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传来一声冷哼,显然对她的巴结很不以为然。
「哼!」阎焰危险冷觑一眼,语气不满。
「而且,你还以一挡十,气势更加迫人。」水荷笑得更甜,伸手抚着他好看的下颚,新生的胡须有些扎人,但是她喜欢。
「哼。」这次的气声小了些,语音也柔软了些,显然是听进她的赞美了。
「再说,断魂鞭名震武林,小小一个黑城的城主,又怎么能跟你比呢。」水荷极尽甜言蜜语之能事,只为博他一笑。
只是,他没笑,反而低头瞪了她一眼,还奉上一句。「见风转舵的家伙。」
「见风本来就要转舵,要不然,还让船翻了吗?」水荷干笑几声,一点儿都不认为自己错。
雨渐渐的小了,吹来凉风,让人直打哆嗦。
间焰没有忽视她的小动作,只是伸手让斗蓬替她挡去了风,将她抱得更紧,虽然两人浑身湿黏,但总是祛除了一些寒意。
寒风仍旧湿冷,但躲在他的怀里,暖意一阵阵传了过来,水荷笑盈盈的决定,她赖定他了!
进到古昊的宅院里,他们简单的梳洗之后,直接被带到城主夫人的房里。
才进到屋里,水荷就闻到房里有浓浓的药味,那个纤细的小女人躺在床上,苍白纤细的恍若风一吹就会飘散在空气中。
「昊……」小女人一察觉到有人,随即用着虚弱的声音开口唤着心爱的男人。
「小欢,我在这儿。」古昊快步来到她的身边,大掌握住她的小手。「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看病,放心吧,这次一定可以医好你的病。」
床上的小女人虚弱的笑了,知道他安慰的成分占大多数,也不想让他失望。
「是啊,我一定能好起来的。」这话是说给古昊听,她自己心里有数,愈来愈虚弱的身体,愈来愈疲乏的体力,她大概撑不过今年了。
水荷远观小女人的面色苍白,但唇色却艳红,虽然纤细,却不是骨瘦如柴,但体力像是被抽干,连举手的力道都快使不出来,几乎耗尽元气。
观察她的异常气色,水荷心里闪过疑惑,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趋近,准备替这个与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城主夫人把脉。
「让我看看。」水荷才靠近,古昊就让开位置,耐心且专注的等着她的诊断。
房里气氛安静,除了病人虚弱的呼息外,古昊与阎焰都属内力高深,呼吸又绵又长,但在这其中有个异数,呼吸短促而急慌,似是担心着什么。
她一边诊脉,一双大眼在房里绕了绕,除了两个负责服侍的侍女之外,还有个斯文瘦白的男人站在墙边。
愈着诊着脉,水荷的表情愈奇怪,察觉事有蹊跷,夫人明明体弱、四股无力,但脉息却平稳;脸苍唇红,血脉流畅却滞塞在入药的唇边,一双唇儿艳红似火。
这样的脉象,不合情理,更不合药理,唯一的解释是,她没生病,只是中毒。
她收了势,将夫人的手腕收入棉被里,在心里斟酌着该如何解释夫人的病情。
她心里清楚,在情况未明之前,不能骤不断语,怕会打草惊蛇,她得先查出谁是那个下毒的人。
「小欢是怎么了?」古昊率先发声,俊脸上满是焦急,那是掩不住的关心。
水荷注视着古昊的脸色,这样的焦虑神情是装不出来的一一下毒的人不是他。
而始终站在墙角的男人,也在此时往前一步,对她弯身作揖。
「在下李斯明,是负责替夫人诊病的大夫,属下无能,始终未能诊出夫人病痛根源,想请教女神医,夫人病因为何?」李斯明惶惶恐恐,仿似深怕会因此丢了小命。
「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咱们是多年的兄弟,在创城初期,你跟着我,带着小欢水里来、火里去,我不会因为这样怪罪你。」古昊是非分明,绝不连累他人。
水荷不发一语,只是瞧着李斯明。
这样的急促与紧张,是因为医术不如人而心慌怕责罚?还是根本另有原因?
