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经过几盘菜,她都觉得不甚满意,尤其以眼前这盘黑黑的东西最碍眼。
“糖醋排骨。”
“颜色也太深了吧,炸得好干。”她手里的长铁夹在每一块排骨上戳啊戳的挑剔起来。看了完全没食欲啊。
元善腾缓缓的绽放一抹微笑。“身为饭店的继承人,你有心改善员工伙食,相信大家都会很高兴。”
听到他这么说,她立即一本正经的改口,“我确实是很认真在思考改善员工餐厅的菜色。”
不知为何,她想在他面前扮演精明的女强人,不想让他识破她只是在嫌弃那些没有卖相的菜色。
为什么她会渴望他觉得她是个有智慧的女人呢?
这想法在她回来之前完全没有出现过,连一闪而过都没有,现在她却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他的认同,这是为什么?她不过才回来第三天而已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盯着他看,皱眉研究起来。
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让他宽阔的肩线很迷人,印有图案的深蓝色领带,连西装也遮掩不住的好体格让她忍不住猜测他是否经常上健身房?
他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对她痴迷的小伙子了,现在的他,变得深沉稳重而且很有男子气概,淡淡的古龙水味和烟味造就了男人味。
她盯着他的手看,古铜色的大掌正拿着筷子不疾不徐地用餐,手腕上戴着一支名贵又实用的机械表,手指很修长,眼眸深沉犀利,鼻梁直挺,嘴唇的形状坚毅又性感……
十五岁时的她,从不觉得他的嘴唇性感什么的,每次他嘟起唇,紧张兮兮的凑向她的嘴唇时,她都很想笑,觉得他是呆头鹅。
现在,她觉得自己才是呆头鹅,竟这样无法理解的研究着他,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变了,又是什么让自己无法再对他视若无睹?
“在看什么?”藏起眼底的笑意,元善腾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像天鹅绒般平滑。“我脸上有东西吗?”
蓦然间,她的心脏扑通一跳,全身窜过一阵自己也无法解释的酥麻,就好像看到全世界最迷人的笑容。
要命!难道她爱上善腾了?爱上自己的前夫?
哈,这太荒谬了吧?怎么可能?她连把善腾当哥哥的想法都没有,他充其量只是她的跟班罢了,是专门伺候她这个小姐的家奴。
虽然善腾是老爸拜把兄弟的独生子,虽然老爸也待他很好,他吃穿用度各方面都跟她这个亲生女儿一样,但寄住在她家,身份自然低下一些,事实上,他们的相处方式也不是外界认为的情同手足,而是小姐与家丁。
总之,她从小就习惯使唤他,而他也是一直乖乖的让她使唤,从不曾反抗过,就连她以为自己怀孕了说要结婚时,他也半点异议都没有,当然连她说要离婚时也是,他一样不吭一声就接受了她的做法。
那个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总经理,我有事要跟你讨论。”
随着话音从头顶飘落,有人坐下了。
一抬眸就看到个不速之客,白允婕立刻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对方。
“大小姐也在啊。”金玫瑰客套地说:“听说你来饭店上班了,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别客气。”
看到她坐下,元善腾眸底闪过一抹精芒。引爆炸弹的火种不请自来,真的是太好了。
“你是我的上司吗?我为什么要问你?”白允婕尖锐又不客气的说:“有不懂的地方,我自然会问何秘书或善腾,应该问不到你那里去吧?”
金玫瑰尴尬的一笑。“说的也是。”
这个死丫头,除了含着金汤匙出生,她有哪一点比得上她金玫瑰?
“对了,听说大小姐的母亲有外国血统,仔细看大小姐的面貌,似乎真的有迹可循呢。”
大家都说白允婕是总裁的私生女,一直未婚的总裁在四十岁时从国外将白允婕抱回来,至今仍未婚,一个大男人独力扶养女儿长大,而白允婕的生母则从未出现过,让人有无限想象的空间,这也是公司至今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那厢,金玫瑰很得意自己戳到白允婕的痛处,这头,白允婕俏脸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她是母不详没错。
有人说,她是老爸在国外的女人生的,也有人说,她根本不是老爸的亲生女儿,是领养的。
尽管众说纷纭,老爸却斩钉截铁的告诉她,她绝对是他的亲生女儿,为了取信于她,他们父女还做了DNA亲子监定,她确定自己是老爸的女儿,但至于她的母亲是谁?
