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咬下唇,“哥哥知道我是谁了?”
“我还没跟他说,我想先跟你谈。”他一夜无眠,偏偏苏晨光还在他那里窝了一夜,碎念她有多厉害等等,直到清晨才离开。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丁荷晴下了逐客令。
朱靖直勾勾的凝睇着她,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她说,但她看来有些疲累,“好,我让你先处理事情,处理完后,好好睡上一觉,我晚一点再来看你。”他的口气能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她不由得获眉,“你可以不用再来,我们早就没关系了,当然,你要是给了黄金,咱们就两不相欠。”
他看着她,突然想起她跟他谈休离条件时曾说过,钱可以多多益善……他勾起嘴角一笑,“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
这家伙突然想当凯子爷吗?她不解的看着他,没想到他突然将她搂进怀里,她愣了一下,正要推开他时,他已经放开了她。“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找到你。”
他的笑容是那么动人,他的口气那么愉悦而坚定,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朱靖笑着离开,打开门时,两个贴耳偷听的丫鬟差点没撞向他,但见他笑容满面,再往里看,主子的反应……嗯,两道柳眉皱着,但神情有点困惑,有点傻愣,这种表情她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稍后,朱靖坐在马车内,随着马蹄轻踏,他阖着双眼,脑海中想的全是丁荷晴。
在鬼魅森林里,她冷静处置他伤口时的眼神;她将紫叶草放入口中咀嚼,细心为他上药的动作;还有,要离开森林前,窜上窜下的为他指引出路,他更无法不去回想,她在书房时,要他起身让座,自己执笔与他谈休妻条件的各种神态……
从未有个女子,能在他面前如此自在,不虚伪矫情,不痴笑爱慕。
从未有过女子,还是一个不知长相的女子,身影能够盘踞他心海不去,可以让他牵绊忧心,甚至让他不在乎她的年纪长相,只想陪着她。
但他看到她了,他想拥有的更多了,他要得到她的身与心。
他深吸一口气,眸中浮现笑意,虽然绕了一圈,他让她从他身边逃开了,但他再次找到她,他就能将她再次留在他身边。
夏季来到尾声,就要进入秋天,宁王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进颐明园,除了不为外人知的五箱黄金,还有一柜柜可以消暑的冰块,连冬日要用的昂贵金丝炭也一箱箱的送进去。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颐明园的人严守口风,但商家中总有长舌的,不过几日,这事儿便在大街小巷慢慢传了开来,在老百姓仍在议论杜京亚事件、几日前在大皇子府差点抓到替天行道组织杀手,还有那什么道士炼药就是为了抓替天行道组织的陷阱等等的余波中,再添上新的话题。
“宁王这是在对前王妃示好啊。”
“不会是回心转意,要再续前缘?”
“有可能啊,前王妃生得那样漂亮,心地又那么善良,王爷一定是后悔了。”
京城街道上,老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
于是,有见风转舵的人,在挣扎几日后,在某个初秋的上午,一大家子堂而皇之打着亲人名号,再度来到颐明园。
这一次景宁侯府已早早派人来,确定丁荷晴一早就跟两个贴身丫鬟到近郊的观音庙上香,这才乘轿而来,打算大捞一笔,至少,冰块或金丝炭总能要个几箱,他们就不信丁荷晴会到他们侯府去讨回来。
然而人心就是贪啊,老侯爷等人再次置身颐明园的金碧辉煌时,放眼望去,厅堂内随便一只花瓶或盆栽,甚至古董古画,件件都价值连城,实在无法不心动。
“我们侯府不是要办一场秋宴吗?府里欠了一些摆饰,就跟荷晴先借个几样,等宴会结束后再差人送回来。”老侯爷眼里全是贪婪之光,手里也开始指来指去,“这个好,那个也不错,啊,那个摆桌上更好。”
陆大总管心下虽不喜,却不能赶人,瞧他们将主意打到了那些高价饰品及盆栽上头,他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我家小姐不在,还是请各位……”
“不在又如何?她不是姓丁吗?自家人的东西拿点来用,又有什么要紧!”老侯爷狠瞪他一眼。
侯爷夫人也不理会陆大总管,想到另一件事,迳自说道:“宴席那天也不知是冷是热,万一秋老虎的天气,冰块是不是要准备几柜?但若是天气太冷,也得备个金丝炭。”
她笑容满面的又将脑筋动到前几日才送来的冰块跟金丝炭上头,还把自己当颐明园的主子,吩咐园里的奴仆就要去搬。
陆大总管可不依,脸色丕变的上前阻止,“万万不可,老侯爷……”
“怎么,你一个贱奴才也敢管我3哼,府里的奴才叫不动,我们自己去搬。”
老侯爷火冒三丈,上次来的憋屈火气还鲠在胸口,这回再无功而返,他这张老脸还能在皇亲国戚间抬起头来?
