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酒,酒可以麻庳神经,让她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不愉快的事。
黄昏时分,她来到市区的一家酒馆,此时店内没什么客人。
倚靠着毛茸茸的坐垫,这是她第二次喝酒,第一次喝酒就失去理智和不认识的男人乱来,这一次会不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呢?
算了,她不管,也不在乎了。她很痛苦,只想借着酒忘记所有不堪的回忆。
她开始独自干杯,每喝一口,她用力皱眉,喔!好难喝……不!一点都不难喝,难喝的是心底那永远饮不完的苦水!这苦水让她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没多久,她嘴麻了,舌头僵硬,再也没有任何感觉,踩在脚底的地板在震动,连天花板也在剧烈摇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倒在桌上不醒人事。
见她醉倒了,柏仲勋才从角落起身走向她。
他当然不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其实自从那天离开饭店后,他就派人掌握她的行踪,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风飘翎。之所以不在她一踏入这间店时就出面,是因为不希望吓跑她。
怕她着凉,他温柔的为她披上西装外套,并指示店内的服务生不要打扰,然后就一个人坐在她身侧,默默看着她。
这家酒馆也是他名下的产业,是从他父亲那边继承过来的,应该说,南台湾沿岸大多数的旅馆、餐厅几乎都属于他,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以留下来,他不在乎,她爱睡多久就睡多久。而他,会一直陪伴着她!
这一个月来,他努力试着忘记那错误无心的一夜,甚至努力忘记她,却发现自己很失败。
每天晚上他都辗转难眠,最后索性下床到阳台抽烟,窗外的路灯将他的背影投映到墙上,印出一个孤单的影子,彷佛凄凉的在暗示他,他是如此的孤独。
他从不曾感到孤独过,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的生活自由自在,他不需要其它人。
但是自从那一夜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空虚得很,像是孤鸟倦了,要归巢;漂泊的船儿累了,要找到温暖的港湾。
他一定是疯了,自从回台湾后什么事都不对劲了,以前他根本不会对谁念念不忘,更何况是一个几乎不算认识的女人,虽然,他们有多一层的肉体关系……
这一夜,他甘之如饴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但是,sowhat?
她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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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微风洗涤了人世间的尘嚣,玻璃酒杯的碰撞声和烤箱传出的香味让风飘翎终于睁开眼睛。
她清醒了过来,抬起头,身上的外套滑落在沙发旁。
“外套?”
谁的?怎么回事?
风飘翎弯身捡起外套,迷迷糊糊地回想昨夜的情形,她喝得烂醉如泥,后来趴在桌上睡着……现在是几点?她快速搜寻墙上的时钟,上午十一点?
老天!她在这里睡了一整夜,怎么没有人叫醒她?
她疑惑地起身,正好看到吧台后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最不想记起的人,立到惊慌地问:“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做火腿蛋吐司。”他像个酒保似地在吧台后忙碌。“对了,你想要什么饮料?调个‘夏威夷之恋’如何?菠萝加水蜜桃汁和柠檬,要不要试试?”他兴致很好,尽管一夜无眠。“我的厨艺很好,你可以放心。”
想到她醒来后一定会肚子饿,他特地为她煮丰盛的早餐。
对他释出的善意她不为所动,只关心一件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答非所问:“我陪了你一整夜,还怕你着凉,替你盖上外套。”
“原来这是你的外套?”
她立即将外套丢在一旁,他看在眼底,心底竟有种受伤的感觉。
“你这个洋鬼子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像个跟屁虫一样!我不要再看到你,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想起那一个让她永生永世难忘的火辣夜晚。
她以骂他来掩饰内心的惊慌。
他没有生气,心平气和地解释:“我不是洋鬼子,我父亲是地道的台湾人,而我母亲是美国人,我从小在关岛长大,那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我很喜欢那里,如果你有机会去,也一定会爱上那个地方的。”他把大餐盘放到她面前,上面有好吃的西式早餐。“吃吧!”
“我不要吃。”她别过头。
他有些失望。“那我吃了。”
他当真大快朵颐起来。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风飘翎假装不为所动,其实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只是碍于面子,不肯示弱。
这时大门开锁声响起,他们一起回头,几个员工刚好进门。
营业时间快开始了,他们提前来打扫,看到老板还在这里,连忙打招呼:“午安,老——”即刻的,却因为柏仲勋的眼神暗示而噤口。
风飘翎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好奇的问:“对了,你是这里的员工吗?不然怎么这个时间还可以待在店里?”
