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本王的人并未查到梨仙姑的义妹受制于张府中,可你竟不在乎她的生死,突然换边站?为什么?」
她该怎么回答?但是——她皱眉,也不对啊!看来他早有计划的找来艺一道长要揭露她这身体前住户能见鬼的事是假的,所以是季老王爷搞错了,季祖崴根本不可能娶张欣香……见鬼了,她根本是白来了!
「怎么?不知该怎么回答?」季祖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脸上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还满可爱的。
门前随侍突然轻敲门板,通报道:「禀王爷,人带回来了。」
「带进来吧。」
季祖崴甫开口,门被推开,一名年约六、七岁的小女孩快步跑进来,一边还大喊着,「姊姊!姊姊!」
慕容梨连忙起身迎上前去,看着眼眶泛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顿时不舍,小女孩显然被饿了好多天,一身粗布衣裙,五官长得不错,若能养出点肉来,应该是个美丽小佳人,「他们是不是都没给你饭吃?」她关心的问。
「是啊,他们一天只给小雁吃一顿……姊姊,我好想你啊,姊姊,呜呜呜……」小雁泪水猛掉,肚子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原来她叫小雁。慕容梨心疼的将她拥在怀里,再看着仍坐在椅上不动的季祖崴,「我跟小雁肚子都饿了,王爷不介意备点食物让我们姊妹饱餐一顿吧?」
「你好像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瞪她。
「我又还没离开,再说,王爷不必娶一个蛇蝎美人,我可是居功厥伟,却只要求你替我们张罗一顿饭也不成吗?」
她一双慧黠明眸中无畏无惧,不似这段日子为了张欣香一事总带着心虚或惧意——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半日,她给他的感觉竟是判若两人?!季祖崴眯着眼看着她。
咕噜咕噜咕噜……小雁的肚子叫得更凶了,还不好意思的抱着肚子。
季祖崴瞥了小女孩涨红的小脸一眼,随即叫了侍从,吩咐道:「准备一桌吃的。」
「是。」
第5章
季祖崴看着笑逐颜开的慕容梨,「可以说了吧?」
她脸上笑容顿时一收,要她怎么说?
「凡事都有动机,你原是被张欣香收买的人,为什么反过来帮本王?还有,过去一段曰子以来,有不少人意图暗杀本王,你既然能跟鬼沟通,就替本王问问一些鬼朋友,究竟是谁要本王死?」说到后来,他表情带着嘲弄,她知道他根本不相信她真能见鬼!
她也很配合的左看看、右看看,再看看他,「老实说,你身边没鬼,所以,我没鬼可问,至于我的动机,我想你一定不会相信的,所以,说了等于没说,那又何必多说?」
「什么?」他突然大笑出声。
她瞪着邪肆大笑的他,对他开始有相看两相厌的感觉,因为他那张邪魅非凡的俊颜上总带着嘲弄的笑容,好像她的话都是胡诌的。
「没想到原来你挺有胆识的,过去看到本王还会像个姑娘家羞答答的,前阵子因为张欣香的事,见到本王总是面无血色,这会儿事件甫过,又表现出另一面,本王很好奇你还有哪几面?」
「不必好奇,在将我义妹安顿好以后,我就会走。」她看着眼巴巴的一直看着门外的小雁,她肯定饿坏了,从季祖崴吩咐手下备桌吃的后,她就一直看着外面,也没在听大人们的对话。
看来小雁就是她这一趟的延伸任务吧,齐姥姥说过,对主事件的相关人事物要尽善尽美的帮忙处理,绝对不能拍拍屁股走人。
「走?你要去哪里?」季祖崴发现她的心不在焉。
她连忙回神,「那是我私人的事,事实上,我的肚子也开始大唱空城计,可否先让我省点力气,待会儿吃饱了再说?」
他再次瞪着她,开始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是在跟谁说话?
