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御神色正经点点头,蓝子玮发现当他看着别人时,眼底那抹温柔会消失……
他是怎样的人?她其实根本就没了解过他。
藏在她心中的关御,是六年前的关御,跟此时面对别人时缺乏笑意与温柔的他,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不回答我?”关御视线转向她,那抹消失的温柔又回来了,虽然他没笑。
“还是没兴趣。”她语气很淡,心情很乱。
从一楼入口到电梯门,沿途交错而过的职员,全都恭敬谨慎的向关御问好,并以好奇目光默默打量她。
她知道每个人都在猜测她的身份,这让她更清楚看见他们之间的差别。
“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关御完全不在意她当头浇下的冷水。“要麻烦你等我十五分钟左右,我处理一些文件,交代一些事后,再带你去吃下午茶。”
“其实,我可以在外面等……”
“乖乖待在我身边,只要十五分钟就好,让你在外面等,我没办法专心快速处理事情。”他放下揽在她肩上的手,转而握紧她,十指交错,电梯就要抵达顶楼,他的力量透过交握的手传向她。
蓝子玮被动地由他握着,大眼默默朝他一瞥,没再说话。
关御紧握她的手,笔直朝私人办公室走,沿路好奇的职员向他打招呼时,目光全胶着在他们交握的双手。
她被看得很尴尬,想抽出手,未料他硬是握紧不放。
“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侧首,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量在她耳边说。
“我觉得这样不好,你会被误会。”她也低声说。
他研究似的看了她片刻,才别有所指开口。“这不是误会,是我不想否认的事实。”他的语气万分慎重,像是对她许诺。
“关御……这样不好,我们真的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他咄咄逼人。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可能是什么!”蓝子玮有些被激怒。
“我不知道,你可以再说明白一点。”关御也生出怒气。
昨晚他熬夜处理事情,一早拼命赶进度,连会见香港重量级客户都赶时间。他不停想念她,为了见她,原本安排搭晚上班机,硬是改成中午前。
许多人在猜什么事比公事中亚,让他非要赶搭中午的班机?
香港分公司副总在送他搭机的路上,谨慎又小心地探问,他只是淡淡回答,自己得赶回来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想念她、重视她,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她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喜欢是可以管东得了的感觉……
问题是,从她出现那一刻,她的影响力就像轻易毁坏城池的超级大飓风,他在连防范措施都没得做的情况下,立刻不支倒地,被她降服。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自己有选择权!如果他的心,没在六年前那个晚上,不曾遗失在她身上多好!
而眼前的她,牵绊、影响他至深至巨的她,竟随随便便丢来一句“我们真的不可能”,那态度真让他想不生气都难。
“我跟你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喜欢你,你也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们不过是一夜情,请你不要表现出好像在跟我谈恋爱的样子!”她忘了降低音量,周遭以她跟关御为圆心半径一公尺左右,围了一圈好奇竖起耳朵,睁大双眼的职员。
职员们听见她的话,惊讶到忘了装忙,愣愣地望住她跟他们心中的超级CEO。
多劲爆的私密话题!
一夜情耶……对象是男职员敬、女职员哈的超级CEO啊。
生气的关御可没失去他的观察力,蓝子玮气得忘了约束音量的话,让他气全消了。
看看周遭惊呆的职员,他对她笑得很小人,这下多好,她再也不必害怕他被误会,大家都明白事实了,她跟他……有奸情。
蓝子玮被他小人般的笑弄得毛骨悚然,回过神才注意到他们被包围了。看那些好像石化的职员、那一张张惊讶万分的脸庞,脸颊瞬间烧红,天啊,她说的话根本不该被听见!
“你想继续站在这里跟我讨论,还是我们进办公室,关起门来两个人慢慢讨论?”气消的关御,故意暧昧地贴在她耳边低语。
看戏的职员们彻底呆掉,没想到他们的超级CEO,竟有温柔到几乎能拧出水的表情,还靠着那身份不明却美得过分的女人那么近!
关御说完,不忘更暧昧地在她耳际边落下亲吻,摆明想招惹更多注意力。
蓝子玮闪避不及,怒瞪他一眼,压低声问:“办公室在哪儿?”
“请。”他牵着她走了两步,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男人简直可恶到极点!明明办公室只差两步,却故意让她在外面“表演”,娱乐他底下的员工!
忍不住再瞪他一眼,然而她的白眼毫无攻击力道,反惹他笑了。
关御捏了捏她的脸颊,非常故意的又贴到她耳边。
“你瞪人好可爱,完全没有杀伤力。”他俯首,目标是她唇瓣,吻上她的前一秒,关上办公室们,阻断所有视线,他才没表演给员工看的意愿!
他的吻很轻、很快速,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逗弄。
尝过柔软的唇,他安置她坐到沙发上,朝办公桌走时,若无其事地问:“你的阿华田咖啡怎么泡?”
