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不过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动用到你公司的资源,所以……」陈湘抽噎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大,是我们昨天没跟湘姨解释事情的严重性,你现在指责湘姨也太说不过去了。」
被常毅点明自己莫名的迁怒,让刁冠群深吸一口气,敛眉低声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我只是……太紧张了。」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陈湘低下头,满脸的懊悔。
儿子说的其实也没错,如果不是她临时提议说要出去散步的话,唐晚霜也不会出事。
而且那时候她有提醒过自己,要不要等人回来之后再出门,自己还摆出不高兴的神色,以为她只是在找借口,不想跟她出门,谁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又不敢明着拒绝……
如果未来的媳妇儿真的是出了什么事,她不能原谅自己就算了,她要怎么赔给儿子幸福呢?
「好了好了,大家不要那么沮丧嘛!常相已经动员所有人去查,原本守着她们的那两个保镳也没走远,不过也来不及救人就是了……总之呢,他们有记下那些人的车牌号码,纪朗元那家伙能躲的地方不过就那几个,今天还被我们挑了一个,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未来大嫂了。」常毅安慰着大家。
但他其实也没把握,纪朗元那个家伙实在太狡滑了,否则他们不会老只是断到他的尾巴却逮不到人。
「常相到底找到人没?」常毅没耐性的问。
拿下蓝芽耳机,常相转过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按照车牌号码和各路口监视器搜寻出的地点,「找到了!就在这里,郊区外的一家废弃铁工厂。」
「这是……」这地址怎么有点眼熟?常相眉头一皱,觉得这个地方熟悉得让人厌恶。
刁冠群没出声,眉头皱得更深。
对于那个地方他不只熟悉,那是他始终不愿再想起的回忆。
常相沉默了半晌,复杂的眼神看着刁冠群,「老大,那里是……」
「我知道,我先过去,你们召集人马后动作快一点。」纪朗元那个人渣想做什么他一清二楚,深吸了口气,他抄超车钥匙,头也不回的飞奔出去。
「到底是哪里啊?」怎么大哥和常相的脸色都这么怪,常毅摸不着头脑的问。
常相看了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笨蛋一眼,将他拉至一旁小声咬耳朵,不让湘姨听见。
「做什么啦!说话就说话,干么拉拉扯扯的?」
「那里是老大的爸爸被枪杀的地方。」
这下常毅再迟钝也懂为什么刚刚老大会眉头深锁,也懂自己的同胞兄弟为啥这么的小心翼翼了。
「Shit!那个纪朗元页的是……」向来脾气最温和的常毅也忍不住低咒出声。
常相已联络所有手下,两兄弟也不再拖延,跟陈湘打了声招呼后随即出发。
「喂,那个就是前任鹰雨盟老大的马子喔!」
「胆子还挺大的,敢直接和老大呛声,超有种的。」
「真是可惜,现在挺个大肚子,要不然就算摸一把我也高兴。」
「哈哈!哪轮得到你,老大说等一下就要把她解决了。」
「是喔!那真可惜。」
男人的交谈声从废弃工厂的大门外清楚的传了进来,唐晚霜则完全不受那些言语所影响,在工厂里自由的走动着。
一群蠢男人以为她挺了个大肚子,看起来又柔柔弱弱的,就只在门外派人看守,随便绑住了她的手,其他完全没有束缚,甚至连她身上的手机也没拿走。
废物!难怪在鹰雨盟倒了之后会没有什么大作为。
「我看你挺能自得其乐的,怎么,是被绑习惯了吗?」纪朗元叼着烟,一脸得意的从外面走进来。
最大的笨蛋来了。唐晚霜不屑地在心中想着,头也不抬,完全无视他的问话。
今天她已经说了太多的废话,现在她没这个精神去理会这个蠢到家的男人。
「哼。」用脚踩熄了烟蒂,纪朗元强扳过她的身子面向他。「跩个什么劲?妳和妳的男人一样看不起我是不是?」
无理取闹,恶心,罪加一等。唐晚霜皱着眉再暗记好几笔。
「不说话?妳刚刚不是还很爱说话吗?怎么现在不说了?」
见她没反应,纪朗元越说越嚣张。「怕了吗?怕刁冠群那个废物不来救妳?还是怕他来了之后死在我手下,让妳变成寡妇?」
「你有妄想症。」还病得不轻。她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睨着他。
「妳说什么?谁有妄想症?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事实就是他真的是个有妄想症的白痴,才会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自得其乐、沾沾自喜。
简单一句,就是病到没药医。
「随便你。」懒得理会他的妄想言论,唐晚霜逛了这个废弃工厂一圈后,终于挑了张虽然有点老旧但还算舒适的椅子坐下,「我要喝茶,温的。」在某人对于孕妇的健康高标准的要求下,她习惯不喝冷饮了。
现在的情况下,顺利点,她会在最短时间内等到救援,不顺利的话,她就得挺着个大肚子,自己解开手上的束缚,自行逃生去。
不管哪种情况,浪费多余的体力都对她没有帮助。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那男人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所以她并不担心,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喝茶?还温的?这女人会不会太嚣张了点?有人当人质当得像她这么嚣张又舒服的吗?
