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二十一世纪,肯德基也可以啦!”
“最差也有麦当劳好不好!”
一群哥儿们逗她开心,知道唯有她笑,事情才有转机。
季昕元的确被哥儿们耍宝的样子给逗乐了,但转身回头才发现,在她和哥儿们嬉闹间,慕越已经转身离开,仅留给她一抹紧绷僵硬的背影。
哥儿们面面相觑,唯有余国年低头不语。
季昕元怔着,幽幽叹了口气。
阿泰走向前,拍拍她的背。“大不了我买两人份,看你要二十一世纪、肯德基还是麦当劳,任君选择,我愿意花钱请吃炸鸡是天要下红雨的大事哦!”
季昕元没说话,只能苦苦一笑。
黄昏时,今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
她走出医院,站在人行道上,望着天边橘红色的夕照,无论是因为下午那场手术或慕越的事,都让她疲惫不堪。
婆婆说“床头吵,床尾和”,慕越个性冷僻,但也有他温暖的一面。
她知道他的温暖,但无缘无故的火气却让她难以消受。
她是个直肠子的人,有话就一定会说清楚,要她去猜测对方的心思,比煮饭、炒菜都来得困难。
她实在不懂,慕越为什么对老余那么反感?她也曾问过老余——“你和慕越有发生过什么事吗?”
老余沉默不解释,那个爱惹事的阿泰却笑到肚子痛。“啊,我知道啦,他们有“基情”,小季你夺人所爱啦!”
阿泰随便乱说话的后果,是不用等小季出拳打胸口,就被阿本和阿祥联手痛殴了一顿。
就像现在,她看到阿泰捂着胸口从对街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杯咖啡。
那副委屈的模样逗笑了季昕元。“痛啊?”
“是啊,阿本还真捉我去照片子咧!没良心的兄弟。”
“有气胸吗?我帮你补补?”
季昕元不忘戳一刀,惹得阿泰哇哇大叫。“你们这群没良心的兄弟!”
“谁叫你乱说话。”
“就制造轻松的气氛啊。”
“谢谢啦,你不回家?”
“和同期的调整轮休,今天要上二十四小时。”
“哇呜。”
“你老公咧?”
季昕元左右看看,果然看到黑色BMWX6SRV由前方平稳地驶来。
阿泰也看见了。“嗯,不错,吵架不忘接老婆,有前途。”
“阿泰……”
“吼,别别别!”阿泰往旁边跨了两步。“你那口子是醋桶,不要跟我撒娇哦,我还想吃慕妈妈的午餐,不想被列入拒绝往来户。”
季昕元哀怨地瞪他。“吼,我是要你帮我问问,老余和慕越是怎么了?慕越对他特别反感。”
阿泰抓抓头,他不用问也知道,准是人家老公看穿老余爱慕小季的心意了,耶个男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被他随便一瞪,就好像被X光机扫过,全部透明。
“好啦好啦,我帮你问啦,你先去找你老公啦,好好安抚人家,一个有事业的男人,要照顾你,要负责早晚餐,要上下班接送,还要忍受你的坏脾气,真的很不简单耶。”
季昕元朝他赏了个白眼。“我就知道你是卧底的间谍!”
“对啦对啦,我跟你家那口子有一腿总可以了吧!”
季昕元气得想补上一拳,突然,一辆无挂牌的黑色厢型车超过慕越的BMWX6SRV,往季昕元迎面疾驶而来。
季昕元还来不及尖叫,阿泰迅速丢了咖啡,往季昕元身上一扑,及时救了她,可右脚却被厢型车的保险杆狠狠地撞上,两人纷纷倒地,厢型车随即扬长而去。
旁边的路人惊呼尖叫。
季昕元全身发软,顾不得手掌被磨擦的刺痛,医生的本能促使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冲到阿泰身旁,按着他的脉搏,探测他的生命迹象,急急唤着。“阿泰,醒醒,报告状况!”
阿泰睁开眼,呼吸正常,心跳有点快,还有腿痛得半死,他顿觉好气又好笑。“还报告状况咧?真以为你在急诊室哦,你有职业病吗?我的右腿应该是粉碎性骨折,心跳有点快,季医生满意我的报告吗?”
慕越冲了过来,抱住他老婆。“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幕让他魂飞魄散。
要不是阿泰那一扑,昕元一定会被撞飞,后果不堪设想。
“我没事,阿泰救了我。”她偎在慕越怀里,淌着泪,感谢老天还能让自己感受到他的温度。
慕越紧紧拥抱她,急切的吻落在她的额头和发上,直到她在自己怀里,他才知道在那生死一瞬间,如果失去了昕元,他还剩下什么?
“你没事就好。”
哎呀,现在是在演生离死别的小鸳鸯吗?
阿泰哇哇叫。“小季没事,我有事!我是骨科医生,我可以清楚明白地告诉你们,我腿断掉啦!别卿卿我我的,快叫人来帮忙!”
