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骆于乔耸了耸肩。
看来这只小麻雀的脾气倒是挺大的,看来少跟她说话为妙。
“哼!”轻哼一声转过头,江暖春脚下焦躁地踏著拍子。
她很需要那间房子,千万别出什么意外,若是住的地方没了,她可能真要流落街头、餐风露宿。
忽地,铁门另一头终于有了声音,一名年约六十出头的小老头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绿豆眼微眯,满是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心虚。
“原来是你呀!江小姐。”他眼珠儿不安地乱飘。
“胡伯伯,我有房子的问题想问你,”江暖春急急上前一步,小手勾住铁门杆。“今天下午我搬进去的时候,莫名其妙又冒出一个路人甲,他说自己也是房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吧?”
莫名其妙又冒出一个路人甲?!
听见她的形容词,骆于乔不是很满意地蹙眉。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这只不长眼的小麻雀会把他这名首席男模当成莫名其妙的路人甲。
“路……人甲?”房东这才发现站在阴影处的高大男子。
“胡先生,你是否打了两份相同的契约?”骆于乔决定出声,他相信依小麻雀的问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呃……”他的问题太过直接,房东连辩解都不能。
“胡先生,你该不是同时将房子租给我们吧?”心凉了半截,江暖春急问。
“其实是这样的……江小姐,”房东不敢直视她的眼,努力想著该如何解释才能撇清自己和贪心两个字的关系。“就在你和我签订契约后,骆先生也来找我……”
“所以呢?”就算大树人来找他又如何?凡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骆先生一口气缴了半年房租。”房东声音倏然收小,像含了颗卤蛋在嘴里。
“什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暖春愣住。
他收了大树人半年房租,那么她呢?她该怎么办?!
“江小姐,不如我把押金还给你,你另外再找房子如何?”房东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租屋行情没那么好,这位先生可是难得一见出手阔绰的肥羊,他可不想轻易放过。
“怎么可以这样。”江暖春可爱的小脸再也开心不起来,她受伤的低语。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便宜的房子能安顿下来,还以为从此能一帆风顺,结果……
“江小姐,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房东偷偷觑了眼面无表情的骆于乔。奇怪!他明明长得斯斯文文的,可那气势却让人打从心底发毛。“除了半年的房租之外,骆先生连押金都给半年份……”
说穿了,就是贪财贪财!
左半年、右半年,有钱了不起!有钱就可以压死人?!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跟她抢这种便宜的房子,外面一堆豪宅他怎么不去找!
江暖春圆眸含怨带怒地瞪了骆于乔一眼,粉唇高高噘起,隐约中,似乎有泪光闪动。
“算了,把押金还我吧!”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与其花时间在这里争执生闷气,倒不如赶快再去找其他地方比较实际。
垂眸看著江暖春沮丧地和自己擦身而过,那张原本灿亮的小脸失去生气,顿时有种奇怪的情绪在骆于乔胸臆间骚动。
“房东,你不觉得自己贪心过火了吗?”直到江暖春下楼,一直保持沉默的骆于乔冷冷开口。
“骆先生──”房东被他冰冷犀利的眼神看得直冒冷汗。
“照理说我应该要退租的。”漂亮的桃花眼里冰寒一片,他淡淡开口。
“骆先生,你千万不要退租,我不是故意的。”一听见他想退租,房东更急了,“其实我也很为难呀!”
“以后别再做这种事了。”薄唇勾起冰刃般的弧度,骆于乔没听他把话说完,脚跟一旋迳自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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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仰头看著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雨珠洒在脸上冰冰的,一时间江暖春突然觉得好沮丧。
绕了一大圈,最后她还是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最可怜的是她居然没带雨伞!
呜呜~~
抱著膝缓缓蹲下来,江暖春手中拿著房东退还的押金,心情真的好沮丧。
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不想永远在老爸和四位大熊哥哥的保护之下,她毅然决然半夜偷溜北上,结果半个月来她跌跌撞撞,一事无成,手头现金倒是先花掉一半,看来她果然还是被养在温室的小花啊!
忽地,一把绿色格伞遮住她的天空,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地垂眸望她。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有钱的大树。”忍不住话里的酸意,她嘀咕。
有钱的大树?!这个形容词真有新意。
“为什么一个人蹲在人家大门口?贫穷的跳蚤?”薄唇微弯,他反讽。
小小一只蹲在门口,不像跳蚤像什么?
跳蚤?!她才不要当昆虫!任何多于四只脚的生物她都不喜欢。
蹙起眉心,江暖春咬牙回答。“我不是跳蚤。”可恶!他是故意来找她吵架的吗?
