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地想坐在檀木桌旁的圆木椅上,可小青嘱咐他一定要坐在庄主的床上等人到,问小青为什么?小青则是暖味的笑着跑掉。
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月半香隐约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香儿,你在里面吗?“
门纸上映出龙倚天的身影,月半香透着门纸,清楚看到他那令她称羡的头发正飘扬着,形成漂亮的弧度,她看呆了,龙倚天真是个连影子都很美的男人啊!
“香儿?你不在这里吗。“温朗的声音又再问了一次。
月半香赶紧回神。”我—一我在!”
龙倚天推开房门,霎时站着不动——他朴实的房里竟被铺上大喜的红,这俨然是新房的布置,桌上甚至还摆着交杯酒与佳肴。
而他的床上则坐着披着大红衣却未戴凤冠的月半香。
这是—一什么意思?
龙倚天的气息因为期待而紊乱着,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杂乱无绪,放下手上的两盘食物,他关上房门,快步走向床边的月半香。
“香儿—一这是—一”龙倚天的乌眸暗浓,声音转而沙哑。
“今天是你的生辰,这是礼物。”被龙倚天瞧着,月半香竟然觉得气氛变得异样起来,仿佛夹杂着某种火热的感觉。
是因为龙倚天不同于以往的惑人眼神吗?还是因为这间房间内满是大红色的布置?
“礼物。“龙倚天微笑着,他的笑容每深一分就更显魔魅。
“是啊!”月半香总觉得龙倚天的反应跟她想像的不一样——他跟平常的温和有礼相差甚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带着一种男性的魅诱。
她不过是依照指示穿着与布景相对称的红色衣裳,怎么龙倚天看她的眼神,不是她熟悉的温柔,而是带着—一她所不能理解的专注与渴望?
“礼物”仍捧在手掌心,可龙倚天自始至终都没注意到,月半香为了不让他继续用噬人的目光看她,她抬高”礼物”,想要让他正视。
“倚天,礼物是这个!”抬高再抬高,只差没推到他的眼前。
“这是—一”龙倚天接过”礼物”,眼里有半刻的疑惑。
月半香拿出怀中的锦囊,催促着龙倚天。”边拆礼物边听我说话,这是大家的心意。“
龙倚天挑眉,悻悻然的坐在另一边的床头,一把撕开手中的大礼盒。
月半香开始依照锦囊里的纸条朗诵。”庄主,今天是您的二十一岁生辰,您花了大半的精神与时间在邢龙山庄身上,从来没真正为自己谋求过什么,更没正眼看过哪家的名门闺女,我们都很替你担心,没想到您突然有了意中人,在此将她献上,让您幻想一下,以便您及早有成家的会头。”月半香愈念愈瞪凸了眼。
愈下面的内容愈是难以启齿,月半香最后索性闭嘴。
“继续念啊!”龙倚天的笑看不出喜怒,这摆明是在闹着他和月半香的戏码,他却显得不温不怒。
“呃—一”意中人?什么意中人—一月半香不会傻到不知道那人指的就是她。这房里就只有她和龙倚天两人,难道还有别人吗?
她缓缓将视线投向龙倚天,想向他求饶:什么”礼物”嘛!这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们两人是义姊弟,怎么还会有其他?
龙倚天将一件红蟒袍自礼物盒中抽出,默声的盯着她看。
月半香也瞧见了,更是如坐针毡。
虽是没见过新娘袍,但新郎袍她倒是见过!姐姐们的婚礼她曾偷偷去看过,因为姊姊们避她如蛇蝎,所以她没见过新房,也没见过新娘的衣着,更没闹过洞房,就只看过新郎倌敬酒,所以她认得新郎倌的衣着。
是红蟒袍!
那是新郎的衣袍!邢龙山庄的人居然送龙倚天一件红蟒袍!
“怎么不念了?那给我看着。”龙倚天在月半香的惊呼声中,抽走她手中的纸条。
“幻想完了请务必要完壁归赵,要是因一时冲动而压倒,后果我们概不负责!不过依庄主慢吞吞的追求步骤,恐怕是要追到天荒地老了:是男人就要快、狠、准,这句话是谢貂奉送的,他说看准目标却迟迟不动作的男人不是男人,温文绅士对姑娘家是个屁,对月姑娘更是个屁—一”龙倚天眯紧眼,皱了纸条的一角。
“倚天—一你别放在心上,那是大家乱闹的。”月半香赶紧补上这句话想灭火。
没想到大家竟拿她来闹龙倚天,月半香感到十分尴尬,她跟龙倚天之间怎么会被拿来做文章呢?
他们两人间根本就没有暖味啊!大家竟然误会了。
“乱闹吗?香儿,你是这么想的吗。“龙倚天侧过半边脸,头发俏皮的垂落着,掩盖住他的半张脸,让月半香读不出他脸上的情绪。
月半香原本以为依龙倚天对她的温柔,他下一步动作应该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幽默话语来解决她的尴尬,没想到他竟然反问她?
