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个性冷淡,脸上也鲜少有其他表情,所以被封了个冷漠美人的称号,因此看见她此时微露的迷人浅笑,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老实说,阔别十年再见到她,他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当年他也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回想起毕业前那次向她告白的事,仍有一把怒火在他心里狂烧。
赵芙伸手按了电梯。
不久,电梯来了,三人一起走进电梯里。
“你要去上班?”萧萨随口再问。
“不是,我要去买早餐。”她淡淡回答。
她是个漫画家,工作的地点在家里。
因为工作需要安静的环境,因此她很早就搬出赵家老宅,她这几年一直住在北部,前阵子因为一个亲戚准备移民到新加坡,因此把这栋位于台中市区的住宅借给她暂住。
瞥了萧萨一眼,她想起以前高中时他是个满热心的人,所以人缘很好,还是篮球校队的队长,颇受学校女生欢迎。
虽然是同班同学,不过她跟他不太熟,事实上她跟班上的同学很少来往,只跟一、两个女同学稍微熟一点,但高中毕业以后她与所有同学都没有再连络了。
由于八岁那年一段不好的遭遇,令她对异性很排斥,刻意疏远他们,即使是同班的男同学她也很少留意,因此昨日乍见他,才会一时没认出他来。
下楼后,萧萨送女儿去幼稚园,赵芙则去买早餐,两人各走各的,没再多说一句。
昨天赵芙的话提醒了他,回去时,他花了不少时间仔细询问女儿为何要偷偷跑出保母陈阿姨家。
耐着性子问了半天,他才从女儿口中问出原因。
原本真真是让另一位保母照顾,但那位保母因为媳妇生了双胞胎,因此去台北帮儿媳带孩子了。
于是上个月他找了现在这位保母,托她在真真幼稚园放学后照顾真真;但这个保母把真真从幼稚园接回去后,就忙着照顾自己还不到一岁的小孩,虽然没有打过真真,却时常责骂她,连自己儿子哭也怪到她头上,动辄对她破口大骂,也因此真真一点也不喜欢待在保母家。
而他从不知情,因为他每天晚上去接女儿时,保母脸上总是挂着热络的笑容,表现亲切。
听完女儿的话,他立刻决定要将这位保母Fire掉,为了弥补自己的疏忽,导致女儿这段时间受了委屈,因此这天下午四点,他亲自到幼稚园接女儿放学。
“把拔,今天不用去陈阿姨家吗?”真真仰起可爱的小脸蛋问。
“把拔把她开除了,不只今天,以后都不用去了。”现在他烦恼的是另一个问题。
今天他有空可以亲自接回女儿,但过两天工作再忙起来,谁来替他照顾?
有了这次经验,他不敢再随便乱找保母,就怕女儿再受委屈。
听见他的话,真真睁大了眼,小脸流露喜悦的神情,“真的吗?”
“真的。”看见女儿欣喜的表情,萧萨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把拔会再帮你找新的保母阿姨,如果保母阿姨对你不好,你记得要跟把拔说知不知道?”他再次叮咛女儿。
两人走进电梯里,真真拉了拉他的手,“把拔,那可以找隔壁那个阿姨当真真的保母吗?”
“你喜欢那个阿姨?”女儿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她昨天买面包和饮料给真真吃,对真真很好。”她用力点头。
“这……也不知道那个阿姨愿不愿意,说不定她要忙自己的工作,没时间照顾你。”看见女儿小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他有些不忍心,沉吟了下改口说:“不然晚一点我再问问她好了。”
电梯来到十一楼,萧萨才牵着女儿走出去,就看见赵芙与一名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你不用送我,我自己下去就好了。”那名中年男子瘦长的脸上堆了满脸笑。
赵芙轻轻颔首。
临走前,男人想起什么,从黑色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她,“差点忘了将这张支票给你。”
她道谢收下,“谢谢。”
扬扬手道了声再见,那名男子与萧萨擦肩而过走进电梯。
萧萨沉着脸回头瞪向那名男子一眼。
“阿姨!”真真看见赵芙开心的上前叫她。
“你放学了呀。”她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阿姨有泡芙,你想吃吗?”
她害羞的点点头。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给你。”赵芙走进屋里,很快再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纸盒,里面装着三个大泡芙。
接过泡芙,真真小脸甜甜一笑道谢,“谢谢阿姨。”
“你跟刚才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胸臆间堵着一股闷气的萧萨,忽然沉着脸出声问,也没意识到自己问这话是多么直接无礼。
“工作伙伴。”赵芙不作他想,只是简单的答道。
“是什么样的工作伙伴?”他盯着她仍拿在手上的那张支票,脸色不太好看。
“……这事我没必要告诉你。”她不觉得有必要对外人透露私事,而且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质问她,让她有些不悦。
他们只是高中同学,她不以为他有什么立场可以这样质问她。
萧萨注视着她的眼神流露一抹失望,“你想要钱可以自己努力去赚,你不自己努力,一旦以后有一天你年老色衰,美貌不再,你要怎么办?”