“好吧!如果你不想当跳蚤,我尊重你,”难得勾起玩心,骆于乔挑眉。“贫穷的麻雀。”
恶狠狠瞪他一眼,总觉得他像存心挑衅,但话终究到了嘴边还是吞了回去,她已经够倒楣了,没心情陪他斗嘴。
“怎么不回答我?还是你打算在这里蹲到天黑然后夜袭房东,报复他的贪财不讲理?”她不理他,他还是自问自答。
有些恼怒地抬头瞪他,江暖春鼓起腮帮子。“你没见到雨很大,而且我没带伞吗?”
更何况就算有带伞又如何?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的小窝被他抢走了呀!
“我的伞可以借你,我的车就停在附近,无所谓。”他递出伞。
“不是这个问题。”恶狠狠地瞪著他,江暖春闷声嘀咕。
给她伞又如何?她还是无处可去啊!
她不想现在回家,至少不想在最失意的时候回家,她不要当个只会撒娇的娃娃。
望著她的发心半晌,骆于乔忽地开口,“你很需要那间房子?”
“是呀!房租便宜交通方便,我很需要。”她很老实回答。
“或许我们可以想个两全齐美的方法。”他不是容易心软的人,但毕竟理亏的是他,他多少会有些愧疚。
一个娇小像麻雀的女孩子因为他的缘故流落街头,只要是人都会过意不去。
“你要把房子让给我?”江暖春圆眸一亮,眨呀眨的。
“我并没有这样说。”桃花眼半眯,骆于乔想也不想地轻哼。
把房子让给她,那他买好的家具怎么办?全顶在头上吗?
“哦……”悻悻然闭上嘴,江暖春偷偷瞪他。
既然他不想将房子让给她,那他说的话是啥意思,见她好欺负,存心寻她开心吗?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停顿许久,骆于乔又问。
“你以为我是神仙,随便某个路人甲冒出来我都认识?”一股气闷在胸口无处发,江暖春牙尖嘴利的反问。
啧啧!瞧瞧她犀利的程度,很有可能是有史以来脾气最坏的麻雀。
“我不是路人甲。”他含蓄的暗示。
基本上他是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当红男模,认不出他的人少之又少,除非不看电视不看杂志的原始人。
“你要当路人乙也可以呀!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路人乙先生。”搓搓发冷的手臂,江暖春闲凉的接口。
“……”看来她就是传说中的原始人了,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江暖春扬眉,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的话,不如我们一起住吧!”经过几番深思熟虑后,骆于乔回答。
“一起住?你是说同居?”江暖春震惊地瞪大眼,仿佛他是刚降落地球的外星人。
“这只是暂时的……”骆于乔皱眉。
同居?!只是室友吧?
“可是……”
“随便你要不要,我无所谓,你考虑好再告诉我。”懒得和她再多说废话,骆于乔将雨伞交至她手里,转身便走。
她以为他喜欢啊?要不是看在她可怜兮兮的蹲在大门口,他又一时同情心氾滥的份上,他才懒得理她呢!
“我要!我要啦!”猛地,江暖春跳起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灵动的圆眸闪耀著坚定的光芒。“我接受你的提议。”她不是陶渊明,她愿意为五斗米折腰。
会勾人的桃花眼冷冷睇她一眼,骆于乔薄唇紧抿,用两根手指头拎开她的小手,仿佛她身上带菌似的。
“同居守则第一条,不准碰我。”
第二章
事实上,离家出走的这半个月来她一路跌跌撞撞并不顺利,但江暖春不曾放弃,毕竟她已经二十一岁,却从来不知道“独立自主”四个宇怎么写,她是热爱自己、不怕冒险的水瓶座,不想一直过著被铺排的人生,而让她下定决心要出走,是在上个月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终于逮到机会……
“小丸子,”江暖春咬著7-1的热狗,灿亮的圆眸望著远方。“我决定离开这里!”
“你一个人?”闻言,人称小丸子的简新婉吃惊地看她。
“是的,我一个人。”她笑咪咪地回头。
“不可能,江伯父不会答应。”小丸子用力摇头,摆明要她别痴心妄想。
“他当然不会答应,但是我想闯一闯。”想起父亲的固执,江暖春鼓起脸,倒向草地。“好想要自由啊!”