“什么?”蓝子玮被他的突袭搞得神经错乱,他怎么可以快速偷她一个吻,又立刻像个没事人?
“阿华田咖啡怎么泡?你习惯加几匙阿华田、几匙咖啡、几匙糖?”他拿起桌上话筒,等她的答案。
“两匙阿华田、三匙咖啡,不加糖。”她答。
“嗯。”他应声,一会儿对着话筒交代,“麻烦你送一杯热阿华田咖啡,两匙阿华田、三匙咖啡,不加糖。”
放妥话筒,他开始忙碌起来,打开电脑,趁等开机时,拿起桌上公文审阅、落签。
一会儿电话进来,他耳肩夹着话筒,眼睛仍专注在公文上,声音带笑、客套回着话,“方董客气了,下回打球,我先帮您预约上次的杆弟。”
秘书敲门送来热阿华田咖啡,关御指着沙发上的蓝子玮,对秘书点点头。
“不麻烦。嗯……嗯,当然没问题。”
他继续跟电话那头对谈,除了看手边公文,也看电脑荧幕,滑鼠时有动作。
蓝子玮目瞪口呆,在如此忙碌状态下,没想到他还能朝她送两次微笑。
他从容做着手边的工作,电话又持续一分钟才收线,其问他签过两份公文,击点滑鼠多次。
他在公文与电脑之间忙碌,一会儿,状似随性开口,“我生气你的不在乎。昨晚我忙到半夜三点多,香港分公司几个主管被我拖到半夜在下班,因为我把班机由晚上改成中午,想赶回台湾跟你喝下午茶。”
她不知该说什么,内疚的低下头,冒着烟的阿华田咖啡,像是关御正在对她说情话,她并非丝毫不感动。他问她喜好的口味,心意全在这杯阿华田咖啡里,她看见了,却不能回应。
他们之间,相隔的岂止是重重困难!她一丁点都不想让情况变得更糟。
“但我对你没感觉,对不起。”抬头与他视线交错,她表现得很坦然,她必须坦然,必须演得像真的!
“是吗?”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直视她双眼,仿佛想看进她内心。
“是。”蓝子玮态度坚定。
“下午茶不喝了,你先回去。”说完低头继续看公文,不时击点滑鼠,他面无表情,像一潭不见底的平静深水。
她深呼吸,从皮包拿出支票,放到他办公桌上,轻声说:“这是六十万支票,谢谢你当年愿意帮助我。”
“不客气。”他应声,拿起支票,当着她的面,撕毁,支票碎片被送进纸篓。
“你……”
“你还我钱,我收到了。你先回去。”他将视线埋回文件堆。
“如果我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没你想象中脆弱,不要担心。”
他冷淡的语气,让她不想再找话接,掉头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后,关御停下手边所有事,静静看那扇门,他,决定改变策略。
蓝子玮不了解他,否则她会明白,放弃,从来不是他的选项。
蓝子玮一个人喝完下午茶后,在街上晃了好几个小时,她驱赶不了梗在心头的难受。
经过百货公司橱窗,新一季秋装上市,她仿佛看见秋的萧索。
唉,人心情不佳时,看什么东西都能伤春悲秋……今年明明流行灿烂金黄色系,一片亮晶晶,哪来什么萧索?
她晃过百货公司一楼橱窗,无意识晃进附近一家珠宝店,蓝子老是说她缺乏女人味,有空该为自己买些珠宝首饰,妆点一下门面,看看能否吸引几个单身贵族让他审查、审查。
哎,老弟要是知道她吸引了奇亿CEO这位超级单身汉,不知有没有可能惊讶到昏过去?
为自己买些珠宝首饰吧!她是该妆点门面,吸引几个单身汉,看看能不能忘了……
“你好,欢迎光临。”珠宝店装潢高雅,不大的店面,就老板娘一个人。
蓝子玮微笑,对老板娘点点头,走到玻璃柜前随意浏览。
“需要什么呢?我可以帮你介绍。”
老板娘年纪看起来与她相仿,气质很高呀,讲话轻轻柔柔地,听了好舒服。
蓝子玮下意识摸摸颈子那颗单钻,她应该将这条链子还回去……
“想搭配你的项链吗?需要耳环?或乎链?”老板娘观察力敏锐。
其实,如果这条链子不很贵,她想留下来做纪念……
“老板娘,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条项链大概多少钱?这是朋友送的,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收?如果这链子很贵,我想我应该还回去。”
她尴尬地问,提出这要求大概很奇怪,所幸老板娘人好,笑容依然好亲切。
“珠宝鉴定得找专业鉴定才能精确,我可以大概帮你估价,只是会有误差,可以吗?”
