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扒光了。
寒流来,黑漆漆的房间里没有暖气,她忙不迭钻进被窝里,只露出头,明灿灿的大眼紧张又兴奋的注视着房门动静。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睡啊?
欣蓓的表哥答应帮忙把他灌醉,但办得到吗?他酒量很好耶。
不知道是不是在美国念书的人都比较会喝酒?她阿姨那几个披头散发的美国人艺术家朋友也都是酒鬼,天天用酒在“找灵感”。
她认为,灵感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用酒就能找到的,她也喜欢写东西,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等着她写下来,根本就不必找。
慢着!现在不是想东想西的时候,有人开门了,她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咚咚!咚咚!咚咚!
她一动也不动的躺着,脸孔发红了,呼吸急促了,她的情绪也因为他的出现蓦然高昂了。
她瞬也不瞬的看着他走到床边,踢掉球鞋,胡乱脱掉衣物躺下。
“噢!”她娇呼一声,没地方躲,高大的他,肌肤带着热呼呼的浓重酒气,正好重重的压在她身上。
他立即弹起来。“搞什么鬼?”
“哈!”她噗哧一笑,很乐。他真的被吓到了呴。
她喜欢他的口头禅,她怀疑自己就是爱上他的这句口头禅,山上的男孩都没有他的帅气、霸气和随性,所以她才会一眼被他吸引住。
“你是谁?”他的声音戒慎恐惧。
山上有很多传说,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竹子跟鬼,还有迷雾。
比如,大雾弥漫的竹林里,一抹白影飘来……
偏偏,这间民宿就叫“逐竹小园”,后面就有一片竹林,而今晚山上又起了大雾,种种巧合让他确信自己快要有奇遇了,那种“白狐报恩”的奇遇。
“我不是鬼啦,我是小紫蝶。”她甜脆的嗓子轻悠的揭晓。难道都没闻到她身上香香的吗?她特别洗过澡,喷了阿姨的橙花香水才过来的耶。
“是你?”他有点不信,古铜长臂一伸,扭开床头的小小枱灯,光线暗幽幽的,但他看清楚了,看到自己被子里真躺了个小女生,他迷惑的俯视她。“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大家都叫她小紫蝶,她喊民宿老板阿姨,是个说风就是雨的女孩,前几天还看到她在替一只流浪狗盖房子,她常常用那双澄亮杏眸看着他,有时会出其不意的对他扮鬼脸。
他敢说,如果她一直那样看男人,早晚会出事。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能做什么?我来找你献身啊。”她浅浅一笑,露出扇贝皓齿。
“咳咳咳……献身?”他呛到了。
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找男人献身是什么很平常的事,这山上的人都这么开放?
“不要胡说八道了!你快走吧,我累了,要睡了。”他醉意蒙眬,又躺了下去,不再理她,等她自己走掉。
“好,我走了,你睡吧。”她的心脏卜通卜通的跳,小手笨拙的爬过去,关掉了床头灯,室内顿时又陷入一片漆黑。
如果那么容易放弃,那她就不会鼓起勇气来了。
她就是喜欢他,喜欢他好久了,只是他从来不太理她,明明山上的女孩她最漂亮啊,她不服气。
她轻轻的、轻轻的掀起舒服的羽绒被,灵巧地滚向他。
为了壮胆,她也喝了一杯酒才来,现在证明酒真的可以壮胆,她投向他怀里,把头紧埋在他胸前。哇,好温暖、好舒服的胸膛……
“你怎么还没走?”他在醺然半醉下感觉到一股少女馨香传来,接着怀里已经多了个女性的娇软胴体。
滴滴答答,窗外下起雨来,雨势瞬间越来越大,狂风骤雨打在窗子上,塑造了一个两相依偎的氛围。
“我走了啊。”她赖皮地说,双手拚命在他身上乱摸。“现在你感觉到的是幻想,一个过度真实的幻影,虽然像真的,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他攫住她一双乱乱摸的小手,怀里的软玉温香激起了他男人的兽性。
他不再叫她走,反而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她,一个软绵的小女人,好温暖,好舒服。
派对后,常有学姊学妹甚至朋友的女朋友爬上他的床,基于酒后乱性的原理,他也会半推半就的接受飞来艳福,但这种舒服的感觉还是第一次。
“你有经验吗?”虽然她说一切都是幻影,但实际的问题还是要问,以免弄痛了她。
“没有耶。”她勇于曝短。
虽然时代不同了,但处女还是有价值的吧?她就不信哪个男人会喜欢经验多多的女人。
“我想也是。”他猛然把她纤腰搂紧,用恶魔般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我经验很多。”
“我想……也是。”噢,好痛!他也搂得太紧了吧?不过……她喜欢。
他的嘴角有一边翘起,好像在笑。“你很可爱,快点走吧,我不想残害清纯的幼苗。”
“我不走。”她大力的摇头,坚决道:“我今晚一定要找一个男人,如果你不要我,我就去找阿镖。”
“阿镖?”他想了想。“三阳机车店的那个黑手?”他眼前浮起一位修车不眨眼的排骨少年郎,跟蓝宝石一般亮眼的她截然不配。
她扮出一个笑容。“你认识不少人嘛。”
“我在这里三个月了,待得比你久。”他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气,笑着压住她的身子,双手滑过她畏怯但打死不退缩的柔躯。“小紫蝶,你在起鸡皮疙瘩。”
她的小手勾住了他的颈子,柔柔的笑,笑得好妩媚。“人家没有经验嘛,你吻吻我或许就会好一点,要不要试试看?”
