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一见安姬起身,杨桃紧张的跟前跟后,她身兼翻译和保镖二职,疏忽不得。
“帮你倒水。”安姬面无表情的说着,但心底快要崩溃,再一次认定是她的大仇人变着法子整她。
“哎呀!不要那么客气,我自己来就好,有手有脚还怕喝不到一口水吗?我以前的家附近有一条河流,水清见底,直接捧起水就喝,可甘甜了,还有巴掌大的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她边说边倒着走路,抢着要倒水。
有鱼在水里……安姬反胃作呕,想到的是鱼不拉屎吗?它们在水中排泄秽物,这水谁还喝得下去。
“杨桃。”
猛地撞上一堵肉墙,杨桃讶然的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张美得叫人叹息的美颜,她当下陶醉的发起花痴。
“刑主任,你越来越有男性魅力,我爱死你了,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吧!”她张开手臂想抱住雄伟的胸膛,她停止的是岁月,不是对肉体的渴望。
刑清霆如风掠过般闪开,杨桃扑了个空,但她不失望的笑了笑,在他和安姬之间暧昧地看了几眼,便识趣的走开。
小两口需要独处,她懂她懂。
“哼!你得逞了。”安姬闷头一句恼嗔。
刑清霆一头雾水,“得逞什么??”
“还装蒜,再装就不像了,找了个整天嘴巴停不下来的大奶妈轰炸我,我耳膜不爆掉也会精神衰竭,你要折磨我的目的达到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恨不得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让他感受一下被噪音骚扰的滋味。
“大奶妈?”
安姬在胸口比划一个大胸脯,再指指杨桃离开的方向。“乳牛尺寸还不大吗?开口闭口就灌输我生活的和谐之处在于爱情,是人都避不开爱情,要敞开胸怀去接纳。”
看得出她快要挠墙壁了,他忍俊不已,清了清喉咙掩住往上冲的笑意。“当她在练高音,听过就算了,你再容忍她也没几天了,说不定之后你还会怀念她在耳边叨叨念念。”
杨桃在公司的确很活跃,人缘也不错,他知道她是有些大婶的性格,逮到人便能滔滔不绝的说上一整天,让人又爱又怕,不过她在处理文书上相当快,别人要花一、两小时才能把数据建文件,她十分钟就搞定了,还很凉地帮同事打书面报告。
能力强,有行动力,凡事主动又勤快,力气大得不输男人,一个人能抵好几人用,这样的员工哪个老板不当宝供着,就算话多一点有什么关系,能办事就好。
好在主管办公室跟员工不在同一楼层,他幸免于难。
安姬不快的叉腰怒视,“你在开玩笑吧,我会怀念她?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居然异想天开地想把你和我凑成对。”她有那么不挑吗?
她喜欢的是肌肉男,最好还有一双深情的眼睛和朴实的个性,会温柔的对她,以强壮的身体保护她。
而他,她承认是很帅没错,模特儿的身材和长相很惹眼,但是美得太甚反而是一种缺憾,跟这种人在一起容易产生不安全感,与其整天提心吊胆怕他被哪个美女勾搭走,不如一开始就别去招惹。
“你和我?”他诧异。
“对,就是我和你,她也不知哪来的灵感硬说我和你很合,还说错过你将是我今生的遗憾,要我把握住天赐的良机扑倒你。”
呋!比吉卜赛的水晶球更不可靠。
与此同时在台湾,正在用水晶球替人看运势的吉卜赛忽地打了个嚏嚏,她擤了擤鼻子,看看窗外风和日丽的天气,困惑地皱眉。
“扑倒我?”这倒是有趣了,她那小小身躯想扑倒他大概很难,反而还有可能弹出去,若换成是他……摸了摸下巴,刑清霆眼神复杂。
“哈!她根本莫名其妙,我们怎么可能合得来,你不踩死我,我不咬死你已经是万幸了,把两头互争地盘的凶猛狮子关在同个铁笼子里,它们不互咬到死才有鬼。”安姬嘲笑着杨桃的异想天开,这么可笑的事只能博君一笑,没有人当真。
“如果是一公一母呢?”公狮驯服母狮,母狮只能臣服在公狮脚下。
安姬一怔,被他含有深意的话惊着了。“是你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你没被驴子踢中脑袋吧?”
“我们虽然不合那么多年,但也许在某面很合,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刑清霆顺势靠近,摸了摸她柔软的乌丝,一掌贴着墙,将她困在自己与墙之间。
口水一噎,她有些不安的想逃,“克雷格,你又想捉弄我吗?别以为你稍稍放下身段,我就会以为狼不吃肉。”
“你倒是一块上等好肉。”他的呼吸喷在她脸上,以指滑过细嫩娇颜。
她笑不出来,只想哭,“再好的肉你也吃不着,别忘了国王陛下为你择定了一门婚事,是白羽族最美的克蕾儿。”
克蕾儿.华特,坦斯国王早逝姊姊的继女,贵族出身,号称妖精界第一美女,肤白胜雪,长发如银瀑,眼若星辰般灿烂,有如银白色星河尽在她眼底,美丽无双。
“克蕾儿??”她长得美吗?
