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文仲没有回答,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喻咏歆可急了,忙着解释,却又结结巴巴巴,“不是的,夫君……世子爷只是……只是……”
“好啦,我知道你们小俩口有很多话想说,我就不在这儿碍着你们。”和亲王妃笑着摆了摆手,终于带着两个大丫鬟离开。
平儿和乐儿也很识相的退了出去。
这真是丢死人了!喻咏歆将脸儿埋进韩文仲胸前,她这个世子妃的形象真的是荡然无存了!
“母妃了解,不会怪罪我们。”
“你还说,明日我一定会成为和亲王府的笑话!”她懊恼的抡起拳头捶打他。
“待会儿我让韩泉去总管那儿递个话,若有人敢笑话世子妃,掌嘴二十下。”
瞪大眼睛,她急着跳脚。“你疯了吗?这是火上加油!”
“这怎么会是火上加油?掌嘴二十下,嘴巴都歪了,保证他们不敢笑话。”
“你……不准就对了!”她索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
不再逗她了,他握住她的手,深深一吻。“好好好,不准就不准。”
看着他半晌,她情不自禁的再一次抱住他。“谢谢你平安归来。”
“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做到,我还帮你猎了一只兔子回来。”虽然他此行的目的不是狩猎,但是又不能不做个样子,因此向她承诺他会为她带回一只兔子。
“真的猎到兔子?兔子在哪儿?”
“我让韩泉看着,为了逮住兔子,不得不伤了它,所以它的脚受伤了。”
“我去瞧瞧。”
“不急……”见喻咏歆迫不及待往外跑,韩文仲只能轻声一叹的跟出去。
夜里,韩文仲和喻咏歆终于可以放肆的抵死缠绵,热情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筋疲力尽。可是,他们没有就此沉沉入睡,而是坐起身互诉思念之情,关心对方。
“夫君此行是否顺利?”虽然她向他保证是小事,可是以围猎之名做掩饰,这就绝对不是一般的小事。
韩文仲忧心的皱着眉。“又死人了。”
她闻言心颤,没想到他此行扯上命案。“什么人死了?”
“朝廷命官。”
若是朝廷命官,刑部出面就好了,怎么会轮到他这个吏部的官员出面?可是她还是吓了一跳,死了朝廷命官,往往牵连很大,搞不好连皇上都扯进来。
“此事起于去年吏部一位官员上吊自尽。好好的官员怎会无端上吊自尽?可是仵作验尸,没有毒物或外力致死的迹象,确实为自尽。过了不久,户部一位官员也跟着上吊自尽,仵作验尸的结果一样。两者看似毫无相关,可是两个官员是同乡,皇上因此起了疑心,派我私下调查。”
“你在吏部,又不在刑部。”她不清楚这个时代办案流程,但是人力和调查权应该都在刑部,他手上没人没权,如何调查?
韩文仲温柔的将她鬓边的发丝拨到耳后,声音变得更轻更低,彷佛耳语。“我是在吏部当官,可是事实上,我是皇上的暗卫。”
“暗卫?”
“暗卫是暗中保护皇上的护卫,分为左右两卫,左卫是实质保护皇上的影子护卫,而右卫是负责搜索监督的巡抚护卫。”
右卫听起来很像明朝的锦衣卫嘛!“相公是巡抚护卫?”
“对,我专门负责搜索监督朝堂民间的大小人事。”
她终于搞清楚状况了。“所以,夫君才会常跑青楼,是吗?”
韩文仲点了点头,“不只是青楼,酒馆、饭肆、茶楼……凡是消息流窜之处,我都会出现。”
“你就是为了打探消息,才会开了悦满楼吗?”
韩文仲惊讶的挑起眉。“你知道悦满楼是我的?”
“我看得出来你对悦满楼情有独钟,因此猜想你与悦满楼应该有关连。”
“我的娘子真是聪明!”他爱怜的捏了捏她的鼻子,知她聪明伶俐,可是又向来大剌剌,以至于她其实什么事都看在眼里,只是没当一回事的放在心上。
“虽然青楼这些地方是消息流通之处,可是不实传言绝对多于事实。”
“如何查证不实与事实,这就是我的本事了。”
“我可怜的夫君,明明是有本领的人,却必须沦为人人口中的浪荡子。”她真的心疼他,“双面人”可是很难为。
叹了一声气,他可怜兮兮的瞅着她。“就是啊,为了教人家深信我是浪荡子,还不得不养几个侍妾。”
她突然想起一事,苦恼的皱眉。“夫君的那些侍妾都跑掉了,会不会给夫君带来麻烦?”
“我推说家有恶妻,人家就不会起疑了。”
恶妻?她恶狠狠的往他的腰部捏下去。
倒抽了一口气,他好无辜的眨着眼睛。“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已经答应你不会再纳妾了,如此一来,也正好可以断了某些人的念头。”
她歪着脑袋打量他,试探道:“你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纳妾,为何不呢?”
