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一下,季霏倌反应过来的瞪大眼睛,“左青回来了?”
点了点头,左孝佟神情转为严肃,季霏倌不由得跟着正襟危坐,他见了反而说不出话,她不禁心急的频喊道:“快说啊!”
他忍不住笑道:“你轻松点,这是好消息,别绷得这么紧,好像天要塌了。”
这会儿她如何轻松得起来?她就要知道亲生爹娘是谁了。“你赶紧说啦。”
“好好好,秦夫人说了,当初她去宜津驿馆是探望牧州知府李大人的妻子,也就是敬国公的妹妹荣月华。”
万万没想到要找的人竟然出自相当熟悉的敬国公府,可是,她又觉得很困惑。“我不曾听宁儿说过她有个姑姑。”
“她病了,李大人还为了她辞官,两人离开京城有十几年,荣清宁出生不久就去了边关,只怕不曾见过她……其实,就是荣青云也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她。她是荣老夫人最大的牵挂,也是最深的痛,荣老夫人为了她几乎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也因此这十几年荣家绝口不提她。若非我提起,荣青云也忘了有这位姑姑存在。”
她明白了,难怪荣清宁从不曾下帖子请她到敬国公府喝个茶、赏花游玩什么的。“她是不是病得很严重?”
“荣青云也不是很清楚情况,荣月华在敬国公府是个禁忌,根本无从问起,不过他答应我,一定会打探姑父和姑姑如今身在何处。”他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至少比我们预期的还好,她活着,不是吗?”
是啊,活着,失去的可以再找回来,真相也可以大白。季霏倌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无论在哪里,如今知道他们是谁,终究会有相见一日。”
季霏倌点了点头,可是又忍不住说:“我好想尽快见到他们,他们长什么样子?我像不像他们?他们为何不来找我?他们有没有……”
“别急,只要荣青云一打探到他们的下落,我会尽快让你见到他们。”
“我……其实很害怕,害怕他们忘了我。”若非忘了她,为何不来找她?
说起来,她是穿越来的,并非这具身体的原主,她对血脉的相连应该很薄弱,可是,也许有过前世,她与季霏倌早就融为一体了,就是十岁前发生的事,听人家提起,她也有身在其中的感觉,喜怒哀乐如此鲜活,分不清楚究竟是她自己,还是原来的季霏倌。
“不要胡思乱想,你母亲将你托付给陈姨娘,自身引开盗贼,这就足以说明她有多爱你。你要相信,他们不来找你必然有不得已的原因。”
“是,他们一定是世上最好的父母,不可能不要我……”季霏倌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伸手抓住左孝佟,“他们应该是我的亲生父母吧?”
左孝佟忍俊不住的笑了,伤脑筋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瓜。“你别再折腾你的小脑袋瓜了,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吓坏自个儿很乐吗?”
“我有什么法子?你摸摸看……”季霏倌抓起他的左手放在左胸。“我的心脏怦怦怦跳得好快,真的很紧张,能怎么办呢?”
这不是在诱惑他吗?他的娘子真是太可爱了,不好好踩躏她……不是,疼惜她,岂不是太对不住她了?
左孝佟看起来就像一只口水快滴下来的饿狼。“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忘了紧张。”
“什么法子?”
季霏倌思绪太乱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人心思邪恶,直到某人伸出魔爪,转眼之间,她的衣衫只是可怜兮兮的挂在身上,根本无法遮掩春色,某人的脑袋瓜更是直接贴上了,她终于发觉要发生什么事。“左孝佟,你这是什么烂法子……”
“你没看见我很忙吗?乖一点,别吵。”
他很忙跟她有什么关系……不对,她很快就跟着他一起忙得昏天暗地,思考能力尽失,只能嗯嗯唔唔,不过,总算是忘了紧张。
这一次,老天爷没有再让季霏倌承受漫长等待,荣青云很快就打听到消息了。
李政年初就带着荣月华从江南回来了,只是一直住在敬国公府位于武山下的庄子——此地相当隐密,在敬国公刻意隐瞒下,也只有荣老夫人知道此事,不时去庄子陪女儿和女婿住上几日,而荣青云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消息,正是因为荣老夫人从庄子回来,身边伺候的嬷嬷不小心在荣青云面前露了口风。
季霏倌都快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要见到他们了,可是这一刻,不安又袭上心头,他们真的是她的亲生父母吗?陈姨娘待她很好,不过永宁侯实在不是一个好父亲,一年里父女相见次数屈指可数,永宁侯对儿女的期待只有一件事——能够为他结交到什么样的权贵。
若他们是她的父母,又究竟是什么原因阻止他们与她见面?
“我警告你们,姑姑病了,胆子很小,你们绝对不可以靠近他们……你别瞪我,谁教你不说清楚为何要见姑姑和姑父?祖母和父亲将姑姑和姑父保护得好像花瓶儿似的,就是我娘都不能上庄子打扰,何况是外人,若非你是我的好兄弟,我都怀疑你要陷害我。”
荣青云觉得好委屈,自从答应帮忙打探消息,他也不知道问了多少遍,可是左孝佟永远都是那么一句——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会儿不是时候到了吗?他还是不知道,这教他能不担心吗?