“对啊!”吃完最后一口吐司,酒足饭饱,放下刀叉。“我现在要下班了。”
他露出英俊无比的笑容,随手从吧台上撕下一张便条纸,写了一些东西后放在她手里,强迫她收下。“这是我的名字和私人电话,你留着。”
“我拿你的名字和电话做什么?”她把纸条丢在地上。
看了地上的纸条一眼,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你那么不喜欢看到我,那我先走了!”
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跟她擦身而过拿外套时,发热的大手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腰际,一阵触电的感觉让她喉咙紧缩,一阵战栗。
“对了,”临去前,他回头好意的提醒:“以后晚上最好不要一个人在外面游荡,现在治安不好,很危险的。”
“不要你管!”即使知道他说得没错,她仍拉不下脸承认自己的行为很莽撞愚蠢。
他耸耸肩,开门离去。
直到老板离开,一名女员工不悦地开骂:“你干么对我们老板这么凶?”
风飘翎瞪大双眼。“什么?他是老板,不是员工?”
“废话!他当然是老板,不然谁有权力让你留在这里?他昨夜为了你这个赶不走的醉鬼,还特别留在这里一整夜呢!”女员工以嫉妒的眼神望着不知好歹的风飘翎。“像你这种在外面喝得醉醺醺倒头就睡的女人,一定很随便,真不懂老板干么那么好心!要不是因为老板的命令,我早就把你赶出店里了!”
他为了她留了一整夜……是怕她会再遇上跟那晚一样的事,所以才……
风飘翎被骂得满脸通红,但内心暗暗滑过一股暖流,稍微软化了冰冻许久的心。
也许,他真的是有一点点关心她的……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风飘翎明显感觉得到服务生的不悦,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要离开。
临走前,她瞄见地上的小纸条,情不自禁的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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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因为宿醉的缘故,风飘翎整个人都不太舒服,不过也因为身体的不适,让她得以稍微忘记心里的痛。
离开小酒馆之后,她先回到前天住的民宿退房,以免超过时间被加钱。拿着行李随便在街上吃了点东西,来到超商,看到一整排洋酒,她像受了莫名蛊惑似的忍不住买了好几瓶,下午时来到山城唯一的一家大饭店,准备夜宿于此。
服务生帮她安排了一间温馨的住房,特别设计的落地窗,可以望见一望无际的海洋。
只不过她无心欣赏海景,急急丢下行李,踢掉布鞋,脱去所有的衣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浴室,迫不及待想洗个澡,洗去一身酒味。
洗完澡后,身体稍微感到舒畅了,她穿着浴袍躺在床上。
就算外面睛空万里,她依然觉得寒冷刺骨。
她内心藏着深深的愤怒和哀伤,因为以利刃对待她的人,曾是她很爱很爱的人,越想呼吸越急促,偏偏她无法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又开始感到全身不对劲,现在唯一能释放她的就是背包里的酒了。
这次关在房里喝,总不会再出事了吧?
这两天她几乎酒不离身,都快变成酒鬼了。
不管了,反正也没人在乎!她开始大喝特喝,直到胡里胡涂的睡着。
半夜,一阵抽痛让她惊醒。
胃好痛……
她痛得在床上翻滚。“啊~~”
谁来救她?
谁能?
她想起了他……
真讽刺,她也会有需要他的时候?
但是,没办法了……
她憋住疼痛,挣扎地拿起外套,找寻口袋里的纸条。
……
找到了!
眼前他是她唯一的救星。
毫不迟疑,拿起手机拨出号码。
音乐铃声响起,柏仲勋接起。“喂?”
“是我……”
他当然听得出她的声音。
“你怎么了?”他站了起来,有生以来第一次有手足无措的感觉。
因为不放心她,所以离开店里之后,柏仲勋便跟着她来到了山城,并特别指定要住在她隔壁。
这家饭店也是他名下的产业,她这么讨厌他,如果她知道摆脱不了他,不知道做何感想。
“我……好痛……”她声如蚊蚋,痛苦的感觉却如此清晰。“好痛……我好痛……”她痛得几乎快昏倒。
“我立到就来!”