她微微一怔,不太了解他话里的意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自己努力赚来的。”
“也许你认为那些钱都是你努力赚来的,可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赚钱方法有问题吗?”
“我正正当当的赚钱,又没去抢去偷,有什么问题?”赵芙秀眉微蹙,不懂他眼里的斥责是怎么回事。
“你是没去抢去偷,可是那种钱你拿了能心安理得吗?”
“我有什么好不心安理得?”她一脸奇怪的反问。
“我问你,那个男人结婚了吗?”
“结了,那又怎么样?”
见她竟回答得一派理直气壮,萧萨气愤得扬高语调,“那怎么能说你拿他给的钱拿得心安理得?”什么时候她的价值观竟变得这么扭曲,当年那个清高冷傲的她到哪里去了?
“那些钱都是我努力赚来的,为什么不能拿他给的钱?”对他突兀的指责,赵芙一脸莫名其妙。
见她还是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痛心疾首的怒斥,“赵芙,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知羞耻?”
高中时,不少想追求她的人买了昂贵的礼物想取悦她,但都被她退回去,没想到十年后的她,为了金钱竟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到底做了什么,要被你这种人说我不知羞耻?”他话语中的贬抑羞辱让一向心如止水的她动了怒。
“难道还要我明说?”他是在替她保留颜面,怕直接说出来会让她难堪。
她冷冷瞟他一眼,“请你明说。”
既然她不在乎,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你被那个男人包养对不对?”年少时曾经爱慕过的女孩变成别人的情妇,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闻言,赵芙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冷下脸将那张支票拿到他面前,让他看清楚上面开票的公司行号。
“这些钱是我上一本漫画书的版税,刚才那位先生是我出版社的总编,他刚好下来台中办事情,顺便帮我把稿费带来。”说完,她清冷的嗓音再响起,“原来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些龌龊的垃圾!”
语毕,她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大门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用力阖上。
“把拔,你是不是惹阿姨生气了?”真真清秀的小脸蛋写满担心。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感觉得出来把拔说的话让阿姨很不高兴。
萧萨嘴角抽搐了下,“呃……是把拔误会了一些事。”
“那你要跟阿姨说对不起。”手里提着泡芙,她仰起小脸认真的看着自家爸爸交代。
“嗯……”他含糊的应了声。
摸摸鼻子带女儿回家,走进大门时回头再看一眼对面紧闭的门扉。原来她的工作是画漫画,不是被男人包养,这个认知让他俊脸莫名扬起一抹笑意。
他就说嘛,当初那么冷傲的她怎么可能变得那么庸俗。
她可是他的初恋……呃,事实上是单恋。
高中时第一次见到她,他就惊为天人,情愫渐生,可她性情冷淡,又总是独来独往,不太爱搭理人。
高中三年,他等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两次向她告白的机会,不过那两次告白,留给他的都只有不堪回首的惨痛回忆。
走进家门前,真真像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提醒,“把拔,你不是要问阿姨可不可以当我的保母吗?”
“这个……阿姨她可能还在生把拔的气,改天等阿姨气消了,把拔再问她好不好?”萧萨试着跟女儿商量。
“那你快去跟阿姨说对不起嘛。”她急着催促。
他哄着女儿,“阿姨恐怕还在气头上,不适合现在去道歉,晚一点再说。”
发生这种误会,他其实也拉不下脸道歉,尤其想到她最后说的那句“脑袋里装的都是这些龌龊的垃圾”,令他也有点不悦。
要不是看在当年他曾经暗恋过她,他哪会在乎她是不是被男人包养这种事。
呿,她的个性还是跟当年一样那么不可爱!
