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吧,医室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就好。”赵宁安让他先走。
“可现在很晚了……”他不太放心。
“又没多晚,而且路上都是营火,我不会走丢的。”她并不介意一个人走回去。
“那我先走了!”大盛心想医室就在前面,应该不会有危险,他双手合十朝她道歉,便往茅房跑去。
赵宁安看他走了,抬头看起月亮,这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吧,以前她在急诊室值班,常常十点以后才下班,现在还算早,一个人悠闲的散步也不错。
“唉唷,好痛……”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左手边传来哀叫声,医者的本能让她马上朝那方向走去,马上看到有个士兵躺在地上打滚。
“怎么了?”她靠了过去,一阵酒气扑鼻而来。
赵宁安有些吃惊,据她所知,下层士兵平日是喝不到酒的,他该不会是去偷酒喝?但她没想太多,蹲在那人的侧边,问道:“哪里痛?”
“这里……”士兵没想到会有人靠过来,声音还清亮好听,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赵宁安看他指着胃部的位置,压了下,他哀叫了声,她问起他怎么痛法,平日会不会痛,判断完后道:“你大概是在闹胃痛,平日胃不好,喝酒会闹胃痛的。去医室取药吧,吃了就没事了。”
“小兄弟还真厉害!”士兵感激的道。
“站的起来吗?”赵宁安站了起身,问着道。
“当然可以。”士兵爬了起来,虽然有点摇摇晃晃的,但还是站稳了。
在这时,借着月光,他看清楚了眼前人的脸……好个清秀的年轻人,像个娘们似的!
“那跟我走吧!”赵宁安说完转过身,走在前头,完全不知对方盯着她的背流露出龌龊眼神。
这小子肩膀好纤细、腰好细,臀儿挺翘,这下他胃不疼了,倒是另一个地方疼得厉害。
军营里是没有女人的,有些男人不免会将身板纤细的男人当成女人发泄,养成男风癖好,受害者多半不敢吭声,让犯人变本加厉,加上喝醉酒容易让人丧失理智,色胆大起……
赵宁安没有防备,当她闻到一股酒气朝她袭来,察觉对方靠她太近时,她已经被对方用力捂住嘴。
“呜……”她惊恐的张大眸,被人用力往暗处拖行……
此时,封靳言正独自一人待在他的大帐里擦剑,洪恩和李承云已先行离去。
大盛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王爷,金医长派人来说,宁安还没有回去!”
封靳言停下手上动作,诧异问道:“你不是送她回去了?”
大盛愧疚的说:“我突然尿急,她说她一个人回去就行……她一个姑娘家,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他不禁往坏处想。
封靳言脸色微变,他忘了一件事,纵使扮成男人也不安全,军营里不乏有好男风之人,最喜欢她这种漂亮纤细的“男人”了。
“与其在这里担心,不如多派一些人去找她。”他搁下剑,站起身。
“王爷?”
“我也一起去。”封靳言这话说得别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得一起去找,总之他现在坐不住,不希望那个活泼有朝气的女人出事。
很快地,封靳言领着一群巡逻兵在金医长的医室附近寻人,估计她是在这附近失踪的,然而找了好久都没见到赵宁安的人,大盛急红了眼,自责着不该丢下她一人。
在这时,一座帐篷后方传来男人的惨叫声,封靳言感到情况有异,快步迈去,大盛和巡逻兵也追了上去。
帐篷后,只见十几个士兵围在那,不知在看些什么。
“军营不该有女人吧?”
“为什么会有女人?”
“那是女人没错吧……”
封靳言听到士兵们的惊呼声,脚步加快,大盛更大声嚷着王爷来了,要周遭的人让开,接着他们看到地上有个士兵跌得四脚朝天,额头流血,瘫跪在那名士兵对面的是赵宁安,她的衣服被撕裂,露出了雪白的肩膀,以及裹在胸前的白布条,她用充满防备的眼神瞪住那名倒地的士兵,刚才扔出石子的双手忍不住颤抖。
“臭娘们,你敢用石子砸我!”那名士兵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察觉到四周的变化,爬起来就想打她,却马上又惨叫了声,手臂被一支飞镖射中。
“是谁……是谁暗算我?”他拔下飞镖捂着流血的手臂四处看,这才看到旁边多了一群人,当他看到为首的男人时,醉意立刻消失,结结巴巴道:“王爷,饶、饶命……那是女人……”不是他的错,女人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封靳言大步越过他,根本没看他一眼,直接往赵宁安方向走去,但那笼罩住全身的森冷气息,已足以让那名士兵心惊胆颤。
“混帐东西,你对宁安做了什么!我打死你!”大盛气愤的用力踹他。
那人抱头痛叫着,“王爷,饶、饶命啊……”
封靳言走到赵宁安面前,迅速将身上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赵宁安抬起头,脸上那防备的表情不见了,目光变得呆滞畏惧,像是现在才记得害怕,傻傻的看着他。
是他……
当封靳言对上她怯懦的眸,看清楚印在她脸颊上的五指红印时,黑眸闪过阴狠,接着,他一个弯身将赵宁安打横抱起,不顾士兵们脸上的惊骇,越过他们,朝他的主帅大帐方向笔直走去。
那是具温暖的胸膛。
赵宁安静静的待着,像只乖巧的猫咪贴着那温暖又强壮的胸膛,直到她感觉到冷,才发现那温暖的拥抱远离了她,她一时像失了依靠,眼神流露脆弱,瑟瑟发起抖来,紧捉着覆在身上的袍子。
直到一张毛绒绒的被子盖上了头,她全身感到温暖多了,理智才逐渐恢复,半晌,她自棉被里探出了头,左右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她待在一张床上,这张床她还很熟悉,天啊,她竟待在封靳言的床上!
