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就能让你消气了?”他不怒反笑,可看她的眼神却危险得紧。
“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要杀要剐尽管来,她不怕他。
“是不如何,但你还没说出我要你说的话。”才一记鞭子,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兰墨尘,我警告你别欺人太甚!”衣婳逸光火地怒斥。他有完没完?她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她不想被强迫许下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他究竟懂不懂?倘若她真许下了承诺,那么就会被自己的承诺给困住,她会一再地自我欺骗,要自己委曲求全地留在他身边。
不!她不要委曲求全,不要被承诺困住!当该离开时她就会离开,绝对不会哭得梨花带雨,要求留下,她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不带一丝留恋,绝对!
“我就是欺负你,怎么?要再拿鞭子打我?”他邪气地挑了挑眉,挑衅地看着她。
别动怒!千万别动怒,也别再扬鞭打他!他惹人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气坏自己,当他是正在要无赖的地痞流氓,不理会他就是了。
“我在等你。”就算是对她有所求,他的态度仍旧嚣张得很。
“要我许下承诺可以,但是你也得对我许下承诺。”既然他老这么张狂,她也该刁难他,好教他知难而退,从今往后不再要她许下永不会实现的承诺。
“什么承诺?”他愿洗耳恭听。
“说你爱我,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她反过来要求他,且还附加上一句爱她。
衣婳逸有把握他绝对不会说,因为他根本就没爱过她,岂会肯轻易说爱?
明知如此,可她的心竟然开始感到紧张又有些期待,仿佛这一刻她已等待好久、好久。
“好,我爱你,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何难之有?兰墨尘说得顺极了。当兰墨尘说出他的承诺时,心中的空洞登时消解,整个人变得轻松自在多了,仿佛他等着说这句话已等待许久。
不!不可能!他一定是在说谎!他想要骗取她的承诺,他不是认真的!这一定不可能是真的,他说爱她是骗人的!她不会上当,她不会相信!
衣婳逸瞪着他,没有喜悦的表情,反而热泪盈眶,是伤心的泪水。她不知道为何会这么难过,为了他欺骗她吗?这又有啥好难过的?他不喜欢她,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换你了,为何不说话?”他皱着眉看她,她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他爱她真教她那么难受吗?
“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自你身边离开,会永远都留在你身边。”既然他可以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她何尝不行?
有了她的承诺,兰墨尘这才没再臭着一张脸,他好心情地跃上马背,捧着她的脸,狂猛地吻上她的唇。
他的眉、他的眼,无一不饱含着笑意,他的心终于不再为极可能失去她而感到空虚不安,他开心得想要大声欢呼,可此刻唯一想做、能做的,便是密密实实地吻她,让她真实感受到他的喜悦。
源源不绝的热力传达到身上,衣婳逸再次迷惘了。他突然变得好开心,难道真是为了短短的两句承诺?如果她不要想太多,是否也会和此刻的他一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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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墨尘与衣婳逸回营后,陈之成神色匆匆地通报,而后进到营帐。
“事情有眉目了?”兰墨尘来不及换下沾染黄沙的衣袍,便立即见陈之成。
“是的,诚如您先前所料,果然有人跟马大威接头。”马大威一干人被杖打完之后,兰墨尘私下命陈之成派几个人暗中盯着马大威一干人,他们的人盯了几天,果然发现“荒漠苍狼”那头潜伏在营区的人和马大威鬼鬼祟祟地商量着要引兰墨尘出营,杀了他顺道劫走衣婳逸。
陈之成说着属下探来的消息,一方面偷偷注意兰墨尘的神情,希冀“荒漠苍狼”张狂的计划没有惹恼兰墨尘。
兰墨尘的表情平静无波,实际上对解仇未放弃觊觎衣婳逸一事,感到非常忿怒,可并未让怒火掌控大脑。在他心里,解仇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只惹人厌的苍蝇,唯一能令他失去控制的唯有衣婳逸。
衣婳逸留心听陈之成的报告,听闻“荒漠苍狼”有意抓走她,教她不悦地沉下俏颜。头一次见到“荒漠苍狼”时,他蒙着面,所以她不清楚他的样貌,可是对于他当时放话说要她的模样她仍记忆深刻,也因此她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现下他又说要她,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她沉默地跺至一旁检视月影弓,再检查箭袋中的羽箭是否足够。
“我们的人可有查出‘荒漠苍狼’的老巢?”兰墨尘淡问。
“有的,我们的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荒漠苍狼’的人身后,终于找到了他们的老巢!他们的老巢隐密地潜藏在一群沙丘底下,任谁也想不到那群沙丘不过是表面,底下有着坚硬大石,足够他们挖洞建构巢穴,不易教人发觉,若非我们的人偷偷尾随于后,要想找出他们的老巢,恐怕比登天还难。”一想起属下对“荒漠苍狼”老巢的形容,陈之成感到好奇得很,想要亲眼看看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很好。”兰墨尘满意地颔首,对于陈之成派出的跟踪人员他非常有信心,他们的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不会轻易就遭对手发现。
“马大威现下呢?”
