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兰有点不高兴,但她仍忍住,可怜兮兮的说着:
“别那么爱计较嘛!当然是一起去啊!我比较粗心大意,怕洒到自己,你一向谨慎,你动手好不好?”
玉珍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点头。
她们先叫人去唤月茶到御花园,然后爬上树等着,直到月茶出现在她们眼前,玉珍将瓷瓶打开,撒出粉末。
月茶的脸上沾到磷粉,惊慌地叫起来:“啊!是什么东西?好痒!”
月茶举足狂奔,她需要水来清洗她的脸,她的脸好痒!
“周嬷嬷、周嬷嬷!”
“怎么了?怎么了?”周嬷嬷一听见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
“我的脸不知道沾到什么脏东西,洗了脸也没有用,好痒好痒呀!”月茶知道不能抓,但奇痒又难受极了,转眼她就将脸搓红了。
“我去找御医过来看看。”
“周嬷嬷,你要快一点,我忍不住了!”月茶虽然用了湿巾帕敷在脸上,但脸上还是非常的灼热且奇痒难耐。
玉珍和心兰一路尾随着月茶,这一切都被躲在窗外偷看的两人瞧进眼里。
心兰一走出月茶住的小院,就哼着歌,旋着身子,不知道有多开心。
“玉珍,我们出宫去买东西吧!”
瞬间,玉珍觉得心兰很可怕。
“你都不会有点不安吗?”
“不安什么?”
“你不会害怕皇上追究起这件事来?”
“我皇伯父要是追究,那也不是我做的。”
玉珍闻言气极了。
“我是为你而对付月茶的,你别想逃避责任!”
“开开玩笑嘛,你何必这么紧张!”
心兰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罪玉珍,否则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那就糟了!
“我肚量小,以后别跟我开玩笑!”玉珍怒气冲冲地走了。
“这玉珍真怕事,像我就不同了。”
她手上的黄金凤环,原是孙皇后的东西,但她看了喜欢,便偷了过来。
只要她喜欢的东西,她就是要夺到手,反正孙皇后的手环那么多,不会记得少了这一个。
御医瞧瞧月茶发红的脸,给了一瓶药膏让她先止住痒,但能不能好起来,他也不能确定,只说是沾到了一种少见的毒蛾磷粉,他得去查查医书,看是哪种毒蛾,才能调配出解毒的药。
说完,御医便起身离去。
月茶听见御医所言,猜想他没法医治,于是她想到冷宫的方冰媛。
“周嬷嬷,我的脸还是很痒,御医的药膏好像没有用。”
“那怎么办?”周嬷嬷急死了。
“周嬷嬷,你扶我去冷宫。”
“去冷宫?”
冷宫那种地方,依月茶的身份是不应该去的,但月茶每次去回来后,心情都很愉陕,她只知道月茶好像在里头遇见了一个懂医术的冰美人。
“是啊!去找方姨,只有她能救我。”
趁着御医给的药膏暂时止住了一点痒,月茶让周嬷嬷扶着来到冷宫。
方冰媛眼尖的瞧见月茶衣服上,沾染了红色的磷光粉末,眉头不由得皱起。
她向周嬷嬷说道:“小心点,别碰到那些红色粉末!”
接着瞧月茶的手好像没事,心想,这丫头临危反应还不错,知道用巾帕隔离碰触,一般人遇上,一定是用手去碰触脸,这样连手都遭殃了。
等周嬷嬷小心地将月茶扶躺在床上后,方冰媛立刻到她用各种盆器栽种的花草中,快速地拔了几种药草的叶子,将其捣烂,为她敷上。
月茶本来觉得整个脸又痒又热,但一下子,痒和热都缓下了。
“我怎么样了?”月茶问。
“要四、五天才会好,所以这几天还是会很痒,我施针让你睡着,免得你痒起来受不了,会乱抓。”说着,手中的银针随即扎下,月茶顷刻间失去知觉。
“小公主她没事吧?”周嬷嬷担忧极了。
“幸好月茶懂得一些医药常识,知道立刻用水清洗,不然磷粉侵蚀进皮肤底层会更痒,脸就可能会被抓烂了。”
周嬷嬷担心地问:“请问小公主怎会这样?”
“奇怪了!赤蛾怎会出现在皇宫里?”
“什么赤蛾?”
“那是一种在深山里才有的蛾类。”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宫中?”
“我也觉得奇怪。”
“这事需不需要跟大皇子禀报?”周嬷嬷清楚大皇子段玄祯是真心疼月茶的人,所以她直觉就想到他。
“需要。月茶长大了,不能再任人欺负,而且这一次对方的用心实在太歹毒,她存心要月茶毁容。”
相处的三年中,月茶因为和她日益知心,所以主动的告之身份及身世,对于月茶,她有些愧疚,因为当年自己的父亲虽称“赛华陀”,却也救治不了她的娘亲云美人。
“天啊!谁这么坏心肠,要毁公主的容?”