刑清霆几乎记不住那位第一美女的长相,他出来前曾听父王提过,但那时他没回答,只说过段时间再说。
没有他的同意,父王不会擅自定下婚约,在自由开放的妖精国度,他们能顺从已意选择终身伴侣。
“我当你脑子被门板夹到,一时神经错乱了,我不会考虑,你也不要去想,就此打住。”和仇人握手言和?她想都没想过,太惊悚了。
他在她耳边低笑,笑声浑厚。“安姬,你太胆小了,连试都不敢试,你不想试着征服我,让我沦为你的裙下之臣吗?”
感觉有点痒的安姬动了动耳朵,把尖耳压回去,“和你交手我一向胜少输多,我有自知之明。”她玩不过他。
“你怕爱上我?”她的头发有风铃花的味道。
离开妖精界,刑清霆觉得她顺眼多了,看不到银白色中一抹黑的突兀,在人类世界,黑发不算什么,反而显得美丽、高贵而神秘。
安姬恼怒的握起粉拳,“不要轻贱别人的感情,爱一个人是发自内心,不是建立在随口一说的玩笑上!”
第6章(1)
我要得到你了,神秘的东方美人,把你美丽的眼睛献给我,让我装在透明的玻璃罐里,日日夜夜看着你,感受你的魔性,这一次我一定会得手,你逃不掉了。
鼓动着翅膀的蝴蝶呀!别再做垂死的挣扎了,我要亲手摘掉你的羽翼,让你掉落在最污秽的泥淖里,满身是泥的爬行,慢慢地被泥沙掩过口鼻,噎下在人世的最后一口气。
我才是世上最厉害的魔术师,我操控着另一个魔术师的生死,我要用她的血来见证我的技法是如何的高明,到时我将扬名立万,站在高高的云端俯视众生……
就快了,就快了,幸福的钟声将要扬起。
“安姬,离开那盆插花,里面有炸弹——”
这一天,他们在西雅图表演,在这里全场只有一个人知道天才魔术师童玉姬的本名,那就是她本人,她听到惊恐的急吼声时微微一怔,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愕然地看着朝她飞奔而来的男人,在生死交关之际,她居然看到他额头流下了一滴汗。
蓦地,离她一公尺远的扇状插花像慢动作播放般在她眼前爆开,她眼中的黑色隐形眼镜镜片无声地迸裂成两半,弹射而出,翠绿的双瞳清楚看见爆裂物的碎片朝她缓缓射来。
在其他人看来,她离爆炸点那么近,就算不死也炸废了,绝对逃不开,可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奋不顾身的身影朝表演中的女子扑去,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而且背后好像有着薄薄蝉翼,助长了速度,飞一般的赶在碎片射中她前瞬间扑在安姬身上。
“咦?我是不是看错了,他好像变小又变大……”人群中一个穿着宽大帽T的人无比震惊,因眼前的一幕忘了动作,狐疑又惊惧地想着自己有没有看走眼。
他揉了揉眼睛,定神再看,哪有什么小小的妖精,分明是重伤在地的男子,被炸弹威力波及的西装焦黑一片,破碎成条状,露出血流不止的伤口,那男子还有余力抬起上身,手指着……他?
“尚子,捉住他,他是主谋……”
咦!为什么知道是他?
藏在帽T下的脸惊慌失措,拔腿想逃,但是他的脚才刚抬起,就看到一个身影扑向他,用力将他压制在地,力道凶猛得就像一头野兽,重压之下让他背疼得厉害,骨头都快散了。
那人抬头一看,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会暴露行踪,因为爆炸声一起,所有人都慌得逃命,只有他待在原地,彷佛知道不会被波及。
“啊!是个女的……”
帽T被扯落,露出一张女性的脸孔,眉修得细长,涂上浅紫色眼影,戴上撒着亮粉的假睫毛,嘴上涂着唇膏,不能说美,但也不丑,是一般街头看得到的打扮,虽然上了浓妆看不出实际年纪,但最少三十岁出头。
“看好她,不要让她逃了。”伤得很重的刑清霆试着要起身,但一动,背上的灼痛感便让他起不了身。
“是。”尚子和另外两位保全人员将人押走,他们不让犯人开口,直接用塑料花塞住她的嘴。
他们会依法把犯人交给警察,但在这之前,不妨碍他们好好“玩一玩”,验不出伤的手法多到不胜枚举。
“你没……没事吧?”安姬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如果没有她,白羽族的血统就干净了。
一滴泪滴到手背,感觉烫手的刑清霆心口一紧,面色紧绷,知道她在问什么,他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职……职责所在,干保全的不都得全力以赴。”
“你这话骗别人还成,在我面前糊弄得过去吗?”她根本不想要他救,他凭什么自作主张。
“不然呢!因为你长得漂亮而不愿意看你被炸成碎片?”他苦笑着,为自己想都不想的举动感到荒谬。
为什么要救她?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察觉到迫切的危险时,他脑海中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个敢于和他对抗的女子,她黑亮的发,湖水般的眼眸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未经大脑去思考,他顺应本能做了他想做的事。
事后他不但不觉得后悔,反而有些庆幸,这世上若少了一个她,那该有多寂寞呀!她不该消失。
“你流血了……”看着被血染红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安姬只觉两耳嗡嗡的叫,听不到其他声响。
“不成。”他伸手握住她泛出红光的指尖,大手包覆莹润小手,阻止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魔法。
“可是你血流得很多,不止住不行。”她不要欠他人情,他们之间只许有仇,不该有恩。
“你想让人发现你的身分?”若真是这样,她如日中天的事业将毁于一旦,还有可能被人放在解剖台上解剖。
“但是……”他的血越流越多,会不会死掉?