左孝佟忍不住送上一个白眼。“我何必陷害你?”
“是啊,你比我有前程,我陷害你还差不多,可是,这事若教我爹知道了,他一定会将我送到西北。”
“你放心,敬国公将你送到西北,荣大将军一定会将你送回来,纨裤子弟没有资格在铁面将军的麾下。”
这话前头明明听了多舒心,可是转眼就将他踩进泥里。荣青云龇牙咧嘴,恨不得扑过去掐人。“我如今在五城兵马司好歹也是一号人物。”
“有出息了。”左孝佟很给面子的赞赏道。
“只要有心,我也可以做得好。”
“是啊,不过,你能否闭上嘴巴?”左孝佟的目光始终留意着季霏倌。原本想缓和气氛,可是她实在太紧张了,什么话也听不见,一直盯着官道。
荣青云感觉好哀怨,遭到某人利用完了,一脚被踹开。
虽然很想安静下来,可是转个头,荣青云又忘记了,再一次嘱咐,“不要忘记,远远看着就好了,若想见他们,一定要先递帖子,得到同意,方能登门拜访。”说穿了,荣青云根本不相信他们来到这儿只为了见上一面,必然有其他目的,问题是他们……不,应该是她与姑姑、姑父能有何牵扯?看得出来,今日真正想见姑姑和姑父的人是季霏倌。
“我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不会不经允许就上门求见。”
荣青云瞥了季霏倌一眼,“嫂子呢?”
“她岂是你这么不懂分寸的人?”
荣青云很想大声抗议,直觉告诉他,季霏倌是个闯祸精,临仙阁的紫竹林就是最佳的例子,可是某人的眼神警告他,若他继续啰唆个没完没了,拳头就挥过来了。
这时,期待已久的马车声终于传来,季霏倌不自觉地往前走一步,左孝佟紧紧挨着她,生怕她太过激动失了控制。
荣青云清了清嗓子,忍不住道:“我们能不能躲到树林后面?”
左孝佟没好气的瞪人,“我们已经在树林后面了。”
“那个……嫂子……”荣青云很委屈的将嘴边的话咽下。
第十三章 找到亲生父母(2)
马车停了,一位俊逸非凡的男子先从马车下来,接着伸手扶着里面的女子下马车,两人相视一笑,手牵着手走上通往庄子的石板路。
季霏倌一看见他们,就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女儿,她与荣月华有五分相似,尤其眉眼间简直像极了。
左孝佟也看出来了,不自觉地握紧季霏倌的手。
不拘小节的荣青云也察觉到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季霏倌,一会儿又转去看荣月华,这是怎么回事?
季霏倌很快又发现一事,李政就是元宵夜教大公主看得热烈如火的男人。
“是谁?”
季霏倌不知自个儿何时挣脱左孝佟,只是满脑子被一个念头占住了——走到他们面前,将他们看个仔细。
李政连忙将荣月华拉到身后,可是当他看清楚季霏倌,不禁脱口喊道:“囝囝!”
囝囝是荣月华的小名,也是荣月华怀孕时对孩子的称呼,因为她一直觉得会生女儿,便跟李政说,女儿的小名也取囝囝。
听到李政喊囝囝,荣月华不禁从他身后走出来,看着走向他们的季霏倌,眼泪情不自禁地哮啦哗啦滚下来。
李政吓了一跳,慌张的连忙取出帕子为妻子拭泪,“华儿,怎么了?”
“囝囝……”荣月华喃喃自语的不停念着,眼睛看着季霏倌,却又好像不是看她,然后下一刻,就见到她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李政喊了一声“华儿”便抱起她,快步朝着庄子跑去。
季霏倌想追上去,又不敢追上去,不知所措的看着左孝佟。
“我们还是跟过去瞧瞧吧。”左孝佟询问的看着荣青云。
荣青云迟疑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三个人赶紧追过去。
荣月华一昏倒,庄子上的管事立刻派人送消息回敬国公府,下午,荣老夫人就赶过来,没想到还未见着女儿,就先见到荣青云和左孝佟。
“你们为何在此?”荣老夫人不看左孝佟,而是看着自个儿孙子,为了担心有人打扰女儿和女婿,她索性宣称这个庄子卖了,以免府里有人上这儿游玩,他怎么会来?
“我也是糊里糊涂,还是左世子来说吧。”荣青云也是一头雾水,光凭长相说姑姑与季霏倌是母女,没有人不会相信,可是,实在没道理啊。他有满腹疑问,偏偏左孝佟闷不吭声,满心满眼都扑在季霏倌身上,而季霏倌又紧紧跟着姑姑和姑父,他还能如何?自我安慰答案总会揭晓,这下祖母来了,左孝佟总不能再不说话了吧。
此时,左孝佟当然不会再闷不吭声了,眼前这位可是敬国公府子孙们敬重着的老祖宗。
“老夫人可否知道,十五、六年前,因为窃贼闯入宜津驿馆,永宁侯府的陈姨娘与李夫人同时生下女儿?”
