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婷婷再怎么样也只是谢家的小姐、慕家三房姨太的妹妹,怎么能比得上获得社会尊敬的医生呢?谢婷婷一定也明白这一点。
“难怪啊!”老三笑得更得意了。“这太痛快了,像是狠狠甩了谢婷婷一巴掌!”
二哥拍拍老三的肩膀。“你可千万别得意到露了馅。”
老三拍了拍额头,他的确沉不住气。“对呴,看样子我真的要离谢婷婷远一点比较妥当,免得我愈看她愈觉得好笑,让她们起疑反而坏事。”
老三的年纪虽然比么弟年长近十岁,但因为个性豁达开朗,加上什么事都有两个哥哥和弟弟罩着,所以快四十岁的人却还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大哥叹了口气,么弟能摆平谢淳搏是好事,但还有更烦人的事……
刚过四十二岁生日的大哥,个性是完全符合年纪的老成,他不懂得投机取巧,是个苦干实干的人,对三个弟弟都相当尊重、疼惜。
慕越明白大哥的烦恼。“土地开发的事情我会去处理。”
大哥伤感地叹了口气,除了不好意思,心底也着实是难过的,他砸了锅,却要自己的弟弟帮忙擦屁股……
“真是对不住了,小弟也在忙自己的事业,哥哥解决不了的事,还要来麻烦你……”
“慕氏”平白无故被卷入一桩违法的土地开发案,恶意落套的敌人强大到让“慕氏”无法抽身。在爆发弊案前,这件事是由大哥一手去交涉的,原以为是一桩可以替“慕氏”带来庞大利益的绝佳投资,没想到却是一记借刀杀人的高招,眼看“慕氏”即将面临莫大的冤屈,陷入空前的危机,大哥挣扎再三,也只能向四弟求援。
“大哥,没事的。”慕越没多说什么,只是噙着温和的笑意就已足够安抚大哥内心所有的慌乱。
二哥拍拍大哥的背。“别自责,四弟会有办法的。”
三哥知道大哥为这件事寝食难安,也跟着安抚。“是啊,大哥,这件事原本就有鬼,分明是被别人故意陷害的,你别一直责怪自己,不吃也不睡,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慕越看着失意消沉的大哥,目光渐冷。大哥是认真的人,他不懂耍弄心机,或许敌人就是看准大哥这个特点,才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不过他们搞错了,慕家的主事者虽然心慈手软,但并不代表慕家就是颗好捏的软柿子,自然会有心狠手辣的人替他们出头。
敢打慕家主意的人,必须自行承担后果,反正最终吃亏的绝不会是慕家。
“大哥,放心,真的没事。”
大哥点头,绷紧的神经总算得以松脱。
三兄弟都知道四弟是他们最强悍的护卫,他们注视着彼此,笑容里洋溢的情感是天底下最珍贵的亲情。
慕家三个哥哥在么弟这里重新“充电”完成,恢复精神后,便约好下回聚餐的时间,随后起身离开。
慕越拿起电话,拨给人在美国的律师好友,对“慕氏”的事,只需几句关键性的重点,不需赘言多做解释,对方马上明白——
“这回他们是冲着你大哥来的。”
“没错。”
“竟然在老虎嘴边拔毛……别误会,老虎绝对不是指你大哥,我只是惊讶居然有人把你当成无害的病猫?”
“我很清楚你是指谁。”
“你想怎么做?”
“我有想法会告诉你,你先帮我调查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没问题。”
“另外告诉你一件“小”事,小米昨天住院了。”
“……”
“吓坏了?”
“……那女人呢?”
“你是指哪个女人?说清楚点,夏小米和夏黎欢都是女人。”
“慕越,她呢?!”
“没死也被你女儿磨得只剩半条命,这个月小米是第二次住院了,你以为夏黎欢会有多好?”
小米的爸不说话了,不过慕越一点也不意外,那个人原本就属乌龟的。
““慕氏”的事你想怎么做,我都帮。”
小米的爹匆匆结束通话。
慕越才刚挂上电话,夏黎欢随即晃进办公室,看起来真的被磨得只剩半条命,气色难看极了。
慕越起身迎向好友,直接给好友目前最需要的。“你回家睡觉,我去照顾小米。”
夏黎欢叹口气,投入合伙人展开的怀抱,头抵着慕越精实的胸膛。这叫合伙人的福利,其它女人看得到、碰不到……哈,这当然是苦中作乐,好友深切的关怀让她感到鼻酸,夏黎欢轻轻地、疲累地叹息。
“小米怎么了?”慕越问。
“夏小米……”她哽咽。
“嗯?”