她却不怕死的回以一笑,话不投机半句多,少说少点冲突。
「来了!来了!」小雁突然开心的大叫起来。
她也隐隐闻到饭菜香,门再次打开,三名丫鬟端上一桌色香味倶全的佳肴,再放上碗筷,又退了出去。
慕容梨眼睛熠熠发亮,小雁也是拼命吞着口水,双手更加用力的抱着扁扁的肚子,慕容梨礼貌的看向季祖崴问,「王爷不吃?」
一见他摇头,她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就替小雁挟了只大鸡腿,「快吃。」
小雁用力点点头,马上拿起碗筷大口咬鸡腿,她笑了笑,也挟块肉大口吃。
季祖崴莫名的有点恼火,「你就不怕我下毒?」
「生死有命啦。」她头也没抬的回答,筷子也没停,与小雁吃得好开心。
反而是他陷入深深的困惑中,她看来太自在了,一口又一口的把菜往嘴里送,吃得一脸满足。
这对姊妹是饿死鬼投胎不成?会不会吃得太多了?!他蹙眉看着桌上一盘又一盘的山珍海味去了一大半,连他都忘了时间流逝。
小雁是饿坏了,但对慕容梨来说,这可是她来到古代的第一餐,不好好享受哪对得起自己?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要处理呢,吃饱喝足,就得行动。
季祖崴突然觉得自己一定疯了!竟将宝贵的时间花在看一个诳称见鬼的假仙姑狂扫食物上,他摇摇头,正要再问她动机时,就听见囫囵吞枣吃下一大堆食物的慕容梨开口了。
「小雁,你慢慢的吃,」见小雁突然停住筷子不动,慕容梨的神情带着不忍与疼惜,「你可以继续吃,一边回答姊姊的话,你是我的义妹,可见你应该还有其他的亲戚家人吧?」
小雁边吃边困惑的看着她,「我是姊姊在英州捡到的,因为脑袋受伤、忘了自己是谁,又没人识得我,姊姊不得已才带我回来这里一起生活,姊姊怎么忘了?」
她又塞了一口菜咀嚼。
慕容梨尴尬的笑道:「老实说,姊姊这段日子太忙,脑子也有点忙坏了,有的事情记得、有的事情不记得,所以,姊姊得去把一些记忆找回来,你就先留在宝亲王府里小住一段日子好不好?」
季祖崴黑眸倏地一眯。
但小雁眼睛顿时一亮,「可以吗?这里——这么漂亮的地方?」
「当然,当然。」慕容梨频频点头,突然感觉到有两道冷光射向自己,她下意识的侧过脸,果真对上季祖崴那张不悦的俊颜。
「小雁慢慢吃,我跟你姊姊有话谈。」
他边说边给慕容梨一个眼神,她很聪慧的跟着他起身,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厅堂外后,季祖崴要两个侍从退下,劈头就问她,「这是你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是王爷的,但怎么说呢,我也替王爷解决了天大的麻烦事,而小雁是我捡回来的,我对她就有责任,可是,我是无法长久待在京城。」
「那是你的事,她既然是你的责任,本王更没有必要让她留下。」他打断她。
她瞪着他,这个男人很难商量,「罢了,她一吃饱,我就带她回家。」
他下颚绷紧,「本王有说你可以走吗?」
她忍不住翻白眼,再缓缓的一字一字的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回答本王的问题后。」
她蹙眉,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她抿抿唇,「好,阵前倒戈的原因吗?一来,我是被威胁的;二来,我突然良心不安,不想助纣为虐,所以,就说出来了。」
「小雁的生死,你也突然不在乎了?」
还真是一针见血,基于诚实为上策,她叹声道:「好吧,你刚刚应该有听到,我的脑子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忘了一些事,小雁被囚其实就是其中一件。」
他不信,「就本王的人对你这段日子的监视,你不曾发生意外。」
「有啊,刚刚下水井时,我有瞬间的缺氧。」她只能拿那件事来搪塞了,但季祖崴马上问,「缺氧?」
笨!他怎么听得懂?她下意识的拍自己的额头,再见他眉头皱紧,她更糗了,
「就是我在当时突然没了呼吸跟心跳,然后,脑子一片空白的就昏死过去了,再醒过来时,我就觉得整个人有些怪,有的记忆好像不见了。」她希望这么说能有点说服力,但看到季祖崴脸上的轻蔑,她就知道他不信。
「既然你不愿诚实,那就暂时留在这里当客人。」
她大眼倏地一瞪,「凭什么?!」
他大步往前走,她连忙追上前去,但雨名侍从一个箭步的上前挡住她,她能怎么办?「宝亲王,你留我根本没用啊!」她对着他的身影叫嚣抗议。
但他继续往前走,完全不理她。
罢了!好女不与男斗!既然他愿意让她留在这里白吃白喝,她正好可以好好想想怎么安排小雁,还有季老王爷是真正离开了?怎么连声道别都没有?!