他是想要问她什么?
“是啊!”她想不出要怎么回答他,只能顺着话语否认下去。
“不,香儿,他们并不是在乱闹。“
月半香发觉到龙倚天的身体微微倾向她,她反射性的往后退缩。
“香儿,你还没送我生日礼物对吧?”
“嗯,是啊!”龙倚天的脸就近在咫尺,他的鼻息就喷在她的脸上,这让地紧张得屏息。
“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只要我能力以及,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月半香回答,这是她昨晚就想好的话,原本是想在送他大家准备的礼物时顺便告诉他——以义姊的姿态,以疼爱一个晚辈的口语说出。
可是在这一刻,她说出口的话微弱的完全没有说服力。
“这是你说的,香儿,你说到就要做到。”龙倚天揽住她的腰,封死她的去路,另一只手捧着她的后闹勺,温热的唇直接吻上她的。
她震惊得无法思考,只能姿态僵硬的接受了这个吻。
龙倚天的吻跟她梦里的温度是相同的。
“这是我第二次吻你了,你还是傻楞楞地。”龙倚天离开她的唇时,低声告诉她这个事实。
这一话证实那一晚不是她的错觉!
月半香难以置信,只觉得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像是炸裂了、迸开了。”你说我们是义姊弟——”
他依然抱着她的臂弯,超越了这条界线。
“那只是暂时的,我喜欢你,月半香!”龙倚天想在她的脸上看见娇羞的惊喜,但他却找不着:他只看到了满满的震惊!
龙倚天失望的低吼,想要纠正她的想法。
“那只是他们乱闹的,你为什么—一”为什么要附和他们?她不相信龙倚天对她抱持着这样的情感。
“不!我从来没把你当作是义姊过:香儿,我说的是真的,他们也不是在乱闹,他们是认同了我留下你,认同了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渴望,所以才会这么做的。”才会编出这出闹剧,用意是在嫌弃他的手脚太慢。
“你骗了我!”月半香愤然站起。
他骗了她,什么义姊什么小姐的—一全都是假的!
“若不这么做,我怎么留得下你?难道我在第一次见面时说我喜欢你,说我想保护你,你会接受吗?你会进入邢龙山庄吗?“
答案是否定的,月半香知道,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有多么不想被男女情爱所牵绊,因为她很害怕她会像娘亲一样遇人不淑,遇到像她的爹亲那样的男人—一
地不想跟娘亲一样!
她不想!就算对象是龙倚天—一她也不想,月半香不顾龙倚天当下的心情,立刻冲出房门!
第8章(1)
夜半的赤羽院,在回廊里,一道影子在那里守株待兔。
看见月半香低头从主卧房跑出来,那抹影子一看,主刻笑得兴奋,提脚就追了上去。
月半香毫无目的的跑,她想甩开心里的郁闷,还有眼眶的湿溽。她跟倚天吵架了,感觉—一很差,差到她想一头撞上墙壁,停止自己那有如脱缰野马奔跑的思绪。
“不,我从来没把你当作义姊过:香儿,我说的是真的,他们也不是在乱闹,他们是认同了我留下你,认同了我想跟你在一起的渴望,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龙倚天的话像回音般在她的脑中回响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
他骗了她,自始至终!
“若不这样,我怎么留得下你?难道我在第一次见面时说我喜欢你,说我想保护你,你会接受吗?你会住进邢龙山庄吗。”
龙倚天压抑的声音里有着许多的无奈与情非得己。
而更可笑的是,她对这欺骗,在气愤的底下竟然有着一丝窃喜!排除了欺骗外,她其实是高兴的。
为什么她会有这么不一致的情绪?月半香停下脚步,摸着心坎,对于自己的情绪感到既陌生又椎心。
“小姐。“
突然,月半香的背后有着一道从没听过的女性嗓音在唤着她,而那声音阴恻恻的,像是不怀好意。
这声音—一不是小青!
“小姐,我找你很久了呢!”
月半香想回头,但内心的危机意识却叫她快跑,叫她赶快跑离背后的女子!
可那女子的动作快了一步,推开对面空着的客房,一把将月半香给拉了进去。“小姐,晚了,该休息罗!”声音中有着得逞的笑。
月半香想要大叫,可客房的门被紧紧阖上,她己来不及逃了。
“小姐,我是新进来的,你没看过吧。”
房里并没点灯,是黑暗一片,而这更是令月半香感到恐惧。
“我刚进来时,就想跟你打招呼呢!可是好多人在你身旁——你有没有想过你凭什么得到这些呢。”
回应她的就只有月半香害怕的喘息声。
那女子并不在意,继续说下去。”你应该不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吧?我可是特地进来找你的。”
脚步声接近,月半香无法动弹的感觉到那名女子正在接近她。
“我是打哪里来的呢?你猜猜啊!”冰凉的手指扣上月半香的下颚。“不知道对吧?真笨哪!呵呵。”
女子的气息拂上月半香的耳边,用着很亲昵的方式轻声道:“我是从无夜山来的喔—一哈哈哈哈!”
