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了……
赵宁安没想到她努力的从房间逃出来,竟好死不死的被皇宫里的巡逻兵逮到。
这时候,最难以想象的画面在面前上演,她看到几个人飞快的出现在这群士兵后方,没让他们有出声机会,硬生生折断了他们的颈骨,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藏在草丛里,她看得目瞪口呆,心脏都快麻痹了,这时,有双手从背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暗处去。
完了……赵宁安睁绝望的闭上眼,以为自己也死定了。
“宁安,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睁大眼,显然不敢相信,当她转过头看清楚对方时,眼眶瞬间蓄满泪水。“天啊,王爷,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救你的。”封靳言看到她安好,总算松了口气,“昨晚大盛通知我你被李承云捉走后,我就连夜潜进土鲁国皇宫,其实早在出战前,我就有派人偷偷潜进来探查敌情,因此才能顺利假扮成宫里的士兵潜进来,但是宫里守备森严,我无法接近你被关着的那个房间,硬闯的话会引起骚动,我怕更救不出你,没想到在我愁着要怎么办时,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宁安,你是怎么逃离那房间的?”他好奇的问道。
赵宁安一安心,蓄在眼底的泪水立刻滑下,“我是从房间的密道逃出来的,我一直找、一直找出口,我好怕被他们的大王带去打仗,被当作威胁你开城门的人质……”
封靳言看她哭成这样,伸出手,用指腹为她拭泪,“宁安,你做得很好,要是你被带去打仗了,后果不堪设想,你真的很努力。”
赵宁安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愧疚,“对不起,王爷,我自作主张回军营,才会被李承云给捉了。”
“只要你没事就好。”
“王爷,我好想你。”哭完后,她朝他绽放最甜美、最喜悦的笑。
“还叫我王爷吗?”封靳言眸底只剩下温柔。
赵宁安脸一红,有点害羞的说:“封靳言……靳……”
封靳言唇边勾起一笑,庆幸她安好的在他面前,在听到她被捉走当人质的那一刻,他真怕再也听不到她喊他的名字,幸好她平安无事。
“对了,撤兵是怎么回事,李承云说你撤兵了,可你明明在这里?”赵宁安突然想到这件事,不禁感到疑惑。
封靳言回答道:“是假装撤兵的,在我昨晚潜进皇宫后,方淮便假扮成我领军撤兵,他戴着那个恶鬼面具看不到脸,加上身形与我相似,瞒过了敌方耳目,土鲁国大王以为我妥协了,现在大概很得意吧。”
“是吗?只是没想到李承云竟然是为报仇而来的……”赵宁安心里至今仍是感伤。
“他要报仇就冲着我来,不该做那么多卑鄙事还捉走你,把你交给土鲁国威胁我撤兵,我不会饶过他的!”
赵宁安看他脸色阴鸷,她其实不希望他们两人互相残杀,但李承云做出这种事,又杀了人,她也不会为他说话。
“别多说了,快换上这套衣服跟我走。”封靳言脱下草丛里一个死去士兵的兵服,要她套上。
赵宁安很快在草丛里换上,发现封靳言担心的看着她。
“我们要一口气逃出去,恐怕会有很多追兵,怕吗?”
她坚定的摇头。
“好!”他立即拉着她走,在潜进这座皇宫前,他早将皇宫的方位记得一清二楚,当然包括逃亡路线。
两人穿梭在皇宫里,封靳言那些扮成士兵的手下也跟着走,时不时就遇上巡逻的侍卫,十分惊险刺激,赵宁安很紧张,但有封靳言在身边她就不怕。
“什么,人不见了?!怎么办,要是报上大王那里就完了!都要出兵了,这下要拿什么威胁那个阎王啊!”
“一定还在宫里,快走!”
一群士兵匆匆走过,领头的看到封靳言他们也下令,“你们也快去找,就昨晚捉来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快去!”
“是!”
封靳言的手下有人应和一声,赵宁安怕被认出一直都是低着头,在那群士兵离开后,封靳言赶紧带着她往马房的方向跑。
“站住!你们想往哪里逃!”
这时,李承云领着一行士兵追来,他发现赵宁安不见连忙派人去找,却听见禀报,说有士兵被折断颈骨藏在草丛里,加上有人想起其中一群士兵里有个身形娇小的男人,李承云知道后便直觉有人潜进皇宫里帮助她逃走,没想到竟看到了封靳言。
他人不是应该在大漠中,正在撤兵吗?
见到李承云不敢置信的表情,封靳言嗤笑了声,拉着赵宁安换了方向跑。
赵宁安心脏紧张的都快跳出来了,只能跟着他跑,不敢去看背后有多少人追来。
第9章(2)
终于,他们来到马房。
“你们……”看守的士兵话都没说完就断气了。
无须封靳言下令,他的手下们已飞快拔刀杀死挡在前方的人,现在已不需要费力掩盖住尸体。
赵宁安虽然觉得残忍,但她没有同情敌人的时间,马上被封靳言抱上马背。
“驾!”
