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圣诞夜,一位美丽绝伦的女人站在窗户前,她一身白衫覆着盈盈纤弱的娇躯,看着窗外装饰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此时已是子夜时分,她仍旧等待着他的归来。
“你会回来吧?怀合。”
一名男子站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吼着。“你心里想的只有宁怀合,那我呢?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同意和我在一起?!”
因为我寂寞。
她扯着笑,突然发现寂寞的力量真的好大,她爱着怀合,很爱很爱,却没办法承受寂寞的滋味。
“你走吧,今天怀合会回来。”
“方雪凝,别以为我是那种会让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
男人落下警告,转身离开。
她看着窗外,不在乎自己舍弃的这段插曲,这只是意外而已,不叫背叛。
只是……
如果怀合知道这件事,她该怎么办?
突地,她扬开笑。不会的,即便知道,怀合也离不开她。
方雪凝放下手,任由手中的信纸缓缓飘落在地上——
你清楚的,我们是那样的合适,所有美丽的情歌都是在歌颂我与你的爱情。
我爱你,一日多过一日,再也无力承受短暂的分离,我的心会好痛。
我是这样地爱着你,我多么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
我是那样地爱着你,为什么你会任由我孤单地哭泣?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也不需要你的怜惜。
我只需要你的眼中只有我,只爱我,只对我好,只看着我。
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我的爱有那么让你无法接受?
你懂的,你一定懂的,你说过你爱的人是我!
你那么聪明,应该懂得怎样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那般简单。
还是……你根本无法感受到我有多爱你?
亲爱的,如果你不信,那,我能够以生命来证明。
第1章(1)
2014年的最后一夜,台北街头愈夜愈美丽,俨然成了不夜城,不管是市政府前的跨年演唱会、一○一或美丽华的烟火秀,乃至各家夜店策划的狂欢PARTY,都洋溢着即将倒数计时的欢乐。
今晚,信义计划区内早已挤满来参加跨年活动的群众,连原本应该是安静宁谧的五星级饭店大厅也显得吵杂,许多路人都进来跟大厅内高达两层楼高的圣诞树和新年装饰拍照。
这间外观采用维多利亚式建筑风格,整体显示古典而优雅的花园天堂酒店(The Garden Paradise Hotels,简称GP),因为地点好、视野佳,所有房间不到十一月已被全数预订一空。
呼,加油。
穆妍然在心中替自己打气,她拍拍脸颊,掸掸身上的套装——合身的长裤和小西装外套,里头搭配着简单的圆领白衫,谷壑处微露的小小性感,将她俐落干练的专业形象揉合得较女性化。
GP饭店集团在全世界共有二十五家各具当地特色的顶级饭店和度假村,GP亚洲区真正的持有者虽然是宁家,但穆家主业在土地开发上也持有GP TAIPEI6%的股权。
身为GP副总的穆妍然,是穆家的大小姐,芳龄二十五,从懂事以来,穆家就将她视为“接班人”栽培,而她也没辜负长辈的期待,以资优生的身分跳级完成硕士学位,并拿到AH&LA饭店经理人证照,甚至还有侍酒师的资格,才二十一岁就打败各方竞争对手,以出生之犊不畏虎之姿,正式接下GP台北的指挥旗。
她容貌秀丽,身形苗条,个性开朗圆融,却也犀利不妥协,由她一手创造的GP奇迹,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在饭店业以男性为主的管理阶层,哪怕是竞争对手,皆一扫对她年龄和性别的质疑,投予钦佩的尊敬。
但今天似乎不大一样,向来自信明亮的穆副总,今晚显得心慌意乱(事实上根本已经非常慌乱)。
她迈开步伐走向专用电梯,直达总统套房所在的楼层。
GP的总统套房是全台湾最豪华的顶级房型,一百一十坪的空间相当宽敞,两层楼中楼设计,包括两间卧房、一间客厅、一间餐厅、三套卫浴设备以及独立蒸气室和烤箱。餐厅内配置了全套德国Bulthaup厨具,餐具则选用最顶级的法蓝瓷,酒柜里还摆放着近百瓶高档葡萄酒供贵客饮用。当然,最大的卖点还是挑高且视野极广的落地窗,能居高临下将信义区的繁华尽收眼底。
她拿出手机,按下速拨键。“妈,还没找到妍珊吗?”
“我们正在找。妍然……这事得谨慎处理呀,唉,好好的喜事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妍珊实在是不懂事……”
“爷爷呢?有联络宁家吗?”
“你爷爷现在躲都来不及,还会主动去见他的老长官吗?!”