封靳言抱着赵宁安到他的床榻上后,就到屏风外用帕子浸了水,当他再度踏入时,就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擦脸。”他把帕子递给她。
他的声音似乎拥有安定人心的力量,让赵宁安听话的接了过去。
好冷!她的脸颊上有红肿的巴掌印,帕子一敷上去,马上发出嘶声,但用冷水擦脸,也使她的情绪更能稳定下来。
封靳言看她听话的擦了脸,又踏出屏风。
赵宁安呆坐在床上,明知待在男人的床上不妥,但现在她没有丝毫力气离开这张床。
一会儿,她闻到一股温热的茶香味,好好闻,那味道使人感到温暖。
就见封靳言再度踏了进来,手上多了个茶杯。
“喝茶。”他把杯子递给她。
赵宁安早就想喝了,马上接了过去,小口啜饮,感受一股温热滑过喉咙。
“再喝。”封靳言命令道。
赵宁安温驯的喝下,热茶温暧了全身。
封靳言看她低着头喝热茶,表情才略微放松,坐到床边。
被发现时,她模样狼狈,正奋力的对抗那个士兵,等获救后,她就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能呆呆的看着他,当他抱起她,更感受到她的恐惧,她紧紧的偎着他,全身发颤。
这么脆弱无助的她让他心生怜惜,无法丢下她不管,他一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抱起她,将她带入他的帐里,还拧了帕子让她擦脸,为她煮了热茶暖身子。
“好多了吗?”封靳言看她喝完热茶了,抱着木杯的双手不再打颤,朝她问道。
赵宁安点了头,感觉此时全身好温暖,恐惧已退散,她的双眸终于涌上了生气,咬牙愤恨的道:“我无法原谅那个人,他在闹胃痛,我好心想带他到医室去领药,没想到他居然……”愤怒的泪悬在眼眶里,“他偷袭我,从背后捂住我的嘴,想将我拖走……我叫不出声音,他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突然间我想到了,我还有脚,我用力的踩,踩痛他了,他手一松,我马上咬痛他手臂……”
那男人怒不可遏的甩了她一巴掌,再一把撕了她的衣服,发现她是个女人后,变得更兴奋了,她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色欲熏心的脸,她奋力的抵抗,从地上拾起石头就往那张脸砸去。
“怎么会有这种人,我帮他看病,却这么对我……太过分了,真是好心没好报,我饶不了他……”她含恨的道,终于,一滴眼泪滑下脸庞。
封靳言听着她发拽,几乎可以想象她咬痛了那人的手后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只是她明明是害怕的,但那双眸子却发出愤怒的光芒?
“你到底是在哭还是生气?”封靳言困惑的道,怎么会有人一边哭一边发脾气?他忍不住伸手抹去落在她脸蛋上的泪滴。
赵宁安一颤,他的指尖好热,挠得她的脸酥酥热热的,“我又哭又生气不行吗?”
这时,她察觉到两人靠得极近,都坐在同一张床上,这令她害窘,心脏跳得有点快,奇异的是,她这么又哭又闹的,却没有看到这男人脸上出现一丝不耐。
“不,你这样顺眼多了。”封靳言缓缓勾起笑,高兴她终于将害怕、不安的情绪宣泄完了。
赵宁安一愣,他在说什么顺眼?
“军中禁止奸淫、欺凌弱小,这惩罚起来不只三十大板。”封靳言接着又道。
怎么听起来他像是在替她出气?
她突然想到一件在意的事,冲口问道:“王爷,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出事了?”
封靳言表情古怪,顿了下才道:“金医长说你还没回去,大盛很担心说要找你,我凑巧有点事,就顺路一起来,刚好救了你。”
“王爷凑巧有什么事?”居然还能顺路来找她?
“凑巧就是凑巧。”封靳言板着脸,不许她再问下去了。
赵宁安这下听出来了,这是借口,他是一起来找她的。
为什么?她总是喜欢和他唱反调,为什么他会特地来找她?还让彷徨无助的她感到温暖,让她觉得他很可靠可以依赖,她不懂,为什么他会对她那么好?
