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鱼?”
听到这个长得像王子、行为却如魔鬼一样可恶的男人打算如此处置她,季可亲气得跳脚。“我都说了我不是间谍,你干么还要把我丢进海里?况且就算我真是一个间谍,你也没有权利决定我的生死。你叫他们放开我,快点放开我啦!”
“哟!小丫头个子不大,胆识倒不小。”严廷灏似笑非笑的站起身,优雅的将烟拈熄,戏谑的口吻完全彰显出他的流氓本质。
他踱到她面前,伸出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就像一个恶痞打量无辜的小姑娘。
“瑞克,再告诉这位小姐,上一个胆敢和我呛声的人,现在的下场如何?”
“回少爷,割掉舌头送到马来西亚与鳄鱼作伴了。”旁边的保镖语调平板的答道。
他性感一笑,粗糙的指尖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刮了几下,“唔,割掉舌头,应该不会影响外在……”
“你你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惨遭恐吓威胁的季可亲抖着声问。
“我在想,是先割掉妳的舌头呢?还是先把妳扔到海里和鲨鱼比赛游泳?”伴随着好听的磁性嗓音,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扑鼻而来。
“你这个杀人狂兼变态兼疯子!”她恶狠狠骂道,但娇脆的嗓音却显得很没气势。
犀利的蓝眸微微瞇了下,唇边依旧扬着邪恶的微笑,“妳分析得很精确。”
说着,他一把将她从保镖手中抢过来打横抱起,走到了甲板栏杆处,“为了奖励妳,我决定亲自送妳去海里。”
听着他的威胁,季可亲吓得死命抓住他的衣襟,在他怀中直挣扎,紧闭着眼,口中还不住高喊—
“佛祖救我……耶稣救我……老爸救我……呜呜……”
“廷灏,别玩了,你吓坏那个东方小妞了。”不远处传来一道劝阻的声音,是严廷灏商场上的几个朋友之一。
“玩?谁说我是跟她玩,她这么大胆敢潜进宙斯号偷听我和别人的谈话,不给她点教训,岂不是养大他们这些商业间谍的胆子?”
“啧!你还没玩够啊!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逗这个可怜的女孩,她都快吓破胆了。”
低头看了微微颤抖的她一眼,他勉为其难的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可亲睁开眼,完全胡涂了。
她被安安稳稳的放到甲板上,那个刚刚还在威胁她的男人,站在她面前,仗着身形高大,俯视打量着她。
他突然伸手,很不客气的摘掉她脸上那副黑框眼镜。
镜片下,是一双饱含惧意的漆黑大眼,她显然被吓得不轻,紧紧咬着唇,眼睛还蒙上一层可怜兮兮的湿意。
严廷灏没有料到的是,摘除眼镜后的季可亲,干净、清纯,那张无辜、彷佛不识愁滋味的容颜,就这么撞进他的心里。
他是个在尘世中讨生存的枭雄,自从十六年前被接回阿瑟家族之后,人生便已被彻底的污染。
这么多年来,他做过太多违背良心的决定。为了达到目的,不惜做出连自己都引以为耻的行为。
外界虽给予他最年轻船王的称号,可所有人都知道,阿瑟家族现任的掌舵者,是个生活在上流社会中的高级流 氓。
而眼前那双纯洁无辜的眼神与自己对望,让他感到一股巨大的讽刺,从心底生起一股强烈的嫉妒。
他在嫉妒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当严廷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多年的倨傲竟然破功了。
他很快恢复一脸玩世不恭的神态,露出一抹勾人心魄的笑容,柔声道:“这位小姐,很抱歉和妳开了一个玩笑。”
他的语气再次柔了几分,修长的手指又轻轻抬起,刮了刮身高只到他肩头的季可亲粉嫩的脸颊。“因为在船上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而妳刚刚很不巧的成了我们消遣的对象。”
“你太可恶了……”季可亲不敢相信的喊着。
带着烟草气息的食指轻轻点住她的唇,冰蓝色双眸里绽放出异常柔和的光彩。“所以我很抱歉。为了表达我对妳的歉意,希望小姐能让我请妳吃一顿晚餐,作为赔罪。”
“我才不……”她话还没说完,他又用手指点住了她的唇。
他看了眼不远处正做着料理的克莱克,“我想我的私人厨师,应该可以抚平妳心底的怒气。”
果然,这个诱人的提议让她为之动摇。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你保证你不会再让人把我丢进大海里?”
严廷灏笑得十分亲切,“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你也会保证你不会在菜里下毒,顺便把我迷昏扔给鲨鱼做晚餐?”