“查查就知道了。”
“冰美人,幸好有你在,不然小公主就惨了。”
难得有人肯这么照顾小公主,周嬷嬷感激极了。
“月茶和我是有缘。”
当初她求了先帝一件事,现在就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第八章
“周嬷嬷,你说月茶怎么了?”段玄祯紧张地抓住周嬷嬷的两条手臂。
“大皇子,你别急,小公主暂时没事了。冰美人说可能是有人故意要害她,所以让我来找你。”
“周嬷嬷,你说的是在冷宫里,那位懂医术的冰美人?”他知道月茶很敬仰她,视她如母亲般。
“嗯。”
周嬷嬷点头。
“我先去瞧瞧月茶!”
听见月茶的情况,让他的心似被揪起。
段玄祯立即往冷宫走去,因为他的身份不能进到冷宫,但为了见月茶,他避开守门的太监,翻墙进去。
他来到月茶的身边,虽然知道月茶在冰美人的诊治下,已经安然无事,但看见她的脸上敷着药草,整张脸红红肿肿的,他仍放不下心。
他轻唤:“月茶!”
月茶已经清醒,听出那唤她名的,是段玄祯的声音,低沉的嗓音里,有着焦急,但她穴道被制住,没法回应他。
“我制住了她的穴道。”方冰媛开口。
这时,段玄祯才注意到月茶口中常说及的冰美人,是长啥模样。
冰山美人!
这就是段玄祯的感觉,美是美,但面无表情的脸,感觉上不是那么好接近。
“打扰你了,冰美人。”段玄祯有礼的说道。
“你同月茶一样,喊我方姨吧!”
美人的称号,她听了不太顺耳。
“方姨,月茶她怎么样?”
瞧见月茶受毒物的折磨,他心疼极了。
瞧段玄祯着急的模样,方冰媛眼中出现玩味。
他在着急什么呢?是心疼月茶受折磨?还是担忧她的容貌被毁?
“月茶的脸是沾上了一种名唤赤蛾的毒蛾磷粉,驱毒的部分对我来说当然没问题,只是……”方冰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段玄祯紧张的追问。
“她的脸不知道还能不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你的意思是说月茶的脸有可能……”
“是有可能,我又不是神仙,也没个准,总之,是月茶的命太差了。”
她要利用这事瞧瞧他对月茶是否真心,也算是报答先帝对她的恩情。
“你若是介意,就别来看她了,省得她好了之后,瞧见你嫌弃的表情,这对她的伤害更深。”
“我不会弃月茶不顾的!”段玄祯伸手握住月茶的手,“月茶,你放心,我知道是有人故意要害你毁容,我不可能就这样中计与你分开的。
我要你明白,你没事,我会很高兴,但就算你因此毁容,我也不会不要你!”不管月茶听不听得见,段玄祯说出了他对她爱的誓言。
“你真的不计较月茶被毁容?”
“我不计较!”段玄祯非常肯定回道。
“月茶似乎是选对人。”方冰媛的声音柔化了。
凝视眼前俊逸的一张脸,方冰媛心底不禁起了一阵波涛,没人知道她柔化的原因。
“月茶她要多久才会好?”
“敷上几天药就没事了。”闻言,段玄祯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但要害月茶的人太可恶了!”方冰媛面露怒涛。
“方姨,为何你说这是有人要害月茶?”
“因为这赤蛾只活在潮湿的深山里。”
“所以它不应该会出现在宫中?”
“没错。”
“我一定会查出是谁这么过分,用毒粉来害人的。”
他知道宫中有位御医喜欢研究稀奇古怪的东西,那答案可能就在他身上了。
段玄祯走后,方冰媛解开月茶的穴道,让她可以说话。
“方姨。”月茶轻唤。
“你听见了,方姨帮你试出了他的真心,你这下就安心了吧!”
“谢谢你,方姨。”
这辈子她没拥有过父母的亲情,却得到了玄祯的真心及方姨的疼惜,她已经很满足了。
朝阳殿
“父皇,月茶的脸被一种毒蛾的磷粉所伤。”段玄祯将月茶发生的事件禀报光佑帝。
“那月茶怎样了?”光佑帝担心地问。
“她的整个脸都红肿起来了。”段玄祯说话的口吻难掩对月茶的心疼。
段承樘暗忖:月茶这孩子的运气真不好,人已经长得不漂亮了,现在还遇到这种事。
“叫御医去诊治了吗?”
“去了,但没用。”
“宫里的御医都医不好,那怎么办才好?”
“父皇别担忧,幸好在冷宫里有个冰美人医术高明,现在月茶已经没事了。”
“冷宫里的冰美人?”光佑帝重复段玄祯的话,神态甚是惊疑。
“她原是先帝的嫔妃,因获罪被眨进冷宫。”
“原来她在冷宫里……”光佑帝的模样,像是得知一件什么重要的事儿在暗喜。
“父皇?”
