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的我很幼稚,如果我喜欢的东西被我讨厌的人喜欢上了,那我就会决定不再喜欢那样东西。
就像姓氏,那时有几个姓氏我觉得很酷很特别,例如邵、成、华、丁等等。
可姓氏这种东西又不像一般的事物,你想拥有就能改成那个姓,所以只能替自己取个这种姓氏的笔名过过干瘾。
后来,当我真的遇到这些姓氏的人,里面有人做了一些我不太欣赏的事,因为觉得那些姓氏被玷污了,于是我便暗暗决定从那天起不再喜欢。
很可笑的想法对不?只因为讨厌一个人,连同他所拥有的东西,都被我一起厌恶进去。
年纪及长之后,我渐渐地学会了以客观的立场来看待一件事。
诚如孔子所说:“不因人而废言。”不因为厌恶一个人,而忽略废弃他所说的话。
没有一个人身上是百分之百的下完美,每个人身上其实都揉合了某些优点与某些缺点,端视你是从哪个角度来看待他。
最近有个朋友做了件事惹得我很生气,我甚至觉得也许我跟这位朋友缘份已尽,那就让它断了吧。
可是我忍不住会想起前年父亲过世时,我匆匆由台中赶回北部,因为心情凝重,我忘了拔不停放在路边的机车钥匙,后来发现时,只好拨电话请这位朋友帮我去取下来。
还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雨寒冷的二月天,这朋友加班到九点多,下班之后,在夜色中顶着雨丝,在台中的朝马站两旁的路边,一台一台的寻找着我停放的机车。
每当我想象那样的画面,总觉得有股感动从胸口涌上来。
今天接到这位朋友的电话后,不禁思量,虽然这位朋友做了一些令我不悦的事,但也做了不少令我窝心的事,我们的友情不该这么禁不起考验,若是因此而失去一位朋友,似乎太不值得了。
听说人老了之后,有三样宝,老伴、老友与老狗。
希望将来我老了之后,这位朋友也能成为我的老朋友中的其中一位。
祝,友情万岁!
楔子
初春,枝上纷纷吐露出嫩绿的新芽,但空气中仍散发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望着面前古朴庄严的建筑物,少年停下脚步,不想进去,只觉得即将要做的事蠢毙了。
“进来呀,还杵在那里做什么?”已经进到寺庙里的妇人回头召唤儿子。
“妈,我不想拜,你拜就好了。”他一向是无神论者,这次能死里逃生是他运气好,他才不相信是什么神鬼之助。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傻话,飞机从半空中坠落,整架飞机上两百多人,只有你和那十几个人能够平安获救,这简直是奇迹,给我进来,跪在佛前感恩佛祖的保佑。”
少年嗤之以鼻。“妈,你也说那是奇迹了,关佛祖什么事?”如果它真的有灵的话,不是该救全机的人吗,为何救他这个从来不信佛拜佛的人?
妇人举手敲了下儿子的脑袋,娇斥了一声,“在佛前不许无礼。”
“尔旋,听你妈的话进来。”陪在妇人身旁一名昂藏卓尔的中年男子开口。“你知不知道在接到你搭的班机失事的消息后,你妈吓坏了,连夜跑到庙里祈祷,只求你平安无事,她愿意吃斋念佛一年。”
他们甘家一家从来就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可在遭逢这样的危难之际,他们也只能无助地向无形的神佛祈求帮助,那时看着素来不信神鬼的爱妻,为了么子的生死在佛前磕红了额头,他心疼得宛如针刺。
听见父亲说的话,少年有点感动的斜眸瞟向母亲,此刻母亲娟雅的脸上已看不出当时的焦虑忧急之色,虽然平时她总以捉弄戏整他们三兄弟为乐,但他仍可以想象得出母亲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佛前发誓愿为他吃斋念佛一年。
这么想着,他才不太情愿的踱进寺里。
“跪下,向佛祖磕一百个头。”见儿子进来后,妇人笑眯眯吩咐。
“一百个?”少年低叫。“这种玩笑太恶劣了吧,要磕你自己磕。”
“我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告诉佛祖了,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带你来磕一百个响头。”
“那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少年眉尾挑得高高的。他肯磕三个头就不错了,老妈她居然叫他磕一百个,是怎样,当他白痴耍呀。
一旁的男子冷着神色,沉声斥道:“尔旋,你妈叫你磕你就给我磕。”
看见父亲凛着刚毅的面容,少年辩道:“爸,妈要我磕一百个头耶。”
那可不是三、五个就算了,一百个头磕下来,非磕昏他不可。
“就算她叫你磕五千个,你也得给我磕。当初你妈可是一边流着泪,在佛前不停的磕头磕得快昏厥过去。”
好,他投降可以了吧。少年磨着牙,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了,只好认命的开始对着白玉佛像磕起头来。
一边磕着头,他在心里却对着殿前那尊威严中带着慈目的佛像道。“如果真要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佛,那么……就让我再见到她,只要我能再见到她,我就从此信佛。”
若说在那场坠机意外,他真该感谢谁的话,也就只有在飞机爆炸前一刻,及时将受了腿伤行动不便的他,从机上扶下去的那名小女孩。
可惜,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苍茫人海,他以为再见到她的机率十分微渺,却不意,多年后,竟会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再次相遇……
第一章
偌大的会议室内,聚集了屈氏家族二十一名成员。长方形的会议桌,按照家族中的辈份,依序坐满了人。坐在首座的老人梭看了一遍屋里的人。“人都到齐了吗?”