慕越看得很清楚,妻子的哥儿们将得到他满满的敬意。
他拍拍阿泰的肩膀,头一回对昕元的哥儿们温和地展露他如圣人般的美丽笑容。
“谢谢你救了昕元,我进去医院叫人。”
慕越起身离开,留下昕元陪着阿泰。
阿泰怔着。
“喂,你别晕倒哦,你还要自己爬上小担架,没人搬得动你哦。”
“真美啊……”
“啊?”
“小季……”
“嗯?”
“你家那口子对我笑耶,老天爷,怎么会有男人笑得这么美?你说……他是不是不想和老余有一腿,想跟我有一腿啊?”
季昕元一拳往阿泰的下巴赏了过去。
“哎唷喂呀!”阿泰捣着下巴哇哇大叫。
季昕元吹吹拳头,哪怕是救命恩人,欠扁还是得开鲗!
第9章(1)
深夜,手机在黑暗中发出震动的声响,慕越抬手拿起了手机,望了眼屏幕上来自美国的号码,按下接听键——
“喂。”
“方便说话吗?”
“等等。”
慕越翻身准备下床,结果他才刚有动作,怀里沉睡的人儿似有所觉,小手立刻搂住他的腰,小脸埋在他胸前,轻轻地厮磨了两下。
他莞尔,昕元向来熟睡,没到起床时间很难被吵醒,他曾开玩笑地说,如果哪天半夜有地震,依她雷打不醒的情况来看,他可能要背着她一起逃难,根本不用浪费时间叫她起床。
昕元有时是位犀利干练的外科医生,有时是位性感撩人的妻子,有时还会展现她可爱、依赖的一面,就像现在这样,但也或许是黄昏时的惊吓,让她不自觉感到不安,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你说吧。”
他放弃下床接电话的打算,将怀里的人儿小心地呵护在怀里,起床时间还没到,只要放低声量就没问题。如果她感到不安,他会保护她。
“百分之八十肯定。”
“是谢莉莉。”
“对,但缺乏直接证据,警方没办法上门逮人。”
原律师有点不耐地继续说明,他在美国因为承接几个重大案件忙到人仰马翻,好友却一通电话要求他立刻查明这是谁干的蠢事,难免有些抱怨。
“你收购土地的手法太过强势,完全不留一点余地给谢家。谢莉莉仗着有慕老爷对她的疼爱,才放手玩这把,纯粹是要打击你,不过谢家已经药石罔效,救不回来了,她单纯就只是想报复……是说你真对女医生上了心?连敌手都看出你的弱点?”
美国的原律师在接到慕越的通知后,虽然一肚子怨火,还是立刻展开调查,虽然他人在国外,但在台湾的布局足够他查到任何想知道的事。
慕越没说话,冰冷深邃的黑眸直视前方,像黑夜里等待出击的黑豹。
原律师喟叹,他当然明白好友绝对没有外表看上去那般俊美无害,他的手段会可怕到让敌人印象深刻。
“我必须提醒你,慕老爷不插手你对谢家下手的事,是因为他不想和亲生儿子撕破脸,他要的是女人,不是整个谢家。但如果你想以暴制暴对谢莉莉下手,以目前她得宠的情形,慕老爷势必会有动作,慕妈妈也不会乐见你们父子相残。”
慕越没响应,眸子随着那一句“慕妈妈也不会乐见你们父子相残”往下一沉,他轻柔地执起妻子的手,她白皙的掌心上会有跌倒留下的擦伤。
今天晚上,受伤的骨科医生阿泰已经顺利开完刀,当时他们一群哥儿们全在开刀房外等待,由于阿泰医生的长辈都在台南,年纪大了他们不忍惊扰,于是几个人自愿排了轮值表,第一夜由内科的阿本医生负责照顾,其它人先行离开。
警方有到医院询问案发过程,但肇事车辆没有悬挂车牌,蓄意犯案的意图明显,调阅监视器仍一无所获,只能往医生的私人恩怨方面调查,但单纯的住院医生能和谁结下如此凶狠的仇怨?面对这样的案件,警方也感到头痛,哪怕原律师已经查到是谢莉莉所为,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最后有可能会不了了之。
慕越想起今天的意外,如果昕元是因为受到惊扰而睡不安稳,那他的状况就是受到更大的惊吓而无法成眠,脑子里盘旋的都是车子即将撞上昕元的那一幕,会失去她的恐惧撕扯着他的理智……
难道是因为他的威胁还不够强大,谢莉莉才敢出手伤人?看来谢家失去收购中的土地没让她记取教训,那如果让她失去更多呢?
“谢莉莉是因为有华集金控在背后撑腰,才敢肆无忌惮对昕元下手。”
“因为几件土地开发案的缘故,她们是利益共生,外传情同姊妹的情感是假象。”
“怎样的状况会让女人之间的友情产生变化?让这一个虚伪的假象浮出台面?”
“喂,你不会是要拿自己当祭品吧?”原律师不赞成他继续和那个疯女人瞎搅和,失去理智的女人是颗会走动的不定时炸弹。
“我手中有块土地,华集金控想要用它来成立总部,这是不错的交易,也可以顺道考验女人间的友谊究竟能否承受男人从中作梗。”
“你想拉拢华集,让谢莉莉腹背受敌?”