侯府家眷早已心痒难耐,等的就是这句话啊,但他们拿的就不只是冰块跟金丝炭,而是更有价值的东西,一行人朝看中的古董古画开始搬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老侯爷,你们太过分了!”陆大总管简直要疯了,他早知道这家子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眼中是最不受欢迎的家族,但这里的前主子是宁王,他们好歹也该有些分寸。
第7章(2)
“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抢搬东西,你们是贼还是土匪?!”朱靖冷峻的嗓音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朱靖冷着一张俊颜,带着两名侍从走进来。
陆大总管跟府内奴仆连忙行礼,心里可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侯府众人脸色惨白,急急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原位,再慌乱的行礼。
朱靖徐步上前,冷戾的目光一一掠过侯府几个人的脸,吓得他们将头垂得更低。
“未向主人告知就拿走,就算不是抢,也叫偷了。”朱靖冷冷的道。
“这这……出嫁从夫,没出嫁就是……我是她父亲,这是她姊姊……”侯爷挤出笑脸,急着要解释。
“丁姑娘被我休离后,条件之一就是出族,何大总管前去侯府办这件事时,你们担心被休离的她牵连,急急找了家族长老开祠堂,给了一张她与丁家再无关系的出族声明,你老糊涂了?她哪有父亲?又何来的姊姊?”朱靖不客气的反问。两人被训得灰头土脸,头也不敢抬。
陆总管跟其他奴仆可是在心中暗暗叫好。
“这是本王送给丁姑娘安身立命的地方,绝不允许闲杂人等,尤其是她断绝关系的前家人过来打扰。”朱靖又说。
侯府众人脸色一变,虽然心惊胆颤,但仍不时频频哈腰点头,“是。”
“但你们这么大阵仗的来,也不好让你们空手而归,”朱靖看向一旁的陆大总管,“到库房找两面大镜子送到侯府,若是没有,就派人去买,两面镜子分别放在大门出入的地方,让他们进出都看得到自己贪婪的嘴脸,再也不敢到颐明园放肆。”
“宁王,这、这太难看了啊,万一这事传出去……我们还要面子呢。”老侯爷急了,哈着腰求道。
“你们在京城还有面子?”朱靖俊美的脸上波澜不兴,继续对陆大总管吩咐道:“送过去的大镜子一定要放在本王指定的地方,至少两个月才准拿下来,若是有人嫌弃本王的礼物,弄破了,还是藏起来,本王可是会翻脸不认人,若做出什么离谱事,可就怪不了本王了。”
侯府等人当然明白他这是发狠撂重话了,哪敢再停留,急急的行礼,三步并作两步的飞奔离去。
终于不再乌烟瘴气了,陆大总管跟其他奴仆们都露出笑脸,但陆大总管看着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前主子,他的一颗心又提了上来,然而宁王什么也没说,举步就往后方走去,他原本也没多想,但是前主子走的方向好像是……
他急急的追了上去,有些为难地道:“王爷应该不是要去丁姑娘的……”
“本王就是要去那里,你有意见?”朱靖有些不悦的黑眸一眯。
“不瞒王爷,那是丁姑娘住进颐明园后,唯一派人动过的地方,还下了令,那里不能进去,是禁区。”陆大总管说得小心翼翼又心惊胆颤。
“本王知道。”朱靖举步往院落深处走去。
陆大总管尽到了告知责任,可没胆量拦阻,其他人当然就更不敢吭声了。
朱靖来到后院,身后两名侍卫的其中一人推开关上的木门,让朱靖入内。
这占地宽广的后院,已不见花团锦簇,反倒像是练功场,离地约四十尺的圆滑竹竿约莫就有五、六十根。
这是他在知道丁荷晴就是在鬼魅森林救他的奇女子后,命令暗卫在非礼勿视及非礼勿听的原则下,可以更进一步监控她的日常,暗卫这才会知晓她在后院练功的事。
娇小的她会在数十根的竹竿上面来去自如的行走,另外,还会站在上方几个时辰,练习持久度、平衡度及灵敏度。
他再往前走,这一区则布满极窄又弯曲的小径,却在小径上放置各种不同尖锐物,若不小心踩到,脚便受伤了,可是她却会一跑好几个时辰,直到再也动不了,才疲累的躺在地上休息半个时辰,然后起身回房梳洗。
朱靖环视这个练功场,她竟然这么严厉的鞭策自己,他的心隐隐揪疼,他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
没多久,丁荷晴跟两名丫鬟返回颐明园。