“岚初还没到。”一声清冷的嗓音答道。“不需要等她,我没让她来参加这次的会议。”老人说道。“那么所有人都到了。”老人的长子恭敬的出声。“爸,可以开始了。”这次召集大家回来,是要为上次讨论的事情作出一个决定。”环顾众人,老人苍劲的嗓音徐徐开口,“这么重大的事情,若是由我一个人拿主意,也许会有人不服,所以,我打算用投票的方式来表决。”
老人矍烁的目光投向孙辈里性格最暴烈的孙子。
“岚铮,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人数少的那一方要服从人数多的那一方的意见,你同意吗?”
“我同意。”屈岚铮颔首。他有自信,绝大多数人的意见一定跟他一样,不愿意让经营了好几代的家业,就这样在他们这一代结束掉。
“还有人有意见吗?”见众人沉默的摇首,老人指向会议桌上的一只纸箱。“很好,那么把你们面前摆的那张纸条勾选好,投入中间那个纸箱里吧。”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片刻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将手里圈选好的纸条对折后投入纸箱里。
在所有人都投完票之后,老人吩咐两名儿子与两名孙儿,“应成、应德,你们两人负责监票,岚青、岚茉,你们负责开票,计算赞成与反对的人数。”
“是。”四人开始计算投票结果,由屈岚青唱票,屈岚茉将得票数写在白板。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赞成十票,反对也是十票。
老人看着白板,缓缓开口,“把我的也写上去吧,我投……赞成。”
老人语毕,会议室内哗然一片。
不需要任何人说明,一看就知道表决的结果是由赞成的一方获胜。
老人站起身,一脸严肃的望向众人宣告,“投票的结果相信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
屈岚铮瞠目死瞪着白板上的数字,不服的出声,“爷爷,说不定这里面有人不小心勾选错了,再投一次。”只输一票,要他怎么服气,一定是有人弄错了,否则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老人注视着他,颔首道:“好吧,只差一票,也许真的是有人不小心选错了,大家就再投一次。”
半晌,投票的结果出来,这一次赞成结束的有十五票,反对的仅剩六票。
看着那样的结果,屈岚铮一脸错愕,不敢置信。
“岚铮,这下你该心服口服了吧?”老人问。
“我……”他哑口无言,他以为泰半的人应该都跟他一样,不愿意就这么结束掉这份家业,为什么会这样?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笼罩着一股静默,人人脸上表情各异,有人欣慰、有人遗憾,但由子这是众人投票表决的结果,所以没有人再有异议。
数分钟之后,屈岚铮才从震愕中回神。
“爷爷,那最后一件委托让我去。”
“不,这次我打算派岚初去。”老人素来严肃的表情上难得显露出一丝笑痕。
他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一干儿孙的惊诧。众人没有遗漏老人那罕见的笑意,微讶的面面相觑。
老人在他们心中一向是严厉的长者,此刻脸上竟然会露出这样近乎愉快的笑容,宛如顽童想到什么捉弄人的点子,兴奋得强忍着笑意的感觉。
“什么?岚初?!她连只蟑螂都不敢杀,根本不可能完成任务,况且,她也不会答应的。”屈岚铮不平的哇哇叫道。
“我自有办法让她答应。”老人脸上信心十足,吩咐道:“岚茉,你去把小可带过来。”
“小可?”屈岚茉柳眉微扬,“爷爷莫非是想利用小可来胁迫岚初?”