他几乎要被她逗得大笑,“我猜,海底的鲨鱼并不是那么期待妳身上这不够牠们塞牙缝的几两肉。”
被这么一讲,她有些气恼的嘟了嘟嘴,不再跟他说话。
但不知为什么,面对这男人略带放纵的笑容,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被他娇宠的孩子,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和放松,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天色渐暗,甲板上打亮了灯,晕黄柔和的灯光将大海映衬得愈加美丽而妖娆。
起初,季可亲对他还十分防备,慢慢的,他幽默的话语渐渐让她卸下心防,况且克莱克的厨艺,实在棒得没话说。
甲板四周不知何时被清空,变成了严廷灏和季可亲的两人世界。
她发现这男人虽然偶尔会流露出几分霸意,但言谈举止却十分优雅得体。
当夜色渐浓时,黑暗的天空也被耀眼的星子所占满。
她忍不住轻叹,“今晚的星星真美。”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严廷灏同样仰望着这片美丽的星空,唇边为了演戏而流露出来的虚伪笑容慢慢消失了。
很多年前,有个叫小欣的女孩,也曾紧挨在他身边,一起坐在一艘破旧的废船里看星星。
他永远都记得那天她对自己说的话。
我希望阿浩哥哥永远都记得我;希望阿浩哥哥长大后变成王子,把小欣接回城堡做公主;希望有一天,阿浩哥哥能和小欣坐在真正的大船上,一起像这样看星星。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给了她承诺,可她却彻底的从他生命中消失。
现在,财富与权势已经尽在他掌中。但他快乐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眼前的女孩,漆黑无辜的大眼内满是淡淡的光彩。即使她将自己打扮得普通,他依然可以在她脸上,搜寻到那种被家人呵护宠爱的幸福。
这个女孩,拥有着小欣所没有的一切。
她是天之骄女,荣华富贵在她没出生前便被上天所赐予,所以她可以笑得坦然,活得无忧无虑,丝毫不必担心明天的柴米油盐该如何挣得。
有那么一瞬间,严廷灏突然产生一种想要硬生生撕碎她脸上笑容的嗜血欲望。
凭什么同样都是青春年华的女孩,她可以活得这般悠然,而他的小欣,却要承受那么多苦难?
不知是嫉妒还是出于愤恨,那种肮脏的想法就这么吞噬着他的灵魂。
待回神时,他才惊觉一个很可悲的事实—
他,严廷灏,阿瑟家族的神话,居然因为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乱了一向坚不可摧的心志。
第2章(1)
季可亲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有机会再次见到这个男人。
记得那天晚上,两人很有默契的坐在甲板上,边吹海风边看星星。
即使彼此间一句话也不讲,也丝毫感觉不到一分尴尬。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在朦胧中感觉有双温柔的大手将她轻轻抱起。
她不曾在陌生人面前睡得那么安心,仿佛一切的危险和恐惧皆已远离,被那个抱着她的男人驱走了。
醒来后,那个意外闯进她生命的男人消失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姓啥名谁,家住哪里,只记得那双冰蓝色双眸,那么熟悉而又让人执着。
“可亲,怎么磨磨蹭蹭的,还不快点下来跟客人打招呼。”
露出严厉面孔的正是季可亲的父亲,洛杉矶的地产大王,身家超过数十亿美金的华裔富商季天诚。
豪华的季家别墅位于洛杉矶郊外,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昭显着主人的阔绰与奢侈。
大厅内,季天诚正假意教训着慢吞吞走下楼的二女儿。
而另一边,雍容华贵的季夫人以及美艳四射的季大小姐季睛瑜,则略带嫉妒的瞪着她们的眼中钉。
只不过,心中有再多怒,再多怨,她们也不敢当着季家男主人的面发飙。
方才看到踏进家门的严廷灏的第一眼,季睛瑜一颗心就彻底沦陷了,努力展现大家闺秀的一面,忍不住在心底偷偷期待对方青睐自己,可是当她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从楼梯上走下来时,男人的目光很明显被那个小贱人吸引了去。
“不好意思啊严先生,都怪我管教无方,才把这丫头宠得无法无天,明知家里有贵客登门,她还给我拖拖拉拉的,来,我替你们介绍……”
“你怎么会来我家?”未等父亲开口介绍,季可亲睁大眼,歪着脑袋,打量起严廷灏。
“可亲,怎么这样没规矩?”季天诚被女儿的话吓了一跳。
一旁的季夫人则冷冷一笑,“她没规矩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这个丈夫和外面女人生的私生女,她是无论如何也容不下。
她的嘲讽换来丈夫的冷眼瞪视,她闭上嘴,忍下不满,心中的怨怼却更加深一分。
对于大妈的明嘲暗讽,季可亲也不是第一天领教,选择自动忽略后,一双大眼继续探究的打量着这个男人。
