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何时怀疑他的?”洪恩不禁问道,他完全没嗅出不对劲。
封靳言眼神冰冷,掀起薄唇,“还记得我们在出发途中逮到的那几个土鲁人吗?李承云动了杀意,这不像平日内敛冷静的他,大概是怕对方认出他,把他供出来,才杀人灭口。”
当时他本想亲自审问那几个土鲁人,李承云却自告奋勇要审问,当下他感觉到一股杀意,后来人犯真的死了,他觉得不对劲,便留意起他来,故意试探给了李承云假的战略,最后土鲁国中计,让他因此确定李承云和土鲁国勾结,他就是一直窝藏在军营里的内贼。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爆炸事件李承云自告奋勇追犯人,最后犯人服毒自尽,没查出真相,有可能是李承云灭口的,而李承云身为校尉,自然有办法轻松取得火药,也有能力将毒蕈菇送入军营里,而不会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来。
再仔细的推想,李承云是在狄慧茵死后一年进军营的,在他另外两任妻子死去时,李承云也刚好都待在王府内,确实很有嫌疑。
但封靳言却想不通李承云的动机,他为何会如此恨他,他与他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非得这么报复他?
而李承云最后和土鲁国的人一起消失,是打着什么主意,又想使什么诡计?
封靳言内心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王爷,方淮将军到!”
帐外有人通报,方淮旋即踏了进来,虽然他和封靳言有恩怨,但在战事上两人合作无间,他也早知道封靳言怀疑李承云是奸细,便配合他行事。
一见到封靳言,他也不废话,“我一直都觉得李承云很面熟,好像在哪见过,我终于想起来了。”
“快说!”封靳言精神大振,上回听他提起以前见过李承云,却想不起他是谁,要是能知道李承云的来历,或许就能厘清他加害于他的动机。
“他是慧茵的三哥。”方淮回道。
封靳言听了惊诧不已,“狄尚书不是只有两个儿子?我也见过他们,但从未听说……”
“李承云是狄尚书的私生子。小时候我常和慧茵玩在一块,偶尔会看到有个大她几岁的少年来找她,那个少年对她很温柔,但很有戒心,一看到我就会离开。她说过那是她三哥,住在外面的哥哥。”
封靳言脸色沉了下来,自嘲道:“他也把我当作杀死他妹妹的凶手了吗?”
会是这样吗?李承云将慧茵的死归咎于他,对他恨之入骨,为了替慧茵报仇才进入军营,潜伏在他身边多年……
听到他的话,方淮像被触动什么,他一把捉住封靳言的衣襟,再也无法忍耐的质问道:“封靳言,你给我说清楚,当年慧茵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她好端端的会突然小产而死,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
“方将军!”
封靳言看洪恩要冲过来制止,命令道:“出去。”
洪恩犹豫了下,最后仍先行退下。
方淮见封靳言如此冷静,心里更是愤怒,怨恨的道:“当年我带着怀有身孕的慧茵私奔,你该不会因此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恨她让你戴绿帽才……别再隐瞒我了,告诉我真相!”
面对方淮张狂的怒火,封靳言没有一点闪避,“那是我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慧茵和他坦诚曾与方淮私订终身,而他们早将此事说开了。
方淮不相信他所说的,但封靳言的眼神光明磊落,他看得出他并没有说谎。
“那她为什么会死,真的只是单纯的身体虚弱导致小产,最后失血而死吗?”
方淮松开了他的衣襟,得不到答案的他整个人颓丧不已。
封靳言看到他那么想知道真相,眸底一黯,坠入了过往的回忆,“我并没有责骂她,我也不曾怪她,我要她好好养胎把孩子生下来,但她依然心情不好。”他的声音很冷、很沉痛,充满着愧疚,“不,在她刚怀孕时,她就闷闷不乐了,我却没有及早发现,等我知道她吃下打胎药时已经来不及了。”
方淮相当震骇,“她吃打胎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那个孩子她说过不是他的,但若是封靳言的孩子,何须要打掉?
“她不希望我说,我本来想一辈子替她保密的,你真的想知道吗?”封靳言抬起眸,别有深意的问。
方淮感到头晕脑胀,这句话里彷佛隐藏着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就在两人对看着,气氛凝窒的快使人无法呼吸时,洪恩闯进了帐里,身边多了个人,竟是大盛。
“大盛?!”封靳言错愕不已,他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大盛一路快马赶过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封靳言,内疚的跪了下来,“王爷,奴才罪该万死,早知道奴才就不该让她回军营……宁安她……她被李承云捉走了!”