一听她声音不对劲,他立到着急地冲去她的房间,等不及请员工开门,他用力把门撞开,冲了进去。
看到她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他全身发冷,倏地抱起她往外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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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医院,白色的墙壁一如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孔。
风飘翎病恹恹的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自己一只手吊着点滴,柏仲勋则形影不离的伴在一侧,神情无比关切。
“你醒了,太好了……我好怕你……”他松了一口气,恍如夏日阳光的笑脸,温柔的在她心底漾开。
“是你……救了我……”
“没什么,幸好你还记得打手机给我。”他忙不迭的解释。“医生说你应该平常胃就不好,又在很短的时间喝太多烈酒,胃无法适应,所以才造成急性胃炎。”
“是吗?”
原来,这段时间身体已经被她搞坏了,看来她这阵子真是有够麋烂。
“谢谢你……”
“千万别这么说,这是应该的,毕竟……我们不算是陌生人。”他的目光专注而热情,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蓦地,她脸红到半边天,毕竟有了肉体实际的接触,他们确实是非比寻常的亲昵了。
他继续向她说明。“我还顺便请医生帮你做了一些详尽的检查,等明天报告出来,确认都没有问题后就能出院了。”
“嗯,谢谢你,我真好奇,为何我出现的地方都会碰到你?”她幽幽地问。
他几次适时出现伸出援手,让她已不再像之前如刺猬般的讨厌他了。
“不要告诉我,你一直偷偷跟着我。”她开玩笑地说。
他干笑三声。“你说呢?”
“你不用上班吗?”
“这……”他哑口无言,该怎么解释呢?
“虽然酒馆的员工说你是那里的老板,但听你讲话的口音,不像长住台湾,你是来台湾度假的吗?什么时候回关岛呢?”他曾经说过他来自关岛,那么应该总有一天要回去才是。
“不急,我还会再待一阵子。”
“明白。”她点头。
突然,他轻拍她的粉颊,令她一阵轻颤。“你就先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事别想太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听他的话乖乖闭上眼睛,也讦是他过于温柔,让她不忍拒绝吧!
何况她真的很累,虚弱的身体极度需要休息。
细看她虚弱的素颜,此时绝对不吸引人,可是柏仲勋的视线依旧无法儿她身上移开。
他已经放不下她了,可是等她出院后,就不需要他了吧?
想到这里,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紧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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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健康检查报告出炉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置她于万劫不复。
“你说什么?”
她一脸惊慌,反观柏仲勋倒是镇定多了,甚至还十分愉悦。
医生眉开眼笑的恭喜她:“验尿报告出来,你怀孕了!”
他以为眼前的两人是新婚夫妻,要不然也是情侣,因为男生呵护照顾女生的模样太过动人,像极了深爱老婆的老公。
“不、不可能吧?”风飘翎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来,幸好柏仲勋赶紧扶住她。
“你还好吧?”
医生不知情地交代着:“是真的。幸好这次幸运,腹中的胎儿没有大碍,但之后千万不能再喝酒了,要好好的调养身体,至于其它方面,目前没有什么问题,所以你可以出院了。”
“谢谢你,我们等会儿会去办出院手续。”柏仲勋依然表现得体。
直到关上病房门——
“不要碰我!”她一把推开他。
“我们谈一谈好吗?你有了我的孩子——”他希望她可以把孩子留下来,他愿意负担孩子将来的所有费用。
“我只想出院,其它的事我不想谈!”她迅速把耳朵捂住,拒绝接受怀孕的事实。
看着她努力压抑住濒临崩溃的情绪,他不敢刺激她,只得轻声细语地说:“请答应我不要拿掉孩子,那是我们其同拥有的……我愿意负责。”
“你不要再说了,孩子在我的肚子里,要不要留下来是我的事,你管不着。”她刻意说得冷淡,想与他划清界线。
“我……”他无言。
孩子在她肚子里,她确实有绝对的掌控权。
风飘翎脑袋里一片混乱,她要离开,马上!
“我要走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助的捶打墙壁。
他们之间短暂的“和好”,像烟火般一闪而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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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怎么变得这么荒唐?
未婚怀了小Baby,而且孩子的爸爸还是个陌生人,这恐怖的事实,她一时间根本无法承受……如果爸妈还在世,一定很伤心难过。
她真无法想象自己做妈咪的样子,虽然她已经是二十六岁的成人了,可是,她根本没有自信扮演好一个妈妈的角色。
她不能留下孩子,孩子会毁了她的未来。
拿掉吧!
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很容易的。
就在山城解决一切,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台北。
心念一定,她来到街上的妇产科,可是在门口来回徘徊了好几次,迟迟没有勇气走进去。
最后,她坐在沙滩上,一坐就是一天。
看着夕阳染红的海面,想到肚子里一个生命正在酝酿,她下意识地摸摸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