「夫人病徵复杂,我得细细诊断,但现在以调养身子为先,拿纸笔来,我先写下药方,这几天由我来负责夫人的饮食起居,主为药疗,佐以食疗,尽早恢复夫人体力,才能抵抗病症。」水荷想先断绝下毒的途径,用药草淡化夫人体内毒性。
侍女闻言急步奔出,一会儿之后便拿了纸笔奔回,在案上铺好纸笔,水荷伏案写下药方,写完之后交给在一旁候着的侍女,侍女又急步而出。
水荷看了一眼,想来夫人的病让城主精神紧绷,连带着身旁的人也无法放松。
「放心吧,夫人的病,我有办法。」水荷对着古昊微笑,自信十足。
「真的?」古昊惊喜的神情写在脸上,随即转过身回到床边,愉快的握紧发妻的手。「听到了吗?女神医不是虚有其名,她有把握医好你。」
夫人只是笑,并没有抱持太大的希望,这一年多来,多少个大夫来来去去,哪个不是说他有办法,到现在,她还是躺在床上,甚至连起身都无力。
「放心吧,夫人。」读出了小女人眼中的绝望,水荷笑盈盈的开口。「我不是别人,我是易水荷,易神医唯一单传的女大夫,如果治不好你,我爹地下难安。」
「你是……认真的?」水荷的自信,终于渗进城主夫人的眸里,荡进了她的心里,激励她低沉许久的心情。
「当然。」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
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这只是怕……内神通外鬼,有人蓄意谋害夫人性命,只要揪出「那个人」,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古昊与夫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漾着兴奋的神采,古昊甚至还转过头来,信誓旦旦。
「若姑娘真能治好小欢的病,就是古昊的再造恩人,不论姑娘有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古昊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就在水荷正想摇手,叫他不用那么客气时,有人的反应比她快一拍。
「用不着你赴汤蹈火。」阎焰蓦地出声,气息粗重,满是不悦,接着将视线转向水荷,语音铿锵。「她的事,我来管就好。」
水荷一僵,迎视着他的目光闪烁难测,难得她有些头皮发麻,不过心里深处却也有着小小窃喜。
但他随即又丢出一句很扫兴的话一一
「在「医典」找到之前,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快把事情了结了吧。」阎焰环顾四周,撂下结语之后,大步一迈,直接往外走去。
水荷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是该踢他两脚,还是追上去揍他两拳,怎么说起话来这么讨人厌……
正当她目送着阎焰离开时,她的眼角正好看到负责治病的李大夫,正低着头盘算什么,似乎并不为夫人即将痊愈而高兴。
水荷心底大致有个底,知道该从哪里查起了。
几日过去,正如水荷所预期的,中断了毒药的进食之后,夫人的体力恢复得很快,古昊难得露出笑脸,对两人加倍礼遇,水荷更是不敢放松,深怕一个不小心,会让恶徒再有机会下手。
她所有的精神几乎都放在城主夫人身上,除了调养身体的药方之外,并没有特别开立药方,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这一点也让古昊察觉出异样,决定找机会问清楚。
一日下午,趁着夫人午憩时,古昊约了水荷往后山隐密处一谈,水荷也认为该是说明一切的时候,因此并没有拒绝他的邀约。
然而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正巧落进阎焰的眼里。
阎焰的拳头在那一幕映入眼底时,不自觉地紧握,久久无法转开视线。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那种感觉,像是有谁突然搬来一块大石头,往他的胸口一压,他连呼吸都无法舒坦。
这些天……她是忙着治病?还是忙着与古昊相处?
之前总嫌她又吵又烦,而她在见到古昊之后,就完全的变了样,不但几日汉见他都没关系,他在猜想,或许她早把他忘了,也把要寻找「医典」的想法忘了。
更或者,他可以直接向她索回「屠血戒」,现在的她,或许不需要他了。有了古吴,她能完成任何的心愿,那男人不是说了吗?甘愿为她赴汤蹈火,上山下海?
心里涌上一阵又一阵陌生的酸涩,那是一种阎焰完全无法辨别的情绪,那不是怒气,却远比怒气还要深刻,像是刻进他的心里,有些痛痛的、扎扎的,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想压抑却又压不回去……
「真是见鬼了!」阎焰低咒几声,排解不了这说不出口、解释不来的情绪。举步才迈开要走,却还是停了下来。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他们离开的方向,至今仍未见到两人归返的身影,他发现他走不开身,像是被谁牵绊住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他还是让自己靠着大树,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等着。
这只是……基于职责罢了,在任务完成之前,他必须保护水荷的安全,必须确定她的行踪,必须知道她回来的时间,就只是这样而已。
那无关什么心情,无关什么情绪,那只是责任而已一一他再一次告诉自己。
只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她的一切言行已经明显影响到他的情绪,她的喜怒哀乐,在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变成了他的喜怒哀乐。
阎焰猜想,她与古昊在一起,应该很快乐吧……可为什么,他笑不出来呢?
除了郁闷到想杀人的躁郁之外,还是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连呼吸都能想到水荷呢?
为什么他开始想念那萦绕在鼻尖的淡香,那属于她的小小女人味道……
有谁能告诉他,为什么?