“发烧一整晚,一下子冷到发抖,一下又全身出汗,这孩子真的太磨人了。”
夏小米是夏黎欢的女儿,平时头好壮壮,但只要一生病,就会像土石流一样一崩不可收拾,往往都是高烧不退,至少要住院七日左右,像月初那一次,“效率”的三个合伙人还排班轮值到医院照顾小孩。
夏黎欢不是夏小米的亲娘,却以生命在照顾夏小米,而孩子的亲生爹爹却龟缩在美国,迟迟不敢对这两个女人出手。
爱情,会让所有强者都变得狼狈,世上所有赞颂爱情美好的诗词歌曲都只是甜美的糖衣,让人们忘了当糖衣褪去时,爱情便会成为一把砍进心底的利器,让强者的背脊不再挺直,很明显的,夏小米的亲爹正是一例。
慕越拍拍好友的背。“你现在回来,那换谁在医院照顾小米?”
“昕元,她今天休假,她说她会在医院照顾小米,要我先回家睡觉,晚上再去医院和她换班,我就想先来公司把事情处理一下再回家。”儿科的住院医生是昕元的同学,他知道昕元和夏黎欢的关系,所以将这件事通知了早上交班后正要回家的昕元。
慕越揉揉好友的头发。“任务表我搞定了,阿姨她们会处理。我先送你回家,你的眼睛肿成这样要怎么处理公事?”
夏黎欢争不过慕越,硬是让他送了回家,还被逼着去洗澡。他下厨熬了咸粥,让她洗完澡后又填饱了肚子,最后盯着她上床休息才离开。
“效率”的三名合伙人是经济系的学长、学妹关系,因为指导教授喜欢热闹,总是爱找学生一起烤肉、煮火锅,虽然他们是不同届的学生,却也因为这层关系而熟识,又因理念相同,进而一起开创事业。虽然慕越是最大金主,但没有夏总和安怡的拚劲,把吃苦当进补,“效率”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爬上同业第一的宝座。
离开夏黎欢的家后,慕越原本要回公司开会,但他突然想到,住院医生是采轮值制,既然季医生今天早上才交班,那她已经轮值了多久?说不定她的精神状况比夏黎欢还糟,让两个累到睁不开眼睛的女人,轮流照顾一个随时会发烧到近四十度的小孩?
一想到这里,他没多加犹豫,一通电话打给正在公司坐镇的宋安怡——
“安怡,中午我不回去开会了。”
“大哥,不是吧?!”
“我要去医院,有事明天再说。”
慕越拔掉蓝牙耳机,方向盘一转,往教学医院的方向疾驶而去。
第3章(2)
抵达教学医院附设的儿童医学大楼,他在地下室停好车,随即搭乘电梯上楼,按照夏黎欢给他的病房号码找到夏小米的病房,直接开门进入,却撞见一个意外场面,让慕越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
原来他的“女朋友”是有追求者的。
季昕元趴在床沿熟睡着,一名男医生站在她的身旁,正温柔地替她披上外套,眼里的深情清楚明白,他一手搭着季昕元的肩膀,偷香的吻在碰到季昕元的脸颊前——
“抱歉,打扰了。”
慕越出声示警,他倚靠在门框上,双臂环胸,慵懒得彷佛无害,可他的黑眸深邃却又矛盾得让人能够清楚感受到强大的压力,像在几秒内压缩了空气,让人喘不过气。
慕越迅速判断眼前的情况,如果男医生和季医生“关系匪浅”的话,那季医生根本不需要去相亲,所以男医生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季昕元明白他的爱意,但她拒绝了;第二,他对她只是暗恋,季昕元并不知道他的心意。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没资格去偷吻季医生,所以他的出声阻止合情合理,完全将夏总的好姊妹当成自己人来守护。
“啊!”男医生吓了一跳,站直身躯,退了好几步,年轻的脸庞已胀得通红。
慕越笑着,但在他脸上可找不到半丝熟悉的温和,他漂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像是大草原上危险却致命的黑豹,优雅地移动无声的步伐,来到季昕元身旁。
他低头,发现季医生眼底的暗影,黑眸微微眯起。
“您是哪位医生?”慕越抬头,淡淡地问。
男医生尴尬地扯着自己的白袍,脸上毫无血色。“我是照顾夏小妹妹的住院医生,呃……请问你是?”
慕越没回答,此时,夏小米刚好睁开眼,一看到床边的慕越,立刻绽开虚弱的笑容,在开心打招呼前,同时又看到趴睡在一旁的元元阿姨,于是体贴地放轻音量,唤道——
“干爹。”
夏小米解释了他的身分。
“小米乖。”
“妈妈回公司了。”
“干爹是来看你的。”
慕越拉好小米的被子,盯着男医生。
男医生已是一身冷汗,这一来一往间,他明白了这强势男人的身分,他挠挠头。
“呃,既然你是夏小妹妹的干爹,那我想,你应该也认识季医生吧?呃……我是季医生的医学院同学……”
男医生很紧张,然而对一个偷吻的现行犯,慕越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他森冷的气息给男医生带来无形且庞大的精神压力。他只是一个医生,没遇过气场这么强大的人……
男医生越发慌张,手足无措,他对昕元真的只是一时情不自禁,不是故意趁她睡着时对她不礼貌。“呃……我……”
“医生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慕越冷声问。
他一定是看到了,唉,他该怎么解释才好?“我对昕元……昕元是我同学,我以前在学校就……就……”
慕越勾起嘴角,冷冷盯着失去冷静的男医生。“医生想解释什么?”
