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感到自己一无是处,干脆自暴自弃,放弃一切能发挥所学的位置,接受了这个能让自己更混、更无所事事的空壳领导职务,在这位置上,他不是不尽责,不是没努力,只是继续浑噩,失去热情……
直到遇见她。
她唤回了他心中最纯粹的感受。
看着他认真的双眼,钟欣怡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替那性感的男性嘴唇扯出一抹怪异的笑。
专心想了想,她回应。“嗯……其实也可以呀。私人的实验室可以专司开发,就算是未成熟的概念雏形,有什么就卖什么,再怎么样,全球那么多公司,总会碰上刚好需要的。”
或许这么一来,加上运气好,损益达到平衡水准之上不会是太难的事。
有一对专职做研究的父母,她很清楚这玩意要投入多少资金和心血,也不见得会有收获,但研究的价值,本来就不能以金钱来衡量,她懂他的感受。
“这是考量的可能性之一。”不需要手指辅肋,钱贯杰直一实地微笑了。
无隔阂,不受限于公私,任何话题都能衔接上的聊天,小呆瓜是他从过去到现在所有认识的异性中,唯一能让他感到如此理所当然,不需要担心对方会觉得话题生硬无趣,也不需要多余解释,便能理解与回应的女人。
她聪颖、幽默、俏皮……完美得无可挑剔。难怪自己会无法自拔地受她吸引,想和她在一起。
“只要你决定了,我就支持你。”她相信他的判断。
若不是在吃饭,感动的某人恐怕还会将她抱在怀中狠狠地蹂躏过一番。
“嗯,我会再考虑仔细。”如同许下承诺,他慎重地回应。
经济、简单又实惠的车上午餐时光很快就到了尾声,在男友额上印下一吻道别,钟欣怡再度回到工作岗位上。
下午,步向久违的公车站牌,见到多日未见的公寓大门。
当她拿出新钥匙开门后,便发现亲爱的室友已经回到家,坐在客厅中吃饭兼看电视。
她如过去几年来的模式,开心热情地打了招呼。“你回来啦——”
文佩芸抬头,朝她挑高一眉,笑容诡异。“你才回来了。”
笑容微愣。“什么?”
文佩芸从桌上拿起一张A4大的白纸。“我贴在你房门口,提醒你冰箱里的牛奶和吐司快过期,还有水费今天到期也还没缴……”她弹了弹那张白纸黑字的大字条。“你该不是要告诉我,你忘了牛奶、吐司和水费,连纸条也忘了从你门口撕下来吧?”她一脸兴味。
“这几天你去了哪里呀?”
***
肢体交缠,香汗淋漓……情欲横流充斥在空气中,床上一对壁人,享受着彼此带给对方的欢愉。
事后,两人双双交缠,倒在特制的柔软大床中央。
钟欣怡美丽有弹性的胸脯因为激情余韵尚不断起伏,她闭着眼,眼角残留高 c hao而迸出的泪水。
她的思绪、气息……所有一切都还处在紊乱。回归平静许久,所有功能才开始一一归位,恢复过来。
“天呀……才早上……”昨晚小周末,又留宿在男友家的钟欣怡,一早半梦半醒间,就被男友抓着做晨间运动,运动到她完全清醒,又差点昏了过去。
“美好的早晨是一天的开始。”笑着贴在女友身后,钱贯杰轻吻她覆着薄汗的肩头。
“救命呀——”她故意挣扎,有气没力地喊。
身上人儿扭动磨蹭,让刚释放过的他又有了反应,他勾住了她的腿,将她紧紧圈在自己怀中,没留半点缝隙地紧贴。
“再挣扎,后果自负哦。”他坏坏地在她耳畔警告,还轻咬了那白皙小巧的耳垂。
“我向来敢做敢当。”她发出娇笑,丰满挺翘的臀还故意去蹭了蹭他。
结果当然是被就地正法,又再死过一回。
双方体力皆被榨干,才终于结束了过量的晨间运动,起身梳洗。
钱贯杰穿着舒适的家居服,到厨房当起贤慧煮夫,为女友张罗简单的早点。
他们在一起的相处很简单,能吃饱、睡足、穿暖,互动间,夹杂着一点贴心举动,便能感到幸福、愉快。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家庭生活。
等钟欣怡来到厨房时,他已经做好早餐,正在装盘,她走到他背后,打开冰箱,替两人各倒了一杯鲜奶。准备完毕,他端起盘子,她捧着杯子,一同来到客厅,将应给对方的那份递给彼此。
两人交换会心微笑。
“今天中午我要回去外公那。”餐间,他提起待会的行程。
“嗯。”
“你要陪我去吗?”他直接问。
“去吃饭?”
“我妈今天会回来,我想介绍你们认识。”
钟欣怡扬扬眉。“哦?”