“什么胁迫?”老人笑斥,“我只是想替她暂时照顾小可,直到她完成任务回来。”
老人的长子屈应成若有所思的盯着老人。
“爸,这些年来您都不曾勉强岚初了,为什么直到这最后一件任务,反而要用这种手段强迫她?”他仔细的观察着老人脸上细微的表情,想看透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这是一个八年前的约定。”老人一脸神秘的说。“岚茉,还不快去把小可带过来,还有,不准让岚初知道这件事。”他板起脸孔叮嘱,熠熠矍烁的眼神里透出一抹期待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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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的夜晚。
敞开的窗口徐徐吹进深夜的凉风,拂动了白色的蕾丝窗帘。
屋内没有点灯,仅能从窗外透进的月光依稀辨识出房中的摆设。
入目所见,房里最醒目的便是摆在中间的那张King-Size的双人床,此刻那上头安卧着一个人。
观察了片刻后,如猫般轻盈的步履无声的从窗边走向床侧。
这里虽是三楼,且这栋大楼还设有严密的警卫与保全设施,但那难不了自小就接受严厉训练的她。
驻足床畔,瞳孔适应了昏暗的室内,她看到一张熟睡的男性脸孔,她视力极佳,一眼就认出这个男子正是她此次任务的目标,因为在来此之前,他的照片她就看过不下数十次,早已深烙在脑海中。
她还记得男人的五官立体有型,轮廓深邃,可以说相当俊美,却不修边幅,下颚长满了胡碴子,她对他印象最深的是,他有一双炯亮的眼,那眼里有着一种玩世不恭的味道,以及一种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犀利。
她从长靴内侧取出一柄利刃,此时她只消割断他的咽喉,就能完成任务。
是的,割断他的喉咙,那艳红色的血汁会像喷泉一样泉涌而出,他甚至连叫救命的机会都没有,抽搐一会儿就会断气了。
她拿着匕首,贴近了他的颈子,只要用力一划……她就能回去复命了。
但是,该死的,她的手在颤抖,她没有办法如她脑袋里所想的那样,那么爽快的一刀割下去。
她不认识这个男人,不管他是否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无法这样恣意的夺取一条人命!
但另一个声音在她脑里响起来——
“你若没有办法完成任务,那么回来就看不到小可了。”
不,她不能心软,否则死的就是小可了。
对不起,我若不杀你,小可就会死,所以……请你死吧!她歉疚的在心里低喃,咬牙,举起利刃狠狠往下刺,尖刀抵到了他的喉咙,她霍然停住手。
没办法,她还是没办法!
一向冷漠的容颜,此刻因心中的挣扎而痛楚得深蹙起眉心。
“不行,你不死,小可就得死,我不能眼睁睁让小可被杀死!”她轻喃,再次举刀。“请你原谅我。”
昏昧中,一双灿亮的眼猛然睁开,骇着了她。接着,床上的男人迅速的滚往另一边,双脚落地,直挺挺的站起身来。
“啧,我的小命只有一条,可不能让你这样玩呦。”带着笑嗓的慵懒男音道。
惊见对方醒来,她有些慌了手脚,一时忘了依她自幼所接受的训练,应该毫不犹豫的上前,冷酷的一刀了结她的猎物才对,但此时,她唯一的念头却是想循原路遁逃。
仓卒来到窗边,身后陡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她的脚步微顿了下,回头一瞥,赫然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条绳索向她套过来。
她避之不及,冷不防被绳索圈套住身子,连两手都被牢牢的束缚在身侧动弹不得。
她挣不开身上勒紧的绳索,见他走近,她试图抬脚想踹倒他,再伺机而逃。不意他竟侧身避开,还收拢绳索,硬生生将她拉近。
她面色霜寒的冷斥,“你想做什么?”
甘尔旋很满意平常骑马时最爱玩的套索游戏,能在此刻发挥作用,一举逮到她。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小姐,你半夜持刀闯进我房间,想做什么?”
她抿着唇瓣不语。
他神色从容的笑谑道;“莫非因为爱慕我,所以深夜潜进来想向我示爱?还是看我美色诱人,所以想对我用强的,逼迫我就范?”
“你在胡说什么?!”听他满嘴胡言,她冷眼瞪着他,这男人看不出来她其实是想杀他吗?
顺手捻亮墙上电灯的开关,有丝惊艳窜过他眸心。
女孩相当年轻,有一张清艳的脸孔,五官精致如画,肌肤晶莹若雪,齐耳的短发如丝绸般黑得发亮,包裹在一身黑衫黑裤里的躯体曲线姣好宛如成熟的蜜桃,十分诱人。
“啧,想不到是个大美人哪,像你这样的美女,若想爬上我的床明说,我会考虑给你这个机会的,何必半夜爬窗进来,若是我一个失手,岂不是要弄伤你!”低沉的声调里透着一抹调笑。
她凝起艳容,怒斥,“谁要爬上你的床了,我是来杀你的!”这个男人是精虫逆流吗?满脑子淫秽。
“杀我?”甘尔旋一手托着下颚,打量着她嗔恼的神色须臾,“我不记得我跟你结过仇,你为什么想来杀我?”
适才她至少有两次下手杀他的机会,如果刚才那两次她毫不犹豫的一刀刺向他,他此刻恐怕早己小命呜呼,但就因为她一再犹疑,这才让他有机会得以反击。
大意失手被擒,她懊恼得垂下脸,不想再开口。她在心里不停的责怪自己,若非刚才一再踌躇,怎么会让他有机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