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小岚岚,我们该走了。”
屈岚初似乎听而未闻,一点反应也没有,迳自滔滔诉说着她是怎样从培养皿中培育出冷香来的。
很好,居然对他视若无睹。
他轻声的走至她身侧,在她耳边低语,“你再不走,我就收回这朱兰花不送你了。”
她霍然拾眸睨瞪他,脱口道:“这是我的兰花。”
甘尔旋挑眉,笑得很温柔的提醒她,“哦,我只知道它是我花两百万买下的。”
“你……”她窒住,无法反驳他的话。
瞅着她哑然的表情,他淡淡启口,“我还有事要办,你若舍不得它,明天再过来。”
“段教授,那冷香就麻烦你了,我明天再过来。”垂眸再望了冷香几眼,屈岚初这才低声道。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段钦奇温言回道,若有所思的轻睐甘尔旋一眼,旋即恍若发现了什么,弯唇而笑。
觑见他宛如窥知了什么秘密的笑容,甘尔旋下甚在意的定了出去。
“你不是说有事要办,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跟着他来到咖啡馆,见他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屈岚初质问。
他语气很悠哉的答腔,“现在是午茶时间,来品尝一杯美味的咖啡,是一天中很重要的事。”
“甘尔旋,你……”她气得咬牙,把她从段钦奇那里叫走,为的只是陪他喝一杯咖啡?
他托着下颚微笑的觑着她。
“你也坐下呀,啧,表情不要那么紧绷嘛,放轻松一点,好好享受这悠闲的一刻。”
她恼得旋身,想丢下这个任性的少爷离开,身后悠然响起他的嗓音——
“亲爱的小岚岚,你没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什么吧,想要毁约吗?”
她冷着脸回道:“我只答应替你做十件事,其中应该不包括陪你喝咖啡吧?除非这也是你要我做的十件事之一。”
“当然不是。”他提醒她,“不过你应该没忘记你签下的那份文件上所写的内容,在此之前要保护我的安全。”
“我看不出来你此刻会遇到什么危险。”她咬牙忍住气。
他无害一笑,欣赏着她娇嗔的表情。
“你不知道危险随时埋伏在看不见的地方吗?既然有人出钱买杀手来杀我,说不定还会有其它的人想对我不利。”
闻言,屈岚初警觉的朝四周张望了下,这才不情愿的在他对面的椅上落坐。
“你的人缘很差,结了很多仇家吗?”她有点不明白为何适才听他那样说的时候,自己竟然情不自禁的有点担心起他的安危。
“你跟着我也有一阵子了,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他反问。
就是不像,她才愈来愈疑惑,屈家究竟为何会接下这宗委托,派她来刺杀他?是因为……对方出的价码很高吗?可,爷爷并不是贪财之人啊。
更令她不明所以的是,这几日她始终联络不上家人,因此无法追问究竟是谁私自将她的冷香拿到展售会场托售的。
“怎么了?”
忽闻他没头没脑的话,屈岚初抬眸望过去。“什么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事?”慵懒的语气里隐隐透着一丝关心。
她微诧,再一次惊讶他为什么总能察觉到她情绪的起伏,她自认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了,为什么还会被他发现?
“你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甘尔旋低沉的嗓音诱哄她。
不该告诉他的,但是她却管不住自己的嘴说了出来。
“我这几天一直联络不到家里的人。”
“你担心他们出了事?”
“嗯。”不过,应该不会有事吧,屈家每个人的本领都比她强,很少有人能动得了他们。
“要不要我帮你调查看看?”他热心的问。
她沉吟的望着他,跟着他这段时间,她知道他结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是有可能可以帮忙查到什么,但——
“不用了,应该是我多虑了。”再怎么说他都是她要刺杀的目标,请他来帮忙打探屈家的消息……似乎不太妥。
只是,他为什么这么热心,难道他没有想过等她一旦完成答应他的十件事后,有可能会杀了他吗?
既然他知道屈家,那么也应当听过屈家所接下的委托至今尚没有失手过,他不会以为屈家这次会破例的放过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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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留意到屈岚初停下脚步,甘尔旋回眸问。
“他又来了。”屈岚初眸光瞥向左侧。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凉亭里站着一名男子,笑道:“温昊然黏温亚竹黏得真紧。”
“你为什么不准他进温亚竹上课的教室?”看着温昊然在凉亭里,动也不动的瞅着前方一间教室里正在讲课的温亚竹,她忍不住有些同情起他。
他专注凝视着温亚竹的眼神,让人觉得仿佛他的眼里只看得见温亚竹一个人,那样的痴情令人动容,但……那却是一份不容于世的感情。
“我这是在帮他,他跟温亚竹毕竟是姐弟,不该太过亲近。”
屈岚初收回眸光,“他似乎已经深陷下去,不可自拔了。”
甘尔旋低叹一声。“感情这种事任何人都难以插手帮忙,如果他不肯放下这段感情,谁也拉不出他。”
她默然了片刻,想起父亲死后,因思念父亲,最后悒郁而亡的母亲,在心里颔首同意他的话。
没错,如果当事人不愿放下,那么旁人再急也帮不了任何忙。
“你想到什么了?”