赵宁安还是第一次骑马,她坐在封靳言身前,马儿一路往前冲,封靳言的手下为了帮他们争取时间,堆积在地上的尸体愈来愈多,她闭上眼不敢看。
“快把人拦住!”李承云下令,跃上马追了上去。
岂知,骑骋一会儿,前方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在前面挡着的土鲁士兵都倒下了,紧闭的皇宫大门也被炸开一个洞,封靳言扬长而去。
“可恶!”
李承云赶紧追上,不料后方又传来爆炸声。
李承云转头一看,士兵们几乎都受伤倒下了,有人扔了火药,企图阻碍追兵,恐怕是封斩言的手下。
在第三颗火药点燃前,他甩动缰绳,加快速度追上去。
甩开追兵了吗?
赵宁安不知道,只知封靳言带着她逃出皇宫,耳边屡屡传来火药爆炸的刺耳声,而他们还没有脱离土鲁国的国土范围。
“前面还有……”赵宁安看到城门有重重士兵看守。
封靳言将一颗火药塞到她手中,还给了她打火石,“点上,炸开城门,扔准一点,我手上只剩这一颗。”
赵宁安看着火药,知道这威力有多强大,足以炸死许多人,但他们必须逃走。
她咬紧牙根点上,用力往前扔——
砰!城门被炸出了一个大洞,封靳言一边挥舞着剑,一边驾着马越过城门。
他们逃出来了!
只是赵宁安高兴的太早,李承云追来了。
两马隔了一段距离奔驰,途中,李承云一度拉起弓箭,却想起坐在前方的赵宁安,怕会误伤她而放下。
距离愈缩愈短,渐渐的,两马并骑,剑刃相击,击出一阵阵火光。
赵宁安挨在封靳言胸前,她害怕得闭上双眼不敢看。
“封靳言,你以为你逃得了吗?别想!我费尽心思埋伏在你身边多年,就是要替我妹妹报仇!”李承云大力挥剑砍向他,双眼流露出汹涌的恨意。
锵的一声,封靳言一剑挡下,他的武功其实更胜一筹,但因为要保护赵宁安,没法发挥全力,只能以防守为主。
李承云也知道封靳言的顾忌,更加猛烈的攻击,招招想置他于死地。
“我妹妹是那么凄惨可怜的死去,她的人生都被你毁了,我也要毁了你的人生,让你下地狱!”他深恶痛绝的吼道。
封靳言虽频频挡住攻势,却只能防守,屈于下风,但他并不慌张,而是耐心观察,终于觑见破绽,下一刻他转守为攻,趁李承云一个慌张,一举将他手上的剑打落。
手上的剑被打落,李承云脸色阴沉,停下马匹,额头早已布满汗水。
封靳言也停下马,举起剑指着他,“李承云,你以为你勾结土鲁国,就能设计我成为叛贼吗?你的计划失败了,方淮已经领兵过来,今日就会攻下土鲁国!”
“什么?”李承云神情一愣,望向城门上方,竟冒出红色狼烟。
“只要我带着宁安逃出皇宫,我的人就会放出狼烟,通知方淮进攻,配合撤兵只是缓兵之计,而且在几天前,我就派了人在皇宫里下毒,想必现在有成千上万的士兵腹痛不止,出不了兵。”封靳言冷哼,“火药、下毒,这是我回报你的两次陷害,还有,你杀了我两个王妃,让她们无辜枉死,我不会饶过你的!”
李承云万万没想到封靳言闯进皇宫里不单单只是救人,而是早算计好一切,反将了他一军,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他看到有士兵自城门追出援助他,但没有用了,方淮率领的大军也已朝这方向来了。
李承云知道大势已去,多年来他精心布的局都失败了,或许是打击太大,竟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赵宁安睁开双眼,她怕封靳言会一剑砍死他,连忙抱住封靳言的手臂,“不要杀他!”