段玄祯露出不解的表情。
段承樘没理会玄祯的叫唤,他似乎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事。
段玄祯本想问追究调查之事,但想想,事情在没证据之前,告诉他父皇也没用。
于是,他行了礼,走出朝阳殿。
光佑帝一身轻装来到冷宫。
他的相貌甚是俊雅,四十多岁,却仍面如冠玉,湛黑的发色,只在鬓角稍见斑白,一络短须修剪得极好,配上那双沉郁而悠远的眼神,有种中年男子的成熟风韵,可想见年轻时必是一位风流人物。
看见一位着淡色青衣的女子时,他出声喊道:“冰儿!”
闻言,方冰媛浑身一震。
这声音……不正是那个人?
她转头,对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神。
“你怎么会来这儿?”
虽然心情激动,她还是用她一贯的冰冷语气说话。
“冰儿,我到现在才知道你在冷宫里,我以为你出宫了。”
她的父母原是云游四海的医者,来到云南后,却被这里的好山好水所吸引,就定居在大理城。
除了医术,他们所生的女儿,容貌娟丽,但人如其名,冷冰冰的,是有名的冰山美人。
年少时的他,对她一见倾心,展开猛烈追求,哪知她还是冷冰冰的,心灰意冷下,他顺从父母之命,娶了现今的皇后孙德容。
后来,她竟出人意料的进宫侍奉先帝,让身为皇上表哥的他伤心透顶,从此对她死心绝望。
没多久,先帝专宠云美人,就将其未临幸过的宫妃都遣出宫去。
当他继承帝位时,曾留意宫中有无她的存在,寻不到她,就以为她也被送出宫了。
“知道又如何?”
“知道后,就不会让你待在冷宫过苦日子了。”段承樘说话的口吻,倍极爱怜。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真是一个笨蛋!”
她要过好日子早就出宫去了,父母为她留下的财富足够她花三辈子都花不完!
身为皇上,从来没人敢这么骂他,她是第一个,但他一点都不生气,因为这让他仿佛又回到年轻时跟她拌嘴的时候。
“你会怪我吗?”
他应该早点发现,就不至于让她在冷宫里受苦了。
“怪你干嘛?”她早明白他是一个迟钝的人。
“呃……”他词穷了。
“找我有事吗?”她想他应该是为月茶的事而来。
“冰儿,我一直想着你,当祯儿说到冷宫里的有个医术高明的冰美人,我才知道你在这里,所以就迫不及待地跑来见你。”
这下换方冰媛无语。
这么多年了,他对她还这么深情,也不枉……
“冰儿,你当初为何没出宫?”
“我惹皇上生气,所以就被贬进冷宫了。”
说这话时,方冰媛有点一内疚,因为她在栽赃给那个视她如好友的先帝。
“你是不是故意不出宫?”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想不通,他那个皇表弟脾气好得很,除非是她蓄意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才有可能被他贬进冷宫,否则他怎可能为了惹他生气这种小事,狠心毁掉一个女人一生?
“我为何要故意不出宫?”
“因为我啊!”
“你少臭美!”
方冰媛白皙的脸颊蓦地一红。
“没有的话,那你怎么脸红了?”
“我哪有!”
方冰媛失去一贯的冷静。
“没有吗?”
女人总是爱口是心非。
“你别在这儿闹了,我正在想办法医月茶的脸。”这是事实,也是她用来回避尴尬的借口。
“你一定医得好的!”
“你不走,我就一定医不好。”她下了逐客令。
对于这逐客令,段承樘一点也不恼,反而是喜孜孜地走了。
一夜兴奋地睡不着觉的心兰,在梳妆台前精心打扮,她用细柔的珍珠水粉抹上她的面容,再用胭脂匀红了双颊。
心兰在镜子前看看自己,精心妆点的美丽脸蛋,如云秀发上插着价值不菲的金凤簪,颈项戴上红莹莹的玛瑙项练,身上穿的是绣八副牡丹的紫红色衣衫,华美高贵,看得她自己满意极了,止不住满脸的笑意。
等一会儿,她以一身光鲜出现时,段玄祯就会知道这皇宫里最美的人还是她。
想到月茶的脸将变得比蟆母更吓人,她就乐坏了。
心兰来到月茶的住处,她如预期的遇见段玄祯,但段玄祯并不如她预期中的来讨好她,视她为宫中最美之人来奉承。
“心兰,你来找月茶有事吗?”段玄祯冷淡的问。
“呃,我听说月茶的脸受伤,我来关心她呀!”心兰装出一副好姊姊的模样。
“是吗?”段玄祯露出一脸怀疑表情。
“当然!她好歹是我皇妹啊!月茶呢?”
“在休息。”
月茶不方便一直留在冷宫,当敷好药后,段玄祯就将月茶送回住处,他则是寸步不离的照料她。
心兰探头望望平乎稳稳躺在床上的月茶,脸上覆着一块青黑色的药布,并没她所知沾上磷粉后,该有的痒痛反应,她暗忖:难道宫内有别的御医会解赤蛾的毒!?
“月茶的脸会好吗?”心兰佯装关心,其实是试探。
“当然会!她过几天就好了。”他不悦地回答,看心兰的眼神充满敌意。
“那就好,我就不用太担心了。”心兰口是心非的说着,心中净是恼怒,这一切都让她大失所望。
段玄祯冷哼:“月茶不用你担心,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