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闻言,她霍地抬起眼,霜冷的艳容上隐约的流露出一丝惊恐。
“你暗杀我未遂,不会以为我会这样放过你吧?”
“你想怎么样?”她蹙眉,从他的语气里发现事情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
“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想杀我?”
“……自然是有人出钱买你的命。”沉默片刻,她才徐徐出声。
有人买他的命?他有丝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这么说你是个杀手?”他素来广结善缘,鲜少与人结怨,一时倒想不出来有谁会恨他恨得想致他于死。
她咬唇不语,只是微微颔首。
他沉吟了下再问:“是谁想买我的命?”
她投给他两枚冷眼,“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能说。”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行规,做他们这行的,最基本的职业道德就是替委托人保守秘密。
端详她半晌,甘尔旋相信她是真的不晓得幕后的主使者是谁,从她适才犹豫不决的举动中可以看得出来,她似乎并不想取他的命。
“我也不是不能放了你,不过……”
见他说到一半就顿住话,不再说下去,她忍不住追问,“不过怎么样?”
“谁知道我大发慈悲的放了你,你是不是还会再来杀我。”
“我……”她无法回答他,因为就算她答应不杀他,爷爷必也会派别人来完成任务,他们屈氏家族一旦接下了委托,至今尚不曾失败过。
甘尔旋星眸微眯,颅见她系在颈间的那条黑色丝巾下,隐约露出一小块红色的痕迹,他忍不住靠近她,想看得更仔细。
她眼神戒备的盯着忽然凑近的男人。“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趁你不能动,对你为所欲为。”见她一脸警戒,他存心想恫吓她,佯装出邪淫的表情。
“你敢!”
“为什么不敢?”他阴沉着面容,用邪佞的语气道:“既然你敢跑来杀我,我看我干脆也来个先好后杀好了,然后再把你装入箱子哩,灌满水泥,尸沉大海,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你!”她倒抽一口冷气,没有料到自己一时的心软,竟会换得这样的下场。
见她娇容微凝,似是当真了,甘尔旋朗笑出声,抬手抽走她围在颈上的那条墨色丝巾,当她左颈那片半个手掌大小的弯月形红色胎记映入眼里时,俊目微讶的敛起,思及了八年前的一件事。
“这是……”他忍不住探手想碰。
她厉斥,“住手!要杀就杀,你休想污辱我!”
“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这胎记是从小就有的吗?”他后退一步好让她放心。
“难道有人的胎记会在长大后才长出来吗?”她反问,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似乎很关心她胎记的事。
“你的名字?”甘尔旋忽道。
“什么?”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她抿紧唇瓣,不愿透露。
甘尔旋也不急,慢悠悠开口,“对于你来暗杀我的事,我可以有两种处理方法,第一就是我刚才说的先好后杀,第二就是将你交给警方,不过若你肯答应我的条件,我还可以有第三种做法。”
她不能让警方抓到她,替屈家惹来麻烦,更不想受辱而死。
她怀着一丝希冀问;“什么……条件?”
“你替我做十件事,事成之后,你就可以走了。”
“哪十件事?”她怀疑那不会是太轻松的事。
“我一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见她面露疑惑,他笑说:“我保证绝不会叫你去放火,也不会叫你去杀人,一定是你能力所及的事,如何?”
“……”她敛眉思付,衡量情况,片刻才道:“好吧,我答应你。”
甘尔旋笑眯眯的伸手要替她解开绳子,忽地又停住动作。
“欸,等一下,我要怎么相信你的话?若是我一放了你之后,你就逃之夭夭,我要上哪找你?”
她清冷的嗓音道;“我用我的信誉发誓,绝不食言。”
他还是一脸怀疑的瞅着她,“我怎么知道你的信誉是不是已经透支到下辈子去一了?”
见他竟质疑她的承诺,她恼得咬牙。
“……那你要怎样才肯相信?”她从小就被教导信誉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先说说你的名字?”
沉默的睨瞪他半晌,紧抿的双唇这才幽幽轻吐出三个宇,“屈岚初。”
“屈?”他吃了一惊,“你是屈家的人?”
他曾从一个道上的长辈那里听说过,屈家是一个神秘的杀手家族,只要是他们接下的委托,从来不曾失手过,但屈家怎么会派她出来?很显而易见的,她似乎还是个生手。
而且,据他所知,屈家所接受的委托,对象都是干尽坏事的恶人,他可不认为自己有荣幸达到这样的条件。
是哪里弄错了吗?