“兀自洋洋得意,真以为他的奸计会得逞。”
“再让人盯着他们那一伙人,别出任何差错。”
“是。”
“准备一下,告诉弟兄们,咱们要出去打猎了。”既然得知“荒漠苍狼”的下落,当然得把握时机。将之一网打尽,兰墨尘的嘴角掀起一抹残酷的微笑。
“是。”陈之成领命,立即出帐。打猎是他们的暗语,意指要所有人准备妥当,出发擒抓“荒漠苍狼”。
检查好月影弓与羽箭后,衣婳逸再解下腰际的落霞软剑细看。
“你……”
“小王爷打猎不带宠姬随行,算什么打猎?”既要掩人耳目,她非随行不可。
“……那么你得小心,到时场面一定会很混乱,我没办法照看着你。”她给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唯有勉强答应让她同行。
“我可以照看好我自己。”她不需要他的照顾。
“很好,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他警告她莫忘才对他许下承诺不久,说要永远陪着他,不会自他身边离去,假如她胆敢违誓,不管是上天或下地,他穷其一生都会将她抓回到身边!
“……我不会。”衣婳逸为他取来一袭黑色的衣袍帮他换上,这袭衣袍可以让他待会儿施展拳脚时不会绊手绊脚。
兰墨尘让她帮忙着装,瞧见她的发丝先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拾起手以指轻轻梳理她的发。
衣婳逸望着个头比她高一个头的兰墨尘,他的容貌旁人见着常会觉得过于阴柔,可看在她眼里却一点都不觉得。他有着有力的双臂、坚实的胸膛,直挺不屈的腰杆,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何会有许多人被他的外貌所欺,误以为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他的指摩上她的唇。
“在想到底有多少人被你的外表给骗了?”每说一个字就吻上他的指一次,暧昧的氛围教两人的眼瞳熠熠发光。
“不够多。”他低低笑着,心情好得很,看她的眼一如以往地充满宠溺,只是往昔他会隐藏起来,可现在不了,他不再担心被她瞧见他真实的心情。
“因为就要攻进‘荒漠苍狼’的老巢,所以你心情很好?”
“不仅只如此。”他摇了摇头,他的好心情全因她而起,这么明显的事实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吗?好了。”很快地为他着装完毕,满意地漾起一抹轻浅的微笑。
衣婶逸旋身要到屏风后换下身上的衣衫,腰肢却被他的健臂勾住,往怀里轻轻一带,如蝶翼般的亲吻轻轻印在樱唇上。
“小心别让自己受伤了,否则我定不轻饶你。”兰墨尘板着脸警告她。
“我知道。”她淡淡一笑,感受到他出自真心的关怀,心情飞扬,忘了曾有的阴郁。
“我先出去和陈之成、陶洞庭讨论一下那里的地形以及如何攻入?”又偷得一吻,边交代。
“好,我准备一下就出去。”她温柔顺从地目送他离开。
兰墨尘离开后,衣婳逸立即取了衣衫闪身到屏风后更换,待换上浅蓝衣衫要梳理一头长发时,这才想到怎么不见云雩踪影,这小丫头是上哪儿去了?才刚想起云雩,就见她闷闷不乐地拿着一篮新鲜的瓜果进帐内。
“啊!小姐,你回来啦!”云雩见到她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了?我有那么可怕吗?”云雩惊慌的模样,让衣婳逸觉得好笑。
“没,怎么会呢!小姐,你要梳头吗?我来帮你。”云雩连忙放下手中的瓜果,过来帮衣婳逸梳理头发,她有一双巧手,凡是经她梳理过的头发皆独具特色,使人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云雩,别弄得太复杂,简单就好。”衣婳逸特别交代。她不太会整理自己的头发,本想随意绑起就行,正好云雩回来,解决了她的难题。
“小姐,你要出去啊?”云雩瞧她一身劲装打扮,好奇地问。
“嗯,我要和小王爷出去打猎。”有些事云雩还是不知道的好。
“原来如此。”云雩俐落手巧地帮着她绑发,看着铜镜中一无所知的小姐,她的内心就一阵难受。为了王爷信上的内容,她已经难过一上午了,一直为小姐抱屈。
虽然小姐冷若冰霜,看似不好亲近,可事实上人并不坏,对她也不错,看到有人被欺负也会挺身而出。最重要的是,小姐跟着小王爷是众所皆知的事,王爷突然来封家书,说是帮小王爷谈好了一门亲事,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就不知小王爷心里是怎么想的?小姐也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小王爷不会打算直到回京都不跟小姐提吧?
