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儿子一副好几天没有整理过自己的脏蹋样子,邵妈妈除了愤怒以外,还有难过,儿子到底也是她心头上的一块肉,眼见他居然不明不白地糟蹋自己的身体,猛灌着酒,甚至连住所也给自己毁得差不多。
“阿扬,你到底怎么了,告诉妈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妈很担心。”走上前,抢走他手上已经空掉的酒瓶,再看了下摆在他四周更多空掉的酒瓶时,邵妈妈再也无法忍住,“你到底跟小穗怎么了?”
在不久之前,儿子搬到文家去照顾受了伤的文清穗,虽然两人都不点明,但身为过来人的邵妈妈,还是能感觉到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暧昧以及丝丝的甜蜜,那时邵妈妈真的以为,文清穗会跟邵志扬在一起,成为她的媳妇儿。
可是,眼下这个状况,似乎跟她想象的有着天壤之别。
闻言,邵志扬的身体猛地一僵,霍地拿起腿边另一瓶满满的烈酒,直接灌了起来。
“够了,阿扬,你别再喝了!”邵妈妈看不过眼,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你这模样如果被小穗看到的话,她会怎样想?”
她会怎样想?
对她而言,他这个只是用来打发时间的玩具,他变成怎样,她完全不会在意吧……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愤怒令他再次抢过母亲手中的酒,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
见状,邵妈妈难过地落起泪来。
她的儿子向来都是意气风发的,从不会这样地颓丧,身为他的母亲,居然找不到任何的方法来帮他,除了伤心之外,她有着更多的挫败。
“你这小子,给我滚出去!”因为担心老婆会弄不定的邵爸,甫走进门,便见到自己的爱妻居然在落泪,而他的混儿子则在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当下,他一拳揍向儿子,打掉儿子手上的酒瓶,兼打偏了他的脸。
“老公?”邵妈妈惊呼出声,拉住老公的手阻止他。
“放开我。”邵妈妈松开她的手,邵爸便抓起邵志扬的衣领,将犹如一坨软泥的他提了起来,“邵志扬,如果你还是一个男人的话,就给我拿出身为男人的尊严!现在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是想摆给谁看?”
尊严?
如果他没有尊严的话,他早就跪在地上,要那个骗子继续骗他……只要别让他知道残忍的事实,这样他就可以继续欺骗自己;可他就是为了这可笑的男人尊严,挥开那个骗子的手,大步地离开她的视线范围。
脸上的痛意,没阻碍到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而那抹笑,真正惹怒了邵爸。
邵爸突地有如神助,一把地提起邵志扬,将他拖出房间扔到大门外去;邵志扬则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门外的阳光太过刺眼,教他眩目,趴在地上好半晌也爬不起来。
“一天不给我找回你自己的尊严,你就不用给我回来!”厚重的门在他的面前重重关上。
什么尊严?
难道真的要他跪着求她回来吗?该死的!
浑浑噩噩地起来,拖着走不稳的步伐往前一直走着。
当邵志扬抬起头来时,他发现自己居然走到距离自家足足有一个小时车程远的地方,文清穗的小表姊,莫解语的家门前。
他立马转身想要离开。
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人,包括是所有可以让他想起文清穗的人;但无巧不巧,莫解语恰好从屋内走出,手上提着一个包包,一副准备外出的样子。
“阿扬?”瞧见了他,莫解语惊讶地喊住他……尤其他一身的狼狈,还有满身的酒气,简直就像一个流浪汉。
“解语姊。”被遇到,而且对方还出声叫了他,邵志扬不得不转过身向她打个招呼。
似是看出他的心情烦躁,莫解语浅浅地一笑,“你吃午餐了没?我今天早上又煮太多,吃过午餐后还有剩。”
他一怔后,马上就婉拒:“不用了,而且你不是要出门吗?”他指了指她手上的提包。
“没关系,只是要去买菜,待会儿再出门也可以,更何况,你不想找个人谈谈吗?”她似是知道他为什么而烦,为什么而恼,她退开身,让出一条可以让他走进去的甬道。
邵志扬僵在原地好半晌,无法理解为什么莫解语总是能猜到他的心思;但他也已经不再去猜想:是莫解语太过会猜揣测他的心理,还是他太过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
基于连自己也不懂的心情,他跟着莫解语的后方,穿过打理得绿油油的小庭园,走进布置温暖的屋子里。
“解语姊,借一下你的浴室可以吗?”至少,让他洗把脸,看起来不会那么糟蹋。
“直走就是了。”理解地一笑,她说完后便直接走进厨房里。
待邵志扬从浴室里走出来,莫解语已经端出一托盘的食物,各式各样的早点总让邵志扬以为文清穗的表姊是开早餐店的。
一想到文清穗,邵志扬的心,又是一拧。
“吃一点吧,我不小心又弄太多了。”
假装没有看见他倏地阴沉的脸色,莫解语浅浅笑着,用着平淡的口吻说着,好像自己只是不小心多弄了一两份的早餐,而不是足以喂饱一队篮球队的分量。
已经对她这个坏习惯习以为常的邵志扬,也不再露出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端过三明治吃着,用食物塞满嘴,反正他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跟莫解语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门前。
沉默在餐桌上漫延,只是他们两个都毫无影响;因为一个习惯了,另一个则是太过专心地想事情,根本就是无意识地将食物塞进口。
托盘上的食物被清了一大半,见他还机械式地拿起日式煎饺想塞进口,莫解语轻叹口气,压下他的手,阻止了他。
“阿扬,够了,你已经吃了三人的分量了,再吃下去,我怕你的胃等等会受不了。”虽然她是很想有人替她清理早餐,但她可不想让他吃撑,“阿扬,你怎么了?”