第2章(1)
夜里,萧萨躺在床上却没什么睡意,也许是因为昨天遇见赵芙的缘故,让他想起了高中的事。
高中三年里,他曾经有两次想向她告白。
第一次是在高二那年,一个风和日丽的晴朗午后,趁着放学时刻他算准时间拦住她,故作不甚在意的表情,准备对她说出前一晚背熟的告白台词。
“赵芙,我有话跟你说。”他两手插裤袋,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
“什么事?”见他挡住去路,她清丽的脸庞不起一丝波澜,神色冷淡的看着他。
在她的注视下,他脑袋突然当机,前一晚背熟的台词全都忘光光。
“我……那个,其实我很……”就在他有些结巴的准备说出告白时,旁边的操场忽然飞来一颗棒球,硬生生砸到他的脑袋。
后脑勺无预警的被狠狠砸到,他眼前一黑,两管鼻血当场喷了出来,下一秒,他就整个人晕眩倒地不起。
因被棒球砸到昏过去这种糗事,让他这次告白就这样悲惨的还没开始就结束。
第二次是在高三毕业典礼前几天,他鼓足勇气,不管她会拒绝还是接受,决定一定要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那是一个飘着毛毛细雨的天气,这样一个阴雨天其实并不适合告白,无奈那阵子天天都在下雨,让他找不到更好的时机。
他同样在放学时刻拦住她,站在她面前,深吸一口气,摆出一个自认最帅的表情,准备一口气说完心里想说的话,“赵芙,我有话想跟你说……”
“让开,不要挡路。”结果她冷冷说了句。
他酷酷的表情立刻破功,“我真的有话要跟你说,五分钟就好。”
“不要烦我。”但她连一分钟都吝于给他,不耐烦的丢下话便冷漠的绕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满腔的热情就这样被她践踏了。
于是他高中三年的单恋以最不堪的方式埋葬。
年少时不懂事,才会把她当成心中的女神,现在,她不过只是他的高中同学而已,什么都不是。
少年时对她的情愫早已灰飞烟灭,埋葬在逝去的青春里,萧萨心里这么想着,猛一闭上眼,决定将她逐出脑海,不再去想她的事。
同一晚的深夜,赵芙睡到半夜突然惊醒过来。
她作了一个梦,是噩梦。
那是她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她已经很多年没再想起那件事。
那年她读国小二年级,放学后走往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名少年捂着嘴强拉进附近公园的公厕。
由于公厕位于偏僻角落又很脏乱,所以鲜少人经过,她拚命挣扎,但她人小,力气比不上那少年,被强拖进公厕后,她被粗暴的压倒在地板上。
那少年想强暴她,她吓得拚命反抗,但那少年凶恶的打了她几巴掌,威胁恐吓她,“你乖一点,让林北爽一下,再乱动林北就杀了你!”
她满脸惊恐想喊叫,那少年接着用嘴巴堵住她的嘴,还把舌头伸进她嘴里,把她吓坏了。
他接着将手伸进她的裙子里,粗鲁的弄痛了她。
她惨白了一张小脸,却叫不出声。
隔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离开她的嘴,伸手拉下长裤的拉链,扯下内裤露出他的生殖器,分开她的双腿。
当时年幼的她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却隐隐知道他要对她做不好的事,她趁着他松开她的那一瞬间,惊恐的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朝他的颈子咬下。
“啊—— ”
他吃痛的捂着被她咬出血的颈子,她趁着这个机会拚命逃跑。
少年从后面追上来,这时刚好有人经过附近,怕被发现犯行的他才没再追她。
她一路颤抖着跑回家,回到家后想告诉家人这件事,不巧那几天父亲病了又住院,母亲留在医院照顾他,大哥和其他兄姐和长辈也都不在家。
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倾诉自己可怕的遭遇。
那次父亲的病很重,隔了好几天才出院,她怕爸妈担心,于是就把这件事瞒着不敢告诉任何人。
那阵子她每天放学都很怕再遇见那个人,因此每次放学都绕远路回家。
她至今仍记得当时咬了他一口后,她满口鲜血,嘴里充斥一股可怕的铁锈味。
这件事成了她日后无法摆脱的梦魇,从那以后每次有男人太过亲近她,她都会下意识感到排斥和厌恶。
这也是为何她之前明明有过两次结婚的机会,后来却不了了之的原因,因为她无法克服对男性的恐惧,没办法与之前那两任男友有更亲密的接触。
觎向窗外漆黑的夜幕,她想到前阵子母亲希望她结婚的事。
她看得出那天在老宅时母亲是在装病,目的是想催她在今年结婚,三姐精通八字和紫微斗数,排的流年一定不会出错,错过今年,以后她也许就不可能再有结婚的机会。
她明白母亲是怕她错过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才装病骗他们。
为人子女,她实在不该让年迈的母亲这么担心她,所以今年内她一定会找个人结婚,好让老母亲放心。
她努力搜寻身边有没有滴合的对象,片刻后,无奈的轻叹一声。
此刻她身边并没有适当的人选,其实就算真让她遇到了又能怎样,她若无法克服心里的阴霾,只怕还是会眼前两次一样错过。
考虑了两天,萧萨在这天傍晚带着女儿和准备好的礼物,登门拜访赵芙。
按了门铃,看见开门的她,他俊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有什么事?”赵芙的语气一贯清冷。
“是这样的,那天真真跑出保母家,多亏你照顾她,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说到这里,他语气变得更加诚恳,接着说:“还有那天误会你的事,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