季祖崴走到曲桥后,回头看着仍杵在侧厅前院思索的慕容梨,想了想,他继续往前走,要侍从唤来总管雷华后,吩咐道:「替梨仙姑姊妹安排客房。」
「衙门那边过来请问王爷,梨仙姑要不要押送法办?」雷华躬身问道,他一袭素蓝袍服,两鬓斑白,目光湛然,也是个知名武人,在王府担任总管一职已十八年。
「不必了,她由本王处理便行。」
「但奴才尚未确认她对主子有没有危险。」雷华难掩担心,这是个多事之秋,年轻主子已多次劫后逃生,他不得不慎重。
危险?季祖崴思索了一下,笑笑的摇摇头,「留下她,只想厘清一些困惑,不碍事的。」
但可以确定的是,她身上有某些说不出来的特质吸引了他,而他很有兴趣去了解那是什么。
不过几日,宝亲王府发生的事已经传遍京城内外,府衙的动作也很快,到慕容梨的住家搜出了几箱黄金,全数没收充当证物,张柏甫、张欣香则判刑入狱、择日斩首,张永谦因羞愧得无地自容,向皇上告罪后即告老还乡,还吩咐将府中大多数财宝送至林于乔府中,表明歉意,接着,偕妻连夜出城,仅留一名总管跟几名仆人守着老宅,好办理一对子女的后事。
至于慕容梨,则被穿凿附会的指称她能通鬼神、法力无边,但仍有少数人直言她不过是一个被迫配合演戏的骗子。
不管如何,她仍是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八卦焦点。
每一天,总有不少人守在宝亲王府门外,捧着银两想请她招魂与过世的亲友对话,或怀疑家中有鬼,想请她驱鬼。
「拜托,请王爷让梨仙姑出府吧。」
「我家少爷被鬼魂缠,已只剩半条命啊……」
「王爷也不给见吗?我们真的需要梨仙姑啊。」
「小梨儿是我带入门的,驱鬼功夫哪有本道人好啊!」人群中,突然出现艺一道长的身影,他口沫横飞的努力揽客,奈何王府这件事让慕容梨声名大噪,众人尴尬的避开他,让他最后是火冒三丈的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两排轿子就停在街道两旁,轿内坐的不是官家皇族的千金闺女,就是季祖崴的红粉知己,她们都是前来关心季祖崴,也是来争宠的,看看有没有机会坐上仍空着的正室位置。
只是,她们天天梳妆打扮的枯守在这里,却不见任何一名美人被请入府。
倒是随身丫鬟或总管忙碌得很,不时的走到王府大门为自己主子请求见上宝亲王一面,被拒绝后,又回到轿前回复主子,又在主子的臭脸下,回到王府大门,来来回回的,走到脚都软了。
秋枫层层,枫红随风而落,众人望眼欲穿。
偏偏季祖崴像神隐似的,没见他踏出大门一步。
第6章
终于,在秋高气爽的这一天,一顶金碧辉煌的豪华轿子,在多名骑马的皇室侍卫的前导下,顺利穿过夹道拥塞的人车进入宝亲王府。
此刻,轿子主人已经悠闲地坐在富丽堂皇的厅堂内,喝着醇厚香浓的好茶,一干闲杂人等全退出厅外,让两名感情好如亲兄弟的季祖崴、德尔泰得以畅所欲言。
「事情真是出乎预料!」
德尔泰放下茶杯,对事情的变化仍觉得难以相信,本以为八天前好友会与张欣香成亲,没想到,此事不仅作罢,张氏兄妹也被捕入狱,择日就要行刑斩首,而张永谦一家再也无法在京城立足。
「蛇蝎美人当如是。」斯文俊逸的德尔泰觉得可怕。
「说到美人,」季祖崴烦躁的又喝了口茶,「亲没结成,想进府见我一面的美人倒是前仆后继,烦都烦死了。」
「那可全都是你的红粉知己。」德尔泰忍俊不住的笑了。
风流倜傥的好友女人缘太佳,他又是来者不拒,幸好,他很懂得分寸上的拿捏,所以,尽管年已二十五,倒未听闻外头有私生儿女,也未曾有皇亲富豪上门为其女逼婚,如此手段圆融,让他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向拙于处理男女情感,所以能不碰即不碰。
季祖崴给他一个半开玩笑的警告眼神,因为私交甚好的两人都清楚,女人的存在只在喂饱男人身体的需求、替男人生儿育女,再加上,那些女子个个都期望他的怜惜宠爱,他便满足她们的期待,如此而已。
德尔泰微微一笑,从善如流的改了话题,「所以,梨仙姑真能见鬼?」见好友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摇头一笑,「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不管林玄翰的鬼魂有没有出现,在我看来,只是碰巧让她给蒙中,你贵为太子,千万别让坊间添油加醋的流言混淆心思,该是将心思放到如何当个好皇帝上。」季祖崴语重心长。
德尔泰微微一笑,「我明白,也很清楚自己的责任,只是,你我被教导的皆是该敬鬼神而远之,而今日有人可与鬼相通,怎不令人侧目?」
「她说穿了就是个小骗子,你别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季祖崴停顿一下,「张欣香的事既已解决,明日,我就照原定计划前往英州。」
提到这事,德尔泰的神情立即转为凝重,「你仍执意前往?万一出事……」这一趟英州行,两人都清楚会有多危险。
他的表情有些受辱,「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你相信外头所云,宝亲王在无战事的太平日都将所有的脑力跟体力花在女人身上?」
闻言,德尔泰忍不住大笑,「哈哈哈,我当然不信,只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愿见你为了我的事受到伤害。」
「我信得过我的人「他们办事我放心,倒是你,近日即将前往甘、清、苑三州,虽说是代替皇上微服出巡、体察民情,但一出皇宫,就是将自己曝露在危险之中。」
「你的担忧我懂,但父皇是个体恤百姓的好皇帝,我既承父皇恩宠,坐上储君之位,就希望未来能做得更好,何况,六皇兄会与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