该死,屈岚初暗骂自己蠢,她刚才不该那么老实的说出自己的姓氏,让他知道她是屈家的人,这样岂不是会连累到家族里其它人。
甘尔旋一笑,“看在你是屈家人的份上,我相信你就是了。”他找来了一张纸,拿起笔在上头写了些字递给她。“喏,只要你在上面签个名,我们的协议就成立。”
他略略放松绳子好让她能执笔落款签名。
看着他写下的内容,她轻拧眉心,最后还是签上屈岚初三个字。
“你今晚就搬过来吧。”收起纸条,他笑吟吟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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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祖父禀报了任务失败,还被胁迫答应对方的条件后,屈岚初很意外祖父并没苛责她,只要求她在完成任务前不能回去。
躺在床上,她有种荒谬的感觉。
她要刺杀的目标此刻就睡在她隔壁的卧室,而她就睡在他屋里的客房,这种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切都脱出她的掌控,她要杀的人没杀成,反而被人擒住,答应要替他办妥十件事,在完成这十件事前,她还得身兼他的保镖保护他的安全。
屈岚初懊恼的轻蹙柳眉。
她不懂,爷爷明知她的个性,为什么非要叫她来执行这次的任务?
想起临走前,爷爷说的话——
“如果你无法达成任务,我只好把小可交给岚铮,任由他处置了。”
岚铮每次见到小可,总是威胁着要把它烤来吃,若是真交给他,小可一定会没命的,一思及岚铮可能会吃掉小可,她就没办法不担心。
爷爷当时那冷凛的语气和眼神,让她晓得他并不是跟她在开玩笑,倘若她无法完成任务,爷爷真的会那么做。
可,要她亲手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她委实难以办到。
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章
相处几天,甘尔旋便发现屈岚初连一只蟑螂都不敢打死。屈家竟然派这样的人来刺杀他,不知是太小觑他,抑或屈家的人不了解她的心性?
不管是哪一样他都无所谓,因为身边多了个跟班兼保镖的感觉还不错,偶尔还可以逗逗她,看她气得涨红脸的俏模样。
就宛如此刻——
“你有种再说一次?”
他笑眯眯的开口,“亲爱的岚岚,如果你这么喜欢听的话,我很乐意录下来让你日夜聆听。”
“你找死!”她冷斥。
“我还没活腻,一点也不想死。”他嘻笑的勾勾食指,“别害羞啊,快过来帮我捶腿。”
她忍住气,“这包括在那十件事内?”
他笑得无害且真诚,“当然不是。我只是看你太闲了,好心想帮你找点事做,让你活动一下筋骨,免得你坐太久,会长痔疮。”
“用不着你的好心!”冷凝的语气透着寒意。
“真的不需要吗?”甘尔旋一脸惋惜,表情看起来就像完全没料到她会拒绝他的“好意”似的。
投去一记冷瞥后,屈岚初垂下眼看着手里的书,决定不再搭理这无聊的男子。这种人愈理他,他就玩得愈起劲。
不在意她漠然的神态,他再出声,“欸,何必遮起来呢?”
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会他的,但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令她纳闷的抬起眼。
“我是说你颈子上的胎记,何必用丝巾遮起来,如果你觉得难看的话,去做雷射手术把它清除掉不就好了。”
她淡道;“没那个必要。”她并不是讨厌这个胎记,只是不喜欢有些人看到她这块胎记时,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其实我觉得你的胎记很美,形状弯弯的像枚月牙,颜色艳得像要滴出血似的。”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她颈子上的胎记,屈岚初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甘尔旋离开办公桌,朝她定近。
见他探出手,似想抽走她颈上的丝巾,她警觉的避开。就算她不介意身上的胎记,可也没兴趣供人欣赏。
令她意外的是,他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
“天气不错,我们出去逛逛。”
“你不是还有一堆公文没批完?”身为亚文大学董事长的他,个性散漫得叫人看不过去。那些堆在他桌上的公文都四天了,他只处理了一小部份,远远追不上公文增加的速度。
“难得好天气,闷在办公室里批这些公文简直是浪费时间,人呐要懂得及时享乐。”他一脸悠哉,拿走她手中的书本,丢到一旁,再顺势拉起她。“走吧,我带你去品尝美食。”
她挣脱他的手,对他动不动就爱来握她的手觉得很……困扰。
没错,不是讨厌,而是困扰。因为他的态度没有一丝轻薄的意思,就像在对待朋友似的自然,令她觉得如果自己表现太过介意,未免太大惊小怪了。
“会讨厌吃香菇吗?”手里落了个空,甘尔旋不甚在意,神色自若的笑问。
“还好。”
“那我带你去吃香菇餐。”
“现在都还没十一点,去吃午餐不会嫌太早了吗?”跟了他几天,屈岚初有些了解他的个性,他是个享乐主义者,尤其好吃美食。
他笑眯眯的道:“不会,这时候开车到山上刚好来得及吃午餐,我跟你说,那家餐厅香菇的种类多到令人眼花缭乱,保证你有很多菇类连看都没看过。”
“边说着走出办公室,迎面便遇到他可爱的秘书。
“董事长要出去?”古文文蹙眉问。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红框眼镜,一头长发在脑后盘成发髻,看来有点老气横秋,比她实际的年龄至少大上了十岁。
“嗯。”他含笑邀请。“我要去吃香菇大餐,文文要不要一起去?”