“我想从他人口中挖到消息,难道人家就不想从我的口中挖到消息吗?”他是皇家子孙,肮脏污秽的事还会看得比别人少吗?他若沉迷于人家送上来的棋子,他还有本事与他们一较高下吗?棋子,可以弃之,不可以恋之。
她豁然明白了,侍妾无论多爱他都没有意义,从一开始,她们就只是棋子。她不是心狠之人,这种感觉令她觉得悲伤。
“你无须为她们难过,更无须为她们叫屈,她们也从中得了许多好处。”
甩了甩头,喻咏歆无意为任何人辩解,她终究不是她们,她们对世子爷是爱多于利,还是利多于爱,唯有她们自己知晓。
“你还是赶紧说清楚,你调查那两位上吊自尽的官员,结果如何?”
“我从他们身上查到了怡郡王。”
喻咏歆听过怡郡王。怡郡王乃先皇第六个儿子,在夺嫡之争时一直是冷眼旁观,也许是想等鹤蚌相争之后,再从中得利,没想到先皇驾崩得太过突然,他根本没机会与当今皇上对决。
当今皇上即位之后,藉着怡郡王练私兵之名,将他从亲王降为郡王。其实每个亲王都会养私兵,这事可大可小,譬如和亲王府的侍卫部分出自私兵,不过,只负责王府安危,不足以够成皇上的威胁,这也就没什么大不了。
“此事与怡郡王有什么关系?”
“其实我是先查到两位上吊自尽的官员,同时与一位同乡的京官往来密切,而这位京官与怡郡王的往来更是密切。”
“这位京官不会也上吊自尽吧。”
“他不久之前上疏辞官,说要返乡奉养年迈双亲。我认为利用他返乡之时逮住他,就可以打探出怡郡王在搞什么鬼,可是他在返乡的路上遇到劫匪,当我们赶到时,劫匪跑了,人也死了。”
“这是杀人灭口吗?”
韩文仲点了点头。“推给难以寻觅的劫匪,怡郡王这一招真是高招。”
“如此一来,怡郡王即使真的害死三位朝廷命官,皇上也莫可奈何,是吗?”
“怡郡王是个多疑之人,连怡郡王府的人都不信任,他与心腹谈事都上青楼,而旁边伺候的姑娘只有一位,若是从这位姑娘身上下手,说不定可以查到怡郡王在背后搞什么鬼,可是,这位姑娘像个哑巴似的,无论我们的人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从她口中挖到一丁点消息。”
“你去惜花阁是为了怡郡王的事?”
“对,可惜至今无任何进展。”
“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眼神转为锐利,他警觉的瞪着她。“你在打什么歪主意?”
“我在惜花阁很受欢迎,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不用了。”
“若是我有机会帮你打探到消息,这不是省了你很多麻烦吗?你放心,我发誓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莽撞。”她连忙举起手。
迟疑了一下,他坦白说了,“她叫绿珠。”
喻咏歆两眼瞬间一亮。“不会吧,这么巧?!”
“这么巧?难道你认识她2”
“何止认识,我对她还有一段奇妙的救命之恩……慢着,我知道这么多机密没有关系吗?”她是不是太后知后觉了?至少她有想到。
韩文仲忍俊不住的笑了,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她聪明伶俐,有时候反应又很迟钝。“太迟了,你都知道了,不过,我想皇上不会太过计较。你是我最爱的人,若我隐瞒你,你就无法与我同心,必要的时候,无法为我提供掩护,这一点皇上应该很清楚。”
是啊,后宫皇后会干政,多少离不开这个理由。“绿珠姑娘的事由我出面吧。”
“你对她为何会有救命之恩?”
“你忘了我成亲之前挨家法的事吗?就是因为她。”喻咏歆细说当初遇劫之事。
当初他一心挂念她要嫁给定远侯一事,忘了追问她何以一夜未归,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绿珠姑娘遇劫想必与怡郡王有关。”
“我是她的恩人,若是能帮,她不会不帮,而且由我出面不容易打草惊蛇。”
这倒是,韩文仲同意的点点头。“好,这件事交给你,可是要小心,怡郡王会让绿珠姑娘在身边伺候,这表示他信任绿珠姑娘,他们的关系绝不寻常。”
“这倒未必,绿珠姑娘说过,若能离开惜花阁,她早就离开了,可见得她不想待在惜花阁。不过你放心,我会提高警觉,一定会有技巧的打探……对了,你听过富爷这个人吗?”喻咏歆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两眼发亮。
“不曾听过,此人是谁?”
