔地低声嘱咐,「我去去就回,你凡事忍耐些。」
「这是我家,我干嘛要忍她?」肖淼淼嘟着嘴抱怨道。
他将人扯近些,快速地在她光洁的额上印上一吻,「听话,别胡闹。」
肖淼淼睨着他离开的背影,嘟嘟嚷嚷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胡闹过……」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这宋姑娘一来还毫不客气地落座,自斟了一杯茶水,「夫君的烹茶手艺的确好,记得在我家养伤之时,我和夫君也常这样烹茶聊天呢。」
听到她对顾斐的称呼,肖淼淼觉得自己额上一定已经有青筋浮现了,不自觉地将眼前的茶杯握紧了几分,没好气地讥道:「宋小姐,请慎言,我家阿斐只是好心帮你,别得寸进尺!」
宋芸香一派无辜,「人家都说日久生情,这段日子以来,我觉得顾斐这个夫君还蛮不错的,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假戏真做?你想的美!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缺爱?」肖淼淼咬牙切齿,双目圆睁,一副恨不得将人扫地出门的模样。
闻言,宋芸香眉眼一闪,霎时恢复神情,笑容嫣兮得开口,「缺啊,所以我才跑来找我夫君了嘛!」
肖淼淼一拍桌子,全身气得发颤,指着宋芸香的脸,「姓宋的,顾斐是我的,从头到尾,就连身上的一根发丝都属于我肖淼淼!再让我听见你一口一个夫君试试,小心本姑奶奶将你那点破事捅破,看你怎么收场!」
老猫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
姓宋的女人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让肖淼淼气恼。要不是顾斐一直安抚着她的逆鳞,肖淼淼很不得立即调配些毒药,毒了宋芸香这个老爱有意无意挑衅她的女人。
原本肖淼淼打定主意不再理睬她,兀自喝茶,却听见宋芸香叹了口气,带着轻微的优伤口气启唇问道:「你和顾斐是青梅竹马?那是谁先表明的感情呢?」
「……关你何事!」肖淼淼打量了她一眼,有些防备。
宋芸香也不在意她的口气,迳自又说道:「你知道吗?顾斐在我家里养伤的时候,经常把你给挂在嘴边,脸上带着的笑容,虽然淡淡的,却让人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话语中的爱恋。」
「彼此倾心,能够钟情相守,你和顾斐都很幸运。」
她那满是沧桑的感言,肖淼淼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也有个青梅竹马,他……」
肖淼淼被她欲言又止的挑起了好奇心,忍不住追问:「他怎么了?」
宋芸香收回思绪,睨了她一眼,突然调侃道:「你很想知道?」
「你爱说不说,谁稀罕知道。」肖淼淼被她一堵,有些尴尬。
她轻笑一声,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是我爹将他带来给我做护卫兼玩伴的。」宋芸香望向池中有些衰败了的残荷,目光好似飘得很远,透过那湖面到虚罔中的某人。
「他是一个木讷的人,只知道一味地护卫我的安全,即使自己受伤也不在乎。我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了,我只知道当我发觉对他的感情时,那颗心,已经收不回来了。」
肖淼淼打量着她的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他也喜欢你吗?」
「喜欢的。」她很平淡却又坚定的说出三个字,「可是也没什么用,他始终顾忌着与我的主仆之别,还曾经亲口祝我找到良缘,呵,良缘……」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即使门当户对,又算得了什么良缘呢!
她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女子,却也很坚持自己的感情。
「笨蛋。」肖淼淼听完如是评论道。
宋芸香一挑眉,有些不满,「你骂人做什么?」
「我说你和你的那个他都是笨蛋!」肖淼淼一脸的不屑,「我啊,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了,平时看着挺聪明的,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优柔寡断,自我纠结个没完。有句话叫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听过没?既然喜欢人家,也知道人家喜欢你,那你就主动点嘛!互相都待在原地,就能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
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你究竟是有什么打算?你和顾斐一起回来,不只是为了应付你家那恶叔叔吧?」
看着眼前心思通透,直言不讳的女子,宋芸香眼中闪过激赏。面对感情,直来直往,不拖泥带水,喜欢了就爱到底,这性子和她还真有几分相似。
不同的是,她比她宋芸香要幸运得多,因为她所爱的人,已经回应了她的这份感情。
「我能有什么打算,唯有一个等字罢了。」
肖淼淼皱起了秀眉,「等?等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你耗得起,我家阿斐可没有闲情陪你等。」
宋芸香苦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一直这样等下去的,十天,再等十天。如果十天之后他依然没有来寻我,就说明我在他心里,远比不上他认定的尊卑礼教,到时我就会回去,把你的顾大人还给你。」
这是一个赌,筹码只有她对他的那点真心罢了。
肖淼淼瞅了一会儿她,突然觉得她没有那么碍眼了,甚至还有些同情。毕竟感情这回事,深有同感,爱而不得她没感受过,却能清楚的想象出那种失落。
「喂!刚才说的你都没听进去是吧?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反正要赌,何妨赌得声势浩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