男医生搓着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陌生人解释这些,追求本身并没有错,但他为何有种被猛兽盯住的恐惧感?
“没什么……那、那我先离开了——”
“等等。”
男医生才刚迈步,慕越却叫住了他。
“啊?”
慕越轻柔地拿起披在季昕元肩上的男性运动外套。“这是你的吧?”
男医生一愣。“呃……是……”
慕越面无表情,将外套丢还给他。
“你这是……”
慕越脱掉自己身上的风衣,轻覆在季昕元的肩上,就像那天一样,仔细调整外套的位置,轻柔地撩高她滑顺的长发,这些动作并没有惊醒她,看来她累坏了。
慕越的温柔带给男医生莫大的危机感,他抓紧抛到他身上的外套,(冒着头皮发麻的恐惧感,紧绷地问,“你究竟是谁?”
慕越抬头,嘴角轻蔑地一撇,没有回答。
男医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分,但他也知道自己做错事了,窝囊到在陌生人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刚刚的事……我绝非故意的……”
说完,他抱着外套,狼狈地离开病房。
夏小米眨着眼睛。“为什么医生叔叔这么害怕?”
连单纯的孩子都感受得到男医生的恐惧。
慕越收敛自己的戾气,伸手揉揉小米的头发。“身体好一些了吗?”
因为顾及到熟睡的季昕元,两个人的音量都很轻。
夏小米点点头。“嗯,元元阿姨有帮我拍痰,现在比较舒服了,元元阿姨拍痰的方式和别人都不一样。”
“阿姨是胸腔外科的医生,对肺部一定很有研究,拍痰的效果当然跟别人不一样。”慕越在季昕元身旁坐了下来,开口解释。小米是聪明的孩子,才读幼儿园中班,却总是能察觉到最细微的部分,完全遗传她那个疑神疑鬼的律师老爸。
“嗯。”夏小米甜甜笑着,才清醒没几分钟,眼皮又不自觉往下垂,她想和干爹聊天,却又好想睡觉,半夜的高烧让她的体力消耗不少。
“小米再睡一会儿,干爹在这里陪你。”
“好……”夏小米点头,闭上眼睛,又沉沉入睡。
小米是睡了,季昕元倒意外惊醒,她坐直身躯,双眼茫然,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季医生。”
季昕元转头,空洞的双眼眨呀眨,神智还没清醒。
季医生迷迷糊糊的模样,像只无辜乖巧的小白兔,慕越握紧拳头,怕自己克制不住去揉她的头发,他们的关系还没那么熟稔,这样的动作只会吓坏她。
她好困,就算慕帅哥帅到没有天理,还是不能提振她的精神,突然间,她想到小米,急着倾身伸手去探测小米的额温,在发现温度正常时,又默默坐回座位,开始发呆,活像是睡神拘禁了她八成清醒的灵魂。
“慕先生怎么会来?”她怔怔问着,看着身旁的访客。
“来看小米。”
也对,夏夏是他的合伙人。
“小米状况好吗?”慕越问。
“哦,我看过小米的X光片和病历了,小米是细支气管炎,得住院几天,接受蒸气和抗生素治疗。啊,对了,夏夏先回去了,晚上才会过来。”
“我知道。”
“还有,临床实习阶段时,我曾在妇儿科待了十三周,不是像皮肤科,因为是自选科,所以只待了四周。”季昕元特别强调,怕某人不信任。
季医生的戒备心让慕越失笑,看来两人第一次在急诊室针锋相对时,彼此感受到的委屈都不小。“胸腔是你的专业领域,每颗肺都是你的地盘,我相信你。”
季昕元满意地勾起了笑容。这还差不多,她家可是有匾额的。
“慕先生去皮肤科看诊了吗?”她清楚记得帮忙预约挂号的时间是昨天早上。
“没呢。”
她疑惑地瞄了他一眼。
慕越笑着。“季医生不是说不用处理?我又不是靠屁股吃饭。”
季昕元揉揉眼睛,叹气,她不想吵架,只想睡觉。“慕先生,那天我是说得有点过分了,不过大部分是意气用事,其实我没那个意思……”
慕越没说话,表情很和善,用温暖的笑意当作响应。
“你不找夏夏吗?”季昕元问。
“不找。”
“哦。”
“你想睡就睡一下,我会在这里。”
“那怎么好意思?”
“没关系,小米是我的干女儿。”
季昕元抬头看他,皱眉。“真的?她都没认我当干妈呢!”
慕越笑道,“这种事也要吃醋?”
“当然。”季昕元歪着头,眼皮好重。
“因为小米缺少父亲这个角色,夏黎欢才让小米认我当干爹。”
她打了个呵欠。“小米很可爱,如果能认我当干妈,我会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