封靳言听得浑身一震,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听见什么,声音颤抖的道:“这是怎么回事?宁安不是好几天前就回京城了,你怎么说她回军营被李承云捉了?”
洪恩和方淮也不明白,迫切的望向大盛要他说清楚。
大盛眼睛都红了,“宁安为医治病患在小镇上多留了几天,本来、本来今天一早要出发回京城的,但昨晚遇上了个认识李承云的商人,他说李承云是狄王妃的哥哥,宁安曾发现李承云不对劲之处,便怀疑他就是加害王爷的凶手,说要回军营调查……”
听到调查两个字,封靳言眼神阴沉的快杀死人,大盛迅速将赵宁安的怀疑和调查结果说出来。
“李承云果然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凶手,我们本想赶紧通知王爷这件事的,李承云却在这时回军营,他坦诫这一切都是他所为,说要为狄王妃报仇,还说周王妃和蒋王妃也都是他害死的。”
方淮和洪恩脸色铁青,他们只知李承云是内贼,与军营的案子有关,不知他竟还害死了封靳言的两任王妃。
封靳言更是黑了脸,凶手是李承云,这答案印证了他的猜测,可他做足了努力去保护宁安,却没料到那女人会傻到为了他返回军营,刚好被李承云逮个正着。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李承云会在战场上和土鲁国人一起离开,是要去捉宁安来牵制他……
大盛畏惧的咽了咽口水,说出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王爷,李承云要您在明天午时前撤兵,还要您助土鲁国进攻月犀国,打开嘉裕关的城门,否则就杀了宁安,将她的尸体挂在两军阵前……”
封靳言听得额头青筋浮起,全身笼罩着一股冷肃杀气,发狂怒吼,“李、承、云!”
第9章(1)
当赵宁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她望了望四周,这不是她熟悉的军帐,床很大,圆柱上系着大红的薄纱,周边的家具摆设也都很高级,不是金就是银,还用珍珠镶嵌,墙上更雕着华丽的壁画,一眼望去闪闪发亮,像是金碧辉煌的皇宫。
她连忙自床上爬起,不明白自己怎会在这种地方,慢慢地,她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包括李承云最后说的,要封靳言选择,救她还是救国家……她想应该就是他将她带来这里。
不,她绝不能成为人质!
赵宁安想逃,却发现门锁着,她从窗子的小孔看出去,看到有好多士兵在看守着,面孔都是五官深刻的外国人,她立即意识到自己被李承云掳到土鲁国的皇宫。
这时有人进门了,她戒备的往后大退几步,看到李承云和另一名土鲁国人进了房。
“终于醒来了啊!原来阎王的女人长这样……”那个土鲁国人身形高大,留有络胡腮,心喜的朝她快步走来。
赵宁安见那人笑得一脸猥琐,她频频往后退,但仍被他一把捉住头发。
“痛!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她头皮发疼,愤怒的瞪着他。
“打扮成男人还真有几分风情啊,这里是用布缠住吗?”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还嘻嘻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朝她胸前袭来。
她吓得花容失色,大力想拍开他的手。
“够了,放了她。”李承云扣住那男人的手。
对方被打扰,显然很不满,“哼,封靳言多年来镇压我国,我对他是恨之入骨,他的女人让我玩玩有何不可?”
李承云皮笑肉不笑道:“贺将军,别忘了她是最宝贵的人质,要用来对付封靳言的,你最好别碰她,月犀国的女子最重视贞洁了,要是她一时想不开自尽,坏了大王的计划,后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真扫兴!”贺将军怒瞪了李承云一眼后走人。
赵宁安见那个好色的男人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又瞟向李承云,明白他刚刚是有心帮她,为什么?他明明早不惦念对她的兄妹之情,把她捉来这地方当人质了不是吗?
李承云对上她困惑的眸子,冷笑道:“我说过了,你是宝贵的人质,我好不容易才捉到你,怎能轻易让你寻死觅活。”为了避开封靳言的眼皮,他特意绕了远道,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赵宁安顺利带进皇宫里。
赵宁安听他说得那么绝情,清醒了过来,明白这个人已无可救药,“大盛呢,你把他怎么样了?该不会杀了他吧?”
“我没有杀他,他还得帮我带消息给封靳言,估计应该早就到了。”李承云又冷冷扯了唇,“知道我要封靳言做什么吗?我要他在明天午时前退兵,要是不撤兵,你的尸体将会挂在两军的阵前。”
“什么?!你太卑鄙了!”赵宁安惊慌不已,他竟用这种手段威胁封靳言!
“我还要他打开嘉裕关的城门,助土鲁国攻入月犀国内。”
她倒抽了口气,“你要他成为叛国贼!你怎么能?!要是月犀国真被攻破……你真要毁了自己的祖国吗?”
