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芽能明白他的意思,心里是又气又无奈,最后只好乖乖住口,让那些她原先想说的话,搁在心里继续闹折腾。
“天色已晚,咱们该赶回去了,你快向叔爷道别吧!”问守阳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就是一位爱妻的好夫君。
可是,听在问延龄耳朵里就是觉得尖刺不中听,“喂!你这臭小子,要回去你自个儿回去,我家的芽儿还要再这里陪我坐一会儿。”
“叔爷,我和她有正事要办。”
“怎么?她在我这里就不是正事?啧啧,瞧起来人模人样的,怎么说起话来没一句能听的呀?”
见他们爷孙两人之间弥漫着紧绷的气氛,沈晚芽在心里叹息,想来,这些年她在叔爷面前给问守阳“落井下石”的做法,或许加深了不少他们爷孙俩之间的裂痕,如今,她还真有点悔不当初。
人啦!最是禁不起旁人挑唆的,这一点她心里很清楚。
“叔爷。”她握起问延龄的手,眸光柔软地瞅着他,“我还是先跟他回去吧!生意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要是耽搁了重要的事,我还要更头疼呢!我早些把事情办完,叔爷不是有坛桃花酿吗?忙完了,我陪你喝两杯。”
“好好好,我放你回去,我可舍不得让你更头疼啊!”问延龄虽然一脸不舍,还是决定放人,“记得,要来喝酒时,带两样你那个凤姨的拿手小菜,她做的菜下酒最好。”
“好,一言为定。”她嫣然笑道,眸光不经意地瞟向问守阳,见他一脸阴霾的神情,颇有风雨欲来之兆。
“整件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问守阳将房门掩手关上,回头看着沈晚芽,丝毫不想与她迂回,沉浑的嗓音开门见山地问道。
沈晚芽见他一副摆明是要审问的严肃表情,心里不由得忐忑了起来,她望着他黯不透光的眸色,那明明是一双很美的琥珀眸子,此刻却因为可以的防备而显得冷硬。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安全距离,“我清楚叶大掌柜有你的交代,不会在我面前多说什么,所以,在今天稍早之前,我去唐家见了太爷,太爷对我的喜爱程度,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所以我一问,他就把知道的部分全都说了。”
听到她提起唐桂清,问守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你为什么会知道唐家的老太爷与这件事情有关呢?”
“当初你要纳我为妾时,老太爷大发雷霆,我去替你当说客时,他曾不经意说溜了嘴,告诉我他曾经帮了你大忙,才让你可以度过难关,我只是直觉的把两件事情兜在一块儿,没想到误打正着了。”
面对他的逼近,沈晚芽忍不住又退了两步,“我知道,在那当时,要是找上了钱庄或是质库,都要冒着让人家知道『云扬号』真实情况的风险,是老太爷借你十万两周转金,应了一时之急,可是他老人家也说,没想到区区的十万两,到了你手上竟然可以翻腾数倍,他说,你是他赌得最险的一场局,在把银两借给你的时候,他还以这些钱准备是要扔进沟里了!”
“那十万两,确实是差点扔进沟里没错啊!”问守阳泛起一抹自嘲的冷笑,越过她的身畔,坐进椅靠里,难掩一脸的疲累。
沈晚芽顿了一顿,走到他的身畔,“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让叔爷他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说,是我一个人操心,说了,是大伙儿也跟着一块儿发愁,相较之下,你觉得哪个好些呢?”
“都不好!”她斩钉截铁大声的回答他。
第2章(2)
问守阳愣了一愣,没想到会听见她近乎蛮不讲理的回答,“那你倒是说说,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不是一个人操心,不是大伙儿一块发愁,是集结大家之力一起想办法,一起解决,在你的心里,究竟把家里的人搁落在哪儿了?你以为当英雄苦死了自个儿,他们会感激你吗?”
“我不需要他们的感激,他们过得好好的,就足够了。”
“苦死了你,他们不会好好的,他们会责怪自己,怎么没能在必要的时候给这家出一份力呢?他们不会谢你的!他们不会的!”
对于她激动的反应,他只是付之一抹冷笑,“他们不会知道,因为我确信自己不会失败,不,是不能失败。”
他最后改了口,笑得有些苦涩,因为他很清楚其实在那几年当中,好几次就差点熬不过来了。
“是因为如果说了,就代表是要公开数落叔爷跟你爹亲的罪状吗?”她此话一出,立刻招惹来他不悦的瞪视,“如果你说了,就是要告诉世人,他们是毁了『云扬号』的罪魁祸首,是问家的罪人,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你才要叶大掌柜他们守口如瓶,就连当年萧铎他们的所作所为,你也都含糊一笔带过,没有严厉的追究,我猜想的……没错吧?”
