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告诉你我在调查宁国公世子吗?」没有经过证实,她没法子定罪。
「对,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我想应该跟亲事有关。」
略微一顿,徐华瑛决定坦白部分的事实,「宁国公府在世人眼中明明是一门好亲事,可是有位姑娘却视如蛇蝎,还绞尽脑汁要嫁给另外一个人,我想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才会猜想会不会是宁国公世子得了什么怪病,想请良生帮忙打听打听。」
赵珵隐隐约约知道怎么一回事,但并未多问,只道:「宁国公世子没什么怪病,只是喜欢美人。」
「皇上不管吗?」徐华瑛实在无法理解,若皇上真的看重贤妃娘娘,就不该放纵宁国公府最重要的子嗣成为败家子。
闻言,他的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贤妃娘娘都不管了,皇上更没心思管闲事。」
短短一句话,她便马上掌握到关键了,贤妃娘娘是个聪明人,不愿意娘家过于出色显眼,引来苍蝇蚊子,而皇上显然也很满意贤妃娘娘的态度,这应该是贤妃娘娘能够得到皇上青睐、成为制衡皇后娘娘的原因吧。
「你不是要去花市……」
「爷,白曜求见。」玄鸣实在不想跳出来破坏气氛,可白曜是赵珵在襄阳侯府的眼睛,若非事态紧急,白曜不会亲自前来寻主子。
目光一沉,赵珵不得不告罪离开梅花园。
徐华瑛觉得应该趁机离开,可是又觉得太失礼,还是留了下来,不过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回来的不是赵珵,而是玄鸣。
「徐姑娘,爷有急事赶着去长公主府,请我护送徐姑娘回府。」
「长公主出了什么事?」
「不是长公主,是郡主……」玄鸣懊恼得想咬掉自个儿的舌头,春儿那丫头口无遮拦,他怎么也犯了一样的毛病?
徐华瑛着有所思的挑起眉,「郡主不就是世子爷的母亲吗?」
玄鸣苦笑着点点头。
「郡主出了什么事?」
徐华瑛歪着脑袋看着玄鸣,看得他全身发毛,还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见了有些不忍,毕竟他也是听命行事的,算了,她就好心放过他吧。
「算了,我也没兴趣管人家家里的闲事,你不必送,赶紧去找你主子吧,我自个儿回去就成了。」徐华瑛潇洒地挥了挥手走人,当然,不忘拽走那个恨不得隐身的春儿。
玄鸣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远远的在后头护送,直到确定徐华瑛安然回到荣国公府,他才赶紧追去长公主府。
第六章 捅出真相(2)
眼前的气氛看起来很诡异,安阳长公主优雅的喝着茶,六安瓜片色泽翠绿,香气清高,味鲜甘美,是她的最爱,可惜至今寻不到一个知己陪她喝茶,就是夫君也没这方面的品味,孤单啊,荣月郡主则是气得一刻也静不下来,走过来走过去,速度之快教人眼花撩乱,真担心她双脚不小心打结,栽了一个狗吃屎。
「金儿,让银儿重新煮一壶茶,这次不用山泉水,改用雪水。」
金儿赶交代下去,随即又踅了回来,侍立在一旁。
猛然停下脚步,荣月郡主冲到安阳长公主面前,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娘,这会儿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
「不喝茶难道看你在那转来来转去吗?你不觉得累,我这双老眼可累了。」安阳长公主觉得好委屈,也不体贴一下她一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了她这种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折腾?奇怪,这丫头平日明明柔情似水,多么娴静温婉的一个人,为何一急躁起来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您不觉得云老夫人欺人太甚吗?!威武将军的女儿明明是妾生女,竟然谎称是嫡女,这不只是在打您的脸,也是在打我襄阳侯府的脸!」荣月郡主的娴静温婉不过是一种表象,她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美好得像幅画,可骨子里就是像她娘,很有个性、想法。
「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这重要吗?」
安阳长公主神色认真的道:「当然重要,看尽宫中的争斗,难道还不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吗?」
闻言,荣月郡主倒是稍微冷静下来了,安安分分地坐回椅子。
「金儿,给荣月倒杯茶,可以清心明目。」
荣月郡主嘴噘一撇,「娘,我没心情喝茶。」
不过,金儿还是替荣月郡主倒了一盏茶,荣月郡主也乖乖喝了。
「说吧,从哪儿得来这个消息?」
「珠珠。」
安阳长公主了然一笑,虽然不知道下棋的人是谁,但这步棋下得不错,武陵侯夫人得到消息立即转告荣月,这很正常,她们两个感情甚好,也因为如此,荣月不会有一丝丝怀疑。「武陵侯夫人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荣月郡主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她在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的。」