“永宁侯府的陈姨娘……这又如何?”
荣老夫人当然知道那一夜宜津驿馆的事,不过,并不知道当年同时在那儿产女的还有永宁侯府的姨娘。
那一夜遭到窃贼攻击,女儿就察觉并非如此单纯,认为对方是冲着她来的,于是暗中派了一名侍卫赶回敬国公府求救,可是当他们的人赶去救援,女儿已经离开宜津驿馆了。
救援人马匆匆忙忙寻着其他侍卫留下来的线索一路追查,最后只找到摔落山崖的女儿,而奶嬷嬷、两名丫鬟和其他侍卫全都死了,出生没多久的外孙女更是下落不明。
这些年,他们也试着寻找孩子的下落,可是宜津驿馆一场大火烧毁了许多线索,他们甚至连个可以询问的对象都没有,最后也只能当孩子死了。
“前些日子陈姨娘身边的一个婆子向永宁侯夫人告状,陈姨娘在宜津驿馆生下来的孩子不到几日就死了,季家四姑娘根本不是永宁侯的女儿。”
荣老夫人眼神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左世子何不直接说明白。”
“季家四姑娘,也就是拙荆,她有可能是李夫人托付给陈姨娘的女儿。”
“你是说,离开宜津驿馆前,华儿将刚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同时产女的陈姨娘?”
“身为一个母亲,若怀疑窃贼是冲着她来的,她岂不是应该将孩子留在安全的地方,而自个儿将敌人引走?”
“这是你的猜测,还是你有证据?”荣老夫人是一个行事谨慎的人。没错,女儿自幼习武,胆识过人,遇到困难不会坐以待毙,而是想方设法保全每一个人的性命,尤其在怀疑窃贼的目标是自个儿的时候,她更不可能将孩子留在身边,只是,她也不会随意将孩子交给不认识的人。
“陈姨娘坚持拙荆是永宁侯的女儿。”
“既然如此,左世子夫人怎能怀疑陈姨娘?”荣老夫人完全就事论事,无论如何,从小将你抚养长大的亲娘坚持你是亲生的,孩子怎能再生出疑心?
“拙荆相貌与陈姨娘和永宁侯皆无相似之处,而那位婆子言之凿凿,永宁侯府人人皆相信拙荆非永宁侯之女。”虽然知道荣老夫人只是不想弄错了,左孝佟还是觉得不高兴,霏儿可以不是永宁侯的女儿,也可以不是李夫人的女儿,他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出身,只是因为她想找到亲生父母,他想帮她找到。
“祖母,若是您见了左世子夫人的相貌,您也会认为她是姑姑的女儿。”荣青云忍不住跳出来道。有了宜津驿馆那一段,他相信她们一定是母女。
这会儿荣老夫人的表情终于变了,“真的吗?”
荣青云用力点点头。“姑父一见到左世子夫人还喊了一声“囝囝”,姑姑因此哭得好伤心,这才晕了过去。”
荣老夫人闻言一阵激动,“囝囝是华儿的小名。”
“原来如此。”
“老夫人,拙荆今日原是想远远的看李夫人一眼,却也没想到她们的相貌如此相似,因此她才会一时忘情出现在李大人和夫人面前。”
“我可以见她吗?”荣老夫人的态度完全改了。
“左世子夫人守在姑姑身边,祖母想见她得再等一会儿。”
荣老夫人转头看着身边伺候的齐嬷嬷,“刚刚管事不是说了,大夫有言,华儿因为太激动一时受不住晕过去,不久就会醒来,你去瞧瞧,华儿醒来了没有?”
齐嬷嬷应声退了出去。
“左世子,老身可以请教你一些事吗?你们如何找到华儿?你的夫人性情如何?她喜欢什么……”荣老夫人有一大串的问题。以为死去的外孙女活过来了,且近在眼前,岂能教她不好奇?
“老夫人别急,听晚辈慢慢说来。”左孝佟接着细细道来他们如何寻人。
虽然还未证实,但是李政已经认定季霏倌是自己的女儿,失而复得的女儿,好像在作梦一样,如今,她如此真实的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与妻子初嫁时简直一个样。
“敬国公府的侍卫赶去宜津救回华儿后,华儿一直陷入昏迷,长达三个月,醒来了之后,她忘了在宜津那段日子……不,应该是忘了她嫁给我之后的日子,变回十七、八岁的华儿,从此她的心智一直停留在此。
“因为孩子当时不在身边,我们推断孩子不是被抱走了,就是早在遭到追杀的途中意外而亡,可是,我不肯轻易相信孩子死了,那是我和华儿期待已久的宝贝。待华儿身体状况好一些,我便辞了官,带着华儿到我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试着寻回华儿失去的记忆,也试着寻找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