上次在宙斯号上邂逅,他给她的印象是带着霸气的机车家伙,有点坏、有点邪,却又有独特的魅力。
而今天的他,西装革履,全身名牌,浑身上下都是一副上流社会成功商人的模样。
见她一脸好奇的睨着自己,严廷灏优雅起身,面带几分自负的笑容,“季先生,我想您不必为我们介绍了,因为我和二小姐已经算得上是旧识。”
接下来,他简略的将两人在船上相识的经过讲了一遍,随后又道:“我想二小姐肯定还记恨着我在船上捉弄她的事,心里正讨厌着我呢。”
季天诚听了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伸手捏了捏宝贝女儿粉嫩的脸颊,“难怪这丫头前阵子回到家里整天闷闷不乐,原来是被人家给捉弄了。”
“老爸,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
她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在一觉醒来之后,那个陪送她在甲板上看星星,事后又温柔的抱她到房里睡觉的男人消失了。
那种深深的失落感,就好像自己好不容易打回最珍爱的宝贝,却又不小心遗失了一样。
“你还敢说?我还没罚你这个小丫头呢!居然敢甩掉我派给你的保镖,一个人跑到海上玩乐?幸好没遇到什么危险,否则看我怎么教训你。”
季天诚虽然恶狠狠的凶着,可言词间尽是对二女儿无限的宠爱与呵护。
季可亲则躲在父亲身后挤眉弄眼,天真无邪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是那么的调皮可爱,但在季夫人和季睛瑜的眼中,却是格外刺眼。
看来外界传闻果然不假,季天诚很宝贝他这个小女儿。
故意忽略季可亲不时投来的打探目光,严廷灏开口道:“原本今日登门造访,是替我那个不长进的表弟向季先生赔罪,没想到不久前那个被我无心捉弄的小丫头,竟是季先生的宝贝女儿。”他诚恳的露出几分愧色,“看来这次我的罪过真是大了。”
季可亲恼怒的瞪他一眼,“我又没说要怪你。”
“真的?那么,我可以把二小姐这句话理解为,我们从此以后可以做朋友了吗?”
她红了俏脸,躲到父亲身后,撒娇的扯着他的衣袖,“这个你要问我老爸……”
季天诚将宝贝女儿的心思全看在眼中。女儿大了,知道害羞和恋爱了。
为人父母者,最希望的就是子女能够获得幸福,廷灏是阿瑟家族的传奇人物,虽然做生意的手腕比较铁血,但在商场上的信誉还是十分不错。如果可亲喜欢他的话,他倒乐见其成。
他这一生唯一对不起的女人,就是可亲的母亲。
如今最爱的女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他要将最好的一切统统给她为他生的女儿。
只要可亲快乐,他这个当老爸的就会快乐。
从那日起,严廷灏成了洛杉矶地产大王季天诚家里的常客,而他对季二小姐的追求攻势也如火如荼,高调的备受外界瞩目。于是,阿瑟家族最年轻的船王与地产界大亨的千金联姻之事,便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
“无论那个季二小姐是否受到季天诚的宠爱,这都无法改变她是私生女的事实。”
发出如此不屑哼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瑟家族的前掌舵者,也是严廷灏的祖母,奥菲丽雅·琼斯·阿瑟。
在她的观念里,阿瑟家族是上流社会的佼佼者,没有什么比维持家族名声和血统纯正更重要的。当年被迫接纳一个血统不纯正的孙子作为继承人,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她不可能再让一个私生女进门!
“如果你非要利用联姻来达到自己的商业目的,我建议你最好换个人选,不要将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人生的小孩娶进家门。”
优雅的叼着烟,纯粹只是来告知祖母一声的严廷灏,因为对方的话而发出几声讽笑。“这么多年过去,我还以为您已经想通了。没想到迂腐的人终究迂腐,您冥顽不灵到让我感到十分可悲。”
站起身,呛人的烟雾在高贵的老夫人面前缭绕着。
她忍不住咳了几声,试图躲过孙子来意的挑衅,但如今七旬有余,双腿已经不灵活的她,只能靠着轮椅来行动。
居高临下的站在曾是家族中最具权威的祖母面前,严廷灏眼里流露的,只有不屑和嘲弄。
“亲爱的祖母,当年您忍心抛下十岁不到的亲孙子,只带一口棺木回美国,应该不是基于母子亲情,而是不想让他和您眼中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葬在一起,那一定让您感到很屈辱吧?”
他缓缓俯下高大的身躯,一手撑在轮椅把手,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露出邪恶的坏笑。
“您瞧,我这张被您憎恶的另一半东方血统,或许低贱到不够资格成为阿瑟家族的一员。可是啊……”他声音突然变得极轻,“很不幸,如今我才是阿瑟家族真正的掌舵者。”
他从容的站直身子,漂亮的手指在祖母稀薄的金发上轻轻抚弄着,动作状似闲适优雅。
只有坐在轮椅上的老夫人,感觉到那轻柔动作中所隐藏的残佞,不禁微微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