「我只有子弹,妳觉得呢?」
老套!除了拿枪威胁人以外,这个人是想不出新招了吗?
算了,她也不是非常渴,只是今天说了太多话,让她觉得喉咙有点干而已。
看了看大门,那啰唆的男人也未免太慢了吧!她都已经逛完一圈了,他竟然还没赶到,等等回去看她怎么对付他。
才这么想,工厂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纪朗元勾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伸手抓起唐晚霜,强拉着她走了出去。
「来吧!好戏要上演了。」
工厂外,刁冠群孤身站在他的吉普车旁,紧绷着脸部线条,狠狠的瞪着眼前围住他的小喽啰们。
「去叫纪朗元出来。」他没时间陪这些小喽啰们玩。
「我们老大的名字是你可以叫的吗?」某个小喽啰挥舞着球棒张狂的大喊。
刁冠群冷眼一瞪,一个跨步向前握住了那根铝制球棒,一用力,留下清晰的指痕,「小鬼,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
那凛冽的气势,还有恍如鬼神般的气魄,让小喽啰们瞬间被震慑住,下一秒,想起他不过只有一人的劣势后,他们包围住他,开始了猛烈的攻击。
刁冠群冷着脸,全力反攻,一拳一个,不到一会儿,一群小喽啰已经倒了一半,而另外一半则是全身发抖、不自觉的连连后退,任由他一步步靠近工厂大门。
手臂上微微挂彩,但刁冠群不以为意,仅是甩了甩手后,直接踹开大门。
「刁府群,没想到你只有一个人来。」一手拉着行动不便的唐晚霜,一手用枪抵着她,纪朗元噙着冷笑缓缓走出。
「我如果不是一个人来,我们现在不会还能在这里谈判。」看着她被粗鲁的拉扯着,刁冠群即使心中有气,仍旧硬忍了下来,故作冷静的说。
唐晚霜频频的往后探望,发现他没有带任何的援兵,原本平静的脸庞染上了淡淡的恐慌还有动容。
他为什么要这么傻,竟然一个人来?看着他手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她忍不住心中一阵阵的揪痛。
「啧啧!刁冠群,你以为你还是鹰雨盟的盟主吗?谈判?你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高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可不是在跟你谈判,你只能无条件的接受我所有的要求,否则,你就看着你可爱的女人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死在你面前。」
拉开保险,纪朗元的枪抵住她的额际,疯狂的眼神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会在下一秒执行他说的话。
「你敢!」刁冠群怒吼一声。
他捧在手里热了怕化了,冷了怕冻了的女人,纪朗元竟然敢把那该死的枪抵在她头上?!
「你要试看看我敢不敢吗?」纪朗元挑衅的笑着,作势要把下扳机。
深吸了几口气,刁冠群妥协了,「你有什么条件,说!」
纪朗元放声大笑,拔高的声调充满了疯狂的味道。
「刁冠群,想不到你也有今天,不过一个女人就让你的脑子退化不少,嗯?」他讥诮的望着他。
「这不需要你管。」刁冠群沉声斥喝,「少废话,你要什么?要我不再阻扰你?还是要钱?」
他的小霜霜说得对,他老早就该放弃那无谓的承诺,因为纪朗元根本不值得他化尽心思去把他导回正途,他早就疯了。
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他只希望她能够安好的回到他身边。
至于那个丧心病狂的废渣,他完全不在意将他扁到连他妈都认不出来后去给警察处理。
「不再阻扰我?你觉得这是我想要的?」纪朗元冷笑,「你从接下鹰雨盟开始,就是在阻扰我了。」
「这样吧!我刚刚想到了个不错的提议。」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诡谲的望着他,「你既然这么喜欢我手里的这个女人的话,想必应该什么都愿意做吧?那么现在爬过来跪在我的面前磕几个头,我或许什么都不要就让你们走了。」
他心中的如意算盘是,等到他真的过来的话,他会开枪杀了他,而他如果不过来,他则会在他面前杀了这个女人。
哈!这种一石二鸟的计划,不管怎么算他都不吃亏。
「你——」额上青筋暴露,刁冠群握紧拳头,浑身散发的冷冽气息更强。
「怎么了?不愿意?」纪朗元故做怜悯的低下头,「女人,看来妳的价值比不上男人的自尊心啊!」
唐晚霜侧着脸,带着冷笑望着他,「就跟你比不上路边的狗屎一样吗?」
「妳——」
「我怎么样了?说中了事实让你恼羞成怒了?」她不怕死的继续挑衅,「或者我该说,你只是因为明白了自己的无能,所以才要以羞辱人的方式来达到自我满足?」
这只不要脸的猪,竟敢要刁冠群向他磕头,她唐晚霜的男人是可以让他这样羞辱的吗?