安阳长公主没好气的哼道:「偷听就偷听,还无意间偷听。」
「……真的是无意间偷听到的。」荣月郡主有气无力的重申一次。
「重点,说了什么?」
荣月郡主一脸不解,「当然是说威武将军的女儿是庶出的啊。」
「这是原话?」
「当然不是,珠珠那个人哪会记得原话,一听到这么大的秘密,她就急忙离开承恩寺,可是昨日我还在庄子,今日她才寻到我。」
闻言,安阳长公主不由得一叹,武陵侯夫人才是真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人,偷听到到此惊人的秘密,她会想着赶紧告诉荣月,如何会想到怎么如此巧合教她偷听到,进而弄清楚此人背后的用意。所以,下棋的人真的掌握到她们两人的性格,以这种方式将秘密捅到她面前,以为她会因此愤怒的改变心意。
「娘,消息从哪儿传出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晔绝对不可以娶一个庶女!」
「嫡庶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重要,更别说一个连威武将军都不敢承认的小妾,我想,对方不是戏子就是花娘,明晔如何能要这样的姑娘为妻?」
「明晔要娶的不是戏子,也不是花娘。」安阳长公主温和的纠正道。
「娘知道我的意思,总之,这门亲事我不同意。」
「你不问问明晔的意思吗?」
荣月郡主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娘为何一点都不惊讶?难道娘早就知道徐家这位姑娘并非先将军夫人所出?」
「我养了徐家这位姑娘好几个月,她从谁的肚子出来的,我岂会不知道?」
荣月郡主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明知她是庶女,娘还要明晔娶她为妻?」
「先不说她是威武将军的女儿,单是她的聪慧、勇敢,我就觉得她配的上明晔。」
「我不同意,我的明晔绝对不能娶庶女为妻。」
「我就是要她。」赵珵大步走进来,看得出他来得很仓皇,气息紊乱,神情不若平日的沉稳。
赵珵不愿意多费口舌,直截了当的挑出重点,「娘可能不知道这门亲事是我向外祖母求来的,徐家姑娘是我自个儿看上的。」
荣月郡主激动的站起身,「不可能!你何时见过她?她是不是刻意来引诱你……」
「娘可知道徐姑娘在击鞠大赛上救了四皇子?」自从爹病逝之后,除了偶尔去庄子住上几日,娘可以说是足不出府,也不关心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正因为如此,他特意要白曜盯紧娘的院子,以免娘遭人利用。
「我不在意她是庶女还是嫡女,我在意的就只有她。」
荣月郡主气得想捶胸口,可是儿子一向有主见,一旦认定的事,若不是皇上下令,他不可能改变心意,看样子,如今她只有一个法子。
「此事若教婆母知道了,绝不会同意。」
儿子向来敬重祖母,而老人家身子不好,不能动气,儿子绝不会违逆她的。
「她有意见,叫她来找我!」安阳长公主霸气的道。
「你可以借婆母之名压制明晔,为何明晔不能借我之名压制你?放心,我不会教你在婆母面前难做人,你婆母不答应,我也不会让他们成亲。」安阳长公主瞥了赵珵一眼,示意他别插嘴。
荣月郡主终于露出丝丝的笑意,「这可是娘说的哦!」
「我可是比你还重承诺。」安阳长公主懒得跟她废话,直接转向赵珵,「既然来了,帮外祖母煮茶吧,银儿的手艺差你太远了,也让你娘喝一盏你煮的茶,平静一下心思,别为了一点小事就急得跳脚。」
荣月郡主气得两颊鼓鼓的,可是终究只能将抗议咽下,没法子,如今在娘的地盘上,若敢不服,就别想走出这儿。
赵珵恭敬的点头应是,亲手为她们煮茶。
徐华瑛很讨厌第六感,觉得这玩意根本是自己吓自己,什么事都还没发生,就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可是这一回她的第六感太强烈了,不想置之不理都不行,因为赵珵会匆匆离开很明显是与她有关,而与她有关的事,自然是庶出这件事,姚氏想必直接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
不过她的烦躁也只有一下下,转眼就被她抛到脑后,倒不是不在意,而是已经发生了,也只能等着作主的长辈应对。长房知道她是庶出的,必是从外祖母那儿传出来的,而外祖母在明知她是庶女的情况下,还要将她嫁给襄阳侯世子,若非此事不重要,就是长公主也知道,毕竟没有人敢隐瞒长公主,当然,两位老人家不认为嫡庶如此重要,襄阳侯府就不一定了。但无论如何,这个时代婚姻大事乃父母作主,外祖母都没问过她想不想嫁给襄阳侯世子,她根本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所以她照样过日子,按计划去花市。
「真巧,竟然在这儿遇见赵公子。」他不说,她也只能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
事实上,关于庶出这件事她还真是不清不楚,不过是一次「听说」,又未得到证实。
「不是巧合,那日听你说要来花市,我就派人守在荣国公府外面,等着你出门。」