“谁说,我没有追究萧铎他们的罪愆呢?”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冷笑挑眉,反觑着她。
好半晌,沈晚芽对着他的目光,从他闪动着金光的琥珀眸子看见了阴沉与冷酷,似乎她如果真想知道萧铎他们的下场,他不会介意逐一告诉她。
但是她不想知道,对于像萧铎这些承恩却背义的人,就算由她料理起来,应该都不会太手下留情。
“所以,你是故意的吗?故意让自己看起来很坏心,让想要关系你的人远离你,是故意的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因为唯有让他们远离你、讨厌你,才不会想要关心你,如果,你让他们来关心你,他们就会发现你的痛苦,发现你隐瞒他们的秘密。”
“我真的听不懂你究竟想说什么。”
见他顿时阴霾至极点的脸色,沈晚芽知道自己猜对了,一时之间,她克制不住内心为他纠扯的疼痛,从背后伸手环抱住他的颈项,将脸颊贴靠着他,抿唇无语,虽是沉默,却依稀之间透出了对他的疼惜与不舍。
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温柔拥抱,问守阳伸出大掌,要套解开圈环住他的一双纤臂,他不讨厌被她抱着,可是在这种时候,这拥抱反倒让他自觉不堪了,“我很好,不需要你同情我。”
“不是同情。”她多加了几分力道与他执拗着,固执地想要在这个时候抱住他不放。
“也不需要你的安慰。”他哼了声。
“也不是安慰。”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
“那不然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他转眸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摆明了就是在同情他、安慰他,竟然还否认?
被他这么一问,她怔楞了半晌,一时片刻也弄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靠在他膀子上的脸蛋露出了沉思的表情,随后耸了耸肩。
“我想,大概是发现你原来不是一个太可恨的人,所以想要抱抱你而已,你可不可以就闭嘴,不要再多话了。”
这男人,就偶尔表现得可爱一点不行吗?她跟着没好气地瞪他。
他瞇起眸,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你好像越来越不怕我了?”
“还是怕呀!我现在心里害怕得就像自己抱着一只可怕的大老虎,听我这样说,你满意吗?”
说完,她转眸迎视他侧投而来的眸光,四目相视了半晌,蓦地,他轻噙起一抹浅笑,被她带着一半认真、一般戏谑的话给逗笑了。
“随便你了。”他回过头,沉静地任由她将脸蛋搁在肩膀上,沈晚芽直到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看到了某部分真正的他。
一直以来,她觉得他是个盛气凌人,说话做事都是得理不饶人的,可是,原来在这男人心里,有一些不愿表达的情感与秘密,藏在最深最深的地方,一个谁也掏取不到,唯有他自己知道确实存在的地方。
“不许你对任何人说,尤其是叔爷,一个字也不许提起,知道吗?”他冷不防地开口,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满不容挑战的绝对。
听见他话里有不自觉带着命令的语气,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上她,她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要释怀,要不,只是与自己过不去而已。
她告诉自己,就今儿个一天,他无论说出再过分的话,做再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放在心上计较。
“歇会儿,你这肩上的担子扛了那么久,该累了吧!”她附唇在他的耳畔低语道,两片柔嫩的嘴唇在说话时,就像是花瓣般轻拂在他的耳朵上。
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击中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让他就算想要否认,也无力反驳。
他冷不防地伸出大掌握住她一双纤细的柔荑,让她无法抽脱回去。
沈晚芽垂敛美眸,沉静地没有挣扎,看着他将她的手执握在掌心,先是吻着她右手背的虎口之处,然后翻转过来,啄吻着她的手心,温热的气息伴随着他唇瓣的触感,让她感觉到一阵酥麻。
然后,他也将她的左手翻转过来,就在她以为一样要啄吻手心时,他的唇却是落在她的大拇指尖,然后顺着食指一路亲吻了过去,速度十分地缓慢温存,彷佛很仔细在品味着属于她的香气。
沈晚芽感觉被他吻过的每一根指尖,腹心都残留着他嘴唇的温润与饱满的触觉,明明不过是浅浅的吻,她却觉得被他吻过的地方都泛着无法消灭的热度,直烫进她的心坎儿里。
就在他吻到小指,在她失落着以为要结束之时,他张口将她的小指含进嘴里,就在她还来不及意识时,他的齿咬住了她第一根指节,突如其来的啮痛感教她不由得瑟缩了下。
“疼……你在干什么?”她低呼了声,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挣不开他的掌握。
问守阳加重了大掌的力道,蛮横地箝握住她,啃咬的力道却不如一开始尖锐了,而是半咬半吮着她的小指,属于她肌肤的香气与甜味,在他的唇舌之间缓慢地扩散开来。
沈晚芽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啃咬她的指头,但是,一开始被他狠咬的痛楚慢慢消缓了,残留在她肌肤上的一圈疼痛,却因为他唇舌温热的吸吮举动,触觉变得很敏感,令她觉得他不只是在吃含着她的手指,而是在做着一件很教人羞耻的事。
她心跳地飞快,更加用力地想要从他的掌握中抽回手臂。
“不要了……”她低叫道,感觉他的舌头上的粗糙又一次刮过指尖的痛处,近似痛又不是痛,异样的暧昧教她脸红得像颗初熟的粉桃。
是了!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要心跳脸红了,因为,他此刻正在对她做的事情,令她联想到在床第之间他会对她做出的那另一件事,明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地方,却教她会联想在一起。
或许,就是因为起初的一瞬间,被他咬出的那股子刺痛,以及被他吸吮的充血胀热感,才会教她有奇怪的联想吧!