第8章(1)
大雪初歇,白皑皑的一片山头,看来很是美丽,只是在场的两个人,郡没有心情欣赏。
「你是说,她之所以卧床不起,不是因为她病了,而是因为有人对她下毒?」
古昊的声音低沉,黑眸迸射杀气。
水荷慎重的点头,并开始解释。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甚至可以说是迷药,初尝并不会有明显的伤害,只是久而久之会让人心神耗弱,体力不支,甚至是神智昏述……」
「那为何我换了几个大夫,都诊断不出病因,甚至没人察觉她被人下毒?」古昊是个聪明人,每一句话都问到重点,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就是我要与你私下讨论的原因,我认为……这几个大夫都是一伙的。」水荷深吸一口气之后,还是决定说出,「只有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下药而不会引起怀疑,甚至是彼此串通,这场戏就能继续演下去,一直演到他们所希望的结果出现为止。」
「你的意思是……」古昊双眼充斥怒火。「下毒的人,就是这一干大夫?」
他要杀了他们!他要杀了他们!他现在就要去杀了他们!
「只怕情形还不只如此。」水荷摇摇头。「这种迷药会让人体力虚弱,极欲寻求药物的帮助,若此时有「某位」大夫,能提供她暂时振奋的灵药,必能使夫人的病徵减轻些,但只怕久而久之,就会上瘾。」
此时,古昊终于听出端倪,他压下心中的愤怒,在脑中细细思考着,究竟谁才是主使者。
打从小欢生病之后,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的人,就是李斯明,而李斯明曾认为自己私心过重,无法肩负起治疗的大任,所以陆续介绍不少知名的大大来为小欢医诊,只是始终都没有起色。
但奇怪的是,每当小欢疲倦无力时,李斯明总是能开出特效药,让她暂时恢复体力,像吃了仙丹妙药一般……
「莫非是李斯明?」古昊横眉一竖,不敢相信是最亲近的弟兄背叛他。
「这一点,就得靠你自己去查明。」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水荷不敢妄不断言,只是仍得提醒他要小心注意。「我的责任只是让夫人尽快恢复健康。」
「感谢!」古昊真挚的表达出谢意,无论这件事情的真相为何,她救了小欢的命是事实,大恩无可抹灭。
「不过……」水荷低吟半晌。「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希望只是她的多虑。
「我自己会小心。」古吴会提高所有防备,不再让人有可乘之机,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到李斯明,他前几天就出城,说是要去采一些珍贵的药草,回来替小欢补身……」话说到此,古昊与水荷同时互视一眼。
「糟了。」他们异口同声的开口,知道十之八九,他已经畏罪潜逃。
「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城去瞧瞧,看还能不能找到李斯明的影子,至少得查清事实真相,如果真是他做的,要知道他所为何来。」水荷赶忙催促。
很有共识的,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城里。
只是,他们还没回到主屋之内,马上有探子从城内传来消息,说是城内闹了怪病,已经连着几天,大家都闹肚子疼,眼红充血、体虚无力,希望能让神医到城内瞧瞧。
古昊与水荷对视一眼,两人将前因后果做了连结,有预感这次恐怕不单纯。
「我们先直接到城里看看。」水荷想趁早找出病因,对症下药,解决眼下的危况。
古昊当然支持这个决定,命人派了快马,急奔出门。
而在不远处,阎焰负手走出树后,再一次脸色脸青的目送他们离开,胸口那股莫名的重量又更沉了,眸光不再凌厉,反倒晦暗无光。
苦涩爬上喉间,他闭上了双眼,心里琢磨着,或许真的到该离开的时候一一水荷,不需要他了。
莫怪乎前来报信的人十分紧张,城内的景况连水荷都吓到,秉着行医多年的经验,水荷有预感这次恐怕事情不单纯。
眼前这些病患的症状并不严重,但却明显同时患病,这只证明一件事,怕是有人蓄意下毒,警告意味浓厚。
水荷在最短的时间里,请求古昊的支援,在城内设了医疗所,好应付一波波涌进的病患,并从问诊中得知,众人的共同染病源头,极可能是城内的饮水被下毒。
既知众人病徵雷同,加上病患众多,水荷采取分工合作的方式,诊断病情、开立药单,并请人自行前往药房拿药。
只是这么做没多久,马上又出现另一个严重的问题,随即派人请来古昊,好研究对策。
「什么?」古昊闻言一惊。
「是真的。」水荷沉重点头。「我向城内几家大药店确认过,在几日前,李斯明已大肆收购相关药材离开。」
「你的意思是说,这病虽不严重,却无药可医?」古昊脸色沉重,只因城中也有不少将士们身受其害,防守出现漏洞。
「再说,刚才有几位刚患病的七兵,症状与已发病几天的村民们明显不同,才刚有病徵就病情严重,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进医疗所。」水荷继续将眼前的状况跟古昊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