李承云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没有借机拾起掉落的剑,似乎没有再打下去的力气了,只抬头问了封靳言一句话——
“告诉我,为什么我妹妹会死?告诉我真相!”他怒吼着。
封靳言黑眸幽暗,“你跟方淮一样,一直在向我追问真相,知道真相会比较好吗?我本来要帮她保密,不想说出来,但事到如今,不说也不行了。”
“保密?什么意思?”李承云错愕的看着他。
封靳言抱着赵宁安跳下马,开始述说那段过去,飘浮在空气里的声音很是忧伤。
赵宁安听完,捂住嘴,难掩哀伤。
李承云则一脸苍白,抱着头崩溃大吼。
土鲁国大败,士兵们中的毒陆续发作,腹痛得根本无力打仗,加上城门被火药炸破,无法防守,很快便被封靳言和方淮率领的月犀国大军攻陷,一路攻进了皇宫里。
土鲁国王见封靳言攻来,才后知后觉发觉赵宁安这人质早被救走了,他的大军还中了暗算,吃了被下了毒的伙食,此时溃不成军,宫里也有多处遭火药损毁,他见无法挽回颓势,竟躲了起来。
封靳言搜寻不到土鲁国王的踪迹,后来想起赵宁安曾说过她是从寝宫里的密道逃出来的,遂找起宫中百条密道,终于在一个隐密的密室里捉到人。
攻下土鲁国后,封靳言花了一段时间整顿土鲁国国土,也捉拿趁此作乱的党羽残兵,现在终于要回月犀国面圣了,届时会押着李承云一道回去。
李承云是杀害封靳言两任王妃的凶手的事实,洗清了加诸在封靳言身上的煞星之说,现在京城里都将他视为消灭土鲁国的大英雄,方淮也功不可没。
而李承云干尽了坏事,还和土鲁国勾结成为叛国贼,皇上要亲自审问他。
战争结束了,所有的事也全都结束了,赵宁安却觉得对封靳言、方淮和李承云他们三人而言,心里的伤并没有结束。
赵宁安终于知道,原来,狄王妃怀的孩子不是封靳言的,也不是方淮的,她是遭恶徒强暴有孕的。
狄慧茵在被皇上指婚嫁给封靳言后,认清了此生无缘和方淮结为夫妻,认分想当好封靳言的妻子,婚后夫妻感情也算是相敬如宾,没想到才成亲一个月,她在封靳言出征打仗,和丫鬟到庙里为他祈福的某天,在路上遇上恶徒,惨遭凌辱。
这件事成为狄慧茵心里最深沉的痛苦,她害怕得一个字都不敢说,也让丫鬟保密,然而她却不幸怀了那恶徒的孩子,怀孕让她日益消沉,甚至生了病。她无法面对腹中的胎儿,亦无法面对一心准备迎接孩子出生的封靳言,皇上恩赐的礼物刺痛了她的心,在方淮误以为那是他的孩子时,更将她推入痛苦的绝境。
狄慧茵决定要拿掉腹中的胎儿,却没想到她喝了药后会大量出血,当封靳言赶回来时,她已奄奄一息,她在死前哭着对他道歉,道出让她饱受身心折磨的秘密。
唯一知道实情的封靳言,这些年始终活在懊悔中,怨恨自己没有及早发现狄王妃的不对劲,没能保护她,让她遇上这种事,他并不想让她死后遭人议论,也不想让她的家人知道难过,遂隐瞒起这件事,任方淮长年来一直误解他,他都没有说出实情。
对他而言,为死去的狄慧茵保守秘密,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而当年知道真相的丫鬟早拿了封靳言的钱搬到很远的地方去,也答应他要将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因此李承云当年调查此事,只找到略知一二的婆子,才会以为打胎药是封靳言强迫妹妹喝下的,误会至今。
赵宁安只要想到封靳言为保护狄王妃名誉所受到的质疑,便很心疼他,而因为这个误会导致他之后娶的两任王妃无辜被害死,也是封靳言万万没想到的,这恐怕会让他一辈子都感到愧疚。
方淮和狄王妃两人自小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双方家族后来交恶无法结合,方淮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嫁人又早逝,对他也是一辈子的伤痛。
而李承云虽然可恶,却也可怜,这些年来以为最爱的妹妹是被封靳言害死,处心积虑要复仇,没想到最后求得的真相竟是如此,他白恨了人,白费了力气,人生也都毁了。
赵宁安想到明天将要起启回京城,之后李承云会被送往刑部,届时她再也没有见到他的机会,因此向封靳言请求见他一面。
当她来到关他的帐篷时,李承云双手被铁炼炼住,整个人像失去了生命力,形同行尸走肉。
“承云哥。”她唤了他一声。
他抬眼看了她,眼里有着错愕,“我那样对你,你还愿意来看我?”
赵宁安叹息地道:“如果我可以早点看穿你的阴谋就好了,或许就能阻止你……”
“宁安,你真善良。”李承云垂下眼。
赵宁安没有说话,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承云眼神似飘到很远的地方,喃喃自语,“我娘是妓女,我从小就受人耻笑,我那个当高官的爹以我为耻,恨不得我消失,只有慧茵,她不会瞧不起我,反而很珍惜我,比谁都爱护我,她是我心里的一盏明灯,只要有她在,我就会感到快乐,就算遇上多么痛苦的事也能撑过去,可是,在那一年,我永远失去了她……”
他望向她,朝她微微勾起唇,“宁安,可以遇见你真是太好了。好好的待在那个人身边吧,这几年来他过得很不好,你也是他心里的一盏明灯,有你在,他就能获得救赎。”
赵宁安听他好像在交代遗言,有一种很不好的顼感,立刻说道:“承云哥,我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寻死。”
李承云朝她笑了笑,没说什么,移开了眼,眸底只剩下死寂。
赵宁安看着他好一会儿,终于踏出了帐篷,就见封靳言在外头等待,她眸底悬着泪水,向前拥抱住他。
她心疼帐篷里的李承云,因为一个误会,造成了这样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