问守阳勾唇一笑,她激动的反应似乎令他觉得无比有趣,蓦地,他松放开她,却在下一瞬间反转过高大的身躯,将她给压制在长塌上。
他看见她脸色红润得涂过胭脂,气息微微喘促,迎视他的美眸之中,带着一丝怨慰的眼色,似乎他刚才对她做了很过分的事。
“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发烧了吗?”他故作无辜的表情,一手撑着上身,一手探触她的额温。
“才不是。”她别开目光,心想这男人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如果不是发烧,那会不会是……”思春了。他在她的耳边以轻软得像微风般的嗓音说道。
“那还不都是你……你!不要欺负我!”她的心被他绵细的嗓子给揪得紧紧的,想要否认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紧闭双眼,气闷地嚷道。
她话才喊完,就听见他一声低沉的笑,下一刻,还在嚷着的嫩唇已经被他给密密地封吻住了。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却又无比地顺理成章。
她没有抗拒他的亲吻,相反地,在她的心里早就在期待着他对她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当他炽热的fen\\shen\\挺进她柔软而紧窒的身子里时,她纤手紧揪住他的袍袖,弓起娇躯,感觉他在身子里宛如要烙进心底深处的热烫。
“看着我。”他压低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的,浑厚的嗓音唤她睁开美眸,两人的目光就像是千丝万缕般交缠在一起,“从今以后,我与你,咱们两人是一根在线栓两蚂蚱,凡是我的福与祸,也都会有你一份,这话的意思,你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无论她是被迫的也好,自愿的也罢,事到如今,他都不会,也不能让她再回头了!
沈晚芽眨眨美眸,直视着他沉峻的脸庞,是她多心了吗?她彷佛觉得他刚才所说的话里有着要挟,却也似乎藏着一份没明说出来承诺。
被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直紧地瞅着,让她的心为之一阵悸颤。
但问守阳却什么都没再多说,覆吻住了她花瓣般柔软的唇,开始挺动长腰,一次又一次地将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埋入她的柔软之中,感觉着她既柔软又紧绷、完全密实的包覆。
第3章(1)
在黑夜与白昼的交界,在薄薄的晨光之中,犹染着夜晚的胧暗,小西阁里的灯火,寂静地悠晃着亮光。
问守阳的脚步无声息地走进门内,里头的人儿正就着灯火,在读着手里的书卷,那认真的表情,专心没有丝毫旁骛。
他静静第站在门旁看着她,穿着一袭月白色的深衣,套着湖绿色的锦织坎肩儿,听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抄写着重点,只怕现在天在她手边塌了下来,她大概都不会有感觉。
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但是,她的“万能小总管”之名,其实来得一点都不侥幸。
在亲眼见到她经常挑灯夜战的用功与努力之后,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事实,有时候他还要常担心她努力过了头,会伤了身子。
不过,他想自己的心眼其实比想象中还坏,越看着她努力,就越想要挑战她的极限,直到她倒了下来,倒在他的怀里为止。
他想,或许终这一生,都无法停止喜欢欺负她的坏毛病。
问守阳取出了锦囊,冷不防地扬手往她面前的桌案上一扔,闷沉得一声怦然,结实地吓了她一跳。
沈晚芽眨了眨美眸,好半晌回神不过来,她看着案上的锦囊,抬起头看见了问守阳披着外袍,就站在门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相较于门外的晨光,显得更加的金灿夺人。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好一会儿了。”
他语气带着不满,似乎在怪她没有发现他,提步走到她的身边,取过案上的锦囊,取出了里头雕琢精致的金锁,为她穿戴在纤细的颈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