要是再见不到她,他就要请良生递话了,她知道自个儿的身世吗?不过这不重要,他相信她不会在意,要不,寄人篱上还一再遭荣国公府的人算计,她又如何能轻松说出「不过就是有人喜欢拿我的性命开玩笑」这句话来,她从来不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所以,无论是嫡女或庶女,她就是她,而他就是喜欢这样的她。
徐华瑛怔住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甚至为了见她这般费心。
「我在这儿有认识的花农,苏家花园的花卉种类虽然比不上百花园的花房,但是每种花都备受呵护关爱。」
说到最爱,徐华瑛的心思马上被勾走了,满心欢喜的问:「真的吗?」
「玉香堂从各地带回不少花苗,全是靠苏老先生让这些娇客活下来。」
「这是真正懂花的人!」
不到一盏茶,他们就来到苏家花园,这儿没有百花园的花房大,但是如同赵珵所言,每一位娇客都是备受呵护关爱,这一点从主人的布置、摆放就可以看出来,因此每种花都美不胜收。
「我要在这儿待很久,你不必陪着我。」
「我喜欢陪着你。」
不是他想陪她,而是喜欢陪她,徐华瑛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是掠妹高手,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教她的心化成一滩春水。
「……你喜欢陪着就陪着呗。」她赶紧将心思转移到花儿身上。
赵珵安静的陪伴着她,看着她细细的闻着每一朵花香,时而忘情沉醉其中,时而蹙眉思索,时而发现什么似的两眼闪发亮,无论何种风情,皆令他着迷。
「好了,我已经找到满意的香味,也许不久就会有好消息。」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你的心意绝不改变。」赵珵不加思索的便脱口而出。
徐华瑛怔愣了下,虽然到姚氏已经将她庶出的事捅到荣月郡主那儿,但她没想到赵珵会直接挑明此事,不过这样也好,早早说开了,省得有人老是拿这事烦她。
「得知我是庶女,荣月郡主是不是为此大发脾脾气?」她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已经知道了?」
「我是庶出吗?」徐华瑛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不久前某日经过花园时,不小心听见两个丫鬟窃窃私语,竟是在谈论我的身世秘密,然后,我就知道了。」
闻言,赵珵忍俊不禁的笑了。
「我也觉得很好笑,威胁我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捅出去,没想到还真的捅出去了,荣月郡主得知此事,肯定感到措手不及,生气也是情理之中。」
「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没有证据,不便多言。」
「我去查了,前些天荣国公夫人约了好几家的夫人上承恩寺祈逼,武陵侯夫人正巧也去了承恩寺,无意间偷听到丫鬟谈论徐姑娘的身世。武陵侯夫人与我娘一起长大,两人自幼就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所以马上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娘了。」
徐华瑛有过猜测,相差不远,不过她只能避重就轻的道:「武陵侯夫人肯定是个急性子。」
「确实如此,我还查到一件事,荣国公夫人有意与宁国公府结亲。」接下来就不必细说了,根据她曾经透露的讯息,再加上在荣国公府听见的琴声,他可以猜到大概,宁国公府外在看起来光鲜,却是无法与襄阳侯府相比。
徐华瑛总不能说荣国公夫人短视近利,只能笑而不语。
目光一沉,赵珵坚定温柔的道:「相信我,在我眼中,你就是你,不是威武将军的嫡女或庶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想娶你为妻的心意坚定不移。」
她爹都还没答应这门亲事,说相信他可以反抗母亲娶她为妻好像不妥,可是面对他认真又固执的目光,她不知不觉就点头了。在这个嫡庶分明的时代,他的身分又是如此重,然而他却告诉她,没有什么比她这个人重要,岂能教她硬着心不予以回应呢?
赵珵欢喜得唇角往上扬起,情不自禁握住了她的手,虽然觉得此举过于唐突,可他却舍不得将手收回来,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放开。
见状,徐华瑛觉得好笑,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原来,如此纯粹的爱恋就可以撩得人心魂俱醉。
「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徐华瑛本能想拒绝,可是想到荣囯公府那位「情敌」,便改变心意同意了,然后挑了几盆花,付了银子,请玄鸣帮忙搬上马车。
得知襄阳侯世子送徐华瑛回府,云馨兰整个人都懵了,为何不是襄阳侯府上门质问徐华瑛的身分,两人的亲事因此告吹?
「姑娘,襄阳侯世子会不会还不知道表姑娘是庶出的?」大丫鬟红杏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