“我要让她知道伤我的人的代价。”
慕越结束通话。
他抱着妻子,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发,冰冷的眼眸投向远方。
季昕元朦眬地睁开眼,晕黄的夜灯映照在慕越的侧脸上,将他每个似刚毅、似俊美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森冷。
事情发生到现在,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抱着她,摸着她的头发,或许这样的动作,在安抚她的不安时,也在安抚他自己的不安?再加上慕越对她异性好友的敌意……她不是没感觉的人,更是个实事求是的人,这些迹象或许代表着一种意思——
“越……”
慕越一怔,低头看她。“吵到你了?”
季昕元摇头,闭上眼偎进老公怀里,熟悉的气息让她感到心安。
“还是哪里不舒服?”
男人的语气里有着不安的紧绷。
季昕元再次摇头,紧张地抿紧了唇,或许是睡迷糊了吧?在两人暧昧未清的情感里,她居然主动掀开这一个谜团——
“我是不是能误会你的态度是爱上我的表现?”
她未开嗓的声音浓浓柔柔的,隔着他结实的胸膛,反而有种楚楚动人的感觉,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清晰。
“老婆,”慕越微微收紧手臂,轻轻的笑意在她耳边扬起。“如果我说是呢?你打算怎么回应我?”
她抬头,清透的眼眸闪亮亮的。“真的?”
“怀疑?”
男人翻身,将女人置于身下,炙热的手掌在她身上霸道地游移,每一寸肌肤都被粗糙又温柔的爱抚笼罩着,季昕元难耐地扭动着腰,男人坏心地扣紧了她。
“我以为我们每天晚上做的事再清楚也不过了?”
她红着脸。“我以为、我以为……”她以为那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基本的欲望使然呀!
“以为?那我能不能以为你已经深深爱上了我?”如同我深深爱上你一样。
初相识时,他以为昕元是个冰冷无情的女医生;之后对她的认识更深,觉得她是个爱逞强、单纯、容易脸红的小女人,他曾亲眼目睹那一天,一个不顾自己身体状况,奋力救人,硬是将病人由鬼门关前抢回来的小笨蛋!
她热情恣意,为他单调的生活,甚至阴暗的内心世界带来光和热,他明白自己在意她,却没想到这份在意的心,在两人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之间迅速有了变化,他看的、想的、碰触的、渴望的都是她,原本的在意早已转变成他不曾信任也以为不会存在的爱清……
慕越没给妻子回答的时间,灼热的吻随即覆上了她。
……
虽然隔天是季昕元的轮休日,但因为阿泰的状况,夫妻俩在一大早就来到医院,只是没想到才刚到骨科病房的楼层,她却突然接到外科实习医生的通知,原来是昨天开刀的病人有些状况,又一时找不到主治医生,才想请她先回外科病房楼层处理。
季昕元立即赶到楼下,只剩慕越独自一人前往探视,不过轮值照顾阿泰的阿本没被吓到,反倒是阿泰瞪着眼,连眨眼都舍不得眨。
哇,这是难得的善意,谁知这醋桶哪时会打翻,他得好好珍惜啊。
“这是早餐。”慕越放下手上的餐盒和水果篮。
餐盒是早上准备的餐点,昕元怕他们没得吃,所以让他准备一些,因为是妻子的救命恩人,慕越自然做得心甘情愿。
肚子饿到发慌的阿本早就闻到食物的香气,他拖拉着移动式餐桌,急切地把餐盒一个个打开,两个大男人惊呼不已。
“桂噻,别说这是小季准备的,她的厨艺比我还差,至少我还能煎出漂亮的荷包蛋!”
阿泰顾不了腿痛,粗鲁地挪动着屁股,吃饭皇帝大啊!
“一定是小季老公弄的啊,她不是说过早餐和晚餐都是慕先生准备的?”
一块玉子烧痛快地进了阿本张得大大的嘴里,他口齿不清地评论。“真不知咱们小季是打哪儿来的狗屎运,婆婆手艺好,老公也手艺好,幸好咱们这帮兄弟都吃得到!”
而且相比之下,小季老公的厨艺更胜一筹,慕妈妈准备的都是家常菜,有妈妈温馨的味道;而小季老公准备的就非常华丽,每道菜都可以像是食谱上的照片。
“哇噻,慕先生,您的手艺更胜饭店大厨呀!”阿本倾全力赞美。
阿泰可得意了,要不是他腿断得妙,想吃到这等手艺?呿,被泼桶醋比较快吧!
“那要多亏我好吗?”
阿本当然明白哥儿们的意思。“没错没错,阿祥快来接班了,我要加快速度才行!”
阿泰和阿本两人吃得不亦乐乎,慕越坐在一旁安静等着没去打扰。
直到两人以秋风扫落叶的姿态清光了早餐,阿本便拿着餐盒去外头的茶水间清洗。
阿泰擦了擦嘴,向慕越道谢。“慕先生,谢谢你了,我都不禁觉得幸好腿断掉,才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