看来母亲火气不小呢,穆妍然叹了口气。
“其实就算爷爷去见宁老爷,也改变不了宁先生对穆家的刁难。”
这正是穆母所担心的。宁家的主事者并不是公公的老长官,而是第三代的长子,也是妍然的顶头上司。
“你爸也透过关系在处理了,希望能联络到宁先生,他的意思是希望向宁先生解释、道歉……”
看来爸妈不知道宁先生已经回国,不过这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她也是半小时前被召见时,才知道“大人物”已经回来了。
“妈,你让爸不用透过关系去找了,我正要去见宁先生。”
“啊?宁先生回国了?!”穆母这下更紧张了,人都回来了,这事肯定更难收山。“妍然,你觉得宁先生会怎么做?”
“我也不知道。妈,先这样吧,我和宁先生谈过后再和你说。”
穆妍然结束通话,紧紧握着手机,机壳上的微温,都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
她站在总统套房外,抬起手,在空中停顿片刻,又缓缓放了下来,紧锁着眉头,表情恐慌又挣扎,最后,她抿了抿唇,深呼吸,才刚抬手碰上门板,面前的胡桃木双雕花门立即打开——
宁先生的机要秘书——林主秘,正站在门口等候着,两人曾因公事碰过几次面,所以并不陌生。
“林主秘,新年快乐。”
“穆副总,新年快乐。请进,宁少正在等着您呢。”
紧张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穆妍然走了进去,背脊直直地挺着。
那冷漠高大的男人就坐在雕花的古董沙发里,他随意放置在扶手处的手掌刚劲有力,骨节分明,他看着穆妍然,嘴角勾着笑,却比寒冬还要凛冽。
穆妍然早就吓出一身冷汗,她真不知道宁家是怎么教育小孩的,这男人才三十七岁,表情就冷得像冰块,说不定连呼出的二氧化碳也是冰的,一点热情活力都没有。
她深呼吸,稳稳开口。“宁先生,晚安。”
那是张十分英俊的脸庞。墨玉般的眸,整齐的黑发,高挺的鼻梁,皆如雕刻般完美。他的薄唇似阳刚,却隐约展现阴柔美感,如此矛盾的冲突,反而衬托出刚劲下的俊美。
偌大的空间里,一点杂音也没有,某种沈窒的寂静揪得穆妍然的心绷紧。
她抬起小巧的下颚,应对的笑容完美无缺。“我真是疏忽了,如果提前知道宁先生今天回国,我务必会到机场迎接您。”
虽然宁先生是GP的大老板,但不会时刻坐镇在饭店里,能见到他的时候,除了高阶主管的会议,就是饭店一年一度的股东常会和年终尾牙餐叙。不过近年来,宁先生因为其他的投资,长期留在美国,饭店的主管会议都是以视讯方式进行,而股东常会则会派任代表出席。
这次难得回来,当然是来算帐的。
“不用这么生疏,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男人开口了,幽沈的嗓音、讥讽的语气,皆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凉意,犹如一把尖刀,往穆妍然心头用力刨着,毫不犹豫。
一家人。
那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宁先生抬举了,不敢当。”她淡然地开口。
她的说辞倒是让这冷若寒冰的男人挑了挑眉,像是看了出滑稽的闹剧。
“怎会不敢当?穆副总不是一直对GP的经营权念兹在兹?宁穆两家的联姻,不也正是因为这个目的?”
是,一桩乌龙到极点的联姻……
只拥有6%股份的穆家,其实正在争取宁家释放出来的GP经营权,为此,爷爷提出联姻计划,希望能巩固宁穆两家的关系。对爷爷来说,股份不够没关系,只要联姻成功就好,可她打从心底认为爷爷真的年纪大了,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穆家能有今天的势力,全来自宁家的施予。当年,宁穆两家的长辈一同经历过战火的摧残,一个是带花带杠的将领,一个是身旁的贴身侍卫,战后,宁家由军政转商,是时机更是运气,从进口贸易到炒房,迅速累积无数财富,自然会拉提故人一把。总括来说,没有宁家,就没有今天富裕的穆家。
为了加强两家的关系,穆老爷不断奔走游说,最后终于得到老长官的同意,让穆家二小姐穆妍珊,嫁给宁家的二公子宁怀哲。
豪门联姻,各取其利,虽然宁家不需要靠联姻来壮大声势,但对宁家而言,婚姻只是一个过程,而穆妍珊除了拥有美丽的容貌,从小也接受穆家的栽培,琴棋书画、美姿美仪、进退应对等等,都具有豪门少奶奶的气韵和风范。
但千算万算,穆老爷压根儿没算到,才刚大学毕业的妍珊,居然背着家人偷偷交男朋友,而且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事至此,焦头烂额的穆家长辈只得仓皇解除婚约,想当初,穆家以“过门冲喜”为说辞,希望能热热闹闹地办场喜宴,说不定能让宁老爷久病缠身的病况好转,这下好了,穆家单方面解除婚约,喜冲不成不说,愤怒的宁老爷差点没心脏病发,甚至惊动到这阵子都在美国专心处理投资事业的长子回国了解状况。
宁怀合是何许人也?