陆大管事随即将稍早侯府跟宁王在这里的事一一报告,连后续派人送去的两面连身大镜的事也说了,工人正想方设法的要把镜子嵌在大门前后,据前去送货的小厮回来说,侯府前指指点点的老百姓不少,他们便顺势将侯府恶行说给众人听,当然,还有王爷的霸气作为,老百姓一边指责侯府的贪婪,一边也赞美宁王是真男人,能屈能伸,他被迫成亲,却又原封不动的休妻,但在发现丁荷晴是个好姑娘,不在乎外界对他的看法,强势的回头护花,这可不是每个男子都做得出来的。
丁荷晴听得好无言。
铃月跟莹星却是热血沸腾,她们觉得王爷太好了,从休妻的作为到现在的保护,虽然她们不明白哪来的神转折,但结果是好的就好了,王爷跟主子本就是一对俊男美女的天作之合。
但丁荷晴在听到陆大总管突然面露犹豫的提到宁王待在她后院的练功场已经好一会儿时,她脸色一变,脚步不停的快步走去,陆大总管和两个丫鬟急急跟上。
朱靖正领着两名随侍步出后院,恰好看到丁荷晴步履匆匆而来,他随即遣退一干下人,“你们全退下。”
几个人顺从退下,尤其是铃月跟莹星还是笑着退下的,在众人都走远后,朱靖突然拉着丁荷晴的手往另一边的亭台走去。
“放手,你放手!”她挣扎着要甩掉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干脆直接动手好了。
他用不会弄痛她但也让她挣脱不了的力道,一路拉着她走到亭台才放开。
丁荷晴揉揉手腕,神情平静的在石椅坐下。
朱靖站立着,炯炯黑眸凝视着她美丽的侧脸,“我看过你的练功场,但我希望你别再做那些事了,太辛苦了。”
“那是我的事。”她冷冷的回道。
要出任务,一定要持续做体能训练,而且这些只是最基本的项目,在现代做忍者训练时,还有几天不能吃东西,只能喝水,甚至还要与猛兽近距离格斗,那是非生即死的意志训练,想活就得拚死战斗。
朱靖定定的凝睇着她,直到她终于转过脸来看着自己,他才一脸认真的说道:“你听好了,从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可以嚣张跋扈,你更可以在某些人头上撒野,若有人不服,尽管来找我。”
她看着他,抿了抿唇,正想说话,目光突然越过他看向后方。
朱靖不解地跟着回头,就见苏晨光气呼呼的命令两个跟着他的小厮闪边去,而后快步跑了过来。
“真是的,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先来这里,害我又没凑到侯府那家子的热闹,”他先瞪着好友,再瞪着知情不报的妹妹,“你也一样过分,好歹我那天也有帮忙救你,你应该知道吧?居然连跟我说声谢谢都没有。”
丁荷晴抿抿唇,看向朱靖。
“他应该知道,他是你认的哥哥。”朱靖说道。
“虽然我出任务向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曾想过会有人来救我,但还是谢谢哥哥。”她说得有点无奈。
“这样的道谢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先告诉我,你没有内力,怎么有办法这么精准有效的攻击?你那一身像是没了呼吸的功夫到底是怎么练成的?还有,你会分身术吗?鬼魅森林你一待半个多月,但宁王府上下都没人察觉,你是怎么办到的?”苏晨光一脸崇拜的瞅着她。
她要怎么解释催眠术?她每出一次任务,就事先催眠李芳仪,给了她不会到主院去找她麻烦的指令,直到她回府才解除指令。
她又要怎么解释隐身术?看似凭空出现,实则也是欺骗眼睛的幻术之一,但得经过残酷严苛的训练才行。
“是障眼法还是武功秘笈?还是是不能说的秘密?那好吧,我改问别的,替天行道组织是你设立的,还是你只是个小杀手,里面有更厉害的人物?还有,有没有宗旨?我可以加入吗?”苏晨光愈说愈兴奋。
那是主要进行政治、窃密策动及谋杀的组织,杀手只有她一个人,其他组员都是没有武功的老百姓,说白了,这不是什么大组织,纯粹是她在又欢的一腔热血下,为了挣钱才成立的。
丁荷晴吸了口长气,看着屏息等待答案的苏晨光,“这些我都不能说,哥哥要加入,不行。”
“你这是不信任我?”苏晨光不满的哇哇大叫抗议。
“我信任你,但我对不信任你的人更有责任。”她说。
他一愣,这是什么话,他怎么听不懂?
朱靖的一双黑眸只专注的看着丁荷晴,他甚至没在听两人交谈的内容。
他的眼光太灼热,让她莫名感到不自在,只能逼自己尽可能的忽略,“不要再问我有关替天行道组织的事,我不会回答,但我相信若日后我的身分暴露,绝不是你们泄露的,这就是我对你们的信任,恕不送了。”她说完话后,起身往另一边走。
朱靖看着她娇小的身影,俊脸上有着笑意,她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