“没有但是,安姬,你必须……沉住气,我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还撑得住……”豆大的汗珠滴落,此刻他全凭意志力在支撑,却还要睁眼说瞎话,稳住心绪大乱的安姬。
她吸着鼻子,小心的扶起他,让他靠着她,“那我让伤口少流点血吧,我讨厌红色。”悄悄地,她凝聚魔力,将会场中一株能止血的植物轻轻炼化,取其叶,使其枯萎,快速烘干辗成粉末,白细的手宛如撒花似的将细末撒在伤口上,狰狞的伤口顿时不再有血汨汩往外流。
其实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俩的互动,好几万个观众急着逃命,保全人员尽责的疏散人潮,避免有第二次的爆炸。
可是他们还是会担心被人发觉异常,因此不敢直接施法治伤,只能暂时止血,不让伤势恶化。
背没那么痛了,还有心思说笑的刑清霆轻声一笑。“红羽族听见会很伤心的,他们以红为骄傲。”
红象征火焰,象征无上的力量,崇拜火光的红羽族自称是火神的后裔,他们在集会的广场中央建立一座高台,中间大火不断,一整年不熄灭,有固定的人添油,认为火一灭就会带来灾害。
“哼!我又不是你,容不下不同发色的混种,红羽族的石榴很好吃,我常去做客。”她闷声的说着,声讨他的同时也强调各族融合,不能因个人的偏见而造成分裂。
“安姬,我受伤了。”她的身上很香,有一股自然清甜,似花香,似果香,又似新绿的嫩草。
“所以呢?”她都亲自照顾他了,他还想怎么样,不补刀已经很厚道了。
“别在我耳边叨念,让我安静一会儿,你的声音让人头痛。”虽然不再出血,刑清霆仍虚弱地要人搀扶。
他不是现场唯一受伤的人,靠近插花的数十人分别受到轻重伤,有工作人员也有观众,现场乱成一片,救人的、被救的挤成一团,而他是伤势较重的几位。
医护人员来得很快,先做检伤再送上救护车,分轻、中、重三处摆放伤员,警方姗姗来迟,正在勘察现场。
闻言,她一瞪眼,牙磨了又磨。“有本事你自己站起来,不要靠着我,我的声音又碍着你什么了?”
他俯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她当下脸红的一啐,看向他两腿间的鼓起。
“别让这边的医护人员把我带走,我的伤他们治不了。”妖精的血和人类不同,他们只是外观像,本质差之千里。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此时医生走了过来,测了刑清霆血压和心跳数,看了看灼伤的程度做检伤分类,刑清霆腕上系的是“急”的记号。
医生一走开去查看其他伤员,安姬很快地将他的急症牌码和另一个中级患者交换。
“你还能走吗?”总不能一直待在原地,外头有很多细菌,容易造成感染。
“我试试……”他吸了口气,努力在她的帮助下站起身,但是这一动又扯痛了伤口,他连一步也迈不出去。
“不行?”血不流了,倒是汗水不要钱的往下滴,看得她心头一紧。
脸白得像张纸的刑清霆大口呼吸,他不知道身上流的是血还是汗,只知道衣服都湿透了。“让我先喘口气……”
“老大,我来。”
一个熊样的壮汉走了过来,粗得像树干的手臂一把将他扛起就走。
“嘿!你要把人带去哪里?”一名医生挥着手阻止。
“我们有私人的随队医生,你们尽量抢救其他伤者,不必为我担心。”全程用英语交谈的刑清霆看似若无其事,但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最多再几分钟就会晕厥。
“是吗?”医生有些怀疑。
“是的,我们就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请尽快医治其他需要救助的人,不要因为我个人的因素而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