穆爷爷真是老糊涂了,完全没想到宁家第三代的主事者并不像他的老长官可以轻易说情。该怎么形容宁怀合呢?是商场上让人心畏的笑面虎,还是商场上让人望而却步的霸主?无论何种说法,都绝对与“和善”沾不上边。
宁先生会怎么追究这桩乌龙婚事呢?穆妍然连想都不敢想像……
长辈任性的行为,甚至连询问一下妍珊的交往状况都没有,就直接说定了这桩婚事,现在婚事泡汤了,和GP最有交集的她,自然成为宁家反击枪火下的第一位炮灰。
“宁先生,关于争取经营权这件事,我认为我有这个条件。至于我妹妹妍珊的事——”她咬着牙。“我会给宁先生一个交代。”过度的绷紧咬得两排牙齿发疼。
这男人的压迫感太重了,她一句安抚的话都说得战战兢兢、语无伦次,生硬薄弱得毫无可信度。
男人再度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森冷得让人发毛。“是吗?”
简单两个字,立刻让穆妍然后悔方才自己不知轻重的承诺。
老天,她是能交代什么?妍珊怀着其他男人的孩子是事实,这样的状况怎么可能再嫁进宁家?况且三个月的身孕,连想蒙个入门喜欺骗宁家的机会都没有,说穿了,刚刚那一句话也只是客套的拖延战术罢了。
那男人如墨玉般冰冷的黑眸一瞟,就像拿桶冰水往她身上浇一般,明明是温暖的室内,却像处在寒冰极地,只需一眼,就像能把人看透,无所遁形。
“穆副总,我倒是很好奇你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她很清楚自己什么想法都没有,对宁家的污辱已经造成,她现在是黔驴技穷了,而且,她绝对相信眼前的男人早就看穿她词穷理绝的惨况。
穆妍然握起拳头,打出娘胎后就从没这么沮丧过,完全不像她女强人的行事作风,此时心里也只能怪罪躲在家里的爷爷。她垂眼敛去眼底的埋怨。
“那就依宁先生的建议。”事情到这种地步,她只能这么回答。
宁穆两家联姻的事,宁家才刚同意,爷爷就像怕人家反悔一样,立刻昭告天下,整个华人的政商界、社交圈无人不晓。没想到事与愿违,宁家白白承受那样的屈辱,任谁都会受不了。至今她能想到的惩罚,最多也就是穆家拿不到经营权,而失去宁家的支持,只靠她这些年创下的丰富盈利也没用,只拥有6%股权的穆家别想再去攀上那张大位。
穆妍然很沮丧,宁怀合却在这时候笑了,他笑声恣意,透着一股窒息的凉意,让人不寒而栗。
“这就是你的答案?”唇角微挑,他讥诮嘲讽。“怎么穆副总这么没有创意?”
他的气势太过凌厉,无论他使用何种手段,都可以让敌人输得灰头土脸。
穆妍然深呼吸,慎重地九十度弯腰鞠躬。“发生这样的事,让宁先生和宁家的长辈们,以及宁二少爷承受如此的困扰,我很抱歉。后续的事情,我必定会去向外界解释清楚,请宁先生放心。假如宁先生有其他想法,我也会努力去完成。”白话一点的意思就是,要报复穆家就冲着她来,有话快说!
宁怀合打量着眼前的女人,一直以来,穆妍然都是值得敬佩的,她虽然年轻,却聪明圆滑,才能坐稳GP副总的大位,而GP台北更在她的企划和管理之下,业绩蒸蒸日上。
因为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所有有关她的报告,哪怕是小小的感冒,或是穆妍然和谁见了面,他手下的人必会按时呈报,身为集团主事者,这是对所有高阶主管必要的监控。
不过因为宁穆两家的情谊,长辈间也会讨论两家孩子的事,所以,他知道她的习惯嗜好,知道她养了宠物猫,知道她的生活规律,知道她性格开朗,知道她有些小固执,也知道她没有交往的对象,甚至二十五岁了,感情仍旧一片空白。她将所有时间全奉献给了工作,哪怕有追求者,她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
穆妍然的条件,的确符合他的计划。
爷爷此时正需要一些能让他开心起来的事,而温和的怀哲不必去接受一个不爱他的人,他是宁家的主事者,他不需要感情,所以在他的计划里,她会是个满足长辈期待的棋子。
“既然如此,就由我来决定。”
穆妍然平静地迎视他的目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当然清楚这样的男人怎会轻易善罢干休,至于他想怎么样,似乎也不用去猜测了。
顶多让穆家失去竞争经营权的优势,再不然,就是威胁穆家放弃GP的股份。
“婚事照常进行。”
啊?她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宁先生,我必须向您坦白,妍珊她有男朋友了,而且已经怀——”
“穆副总。”宁怀合打断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