“与我何干!”李承云恨恨喊出,“我只要封靳言从那个高高在上的尊贵位置掉下来,月犀国会死多少人,会不会灭国都无所谓!”
事实上,就算没有封靳言,土鲁国也不见得能打赢兵力强盛的月犀国,但只要封靳言做出为红颜撤兵、大开城门的动作,就会立刻成为叛国贼,成为千古罪人,再也爬不起来。
土鲁国国王已承诺事成后会封他为将军,但李承云并不在意那个位置,他只是想利用土鲁国将封靳言毁掉而已,封靳言害死他妹妹,他要毁了他的人生报复他,是月犀国还是土鲁国打赢,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封靳言不会来的!他不会为我撤兵,你想得太美了!”赵宁安愤怒道,他真是太疯狂了,为了报复一个人,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毁灭。
李承云颇有深意的笑了,“宁安,你太低估你自己了,那家伙孤单太久了,他一直都被当成煞星,背负着罪孽在黑暗里活着,他很渴望你,但我不会让他活在阳光里的,我要他陪我下地狱!”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房间,赵宁安看着他被复仇的阴影给笼罩住,走不出来,希望能呼唤起他最后的一丝善心。
她不能让封靳言为了她撤兵,成为千古罪人!
“承云哥,不要一错再错了,你并没有那么坏,你刚刚还救了我不是吗?那你一定也明白,封靳言不是个冷血的人,他不会杀人的,他是多么期待那个孩子的出世!”
李承云顿住步伐,她知道他动摇了。
“那颗挂在他帐里的鞠球你知道吧?那是皇上赏赐的,如果他不要那个孩子,也不期待,怎么会留下来……你妹妹的死,请你再好好向他问清楚吧!”
然而最后李承云仍是跨出步伐离开,赵宁安好气馁,难道她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成为威胁封靳言的工具吗?
不!她一定要想办法逃走!
赵宁安被监禁了一个晚上,李承云虽有命人送食物来,但她根本吃不下,也不敢吃,就怕里面有下药,她只能努力想着该如何逃出去,在古装剧里,房间里都会设机关密道什么的,她努力的摸了一整夜的墙,连花瓶之类都试着转一转,却一无所获。
“电视都是骗人的吗?”
赵宁安沮丧的喃道,看着放在桌上的饭菜,这一份是午饭,现在都过午时了,真不知外面的情况如何了,真令人担心。
这时候有人来了,赵宁安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过身去看,见到是李承云,防备的看着他。
他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发现她都没动,似乎知道她怕他在饭菜里下毒,没说什么,只让外头的宫女送进一套衣服。
“穿上吧,大王要你穿的。”
赵宁安看到是女装,吃惊的道:“为什么?”
“大王要整兵出战了,你快换上这衣服去见大王,大王要带你一块打仗。”
赵宁安被这句话吓到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带我去打仗?”
“封靳言撤兵了。”
她瞠大双眸,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果然如我想的一样,他选择了你。”
“不,不可能……”赵宁安猛摇头,虽然她希望封靳言来救她,但她不希望他为了救她成为叛国贼。
“是真的,我派人盯着,他确实命令大军拔营,领着军队往回走了。”李承云得意的笑了,“大王要亲自领兵,等着封靳言为他大开嘉裕关的城门,而你,大王要带你上战场,封靳言若看到你在大王手中,肯定会心急如焚,更加紧张吧,真想看到他那狼狈的样子啊。”
“不可能,怎么可能撤军……”赵宁安腿软了,双手扶住桌子。
是她害的……他居然为了她撤兵,都是她害的……
李承云看她内疚的模样,心里带有一丝不忍,但下一刻又恢复冷漠,“快换上,只要你乖乖配合,大王不会为难你的,你要是不换,我会让宫女帮你换。”说完,他离开了房间。
赵宁安看着阖上的门,又看着手上这套女装,难不成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听命换上这衣服吗?
不,她不能任由他们宰割,现在放弃还太早!只要李承云没有她这个人质,就无法威胁封靳言,封靳言看不到她的人就会猜到她逃走了,也就不会为他们打开城门,她还有一点时间,她得逃出去!
赵宁安为自己加油打气着,重新摸索着找机关,觉得或许有她没有察觉到的地方,之后她又转了一次花瓶,突然,一面墙滑开了。
赵宁安嘴巴张大,仔细看了下花瓶,“原来我转错边了……”
她赶紧踏进去,走入幽暗的密道里,只有微弱的油灯光芒,还真有点可怕,当她走出来时,发现此处是花园,她分不清东西南北,正想着该往哪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