她俏皮的模样舒缓了他心中压抑的紧张,他笑了笑。
“小呆,别以为你玩弄了我还能跑掉,这辈子我也只能娶你了。”
“哇——”她故意喊。“这种求婚的方式好不浪漫哦!”
钱贯杰被她糗得哭笑不得,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习惯谈论这种正经事,尤其是掏心掏肺,将心意毫无保留掀开,赤裸裸的让人瞧见的这类举动,全是过去的他极力避免触碰的禁忌。
在他的心灵深处,还是有一处停留在过去,停留在那个胆小、害怕被拒绝,也拒绝露出任何让别人伤害机会的灰暗时期。
但今天他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所爱的女人。
他的手在桌底下做了好几次握拳,深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她面前。
钟欣怡再度扬眉,还是一脸调皮笑意地望着他。
他牵起她的一手,单膝跪下。“欣怡。”
“嗯。”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非常郑重且缓慢地,一字一字清楚道。
她没马上点头或摇头,只是笑睨着,看了他许久,久到钱贯杰手心都快冒出汗,背脊微微发凉,紧张得如同万只蚂蚁在他全身啮咬,感觉万分煎熬。
“求婚没有戒指?”她亮出另一只光裸的五指。
“有!”松了口气,他急忙从口袋中找出已经买好的求婚戒指。“欣怡,嫁给我。”他僵硬的又说了逼。
她笑着将纤纤玉指凑上前。
见状,他立即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深深套到最底。
短短时间,没几句台词,却将他的心脏像坐上大怒神般拉高点,急坠,再往上拉弹……钱贯杰感到心脏无力。
将人给套住了,还跪在地上的他用力抱紧心爱的女人,以撒娇来平稳刚才的惊吓。“老婆……”
“戒指没拿出来是偷留一手?”
“不是。”他立即否认。“是我太紧张了……”
天晓得,他费了多大的力气强作镇静,才能起身离开自己的位置、才能不至于颤抖地将求婚的话说出口……他脑中一片空白,根本就忘了得先将戒指拿出来这回事。
“别太看得起我……”他语气终于流露轻颤。“也别不信任我。”
这外表娇弱的女人真的比他坚强太多太多了。在她面前,他的心灵脆弱得简直不堪一击。
钟欣怡紧紧搂住他。“我相信你。”所以,她才先答应。“但是我会思考,贯杰。我不可能没疑问,不过我会问你。”
“只要别直接判我死刑……”
感受到怀中这大男人直接的恐惧,钟欣怡心中柔软。对于亲亲爱人日积月累下来的心病,自己可能要多喂他吃点定心丸。
“我不会。”她轻轻安抚他。“贯杰,我爱你。”
第10章(1)
开车回到占地辽阔,有大片花园的钱家大宅,钱贯杰先带着女友和特地挑选的礼物去和外公打了招呼。
一脸大家闺秀模样的钟欣怡,很快就得到了钱老太爷的认可,在与她聊天的过程中,频频点头,不断称好。
这可是宝贝金孙长这么大,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人长得好,家世单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伸手牌,个人在职场上的成就,与时下同龄的年轻女孩相较更是不差,最重要的,是连戒指都套上了,教盼曾孙盼疯了的钱老太爷满意、高兴得不得了。
“什么时候替我们钱家生个小娃娃呀?”拉着钟欣怡的手,钱老太爷笑容慈祥的问。
“钱爷爷,我还没嫁呢。”
“哎呀,那有什么问题,教人马上办一办就成了!”
“外公,我还要带欣怡去妈那里,等等吃完饭后再让你们慢慢聊。”在外公耍起任性前,钱贯杰将女友拖离了外公的书房。
走在美丽的挑高长廊,他牵着她的手,为她介绍这个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墙面尽是钱老太爷让人竞标买来的国内外艺术品,整座宅邸,处处可见主人的品味及用心。
这丰富、多采的风格,倒是与钱贯杰住处那种温馨简约截然不同,却又因为主人同等的用心,有了微妙的相似之处。
“你像你外公。”钟欣怡突然有感而发?
睇了她一眼,扬眉。“你还没见过我妈。”
“嗯……说错了,应该说你有你外公的某些特质。”
“很正常,我几乎是他带大的。”他微笑。
绕了长长一段回廊,钟欣怡终于见到离婚后便长年旅居美国的钱薇薇。
比起钱老太爷,这位曾经是商场女强人更加热情奔放。
见到儿子带了个女孩来见自己,她先是讶异,在听到儿子向她介绍钟欣怡是她未来的媳妇时,竟豪迈大笑。
“臭小鬼!”使力地朝儿子的背狠狠拍了一掌。
钟欣怡被她的举动吓了一眺。
“妈!你会吓到人。”钱贯杰受不了地提醒,但还是站在原地,闪也没闪地任她拍打。
“没被你吓到怎么可能会被我吓到!”豪迈的笑声不断洋溢,钱薇薇一手将钟欣怡拉到身旁,另一手揉乱了儿子一头短发。“半年多不见,又长大了哦。”
“我都几岁了。”
不理会儿子的嘟囔,她转向身边的美丽人儿。“好漂亮的娃儿。”她热情且亲昵地拥抱钟欣怡,还亲吻了她的脸颊。“甜心,谢谢你愿意和我这不肖儿子在一起,这臭小子也没事先通知我,害我没买礼物……”她拉着她来到房间角落几箱未拆的行李前,开始翻箱倒柜。
“妈现在手边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你喜不喜欢瓷器?还是袖珍古董?或者……”
看着一件件的物品从箱内被往外挖,钟欣怡不得不出声阻止钱薇薇。
“阿姨,不用——”
“什么阿姨!叫我妈咪或Vicky就好了。”钱薇薇打断她。
“妈咪,”钟欣怡嘴甜得很,立即顺从地唤。“不用找——”
“啊哈!”