她讶异的瞅住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能这么敏锐的察觉到她心绪的波动。
“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看我,会让我忍不住想吻你哦。”他似真似假的笑道。
“你不要总爱胡说八道!”她敛眉低斥。
“我说真的。”他一脸无辜的为自己辩解,俊脸倏然朝她靠近,骇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她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
“我刚不是说了,我想亲你。”他说得一派认真。
屈岚初无法分辨他话里的真假,警告的说:“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撕烂你的嘴。”
“啧,岚岚你真的忍心对爱慕你的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吗?”甘尔旋低笑,猝不及防的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你!”她愕住了,想开口斥骂,但他的举动并不让人觉得猥亵,反而有股难言的……亲昵,心弦猛的震了下。
“怎么样,感觉不坏吧?”他调笑的愿着她。
她沉下脸,“甘尔旋,我警告你,你敢再无礼一次,我就……杀了你!”
“岚岚,你摸一下我的胸口。”
对他莫名其妙的话,她想也没想的拒绝,“不要。”
“来,摸一不就好。”
“我说不要……”还没说完话,她的手就被他握住,按在他的左胸上。
“跟我说你感觉到了什么。”
“我感觉到……你活腻了!”她迅速抓下他的手,反折在他背后。这家伙一点都没有把她的警告听进去,一再惹她,找死。
“欸,轻一点,痛。”甘尔旋龇牙咧嘴,:毕风,你没有听到我的心在对你说话吗?”
“没有,我只听到你满嘴胡言!”心会说话?鬼才信他。
“想不到我跟温昊然一样可怜,满腔热情无法……”叮铃铃的旋律骤然响起,他顿下话,道:“岚岚,我的电话放在裤袋里,帮我拿一下。”
迟疑了下,她放开他,让他自己接听电话。
笑睨她一眼,他取出话机。
“喂,我是甘尔旋……回去?阿月嫂,我妈有说找我们什么事吗?没有呀,嗯,我知道了。”收起电话,甘尔旋嘟嚷的抱怨。
“我有不好的预感,老妈突然找我们三兄弟回去,铁定没好事。”
那不关她的事,但他此刻哀怨的表情,让她粉唇不经意的泄露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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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看什么?”自他从甘家大宅回来后,就这样目光诡异的盯着她看了至少十分钟,屈岚初终于忍无可忍的问。
“你是个美人。”只手托着下颚,甘尔旋笑吟吟开口。
“那又怎样?”不会是他突然发现她长得还不错,所以看得痴迷吧?但他那眼神怎么看也不像着迷的样子,反而像是在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你长得美,我长得俊,我有点好奇地想知道,我们生下来的小孩会长得什么模样。”
闻言,她愕然的嗔道;“你干么莫名其妙的想那种事,我绝对不会跟你生下小孩的!”
抚摩着下颚,他邪气一笑,“那可难说了。”
她冷着脸,斩钉截铁的道:“我跟你之间绝对不会发生那种事。”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
“不想!”谁会想这种事呀,这家伙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真可惜。”甘尔旋慢悠悠的接着说:“你知道下午我母亲找我回去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她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她要我们三兄弟生个小孩给她玩,否则就要我们回道雄集团总管理处工作。”
那干她什么事?她闷不吭声的瞪着他。
他自顾自的续道:“我很满意现在这种逍遥的日子,一点也不想回总管理处工作,想也知道一旦回去,我老爸他们那几个老头准会操死我们。”
“那你不会找个女人生个小孩给你妈就好了。”她终于答腔了。
“所以喽,我刚才就在考虑这件事。我这个人有洁癖,不喜欢随随便便找个女人播种。”
屈岚初眯起凤眸,他该不会是想将主意动到她头上吧?
“你还有八件事没替我做对吧?”甘尔旋笑得温柔。
凛起娇容,她冷森森的开口,“你若是敢叫我替你生小孩,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低笑,“亲爱的岚岚,不要动不动就把杀这个字挂在嘴上,会吓坏我的。”
她可看不出来他哪有被吓坏的样子。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啧,好无情哪,枉费我对你这么宠爱。”仿佛存心招惹她似的,他冷不防的倾身在她颊上偷得一个香吻。
屈岚初一愕之后,立刻挥去一掌。
他利落避开。
她接着连攻他几招。
他总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过了,一派从容的嬉笑道:“欸,别这么小气嘛,只亲到脸又没亲到嘴,不然你让我亲嘴,我待会让你打一掌怎么样?”