无夜山?囚困药人的地方,是毒月派的毒窟!
“毒—一毒月派?“找上门来了!竟然真的找上门来了,月半香简直不敢相信。
“嘘,别说那三个字。”捂住月半香的嘴,女子带着吊诡的语气说:“我恨那三个字,恨你,也恨无夜山。”
“恨—一”她若是毒月派的人,为什么要恨毒月派?而恨她又是什么意思?
“毒月派派了三十个人来,就只有我成功的进入邢龙山庄。”女子拿起火把子打起火光,只吝啬的给月半香一小烛光看清楚。”看着我,你看着我。”
月半香倒抽—口气,往后跌倒,痛得龇牙咧嘴。
“这该是你的下场,是你的!不是我的!不是!”女子不肯罢休,擒住月半香的双肩,凶悍的摇着,她的声音像是地狱里的冤魂在叫屈着,让月半香感到好害怕。
一双白色的眼瞳,银色的头发,和诡异、惨青的脸,但那容貌却是名少女——跟月半香的年纪差不多!
“因为药人短缺,而药人宁死也不愿意产下跟他们有着相同悲惨命运的孩儿—一除非下药逼他们交—一才能拥有新的一批药人,这状况令药人短缺,毒月派便到外面去抓孩子回来试!看谁能够存活下来成为药人!
“可为什么会是我?我原本是名门书苑的闺女,可是我却被抓了,还活了下来!我看过多少人在试药中死去,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又为什么被抓的人会是我?我应该活得幸福又快乐,我应该得到的那些却失去了!”
想到她因为名门书苑的闺女背景而不受质疑的进入了邢龙山庄,女子像是疯了般的笑着。”都是因为你,你天生就该是药人的命,却侥幸的逃过;要是你愿意牺牲,依你的资质,可以抵百位药人的牺牲,可你却不这么做,你害死的人反足以流成一条血何”
女子逼着月半香将她的一字一句听入耳里,女子的指甲陷入月半香的手臂,要月半香也承受她所承受过的痛苦。”是你!是你夺走了我和那些死去的,或是仍然活着的药人幸福的可能—一”
“若不是因为你娘将你丢弃,你现在也没办法得到这些幸福:我也喜欢龙倚天,你就将他让给我吧!我从小就思慕着他,他不是你可以得到的人,既然你已夺走了我的幸福,那就把你现在的幸福还给我”
月半香听着女子的疯言疯语,女子将她被囚禁的所有怨恨都说了出口!那些在牢房里的黑暗,那些在试药时所想的每一种怨恨——她激愤的话语全都是血泪,她的每—口气都是要将郁愤倾倒而出,虽然话与话之间衔接得并不够顺畅,但那是因为女子已经疯了、狂了!
月半香打心底颤抖着身躯,这名女子是真的在恨她!
“那—一你想要我怎样?”既然恨地,那前来找她,必定是想从她身上拿走什么。
“我要你今晚就离开邢龙山庄,去镇上的客栈,月浪刍少爷会在那里等着你,他会带你回毒月派:然后由我来替代你成为这里的小姐,得到所有人的疼爱和保护。”女子自袖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那面具跟月半香的脸完全一样!
“这是你欠我的,你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那女子笑得狂,也笑得苍凉
月半香看着那名女子,看到流下泪来。
“你哭什么?你不甘心吗?你恨吗?你该恨的是毒月派,是他们逼我落到这步田地,是他们逼我这样剥夺你的!”
不!她不是在悲伤这些,这些根本无所谓,她只是明白了从来不让药人离开无夜山的毒月派为何让这名女子成为混进邢龙山庄的人选,是因为看到这名女子的她当下会明白一件事——要是她没被娘亲丢充,没被龙倚天所收留,今天变成这名女子的人就会是她自己!
恨、怨—一是啊!一无所有是会逼得人变得疯狂,她明白,因为她也曾经有过这种感受!”要是我—一不离开邢龙山庄呢?”
不是她不甘愿离开才会这样问,而是这名女子喜怒无常,情绪已经不能控制,月半香是怕这名女子在邢龙山庄会加害于人。
女子缓缓用那双白色瞳孔盯视着月半香,久久后笑了。“你不想离开是吗?也对,这里的人都待你如掌上明珠般的疼爱,你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离开,就等着看你重要的人一个个的为你而死吧!”
一夜无眠。
除了恐惧,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占据月半香的情绪了,但她仍然没有离开邢龙山庄——因为离开了,她就会变得跟那名女子一样,一无所有—一真的一无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