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如此了……等一下,我们还要约定好时间,要不,若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对方在找自己,或者正巧有事担搁了,怎么办?我们就定在戌时,那也是我平日练武的时间,偷溜出来这儿比较容易。还有,戌时一刻之前见不到对方,就别再等了。”
“好,你一确定府里相看的对象,就立刻递消息给我。”
她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瞧你急得,好像是你要娶妻。”
“呃……我还不是担心你嫁个纨裤子弟,日子过得不舒心。”
“是是是,你最有义气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对他竖起大拇指。
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义气。“我等你的消息。”
“我知道了,禁足令一解除,我便递消息给你。”她随即起身一跳,先落在桃树上,再着地。最好赶紧让丫鬟婆子们回房歇着,要不,吹上一夜的春风,明日全都要挂上两行鼻涕,她会良心过意不去。
禁足令一解除……这不是还要两天吗?韩文仲想开口将人唤回,叫她早早解决此事,可是终究忍住了,总不能让她笑话他啊。
禁足令一解除,喻咏歆一早向母亲问安,便抓紧机会问府里帮她相看的对象。
“你这丫鬟不是不关心吗?”喻咏歆虽不是宁国公夫人亲生的,可是一出生就养在她膝下,也是相当用心教导,不过,直到喻咏歆落水被救起,母女之情才有了转变,也许是女儿不再像过去一样怕她,又会主动亲近她,渐渐就像亲生母女。
“如此重要之事,女儿怎会不关心?”她不是不关心,而是更想知道有什么法子可以拖延此事,十五岁在二十一世纪可是未成年,身子还未长好就要成亲,成亲之后若是很快就有孩子……这实在太可怕了!
“我正想拿一份名单给你,祖父答应你,会让你自个儿决定。”宁国公夫人拿了一封信函给她。
太好了,祖父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因为祖父很疼爱她,她这个穿越者当然不忘利用机会为自己争取最高权利,婚姻大事便是重中之重,而祖父不愧是习武之人,也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在这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权贵之家又摆脱不了利益纠结,难免教人不安,担心祖父事到临头反悔了。
喻咏歆从信函之中抽出名单,随意看了一眼,又折好收进去。
“祖父太宠你了,哪家的姑娘会先看过,再挑选夫君?”
祖父宠她,还不是因为她懂得撒娇。生活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不讲尊重、不讲女男平等、不讲是非对错……只讲谁是老大,她更要灵巧如蛇,为自个儿争收最优的生存条件……想想真是可悲,她在这个时代不过十五岁,却活得比她在现代二十岁时还“臭老”。
“母亲不希望女儿嫁给喜欢的人吗?”喻咏歆撒娇得几乎要钻进宁国公夫人的怀里,除非面对讨厌你的人,这一套可是很管用。
“你能嫁给喜欢的人,当然好,可是,嫁给喜欢的人又如何?若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你只会更苦。”宁国公夫人也是看遍得宠侍妾的嘴脸,只是宁国公府乃将门,讲忠心不二,宁国公倒也不曾为了谁真正冷落她,尤其最深得他心的侍妾去世了,他在这上面更没了心思。
喻咏歆明白,在这个时代她绝不会喜欢上任何男人,只要有几个臭钱的男人都会妻妾成群,妻子成天为了老公的妾吃酸拈醋,有人甚至搞到自己面目全非,像得了失心疯,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笑话……总之,她可不想将自己搞得这么累人。
“母亲放心,女儿就嫁个喜欢女儿比女儿喜欢他多一点的夫君。”
宁国公夫人爱怜的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丫头真是天真,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喜欢谁,就迎谁进门,他喜欢别的女人总是比对你多一点。”
她会守住自己的心,就算他喜欢别的女人,也无动于衷,这不就好了吗?
“祖父为你相中的都是一时之选,品性好,就是有侍妾通房,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唇角一抽,喻咏歆实在不知如何反应,已经有侍妾通房了,可以说品性好吗?
“我最担心的还是你,虽然你祖父、父亲纵容着你,说宁国公府的千金也要有出自将门的胆量,可是,你也该知道自个儿不是孩子了,怎么还可以成日女扮男装四处玩乐?”
她突然好想念在另一个时代的母亲最爱唠叨的话——不要以为你成年了,我看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怎么差那么多呢?
“在睿亲王府的赏荷宴之前,你切记不可再闹出这样的事。”
“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睿亲王府每年四月初五都会举办赏荷宴,过去一直没让你参加,是顾虑你的身子。如今及笄了,这几年你习武强身,身子也没大碍了,是该去瞧瞧。且祖父为你相中的对象都会出席,正好藉此机会瞧上一眼,觉得哪一位合你意,告诉祖父,你的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瞧上一眼就看得出来吗?她还不如跟他们打上一架,最好她可以一拳就将对方打趴在地上,以后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
“记住了吗?”