“你找死!”她嗔道。如雪的玉容微染上薄薄的红晕,手脚更加凌厉的进攻。
但他却悠哉的一一躲了开,并没有还手回击,任由她追着他满屋子的乱窜。
最后他算准时间,悄悄抛下一支笔,她没留意到他的诡计,误踩了上去,脚底滑了下,身子倏然失衡的往前倾。
甘尔旋软玉温香抱个满怀,如愿的在她樱色的唇瓣上偷得了一个吻,虽然只有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却够让他恍若偷吃到鱼的猫儿,一脸满足。
唇上瞬间传来的一阵酥麻如电的触感,令屈岚初涨红了脸,猛然推开他,凤眸怒嗔向他,气急败坏的斥道:“你若真的想死,明白说一声,我马上就送你下地狱!”一股热气从她唇上蔓延开来,连心口都忍不住发颤着。
“啧,像我这样的大好人,就算死后也绝对会上天堂的。不过目前我一点也舍不得死,我还想看到跟你生的孩子。”
恼他的轻浮随便,她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甘尔旋满眼欣赏的注视着她潮红的俏脸。
“啧啧啧,我就爱看你脸红的模样,真像朵娇艳的兰花,不,比兰花还要诱人。”
听见他称赞她的容貌,她又气又莫名的觉得……羞涩,忽见他露出空隙,她飞快出腿。
不意她会在这种时候踢来一脚,他的左腿被她踹中,疼得龇牙咧嘴的弯下腰。
“岚岚,你真狠!”
屈岚初冷眸睨他,“这只是给你个教训,你要是再胡言乱语,就不只是这样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一张脸都拧了起来,她居然感到有丝……不忍。
真是见鬼了,刚才那种感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甘尔旋缓缓站起来,坐到米白色的沙发上。
“岚岚,请你帮我拿药箱过来好吗?”
她愕然的看着他染着血迹的灰色长裤,怎么会流血?她适才那一脚的力道有这么强吗?
“药、药箱放在哪里?”
“就在厨房前的那个柜子的第二个抽屉。”
她快步走过去取了药箱过来,见他已卷起长裤,推至大腿处,她轻咬着唇,看着正渗着血的伤口。
瞥她一眼,他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嗓道:“你不用自责,我这里原本就受过伤,所以才会被你一踹就流血了。”
屈岚初抬眸,迎上他漾着笑意的温柔眼眸,猛的心头一颤,这个男人……为什么一点也不怪她,甚至连不高兴的神色都没有,居然还反过来安慰她这个踢伤他的人。
她说不出此刻心中盈绕着的那种奇异的骚动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心跳擂动得好快好猛。
她为他止了血,接着取出消毒水与碘酒替他擦上。
“你这里以前是怎么受伤的?”她注意到他腿上有道很大的疤痕,血沫就是从中间那里沁出来的。
“八年前在一场飞机失事中受伤的。”甘尔旋垂目看着腿上的深疤,幽然的亿起那场导致两百多人丧生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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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然巨响之后,庞大的飞机机身断裂成三截,坠毁在纽西兰茂密的原始森林里。
适才飞机朝下坠落时,机舱内充斥着骇然惊恐的惨嚎声和尖叫声,但待飞机坠地后,一切平息下来,因为死人是无法再发出声音的。
只有少数几个人幸运的生还,其它两百多名旅客与机组人员就这样葬生在飞机的残骸里。
机舱内不少地方都着了火,没有受伤或只受了轻伤的人,帮忙扶着那些受了重伤的人逃出飞机。
地板上漫流着不少腥红的液体,一双穿着粉红色皮鞋的小脚,小心翼翼的避过,不想让那些血沫弄污她心爱的鞋子。
明亮的黑眸左右张望,依照爷爷的吩咐,梭巡着是否还有生还的乘客,但入目所见,俱是一张张暴瞠着眼或因惊恐而显得扭曲变形的遗容。
她手指紧紧掐进掌心里,忍耐着害怕和想要呕吐的感觉,小小的脸庞上面无表情的继续往前走。
须臾,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呻吟声,她加快脚步过去,看到一名瘫在椅上的少年,正睁着一双黑瞳望着她。
“大哥哥,你还能走吗?”女孩一双凤眸盯着少年大腿上那一大片血渍,略带稚气的清冷嗓音问。
“好像……有点困难。”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笑,“你可以当一下我的拐杖吗?”
“嗯,你扶着我的肩膀,我带你下去。”她把他的手放到她略显清瘦的肩膀上,撑起他高瘦的身子,“爷爷说待会飞机有可能会爆炸,我们要走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