而且他还在养伤,不宜太劳动……
想到这,赵宁安惊喊出声,“王爷,你抱着我走了一段路,伤口有没有……”
“你那一点儿重量会压垮我吗?”封靳言冷着脸哼道。
赵宁安微微笑了笑,识相的不再多问,她只要知道他有心救她就好。
第4章(2)
此时有人进来了,封靳言暂时离开,当他再度踏入屏风,赵宁安傻眼的看到他手上提了一篮鸡蛋。
“拿去。”这是封靳言要大盛从厨房拿来的,还是温热的鸡蛋,想到大盛听到他要热鸡蛋的表情,他就有点咬牙切齿。
赵宁安傻傻的接过,总共有五颗,是要给她吃的吗?
封靳言猜出她的心思,蹙着眉道:“不是给你吃的,是用来敷脸退肿的,你们女人不是把脸看的最重要?用热鸡蛋可以消肿。”
“啥?”退肿?
“不会吗?”封靳言看她还在发愣,直接取了一颗鸡蛋,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敷上她红肿的脸颊。
赵宁安吓到了,他……这是在干么?
“没有破皮,只是红肿,热敷就行了。”封靳言说明道。
赵宁安总算明白了,他是要她用热鸡蛋消肿,她真是想不到这个面瘫的大男人会有这么温柔细腻的心思……
“这样会了吗?”封靳言问。
赵宁安完全出了神,被他手中的鸡蛋偎得脸蛋暖暖的,也因他这份温柔心暖暖的,眼睛发直的盯着他俊美的脸,呼吸不自觉地放慢。
扑通、扑通……她感觉到心跳加快,呼吸变急,视线里满满的都是他,让她全身发热。
当封靳言有所察觉时,她披在身上的被子已滑下了肩,覆在她身上的袍子也敞开了,露出了莹白的颈子、锁骨,还有那缠住胸脯,引人遐想的白布条,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
封靳言脸色一变,忙换了颗热鸡蛋,用力贴上她的脸。
“烫、烫!”赵宁安回过神,不禁哇哇大叫。
封靳言听到她叫烫,将热鸡蛋稍稍移开,看到她眼眸里含有水气,一副我见犹怜、惹人亲吻的模样,又立刻贴上去。
“不准哭出来。”他警告道,她再掉眼泪,只会让他想入非非。
“我又没有哭!”赵宁安埋怨道。
封靳言松了手,将鸡蛋放回篮子,命令道:“给我好好的敷!”
赵宁安捂着脸瞪他,真不知道他在凶什么,又见他马上转移视线,好似她是什么病菌,一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春光外泄了,她大叫出声,忙捉牢衣襟,虽然她是包的妥妥当当,但是被他看到仍是觉得很害羞。
封靳言听到她叫了声,回头一看,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对上,目光相互交缠,隐隐约约迸出了一些暧昧火光。
“我对你这皮包骨的身子没兴趣。”
下一刻,封靳言丢下这句话,语气极为不屑,胸腔里的心跳声却奇大。
“太过分了,我哪有皮包骨!”赵宁安听了很是生气,说的好像她一点身材都没有,她只是用布缠住看不出曲线而已。
封靳言拿了几条毛毯给她,指着左手边的一处角落道:“看来你精神好多了,很有力气,自己抱过去那里睡。”
赵宁安朝他比的方向看去,“你要我睡你这里?”和他同睡一顶帐篷?
“难不成你想回去?”
她噤声,想起方才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并不想踏出这帐篷。
“把你的鸡蛋和被子都带过去。”封靳言又命令道。
赵宁安乖乖抱着她的被子,移到角落去,当她铺好床躺下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也是男人,为什么她不觉得危险?
赵宁安回忆起在她最害怕的那一刻,是他将她抱起,被他强而有力的锁在怀里,像是被牢牢的保护住,令她感到安心。
缩在被窝里,她拿起鸡蛋敷脸,觉得好温暖,她还忍不住偷看他所在的方向,不知怎地,看着那男人,她心里浮现出一股奇特的感受。
虽然他外表严肃,不苟言笑,和死去的男友没有一处相似,但他的心其实也有着柔软的部分。
在他出现救她的那一刻,她看着张俊美无俦的脸,却完全没有联想到死去的男友,她分得很清楚,封靳言就是封靳言,强焊、刚硬、唯我独尊,他就像天神般降临在她面前,撼动她的心……
啊呀,别再想了,还是早点睡吧。她害羞的将脸埋入被子里。
许久,封靳言都没有听到动静,以为她睡着了,忍不住朝她的方向看去,又匆匆转回脸。
她就睡在他帐里。
一意识到这件事,他的心就像是被羽毛搔痒般,不太自在。
今晚,他清楚的看见,她不只是个胆子奇大的女人,在他眼中,她是有着白皙肌肤、诱人表情的美丽女人,她变得很有女人味,蛊惑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