“是,赏荷宴之前,我会待在府里修身养性。”如今韩文仲就住在隔壁,闲着无聊就找他来消磨时间,十日一转眼就过去了。
“不是赏荷宴之前,而是从今以后,你都要待在府里修身养性。”
两眼瞪得好大,这是寻她开心吗?古人一点生活乐趣都没有,姑娘家不是琴棋书画,就是针线女红,这些她都没兴趣,而她喜欢的舞刀耍剑每日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说是及笄了,该有姑娘家的样子,这教她日子怎么过下去?
“母亲也是为你好,京城的大户千金有谁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就只会打打杀杀,不知道吓跑了多少有意与国公府结亲的王公俊杰。”
“我也会针线女红……”她的声音到了后面几乎含在嘴里,虽是事实,可是在母亲锐利的目光下,她突然有一种画蛇添足的感觉。
“总之,从今以后你就在府里修身养性,不敢望你一年半载可以成为才女,但也别教人笑话了。”
即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又如何?难道就一定嫁得幸福美满吗?刚刚不是还说男人的心说变就变吗?那些很懂得讨男人欢心的宠妾又有几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她很识相,只敢腹诽,表面上很恭敬的受教了。“是,女儿会努力不教人笑话。”
第2章(1)
月光下,墙头上,一男一女肩并肩坐着,看起来唯美浪漫得彷佛一幅画似的,可是就近一瞧,两人的神情都很凝重,好像正在讨论攸关生死的大事。
“武阳侯府的小侯爷是个吝啬鬼,说到请吃酒,他马上跑得不见人影,可是听到有人请吃酒,他绝对跑第一个。平日总是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不近女色,事实如何,这就不得而知了。
“工部尚书的公子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可是一开口说话,本性就露出来了。京城没有一个人的嘴巴比他还尖酸刻薄,而且肚量狭小,千万别得罪他,要不,他那张嘴巴可以杀得你尸骨无存。
“广安伯府的世子是个彪悍的莽夫,不过他最大的问题还不是粗鲁、不懂得怜香惜玉,而是好吃,一说到吃,他什么都忘了,简直是个饿死鬼。”
听韩文仲说了一个又一个人选的缺点,喻咏歆的眉头越锁越紧,简直不敢相信。“祖父相中的怎么都是这样的对象?”
韩文仲不悦的挑眉。“不相信我说的话是吗?”
“不是不是,只是疑惑,祖父最疼爱我了,怎么净挑这些长虫子的果子呢?”
祖父是领过兵的,目光犀利,怎么会出那么大的差错呢?
一怔,韩文仲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竟将这些公子哥儿当成了果子……真不知她的脑子装了什么,不经意的就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话,想法很新奇、很不一样,而这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总教他觉得与她说话很有趣——他一直觉得女子都很麻烦,尤其他后院的那些侍妾更是麻烦死了。
“我要去问祖父,他怎么会相中这些对象?”
这可不得了了,韩文仲自知是为了义气将小事夸大了,一旦说出去,人家只会当他故意搞破坏。“老宁国公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底细呢?大伙儿都挑好的说,尤其是那些当保山的,不好的也要扭成好的。”
“你很清楚他们的底细?”
“我交友广泛,即使没有深交,也有接触。”
是啊,和亲王府的世子爷确实交友广泛,每回他们约在悦满楼见面,总会有不少人拉他说上几句话,不过,聊的都是青楼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她就是从这儿得知他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
见她不说话,他又道:“不相信我说的?”
“嗯……四月初五是睿亲王府的赏荷宴,到时我就可以亲眼见到他们,再暗中详加观察,就可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
“你要参加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母亲说我该去瞧瞧了。”
“你不会喜欢睿亲王府的赏荷宴。”
“为什么?”
“呃……赏荷宴很无趣,看戏、作诗,而这些你不是不喜欢吗?”
“我是不喜欢,可是母亲叫我藉着赏荷宴从他们之中挑出一个。”她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看戏、喜欢以诗文会友,大小宴会都很难摆脱这些对她来说无趣的事。
“你想藉着赏荷宴见到他们,的确是个好机会,可是,参加赏荷宴的世家公子和千金都会打听有谁会出席,以便能藉此瞧一眼心仪的人,若是他们在得知两家有意结亲的情况下,刻意当着你的面装模作样,你还能瞧出他们的真面目吗?”