云雩愈想愈不对,愈觉衣婳逸受了委屈,可是她不过是一名小小的丫鬟,这事儿她根本就插不了手也说不上话,该怎么帮小姐?
“你怎么臭着一张脸?谁欺负你了?”透过铜镜,衣婳逸发现云雩的脸色难看得紧,遂关心地问。在这营区里,任谁都知道云雩是兰墨尘的丫鬟,照理说没人敢欺负她才是,但也说不得准,说不定有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云雩。
“没人欺负我。”云雩迅速否认。
“你的脸色不对,是出了什么事吗?”衣婳逸不信云雩,她向来藏不住心事,有话直说,今天却反常的闷声不吭,一定是有事。
“小姐,真的没有嘛!”云雾很快地为衣婳逸绑好头发。“小姐,你看一下,喜欢吗?若不喜欢我再编另一种花样。”
“很好看,不必再忙了。”衣婶逸根本看都没看,一心想知道云雩究竟隐瞒了什么。
“总要插上些珠花才漂亮,教小王爷看了心荡神驰!”雩雩挑起首饰盒中小巧精致的发钗珠花为她插上。
“为何要教小王爷看了心荡神驰呢?”云雩突然提及要将她装扮漂亮好迷住兰墨尘,便教她起疑了,因为云雩从来不曾这样说过,今天突然这么说定是另有意涵,是以,衣婳逸佯装问得漫不经心,想套云雩的话。
“因为这样小王爷就不会移情别恋,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啦!”云雩一时没多想,脱口而出,待发觉时为时已晚。她急忙忙地捂住嘴,拚命斥责自己糊涂多嘴。
“什么移情别恋?有了新人忘旧人?说清楚。”衣婳逸转身问着云雩。
云雩被她问得不知所措,说与不说都教她为难。说了她怕小姐伤心,不说又怕小姐傻傻地被蒙在鼓里,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姐知情又不伤心呢?
“说!”衣婳逸严厉低喝。
“是!小姐别生气,我都说了,先前王爷不是捎来家书给小王爷吗?小王爷看完信没收好,落在地上,后来被我拾起,我发誓绝对不是有意窥看信中的内容,我真的是不小心看见的!”云雩拚命解释,就怕被误会。
“好,你不小心看见了什么?”衣婳逸猛地心生不安,那信的内容也不是她能知道的,可见到云雩慌乱的表情,她就非知道信中的内容为何不可。
“王爷和王妃已为小王爷订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康亲王的掌上明珠,说是等小王爷抓到‘荒漠苍狼’回京后,便择一黄道吉日让他们成亲。”云雩小心翼翼地说道,盯着衣婳逸看,就怕她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伤心难过。
“是吗?原来王爷和王妃已为他择了名门淑女……”信中的内容不在意料之中,她无法骗自己说不受影响。事实上,她的心有如被一记铁槌狠狠砸下般痛着。她痛到快喘不过气来,只能拚命摇头抑制即将泛滥的泪水,久久说不出话来。
既然他已经知道王爷和王妃为他择了一门亲事,为何还要逼她许下承诺?是要她留在身边,看他与新嫁娘新婚燕尔的甜蜜模样吗?他是为了快些回京迎娶康亲王的女儿,才会迫不及待想要抓住“荒漠苍狼”吗?
倘若真是如此,为何要待她温柔?为何要让她抱有一丝希望、一丝期待?她甚至厚着脸皮自我欺骗,谁骗自己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偶尔她使了小性子,他会故意逗她、激怒她,日子若一直这样过下去不是很好吗?
结果是她的美梦编织不了多久,假的终究是假的,会有被戳破的一天。不是早就明白兰王府不会接受她吗?不是早就明白他们的身分有如云泥之别吗?不是早就明白她不过是他的消遣,有朝一日,他便会弃她而去吗?
但……这一天来得真快啊!快得教她措手不及。
衣婳逸整个人浑浑噩噩,失了力气,软坐在地,心,持续痛着。
“小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千万别吓我啊!”云雩见她不哭不笑,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灵魂般软坐在地,一时吓坏了。
“小姐,你别怕!我这就去叫人!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云雩慌了,心里怕得很。
“云雩,回来。”衣婳逸不知打哪儿找回声音来唤住了云雩。
“小姐,你没事了?”云雩惊喜地看着她。
“对,我没事,刚不过是头有点疼,没事的。”衣婳逸惨白着脸安慰云雩。
“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让你难过,我不该说的!”云雩没笨得让她唬过去。都怪她大嘴巴,什么事不好说,偏要惹得小姐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