“我猜,富爷很可能就是怡郡王。”她将那天上惜花阁的状况二道来。
韩文仲兴奋的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真是聪明,若我打探富爷的事,说不定就会有发现。”
“好,我们分头进行。”
韩文仲伸手将她圈入怀里。“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喻咏歆点点头,抬起头亲吻他的唇。“我凡事都会想着你,不轻易涉险。”
“我也是,凡事都会想着你,不轻易涉险。”这一次是他低头吻她,不过,却是全面进攻,将烦人的事暂时抛到脑后。
第10章(1)
喻咏歆再度女扮男装进入惜花阁。也许因为上一次的关系,老鸨让她顺利的见到绿珠姑娘,不过她谨记韩文仲的叮咛,没有莽撞行事,而是很有技巧的透过自制的护肤霜,隐晦的在绿珠的“手掌上”进行沟通。
绿珠很想帮忙,可是又充满不安,富爷并非她可以得罪之人,不过在喻咏歆保证不但不会牵连她,说不定还可以救她脱离惜花阁,她终于点头了,在喻咏歆的掌上写下——明日、胭脂。
喻咏歆当下明白这有何含意,因为她没有忘记上一次绿珠被劫的情景。
隔一日,她带着平儿、乐儿和舞儿上街去买胭脂,不久,绿珠也来了,可是绿珠身边跟着一个丫鬟。
见绿珠眼神闪烁,她就知道伴随的丫鬟有问题,于是让舞儿在一旁扰乱,以便她顺利从绿珠手上取得纸条。
回到和亲王府,她立刻进了水梦阁找韩文仲,将纸条递给他。
韩文仲打开纸条,飞快阅过纸条上透露出来的讯息,原来绿珠是怡郡王安排在惜花阁的棋子,主要是打听消息,不过这颗棋子并非出于自愿,而是家人都在怡郡王手中,只能被迫听命行事。此外,怡郡王手上握有好几本册子,上面记载着朝廷官员贪贿的罪状。
看完之后,韩文仲交给喻咏歆,待喻咏歆看完,他将纸条泡进茶壶里。此时还是白日,动用火烛难免引人猜疑,只能暂时泡在热茶中,待晚一点再来处置。
“我总觉得绿珠姑娘有几分灵气,不若一般青楼女子,原来背后有个故事。”
“流落青楼的姑娘,谁没有故事?”
喻咏歆不悦的瞪着他,真是没同情心!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是她的日子过得很好,不用吃苦受罪,也无须流离失所四处行乞。”
没错,比起因天灾而流离失所的难民,绿珠姑娘称不上不幸之人,可是……
他伸手一抱,她跌坐在他的腿上,她懊恼的挣扎了一下,他抱得更紧,她只好乖乖不动。
“如今我最担心的是怡郡王,他手握行贿官员的罪状,以便控制他们听命行事,如此一来,他便能够在朝堂上兴风作浪,贻害的是国家社稷。”
男女果然大不同,她关注的是小事,而他关注的是大事。不过,她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这些朝廷官员不安分,如何国泰民安?
“若是找不到这些册子,就无法定怡郡王的罪,是吗?”
“想找出这些册子不难,怡郡王是个多疑之人,除了怡郡王府,不可能放在其他地方,只是若没有十成把握,不可轻举妄动,一旦打草惊蛇,想再逮住这条毒蛇就难上加难了。”
“这事可以慢慢从长计议,但是你必须先救出绿珠姑娘的家人。”
“不行,若先救绿珠姑娘的家人,就会惊动怡郡王。”
“绿珠姑娘冒着风险将此事告诉我,请我救人,我不能不管。”
“我会先派人寻到他们的下落,可是还没取到册子之前,绝对不可以救人。”
喻咏歆不悦的噘着嘴,虽知他有理,但是若不能将绿珠姑娘的家人救出来,她良心不安。
“我答应你,册子一拿到手,就立刻救人,并且派人护送他们一家离京返乡,过上太平日子。”
喻咏歆伸出手,韩文仲见了一笑,只好伸手跟她勾手盖章。
满意了,喻咏歆终于有心思想其他细节。“怡郡王为何要杀害那三名官员?”
“我想这几位官员都参与其中,可是有人起了贪念,怡郡王才会动了杀机。”
“各怀鬼胎,难怪会窝里反。”
“不知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
“我想牵涉其中的人不多,要不,为何你的情报网如此广大,但却连一丁点线索都没有呢?”人多嘴杂,大事又岂能让太多人知道?
“我也认为如此,怡郡王是个多疑之人,不会轻易与人合作。”
“你要如何找到册子的下落?”
韩文仲对她咧嘴一笑,然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的任务到此为止,其他的事就别管了。”
“我可以帮忙。”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刺激的事,太好玩了。
“你乖乖的待在和亲王府当世子妃,别教我挂心,这就是帮我的忙。”
“这次我帮那么大的忙,你还如此小看我。”
“我说过了,我不是小看你,只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愿意你置身在危险当中。”这两天为了她女扮男装进惜花阁,又要取得绿珠姑娘手上掌握的消息,他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整颗心悬在半空中,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她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虽然不甘心,但是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罢了,我只是随便说说,我又不是暗卫,也不可能参与你们的行动。”
这还不够,韩文仲提醒她,“你也不可以再去惜花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