撒娇、撒娇,女人的天赋,她的小继母一天到晚挂在她父亲身上撒娇,她也学到了一招半式。
“你连接吻也不会?我是不是太走运了?”他贴着她的唇微笑,舌尖旋即分开了她的唇,辗转探入她的檀口。
她的心跳加速,所有血液都住脑子里冲去。
他的吻湿润温柔又细腻,还带着浓浓酒味,当他的双手滑过她的腰,把她拉向他赤裸的身躯时,她忍不住退缩。
他停止了一切动作,黑色睫毛掩住眼里的激情。“小紫蝶,虽然我的火已经成功被你点着了,不过你还是可以走。”
她瞪大眼睛回看着他。“我不走,除非你有女朋友,你有吗?”她好奇地问,心里是在意的。
他笑了。“没有,目前没有。”
“太好了。”她奋力拉下他的头,有点太过用力的吻住他温润好吻的唇,嘴里迷醉、乱七八糟的嚷嚷,“俊展……哇,我真的叫出口了,
我早就想这样叫你了!所以,那个,你不要再说了,管他山崩地裂石流,我说什么都不走……”
第1章
雍俊展不停的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蹙拧着眉心,同时不停看表。
五点半了,今天第五名家务助理在总经理室外等着他面试,七点他要参加建筑工会的年度设计大奖,他是颁奖人,还要致词。
预料在今晚的酒会上,他会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昨天他的团队成功竞标了一块位于台北车站附近的商用地,早上他立即宣布要盖一栋专为老人设计的长青公寓,这“不聪明”的举动立刻引起各界哗然。
很多人想在那块地盖观光饭店、百货公司、购物中心、顶级SPA会馆或美容医院,甚至有港商想买下来盖影视总部,他却指名要盖公寓给老人住,他知道已经有很多人在骂他是疯子了。
他是疯子吗?
他是疯子就好了,疯子不必卖命工作,他倒是挺羡慕疯子的。
他口中所谓的老人,指的当然是富豪级的老人。
他们住得起最好的房子,也不想在号称清幽之地的乏味别墅度过晚年,他们爱热闹,有足够的能力血拚挥霍,他相信这类的潜在客户很多。
昨晚他一夜未眠,积极构思长青公寓里的种种设施,早上立即开了场记者会,亲自说明长青公寓的第一期计划跟第二期计划。
消息一出,很多人都傻眼了。
不停有营建界的长辈打电话来叫他打消念头,还有研究人类学的教授请梁秘书务必要转告他,老人家不适合住在有太多电脑控制的高楼里,要他三思而后行,不要逞一时之快,盖一座无用公寓在黄金地段上养蚊子。
究竟他的长青华厦是会养蚊子还是会吸金,那就拭目以待吧!答案是未知数,只有做了才知道。
“梁秘书,请面试者进来。”他按内线吩咐。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他此刻的情况就是。
晚上的酒会预计九点结束,还可能跟几个很熟的建筑师朋友去酒吧小酌一番,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飞上海,十二点有餐会,在餐会之前他要见一位当地重量级的官员。
这些都是例行公事,他蛮牛般的体力尚足以应付,糟就糟在帮他工作近两年的家务助理林小姐昨晚车祸重伤,人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他叫梁秘书带着现金去探望过了,也透过关系让该院最好的医生替她开刀,还对林小姐的家人表示,医药费不必担心,由他来负责。
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然而他不可能枯等林小姐醒过来或康复出院,他不能一天没有家务助理,家务助理最大的责任就是替他照顾仲函,没有家务助理他就断手断脚,哪里都不能去,家里也会乱成一团。
早上他叫梁秘书去人力公司找人,她衔命而去,大概是知道家务助理对他的重要性吧,很快就有了消息。
当初推荐林小姐给他的全能家务助理中心效率很快,今天就安排了四个人来面试,可惜通通不符他的要求。
其实他的要求并不高,因为要二十四小时住在他家里,所以最好是未婚,长得至少要清秀,仲函不喜欢不好看的女人,也不能太老,仲函三年级了,要跟他这个年纪的小朋友沟通,所以不能是大婶级,会有代沟,因此三十岁以下是极限。
林小姐就很符合要求,两年前面试时她二十八岁,离过婚,没有孩子,有个稳定交往的男友在杜拜工作,对家务非常有兴趣,为人沉默寡言,谨守分寸,从来不会用爱慕的眼光看着他……嗯,这点非常重要。
这样看来,他自以为条件宽松,其实还满严苛的嘛,这个盲点他现在才发现。