「妳这女人懂什么!」纪朗元睁着泛着血丝的眼怒吼,「如果不是他,我会是鹰雨盟的盟主,我不用窝在那小得跟老鼠窝一样的地方,我可以靠走私贩毒来赚大钱,我会是道上人人敬畏的大哥,而不是现在什么都不是,这一切都是他!都是他害的!」
他充满愤怒情绪的一番话,却让唐晚霜更鄙视他。
这些混黑道的男人脑子全都蠢到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吗?
自己的无能也能推到别人的身上,自己的愚蠢还能解释得光明正大,就她看来,这根本就只是——「丧家犬的远吠。」她冷哼道。
「妳这女人——」纪朗元大怒,伸出手欲打,却被一声怒吼斥喝住。
「你要敢打她,我会直接杀了你!」微瞇着眼,刁冠群撂下警告。
「看清楚,现在我才是发号施令的人。」往地上开了一枪,激起漫漫烟尘,纪朗元快抓狂了。
「还有妳这女人,最好也给我闭嘴!」待会儿等他宰了刁冠群后,再来料理她,「你想够了没?是决定要爬过来,还是我宰了她给你看。」
刁冠群眼中没有挣扎,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唐晚霜。
他不在乎被如何羞辱,在跟她的安危相比,所有的一切都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皱着眉,唐晚霜察觉到他即将做的举动,心狠狠的揪疼,她强迫自己开口,「不准,你敢听这人渣的话,我就——」
她试着想拿出放在口袋的防身武器,但是被绑住的手,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她眼底露出焦急的神色,不顾粗糙的麻绳会弄伤纤细的皮肤,她扭绞着绳索,企图解开。
但她越焦急,越无法挣脱开来。
刁冠群望着她眼中显露出的无助、着急,还有心疼,他微笑安抚,「没关系的,妳,值得。」
「不准不准不准!我说我不准,你没听见吗?」她慌了,失丢她惯有的冷静,一使劲,不顾将她细致的皮肤勒出条条红痕,挣脱手上的麻绳。
纪朗元一个劲的催促,压根没发现身边的她双手已重获自由。「动作快点,我没什么耐性。」
这时常家兄弟等人终于赶到,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眼光下——
他们心中最崇拜的老大,竟然就这么跪下……
第八章
那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
时间以让人不耐的缓慢速度流动着,所有人——除了纪朗元外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着。
唐晚霜说不出话来,她觉得眼睛开始模糊,颊边有着温热感,后来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是她的泪水。
两人的距离很近,不过三五步的距离,但此刻她却觉得这样的距离好远,她看着地上尖锐的废弃物划过他的腿,在地上留下斑斑血痕,耳边传来纪朗元刺耳的张狂笑声。
在她眼里,刁冠群脸上的每一寸细节此刻清晰得可恨。
他的脸上没有不甘,他的眼里没有受辱的委屈,她离他越近,越只看得见那满满的担忧。
在这短暂又漫长的一刻,她终于肯老实承认,她好多好多的喜欢,早已变成了爱。
在他半夜温柔的替她按摩着腰直到她睡去的时候,在他不顾自尊替她揉脚避免水肿的时候,在他任她又打又骂发泄脾气任性的时候,在他露出让她心疼的表情的时候,在他为她受伤流血,却还先问她好不好的时候……那她早已发觉自己对他有着很多很多喜欢。
只是她太嘴硬,不肯像他一样,把爱情挂在嘴边,不想承认他早已在她的心里霸占一个位置,蚕食鲸吞了她冰封在心外的冷漠,还有对感情的不在意。
对她而言,他早已不是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制造者,也不只是一夜情的对象。
他是让她恋上的男人,也是她第一次爱上的男人。
她淡淡的露出微笑,那笑靥美如清晨初绽的花朵,绝美而让人怜爱。
她挣脱纪朗元的手,任由那略松的绳结勾缠着她的手,低下身,在来到她身前的刁冠群的额前印上一个轻吻,彷佛这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而她正为了奋战归来的骑士授予她的奖励。
所有人都被她的微笑还有动作给震慑住,甚至连纪朗元也忘了拉住她,傻傻的看着他们。
「我爱你。」抚着他的脸,望进他的眼里,她坦率的承认自己心中太过感动的心情。
刁冠群惊愕的望着她,看着她脸上的微笑,他压根忘了自己现在还跪在地上,被细碎铁片、玻璃片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