被拿走了手上的食物,邵志扬听到她的问题,可是却好半晌都没有反应。
“是为了小穗的事?”莫解语好心地替他起了个头,让他可以继续说下去,“把事情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会很辛苦的,不妨就把我当成一只毫无反应的人偶,尽情倾诉想说的话?”
瞪着莫解语脸上那抹浅浅淡淡的笑,邵志扬不得不承认,莫解语有一种教人感到心情平和的能力,也难怪,文清穗最喜欢她的小表姊了。
神推鬼使地,邵志扬将发生的事全告诉了莫解语,而莫解语则露出一抹同情的表情。
“阿扬,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小穗了?”她轻问。
“但我亲眼看到的,她跟凌寇抱在一起接吻!”
莫解语点点头,“阿扬,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想要告诉你,你看到小穗跟凌寇接吻,可能是为了小穗曾经答应过凌寇一件事。”
她娓娓道出文清穗跟凌寇之间做过的协议,邵志扬听完后,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或许你会觉得我是在替小穗脱罪,但这的确是事实,要不然你可以去找凌寇,证明我有没有撒谎骗你。”
他可以肯定,莫解语刚刚那一抹的同情,不是对他,而是对文清穗的。
“老天……难道我,真的是误会她了?”莫解语没有道理要骗他,而且以他所知道,莫解语绝对是一个帮理不帮亲的人。
所以,他无条件地相信莫解语的话。
“阿扬,人往往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忽略掉最重要的事,而且跟小穗相处了那么多年,你觉得小穗是那种会一脚踏两船的女人吗?你应该多给小穗一些信任,小穗她很爱你,一直以来都是……她以前那些交往过的男人,你若仔细回想,不难发现,他们与你都或多或少有着一些同通点。”
的确,邵志扬想起那些男人,发现他们不论在长相与性格上,有与他几分相似。
莫解语的话,如同解开了那一道一直纠结在他心底的死结,也教他欣喜若狂!他连番道谢,而后如同一阵风似的离开莫解语的家。
看着那道急速离开的身边,莫解语衷心地希望,这两个好事多磨的男女,最终真的可以在一起成为眷属。
第8章(1)
莫解语的话,宛如当头棒喝,让邵志扬彻底清醒过来:他当下先回家向父母道歉,之后就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往文清穗的工作室直奔而去。
本以为去工作室便可以找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向她道歉,求她原谅他的口不择言,原谅他的不信任,并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但是一赶到工作室,面对邵志扬的,只有一片空荡。
文清穗的小助理告诉他,文清穗在他那天走后就已经离开工作室,而且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过工作室了。
于是,他便开始四处地寻找她。
他的家、文家、莫解语家……所有她有可能落脚的地方,他全都找过了一遍,最后甚至是将整个南部都翻了起来,依然找不到文清穗的下落。
他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她,可是却一次次地失望。
他找不到她……
他心里莫名地慌,有一种如果再找不到她,他就会永远都见不到她的感觉。
“阿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莫解语在瞧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淡淡地问他。
他的反应则是抓住她的手臂,“对,解语姊,我后悔了,求求你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阿扬,我不知道。”纵使被抓痛了,但莫解语并没有甩开他,因为她知道,这男人真的是彻底地慌了,才会如此地没有理智,“她不在我这里,也没有告诉我她人在哪里……如果你知道的话,可以顺便告诉我吗?”
她的语气以及表情,不像在说谎:如果就连文清穗最亲近也最愿意倾吐所有心事的小表姊,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时,还会有什么人知道?