钟欣怡的话又再度被打断。钱薇薇从行李中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这条施华洛世奇的彩钻手链不错,这条翡翠更好!只要你不要嫌这东西太老气,还有这个……”
手上被强塞了一堆礼物,钟欣怡根本插不上话,她转头寻求男友的帮助,对方却一脸置身事外地朝她耸耸肩,无声的唇形告诉她,“乖,认命吧”。
钟欣怡这下总算知道,钱贯杰我行我素的强烈风格是像到谁了。
不想拂逆长辈的好意,她笑着向钱薇薇道谢,被她又亲又抱好一会儿,才在钱贯杰的抗议声中,结束这站行程。
钟欣怡将所有东西全抱回男友的房间,再晚一些,来到餐厅,终于见到有过一面之缘的蒋馥,以及男友同父异母的兄姐。
虽然名义上都是一家人,但与刚才两位长辈比起来,这三位看在钟欣怡眼中,真的找不到与钱老太爷或钱薇薇身上一家人该有的共同特点。
蒋馥严肃,比钱贯杰大上几岁的蒋家兄妹也相当沉郁,静静地端坐在座位上,一语不发。
明明是假日,蒋馥还是一身西装笔挺,蒋家兄妹也同样是西服与套装,正式得不像参加家庭聚会,而是来洽公。
钱老太爷身为一家之主,在用餐前,他向所有人介绍钟欣怡,蒋馥与蒋家兄妹只是朝她点个头,表示打过招呼,没对这号人物表现出好奇、欢迎或任何意见——仿佛他们不过是个没资格发言的外人。
今日的蒋馥没有先前钟欣怡见到的那回咄咄逼人的气焰,只是板着张脸,沉默地用餐,餐桌上无形的划出楚河汉界,一边和乐融融,一边沉寂低压,钱贯杰则最为中立,他大都保持安静,偶尔替被母亲缠住的女友讲讲话。
这诡异的画面,总算让钟欣怡看懂了男友家亲人间的相处情况,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钱贯杰会被卡在中间。
单方面一家团聚、和乐融融的午餐结束了,钱老太爷第一个离开桌边,并交代钟欣怡待会到书房陪他聊聊天。
钱贯杰先带她去走走帮助消化,却在要回到房间休息时被父亲拦下。
看着小儿子,他表情严肃的单刀直入。
“下礼拜你外公就要召开董事会议了。”
感觉自己的手被握紧,钟欣怡眼带关心地望向男友。
“贯杰。”
听到女友叫唤,钱贯杰分心看了她一眼,给了她安抚的微笑后,转向父亲,没情绪起伏地给予回应。“我知道。”
“如果威远和蒋盛合并,你大哥和你姐的位置就没了。”
“你想要我怎么样?”钱贯杰难得直接地面对父亲的话题。“你想要我这个不是威远也不是蒋盛的员工怎么样?”
“去问你外公,问他想要怎样!”
“问了之后呢?爸,我问了之后,结果你不满意怎么办?”他淡然微笑。“你不如直接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做。”
许久没听到这儿子唤他一声爸,蒋馥怔住,一会儿才再开口。“你要保住你大哥和你姐的工作……”
总是面对小儿子的顶撞与叛逆,头一次见他如此平静的回应,习惯的命令语气到了嘴边弱掉几分。
“还有吗?”钱贯杰再问。“只是要保住他们的工作?”
“威远的营收比蒋盛高……”相当不习惯小儿子的反问,蒋馥眉头深锁。
“所以你不希望维持原样对吧?你希望蒋盛和威远合并,再重新安排同等或是更高的职位给他们,就算同职转任,薪水照样三级跳,在你底下也不怕有人动摇他们的位置,是吗?”
“我不是要他们抢走你的位置——”
“爸。”钱贯杰打断他。“我只是问你想要我怎么做。”
他从未在父亲面前提过不愿意让兄姐抢走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是他这位人父不断地在预设自己小儿子的立场。
“我只问,你,想要我怎么做。”他平静、缓慢地再度复诵。
被小儿子问住,蒋馥唇张了张,却说不出半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