小手比成框框,框住天边的某一朵云,她有感而发。
“暖春,我不懂在这里好好的,为什么非去台北不可?”小丸子嘀咕。
“我想要长大,想要开眼界,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模样,更重要的——我想要交男朋友!”说到最后一句时,江暖春眯细圆眸。
在这个小城镇里,有谁不认识她四个像大熊的哥哥?活了二十一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对她有兴趣,因为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想当四只大熊的点心。
她可不希望到最后自己连恋爱都没尝过,却必须相亲结婚。
“暖春,说穿了,你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出去被人电吧?”小丸子斜眼睨她。
说实话,她还是不能了解她的想法。待在小城镇有啥不好,一辈子平平顺顺就这样过了,她向来很懂得知足,人生平顺就好。
“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去!”仿彿完全没听见她说的话,江暖春突然大吼出声。“我要找一个适合我抱的男人。”
她有很严重的抱抱癖,无论开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都喜欢抱著人,用无尾熊抱大树的方式。她相信在这世界上,一定有个男人是注定让她抱抱的,那种契合度独一无二。
“暖春!”被她斩钉截铁的语气吓一跳,小丸子瞪她。
“小丸子你帮帮我吧!我知道你一定想得出方法。”江暖春抓住她的手,一双圆眸希冀地眨呀眨。
“帮你?你要我怎么帮你?”小丸子表情僵硬,她这位好友每当要做坏事时绝对会想到她。
为什么她每次都得跟她狼狈为奸不可?!她明明就想当好人啊!
“帮我想办法,我爸一定不会答应让我一个人北上,问题是不管哪一个哥哥跟著我,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身边有任何一只大熊跟著,她还是无法得到自由。
只是多了一名小老爸跟在屁股后面碎碎念。
“你也知道啊!”幸好,她还有点理智。
“所以我一定得半夜逃家,而你要当我的后援。”江暖春笑容灿灿,晶亮的眸光闪啊闪的。
“瞎咪?”小丸子只差没有吓得跳起来。“我又不是疯了!”
江爸爸对江暖春的宠爱及严厉众所皆知,她才不会傻得去当箭靶!
绝对不会!
“小丸子,你的哥哥们都在台北工作,你一定有办法!”江暖春摇著她的手央求。
“办不到!”小丸子想也不想就拒绝。
帮帮忙,她才双十年华还有太好人生,若是被江家五只大熊知道江暖春的逃家她也有插一脚,她焉有命在?
“小丸子,你不会狠心不帮我吧?”
“呃,这位同学,我跟你很熟吗?”小丸子决定装陌生,和她撇清关系。“我只是刚好经过贵宝地,不知你可否……”
“吼~~小丸子,你怎能没义气!”江暖春眯起圆眸,咬牙切齿。“想当年你的告白情书是我帮你转交的。”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事。”事隔多年还拿出来说,呿!
“后来你跟男朋友出去玩,你爸打电话到我家查勤,我还帮你圆谎。”
“我跟那家伙分手很多年了。”
“好吧!上个月你瞒著小宇和啥干哥的出去看电影,也是我帮你隐瞒!”江暖春挑眉,一脸狡猾。
“……”小丸子咬牙切齿地瞪她,显然被抓到小辫子。
哦耶!将军。
“小丸子,你就帮帮我吧!我们是好朋友呀!”她哀求。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小丸子的话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就帮我瞒过我老爸和四只大熊,这应该不会太难吧?”江暖春笑咪咪地问。
不难?!哪里不难?简直是要她拿命来赌嘛!
小丸子额头滑下三条黑线,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闪过——
天国近了。
以上就是她江暖春的逃家纪录,留下误交损友的小丸子面对江家老父和四只大熊,而她一个人来到台北逍遥快活,不过——
雨很大,已经半身湿透的江暖春抬头望向四楼灯光。
如果没有骆于乔这个人出现,她的计画应该会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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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大门,纳入江暖春眼帘的是和三天前家徒四壁截然不同的景象,二十余坪的小空间里变得温暖华丽,就连原本斑驳的墙都换上新壁纸,更甭提豪华舒适的沙发椅。
此时骆于乔鼻梁挂了一副斯文的细框眼镜,单手慵懒的托腮,腰背极为舒服的靠在大抱枕上,正专注的在看书,茶几上还放了杯刚冲好的大吉岭红茶。
眼前的景象美丽得像幅画,要不是江暖春很确定她住在这里没错,她会以为自己误入某贵族的城堡。
瞪著他的后脑勺,江暖春悄悄朝他扮个鬼脸,蹑手蹑脚地企图溜回自己房里。
“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碰到面打个招呼应该是礼貌吧?”骆于乔冷清的嗓音响起。
江暖春以为自己的动作够轻悄,可还是让他发现了。
不甘不愿地收回右腿,江暖春挺直背脊,发现他仍是头也没抬的在看书,维持一模一样的姿势。
“嗨!”她闷闷出声。
漂亮的桃花眼瞥了过来,透过镜片,她猜不出那是什么眼神。
“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讨厌他总是面无表情,却又仿佛洞悉一切的模样,小麻雀有些负气地将背包甩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