“谢谢董事长,我没空。”她面无表情的推了推镜框,“不知桌上的公文董事长批完了没?”
“还没,等我回来再批。”
她拧眉,“商学院急着在等董事长批示那份新大楼的预算书。”
“这样呀,你叫志浩自己看着办吧。”
“董事长应该很了解陈主任那个人做事一向严谨,如果没有董事长的签名,他一定没完没了。”陈主任每天按三餐打电话来拜托她,她都快被他烦死了。
看着秘书严肃的板起脸孔,大有他如果不批好那份公文,就不让他离开的样子,甘尔旋让步。
“好吧,你把它拿过来,我马上签给你。”
闻言,古文文赶紧走进董事长室,翻了翻桌上一叠卷宗,终于找到其中一份,唯恐顶头上司不耐久等,一定了之,她火速走回来,连笔都一起递上去。
刷刷刷,见他龙飞凤舞的签上大名,她把握机会,再把手里的其它几份在赶的公文一并塞给他,“这几份也麻烦董事长。”
不愧是他亲自去挖角过来的秘书,实在能干,懂得把握任何一个机会,甘尔旋哂笑的暗赞自己的好眼光。
签完那几份公文交给她,他想到一事,随口问:“对了,文文,我交代你订去洛杉矶的机票订好了吗?”
“订好了,下午旅行社的人就会把机票送过来。请问董事长这趟到洛杉矶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不过,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温亚竹来学校担任设计系的讲师不可。”自从前几个月在美国看过她所画的绘本书后,他便想聘请她来亚文大学教书,但却一再被她弟弟所拒,连跟她亲自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因此这次他才会决定亲自过去一趟,只要能甩开她那个难缠的弟弟,跟她面对面交谈,他相信他一定能说动她来亚文大学任教。
“董事长亲自出马,我想没有人能逃得过你的魔掌。”这话不是奉承,而是对他能力的肯定。
自他接掌亚文大学的董事长后,他便替学校招揽了不少优异的人才,让亚文大学没几年便跻身一流的学府。优良的师资阵容和完善的各种软硬体设备,短短几年内,亚文大学便已成为不少优秀学子们的首选学校。
“什么魔掌,是五指山。”甘尔旋笑斥。
“是,没有人翻得出您的五指山,小的就先预祝您凯旋归来。”古文文从善如流的说毕,抱着那几份卷宗离开。
“岚岚,走喽。”甘尔旋笑眯眯的朝她招手。
沉吟了下,屈岚初问:“你刚才看也没看就签名,不怕出什么问题吗?”
“咦,莫非岚岚是在关心我吗?”他一脸笑的瞅向她。
她不赏脸的送他两枚冰眼。“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很不负责任。”
“安啦,不会有问题。”
听他说得这么自信满满,她冷冷出声,“你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还是信任属下的能力?”
甘尔旋慢条斯理的勾唇笑道:“两者皆有。”
网罗人才是他的兴趣,每次只要一发现到在某个专业领域有特别杰出的人才时,不将之纳入自己的旗下,他就会觉得手痒。
但当他要着手延揽时,必也会对其背景和品行做一番调查,若只有能力而品行欠佳之人,纵使才华再出色他也不会去碰。
他笑觑她接着说:“就像我明知道你是个杀手,却还是敢跟你同室而处一样。”
“什么意思?”屈岚初不解的问。
“我信任你,也相信自己不会看定眼。”
她鼻间漫逸出一声不以为然的轻哼。等完成他的十件要求后,她还是会……杀了他。
坐进车里,甘尔旋习惯性的拿出一支烟叼在嘴角,拉开置物箱,用手摸索着,找到一只银色的打火机,点燃香烟,他深吸一口,徐徐吐出白色的烟雾,将打火机放回去,不经意的瞥见她微拧的眉心。
记起她讨厌烟味的事,他降下车窗,让弥漫在车里的白雾散开,接着捻熄才抽了两口的香烟。
默默的看着他的举动,屈岚初心底的疑窦愈来愈深。
他除了懒散一点外,为人并不苛刻,甚至可以说得上宽容了,跟着他的这几日以来,她从来没看见他责备过谁。
即使前两天有个工友不小心从二楼将污水往下倒,不巧淋到刚走过的他,弄得一身脏,他也只是一脸笑的对着那名惶恐的工友说没关系,还消遣了自己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