凌寇。
纵使有着十万个不愿意,但邵志扬还是找上凌寇;没有经过通传,他直推踩入凌寇的办公室里,因为这是凌寇那个小人欠他的!所以他踹门踹得很顺脚。
而那当时,凌寇正抱着一个娇小的女人,如痴如醉地亲吻着,直到他闯入,他与那个女人才停下那亲密的举动,不悦地瞪着他。
那女人惊呼了一声,用最快的速度逃走,凌寇来不及抓住那个逃走的女人,本想上前想追回,可是被邵志扬挡住了去路;当眼前那个女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凌寇一脸阴冷地盯住邵志扬,不开口。
“我要知道,她去了哪里?”邵志扬直接了当地问,希望对方也很干脆地告诉他,别浪费他找文清穗的时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凌寇反问,那副嚣张模样教邵志扬只想狠狠教训他一顿。
“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会误会她?这是你欠我们的。”
“你忘了吗?她当时是多么苦苦哀求你相信她,可是你有吗?你好像指着她,喊她是‘骗子’,难道我记错了吗?如果这样的话,你何必找一个骗子?”
“这不干你的事!”邵志扬咬牙切齿。
“怎么,想揍我吗?来啊,先打倒我,我就告诉你她的下落!”
凌寇这番话,如同按下了一个开关键,让邵志扬彻底地怒了,将这段日子以来的不安与担忧,全数地发泄在凌寇身上。
两个身高不分伯仲的男人,不消一会便双双挂了彩,两张同样俊帅而好看的俊脸上,更是一块青一块紫的。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自己还没有打倒他,而且凌寇摆出的架式,很明显是有练过一点拳击的,所以邵志扬干脆使出小人的招数,出腿绊倒他。
也许是因为大意,也有可能是正如邵志扬所说的,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害他们吵架的,凌寇真的被他绊倒,“砰”的一声巨响瘫平在地上。
“我赢了,告诉我,她在哪里?”邵志扬边喘着气,边问。
“她在北部,去替我谈一笔生意,她落脚的酒店地址,你可以去问她的助理。”瞧见他眼中的质疑,凌寇躺在地上耸耸肩,“信不信由你,反正以你的本事你也很快就可以找到她,只不过是多几天的时间而已。”
得到想要的答案,邵志扬也不扶他便转了身,往文清穗助理那走去。
凌寇说得没错,如果知道她是在北部的话,他可以找人翻出她的下落,但是他连两三天的时间也不想等。
他要见她,马上!
沙哑的女声,幽幽地在耳边回荡,凄美的歌声是如此地扣人心弦,教人无法分神再去想太多多余的事。
但,除了她以外。
文清穗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手拿着高脚杯,另一手拿着整瓶的香醇红酒,不时往空掉的酒杯倒进满满的一杯,然后豪迈地一口喝尽。
难怪这么多人会在失意难过时选择喝醉,原来喝醉的感觉是这么好,飘飘然的,像躺在云端一样,而且醉了以后,就算再想起那个教她伤心难过的男人,心口也不会像要裂开似地痛。
下一秒,她咯咯地轻笑出声,笑自己竟然到现在还在念念不忘邵志扬,将手中的空酒杯再倒满,她又一口喝尽杯中红漾漾的酒液。
“邵志扬……你……到底有哪里好?又迟钝又爱惹桃花,在需要你的时候总是找不到人,让我自己一个独自面对……”她打了个酒嗝,开始口齿不清地骂着,想起了多年前,父母有一回吵架吵得动起手来。
那时候的她吓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妈妈像疯了一样地攻击着文爸爸,而那期间,邵志扬并不在她的身边。
“明明在那之前都已经打了电话给你,要你快点回来,告诉你我好怕好怕,想要见到你,可是呢?你还是没有来……”由着她一个人,忐忑不安地等着哭着。
事后,她的爸妈都吵完了,架也打完了,邵志扬才姗姗来迟,但他的理由却因为是要替社团里的学妹复习数学。
她静静听完,然后露出了一个到现在自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的浅笑,说出一句“反正他们都打完了,也没有事,所以没关系”的话来。
因为她始终深信邵志扬不会背叛她,他是她的“彼得潘”,那个会带她离开所有伤心难过的小飞侠,她快乐与幸福的泉源。
但她错了,小飞侠只是一个童话,骗小孩的童话!而且并他不是她的“彼得潘”,他没有带她远远离开所有的寂寞孤独,反倒给她更多的眼泪与伤心。
“骗子,呵呵,我是一个大骗子呵……阿扬,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骗了我自己……我必须骗自己不爱你,骗自己是你最好的好朋友,骗自己对你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恋,那不是爱……”
她自嘲地轻笑出声,蓦地一阵酸意却涌上鼻腔,呛得她一阵难受;她赶紧阖上双眼,不让那些涌到眼眶的液体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