这一点她倒是没想到,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会作弊,难道她就不会作弊吗?“若我早点去那守株待兔,找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窝着,让那些公子们以为我没去,这个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韩文仲顿时哑口无言,往常见她总是大剌剌少根筋,没想到反应如此机灵……
“这事还得靠你了。”
“靠我?”
“我想暗中观察他们,就不能招摇的拉着人家打探,只能靠你帮我弄清楚谁是谁了。”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呢?为能暗中观察,她不便闹出太大风波,他就不必烦恼她听到实情,同时,也不必担心她会太引人注意。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愿意帮忙吗?”
“你不是说我最有义气了,怎么可能不帮你呢?”韩文仲拍胸口挂保证。“我一定会让你将他们一个个瞧仔细。”没错,教她往后听见他们的名字就皱眉。
“这真是太好了,这下我可以安心了。”
韩文仲笑着点点头,表面上继续陪着她闲聊,脑子却迫不及待的拟定作战计划。
睿亲王府的赏荷宴堪称京城三大相亲宴之一,这一日,京城可以叫出名号的世家公子都出席了,而平日娇养在深闺的千金们也来了。
依礼男女分开,可是长辈们藉此相看,公子和千金们也藉此眉来眼去,当然不会明显的划分界线,男女若是不经意的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几句也无可厚非,只要不是孤男寡女躲在某个幽静僻远的小院落,即使有丫鬟和小厮守在外面,也难以向人道明白。
喻咏歆不只是不喜欢看戏,而是讨厌看戏,宁国公府也常常请戏班子来唱戏,举凡主子们的生辰宴,都要戏班子热闹一下,可是她没有一次不打瞌睡,有一回她甚至不小心打瞌睡摔倒在地,为此还闹了笑话。
今日她绝对不能打瞌睡,不单单因为母亲再三叮咛,什么都可以由着她,就是不可以闹出笑话,更重要的是韩文仲与她约定好了,会用暗号一个个提示,错过了,她就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戏台子前方,男女虽然分坐左右,中间隔着些许距离,可是面貌仍可一目了然,显然方便男女相看。
喻咏歆挑了最角落的位置,不引人注意,又足以看清楚别人。
才刚坐下来从丫鬟捧着的丹漆茶盘上接过一盏茶,就瞧见韩文仲搭上某人的肩膀,顿时她绷紧了神经,按照他们先前约定的顺序,此人乃是武阳侯府的小侯爷;接下来他跑到另外一个人身边,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这位是广安伯府的世子;接着他从送茶的丫鬟托盘上取了一盏茶,转了一个方向,有礼的递给一位公子,这人便是工部尚书的公子。
从她的位置看去,无法看清楚这三位公子的相貌,不过先记住他们的衣着体型,接下来再找机会瞧个仔细。此时韩文仲突然侧过头向她的方向望来,她微微点头表示收到他的讯息,接下来她会仔细观察这三个人。
戏台子上的戏刚刚开始,她就见到戏台子下的好戏——武阳侯府小侯爷一直对着送茶送点心的丫鬟伸出咸猪手;广安伯府世子好像饿死鬼似的往嘴里塞点心,很庆幸的是,工部尚书的公子还算正常,始终目不转睛的看着戏。
虽说今日的赏荷宴不过才进行一个时辰,还不能保证此人可以过关,但是没有严重瑕疵,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看完戏,喻咏歆不急着像各家千金凑在一起结伴去大花园临水榭赏荷,而是继续当个懒人似的坐着,待平儿回到身后,弯下身靠在她耳边道:“小姐,奴婢刚刚去解手的时候,和亲王世子爷派人送了一张字条给你。”
喻咏歆右手靠过去,平儿巧妙的将字条塞进她手中,放眼一瞧,没有人注意,她飞快打开字条看了一眼,便收进荷包。“你知道杏花亭在哪儿吗?”
“杏花亭位在睿亲王府最北边的小花园。”平儿生性沉稳,做事仔细,进了睿亲王府,第一件事就是先向丫鬟婆子打听这儿的环境,确定哪些地方偏僻不宜前去。因为小姐喜欢乱跑乱闯,若是不小心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这就不好了。
“我们去杏花亭。”喻咏歆起身道。
“小姐干啥去杏花亭?”
“去看好戏。”韩文仲不可能无缘无故叫她去那儿,想必有好戏等在那儿。
“看好戏?”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好戏,但是精彩程度可期,去看了就知道了。”
“可是听说平日很少人去那儿,只有杏花盛开的季节,睿亲王爷和世子才会招待几位友人聚在那儿品茗下棋。如今杏花已经凋谢了,而小姐今日来此是为了观赏荷花。”
除了可以卖钱的药草,她对花花草草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不在意观赏的是光秃秃的杏花树,还是满池子的荷花。“你不知道好戏通常发生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