不过,虽然条件苛,他给的薪水却很高,每年他会带仲函出国两次,为期至少十天,那二十天就是家务助理的假期,他不但薪水照付,还给休假奖金。
因此,他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会有人符合他的要求的。
叩叩——
应该是面试者来了。
雍俊展抬起头来迎视,“请进。”
适不适合,通常第一眼就知道了。
感觉是很奇妙的东西,感觉对了,就什么都对了,他跟仲函心灵相通,他看得顺眼的女人,仲函通常也会看得顺眼。
他定睛看过去,一名身材纤细、秀发披肩的年轻女人走进来。
她穿着样式简单、剪裁合身的白色七分袖上衣,浅蓝色九分牛仔裤,裤管微微反折,搭配白色低跟鞋,颈上的苹果绿纱质围巾松松的绕了两圈,纯粹装饰用,很宜人、很舒服的春天打扮。
“您好,我是万紫沁。”
她走到了他面前,他很意外来的会是这么甜美的女人,她的五官分明、巧唇水润、长睫浓密,他甚至觉得她那双澄亮杏眸似曾相识。
“我是雍俊展。”他比了个手势。“请坐。”
为了面试家务助理,他让梁秘书在他桌前放了张椅子,平常那地方是净空的。
“谢谢。”她拉开椅子坐下。
他察觉到她似乎非常紧张,眼神非常之复杂。
他看了一眼电脑,萤幕上所显示的,正是她的履历。
二十七岁,英美语文学系毕业,具备合格的烹饪厨师资格,也通过家务中心的各种考试,还经过教学医院的精神科检查,身心皆十分健全,拥有一年的家务助理的经验,并且愿意住宿雇主家。
直觉告诉他,就是她了。
不过他还有几个基本的重要问题要问她。
雍俊展又看了一眼手表,营造了急迫感。“我七点还要参加一个酒会,没有很多时间,有几个问题就直接问你了,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或你不想回答的,你可以直接说。”
万紫沁紧张的吞了口口水。“好的。”
“我让你紧张吗?不要紧张,只是一些很平常的问题。”他淡淡一笑,问道:“你有很好的学历,为什么想从事家务助理的工作?”
她定了定神,又清了清喉咙,这才规规矩矩的回覆,“我喜欢做家事,也从琐碎的家事之中获得很大的成就感,看到雇主因我的存在,生活变得井井有条,我就会很开心,其实我也试过在一般的公司上班,但发现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当家务助理。”
这个答案很合理,没有任何值得他怀疑之处,他接着提出第二个问题。
“你的上一任雇主住在高雄,因为他们移民美国,所以才不得不结束与你的合约,你没有想过继续留在高雄工作吗?”
她停顿了一下,才道:“事实上……我刚结束一段感情,对方住在高雄,上个月结婚了,我不想留在伤心地,所以要求公司调我到台北。”
他点了点头,不想探究她的私人感情问题,只问她,“你知道你要照顾一个九岁大的孩子,还要住在我家吗?”
万紫沁喉咙微涩地说:“是的,我知道。这方面我没问题,之前我也住在雇主家里,他们有一对七岁女儿和五岁儿子,我跟他们相处得很愉快。”
雍俊展假装阖上文件,事实上里面根本没她的档案,他习惯以此做为谈话结束的暗示动作。“我没有问题了,你有问题要问我吗?”
她屏息地看着他。“您的意思是,我录取了?”
他简洁的点头。“对。如果你也没问题的话,那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家务助理,薪水、休假、福利、奖金,这些由你的公司跟你谈。”
“好的,那么……”她润了润嘴唇,看起来仍旧紧张。
雍俊展看着她。
是他太敏感了吗?他老是觉得她好像在引颈期盼着什么,她是全部面试者里最紧张的。
“你怕我吗?”他淡笑一记。“我只是很忙,但绝不可怕,只要你把份内的工作做好,你会知道我不是一个龟毛的老板。”
万紫沁吸了吸鼻子,捏紧了拳头,眼底有丝激动。“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怕你——”
“那就好。”他习惯性的打断她,因为他发现她总是会忽然停顿下来,而且往往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而抑止自己把话说完。
“你的行李在哪里?”他顾盼的扬了扬眉峰。“你的公司应该告诉过你吧,如果通过面试,今晚就要开始上班。”
她迎上他的注视,又吞了口口水。“是的,我知道。事实上,我的行李就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