“可以,我只是想知道大概价值。”
“OK,请坐。”老板娘准备几样小工具,打开柜台上一盏台灯。
她将项链解下来,老板娘接过后,将钻石放在一个绒布台的小架上,拿十倍放大镜小心检视,接着又拿出一颗裸钻,两柑比色。“这钻石有GA雷射编码,两克拉、等级IF、丘比特车工、这是一颗好钻石。以上周GA国际钻石报价来算,光是这颗裸钻,就超过百万。”老板娘微笑,将项链还给蓝子玮。
她戴上项链,心头乱糟糟,超过百万啊……那么,她该还回去。
下午他撕碎支票的那幕,在她脑子里反覆浮现,他随意买了条上百万的钻链送她,不把六十万放在眼里是很自然的吧……他语气好冷淡,是真的生气了,她想。
蓝子玮张望玻璃柜里的各式珠宝,看见一对泪滴形钻石耳坠,对老板娘说:“我想看看这对耳环。”
“很适合搭配你的项链。”老板娘拿出耳坠,放在绒布台上。
她在小镜子前比了几次,问:“请问多少钱?”
“耳坠是一克拉主钻,有GA证书,等级比你的项链低,Gcolor,丘比特车工,这副耳环定价六十五万,如果你要,我可以给你九折价。”
“好,麻烦帮我包起来。”蓝子玮拿出信用卡结账。
她去年办的高额度信用卡,没想到第一笔大单,会在这种情况下签出。
难怪电视上的消费高手都建议,心情不好别上街。她想,自己心情不好的等级,大概是最高级。
关御那张冰冷的脸,怎么一直霸着她的脑袋不肯离开?
老板娘将耳环包装得精美妥当,慎重交到她手里,笑意盈盈。“购买的珠宝有任何问题,或者有其他需要,都欢迎你再次光临。”
“谢谢。”蓝子玮接过袋子,走出珠宝店。
下午茶一个人喝了、在街上也晃荡得够久,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事能一个人做?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左看看、右看看,深呼吸几次,放弃挣扎决定回家了。
快九点,现在回去还赶得及看“财宝最前线”……
伸手招计程车,一波寂寞感突地淹向她,没想到呢,竟会有这么一天,她爱着的“财宝最前线”会失去吸引力。
太可恶了!都怪关御那句冷冰冰的“你先回去”,像鬼魅似缠着她耳朵,无限回圈地播放,还有他撕毁支票那股漠然不在乎的态度……
可恶、可恶!他知不知道那六十万不只是六十万?还有……还有她的心意、她的感激、她死也不会说出的情意……全在里头啊!他却满不在乎将支票撕毁!
那就像……是一把撕碎她的心!
付完计程车车资,她翻找皮包里的钥匙,打开旧式公寓一楼大门,高跟鞋一响一响敲着楼梯,每上一阶她的心情就沉重一分,好奇怪,今天的她觉得特别寂寞,特别不想回空荡荡的家。
手机突然响了,她懒懒的掏出,是于珩,她有气无力招呼。
“哈罗,要改时间约会吗?”再转一个角,爬完半楼层阶梯就到家了。
“声音听起来怎么要死不活的?怎么啦?跟人吵架?我记得你这个宅女根本没有吵架对象啊。”
“谁说我没吵架对象?你打电话给我到底什么事?”她今天就跟人吵架了,还吵到她心情不好,逛个街花掉五十八万五千块!
“火药味真重耶!嗞,我星期天上午排刀,没办法跟你去看小石头,改下午好不好?”
“我先打电话问梁大哥方不方便改时间,再打给你。”
“那先这样,护理站Call我,再说了。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忙。”
手机收线,她停下脚步靠在楼梯边墙,神色认真的按下一串电话号码,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像是舒缓紧张,这些细微的动作,全落入坐在她门口地板的关御眼里。
“嘿!梁大哥,我是子玮。不好意思,星期天上午子衍要帮病人开刀,改星期天下午过去方不方便?”她声音笑笑的,表情却紧绷。
关御站起来,他们之间隔没几个楼阶,他无聊的猜测着“梁大哥”的重要性。
“方便。”梁仲维爽朗应道。
“谢谢你,麻烦梁大哥帮我跟书玟姐说声抱歉。”
“她不会介意的。”
“我跟于衍大概下午两点到,到时候见。”
“OK!别。”
将手机收进包包,她又在墙上靠了一阵子,才迈开步,高跟鞋一嚏一嚏响得缓慢,她低着头直到踏完最后一阶,抬头发现关御,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儿?”眼角瞄到门边搁着一个行李袋,她困惑。
“先开门,我等你两个多钟头了。”
想起今天在他公司的窘况,她二话不说开了门,以防自己变成这幢旧式公寓的最新八卦,他们之间的事,还是关起门来说好一点。
他拎起行李进门,扔上先前睡的长沙发,那张沙发是目前客厅里唯一干净整齐、没有堆积杂物的地方,之前可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