原谅老爸不能告诉你,她是一个很有名的巨星,同时也是人妻。
这是老爸给她的答案,老爸说他和她母亲在环游世界的游轮上相遇,他让她母亲意外怀孕后,她母亲坚持要生下爱的礼物给他,于是他安排她到意大利的某座小岛待产,直到生下孩子,由他带回台湾扶养,两人也就此分手。
所以,她老爸是小三,是介入人家婚姻的第三者,而她母亲则是个为了一时邂逅的艳遇而疯狂的女人,才会有了她。
既然她母亲是人妻,那代表她可能有同母异父的手足,只是她找遍她出生那一年的国外女星,都找不到有谁消失一年的,她也就懒得追问自己生母究竟是谁了。
老爸说,她的美丽完全遗传自她母亲,而且只遗传了一半,可想而知,她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
因此没错,她是母不详的混血儿,不过关这女人什么事?要她多嘴,她母亲可是西方巨星耶!
“谢谢你,金经理。”白允婕用杀人的目光,一点都不甜美的说:“我会跟我老爸说,金经理说我长得像外国人。”
“大大大、大小姐--”金玫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打算去告状,哪有人这样的啦?
见她又震惊又着急,元善腾低低的笑了出来,嘴角打趣地微扬。
“允婕是开玩笑的。”他四两拨千斤的为一脸焦急的金玫瑰解围,看见对方松了口气。
允婕这个小妮子,报复的方法很幼稚,就是告状。
这么稚嫩的她,没有他的保护,要怎么在这险恶的世间生存?
所以,她当然得由他来保护。
初夏早晨的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花园里,阳光落在美丽的枫树上,落在草皮上,落在铺着白石的小径上。
“旺福,给我过来!”两手擦腰,白允婕娇喝一声,用眼神威胁家里的老狗跟她玩。
它懒洋洋横她一眼,不太想搭理,径自在草皮躺下晒太阳。
“可恶,连你也欺负我。”
备受某人的冷落已经很不是滋味,连旺福也不跟她玩,这算什么?
她觉得自己失宠了,虽然老爸、芳姨、陈嫂还是一样疼爱她,但她就是觉得失宠了。
现在的善腾好像穿上了防护罩,她怎么也接近不了他,就算她纡尊降贵的跑去当他秘书的助理了,还是感觉两人的距离好远。
反观他和金玫瑰,有共同的话题、有交流的眼神,展现出一样强烈的事业心,有时金玫瑰一进他的办公室就是一小时,她真怀疑他们两个有那么多公事可谈?还是在做别的事?
要命,她的思想怎么邪恶起来,在办公室里能做啥?像她一样,坐上善腾的大腿吗?
烦啊!
想不到她白允婕也有为元善腾烦恼的一天,他只不过--只不过是她的前夫而已,这到底算什么?
无精打采的站了起来,她拍拍短裤上的落叶,在褐色双扇落地玻璃门上看着自己的倒影,疑惑自己为何不能再吸引善腾了?
为什么他不再痴迷的看着她?为何他不再重视她?难道他的喜好改变了,现在喜欢像金玫瑰那种精明能干的女人?
天啊!她怎么又探究起他的心思来了?
真要命,她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把他的影子赶出脑海,但这种受他冷落的感觉又难受无比,这就是所谓的失去才懂得珍惜吗?
望着蓝天白云,她的眉心紧蹙起来。她的人生头一次有了无法解决的烦恼,就算出动老爸也没用,况且老爸一定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会想要得到善腾的关心,她向来不把善腾放在眼里啊!
没错,她也知道自己从来不把善腾放在眼里,更说不上爱,但他天经地义就该归她使唤,曾经属于她的,如今对她毫不在乎,她就是不舒服,更别说他还对金玫瑰那么好了……
第5章(1)
嫉妒?她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她哪是嫉妒金玫瑰,笑话,她怎么可能嫉妒金玫瑰,她必须严正声明,她没有嫉妒金玫瑰,绝对没有!
兴奋的狗叫声令白允婕从咬牙切齿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
元善腾晨跑回来,身材魁梧的他穿着黑色运动衫和短裤,那结实的宽阔胸膛,那瘦削的腹部,那肌肉纠结的大腿……他全身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她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一脸呆呆的看着他。
他的胸膛好厚实,穿着西装时根本看不出来,原来他是个肌肉发达的猛男,隔着运动衫,她怀疑他的腹部是不是有标准的六块肌?
以前他有这等体魄吗?没有吧?
没有吗?
她确定自己以前曾认真的看过他?
不过,为什么就只是这样看着他而已,她的心脏就不断猛烈的跳动,浑身的血液也好像都在沸腾,身体的每一寸细胞都怪异的感受到他的热力,这是灵异现象吗?
“嗨。”她唇边绽出一抹微笑。
自己竟然羞怯的跟他打招呼,这是怎么回事啊?
更要命的是,她的脸颊好像因他的出现而热烫着,掌心也汗湿了,T恤贴在肌肤上,她在流汗吗?
她努力使呼吸平稳,没话找话,“刚运动回来?”记忆中,她可没有和谁说话这么紧张过。
“嗯。”元善腾将她的紧张纳入眼底,藏好眸中的笑意,老神在在的转身和旺福玩了起来。
看他只回了她一个单音节就转眸和旺福玩,已经够没面子的,偏偏刚才那只对她睬也不睬的老狗此刻神奇的从草皮一跃而起,不断的跳着舔他伸平的手掌,像是乍见久别主人的家犬。
她揉揉眼睛,非常怀疑此刻正热情的在跟他玩的那只狗是刚刚摆明不想动的旺福?
天杀的!怎么连旺福也对她有差别待遇?
她无法置信的看着那一人一狗,直到元善腾从她身边走过,准备进屋里去,她才仿佛大梦初醒般连忙追上去。
“等一下!”他步伐怎么那么大,她追得气喘吁吁。
元善腾看着大大张开双臂、拦在身前的她,好整以暇的微笑挂在唇边。“有事?”
连拦人的方式都这么稚气,不愧是白允婕。
“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我,我觉得你好像是故意的……”她冲口而出,无法再忍耐这种奇怪的状态了。
“我应该怎么对你?”他的反问带着逗弄的意味。
“就是--”她费力地说:“你要像从前一样的关心我,以我为重。”
他忍着笑意。“允婕,记得离婚那天你说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所以我不该关心你,也不该再以你为重。”
她蹙着眉心,修正道:“不对,我是要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怎么对待你了?”元善腾仍然不改浅浅的笑意。
才三天她就受不了了,她可知道为了这一刻,这些年来他过得有多么严谨,他律己甚严,就为了将最完美的自己呈现在她眼前,这番苦心,她可明白?
“你冷落我。”她的指控不太具有力量,想必是她也明白自己离婚时那席冠冕堂皇的宣言让她此刻没立场这般的指控他。
果然,他自在地笑睇着她,非常悠哉地说:“结论不是一样吗?是你说的,我们要保持距离,我只是在照着你的话做而已。”
她先是被堵得一窒,接着豁出去地说:“好!那现在开始,你不必跟我保持距离了,我要你像从前一样。”
“我做不到。”他邪恶地微笑着。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都已经主动示好求和了,他却拒绝?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毕竟你是集团的继承人,将来婚嫁时,若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去可就不好了。”他理所当然地说。
她惊愕得快说不出话来。
他说婚嫁?
意思是她再婚的时候?
他竟然已经想到她再婚的事了,他就这么希望她再婚吗?为什么他笃定她会再婚?真是岂有此理!
那他呢?他也渴望快点再婚吗?跟金玫瑰?
她冲动的堵住他的嘴唇,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项,还踮起脚尖,就是要强吻他。
她的舌尖探入他唇齿之间,却立即被他的灵舌纠缠住,她不禁发出小小的呻吟。
他热情的回应让她的心中涌起一阵快乐的悸动,她单方面解释为,他依然抵挡不了她的魅力。
想到这里,她的呼吸更急促了,没意识到情势已经完全反转过来,现在是他在吻她,而不是她在吻他!
元善腾单手重重的扣住她的纤腰,让她毫无空隙的紧贴在他的怀里,他主导了一切,他让他们的气息彼此亲昵的交缠着。
白允婕靠在他结实的胸前,这记强而有力的热吻,浓烈得让她几乎快不能呼吸,她感到一阵眩晕,整个人沉溺在他的唇瓣里无法思考了。
为什么善腾的踫触会让她充满渴望?他轻咬着她的唇是那么诱人,她好像突然从小女孩的世界醒过来,变成小女人了。
“你的唇好甜。”他把她搂得更紧,火热的大掌游移着,隔着衣物搓揉她颈项和后背的肌肤。
他的触摸充满诱惑,她第一次感受到善腾是个男人了,他不再是毛头小子,他唤醒她身为女人的自觉。
她不想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公主,她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是个完全的、有吸引力的女人,她希望他会想要占有她,因为她想要被他给占有……
终于,他放开了她,平静的黑眸直视着她,微笑随即而起。
“这只是一个礼貌的早安吻,对吧?”
她愣愣的看着他。她是打算这么说没错,但那是当她先吻他时,她心中盘算好的说词。
可是,后来明明变成是他在吻她啊,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笔带过,不解释一下他为何要热吻她?
他的手机响了,他径自接起。“我是元善腾。”
他竟然丝毫不管她心中的狂风暴雨,边说边走进屋子里?
这让她怎么能忍受?
她急忙跟进去,心中像闷着座小火山,找不到喷发的出口,她快要爆炸了。
他明明说她的唇很甜的,不是吗?他明明就吻她吻得很投入,她可不容许他撩拨了她又若无其事……
“等等!”她气急败坏的叫住结束通话后正要上楼回房换衣服的他,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心脏剧烈的跳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