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冷羿拿起茶盘,品茗着茶香,慢条斯理道:“君绣是在下的红颜知己,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她不想见你,在下只好代她拒绝,请耿捕头见谅。”
君绣?
这男人竟直呼他女人的闺名,令他冷沉的脸色,更添了层霜。
斐冷羿对他的怒目相向,不但不生气,反倒十分玩味。
“不与耿捕头见面,是君绣的意思,在下只是转告而已,职责所在,还请耿捕头多多包涵。”
“如果我执意一定要见她呢?”
斐冷羿笑意深浓。“翡翠山庄守卫森严,单凭耿捕头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敌众,劝您,还是不要白费力气的好。”
可恶的家伙!
那笑脸分明一副看好戏的心态,令他看了十分恼火,虽然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但说来,全因这男人起的头!若非他,自己也不会误会君绣,偏偏这男人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着风凉话。
的确,翡翠山庄高手如云,凭他一人之力,要进入翡翠山庄十分困难,绝对无法硬闯。
他明白,自己伤了她的心,也难怪她不肯见他。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原谅呢?
他沉思了会儿,骤然道:“我明白了,既然她不肯见我,强求也是枉然,耿某有一事,希望和斐庄主商量。”
“除了君绣的事,在下无法帮忙外,耿捕头有何要求,只要在下有能力,必尽力而为。”
很好!他等的,正是他这句话。
“在下要说的,是牡丹刺客的事。”
“喔?”斐冷羿眸中闪过一抹精芒,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依然保持微笑。“在下洗耳恭听。”
“牡丹帮刺客,一直是各官府重金悬赏的帮派,凡是藏匿者,视如同伙,将一并抓起来,这件事,斐庄主不会不知道吧?”
这话,似乎暗示了什么。
那双含笑的俊脸,始终深不可测,一派轻松回答道:“在下已将所有抓到的刺客,交给官府。”
“是吗?但据耿某所知,庄主似乎还藏了一名刺客,没有交出来。”
此话一出,斐冷羿眼中的笑意即逝,多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在下不懂耿捕头的意思。”
真不懂吗?
“这么说吧,耿某很清楚,尊夫人的底细。”
话题一扯上妻子,斐冷羿俊美的面孔立即转成凛冽的森冷,浑身进发出慑人的杀气。
耿云天无畏地直视他的眼,两个男人,就这么目光较劲,对峙着。
对于牡丹刺客,耿云天明察暗访多年,别人以为斐冷羿娶的这位新夫人,只是单纯人家的姑娘,他却明白,那女人其实是牡丹刺客的一份子。
斐庄主明知对方身分,却依然将对方娶进门,虽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他猜,斐冷羿,在袒护这个女人。
斐冷羿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方,耿云天不愧是名捕,绝非省油的灯,竟然查出双双的身分,这是他的失策。
能看见那张笑脸变得僵硬难看,心中着实快意不少哪!
耿云天耐心等着,斐冷羿非跟他妥协不可。
许久后,斐冷羿冷冷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跟你一样,都是为了保护挚爱的女子。”
他的回答,让斐冷羿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我要与你合作,消灭牡丹帮。”
斐冷羿看了许久,似乎恍悟了什么,收敛起杀气,取而代之的,是对耿云天的欣赏和敬意。
“如何?”他问。
斐冷羿俊抿的唇,逸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我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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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花开花落,不知不觉,她在翡翠山庄已待了两年。
傅君绣平日深居简出,翡翠山庄的人,待她如贵宾,不但给她独立的院落,厮仆也任她使唤。
在这儿,外人进不来,她也可以耳根子清静的不受打扰,彷佛身在世外桃源。
翡翠山庄守卫森严,高手如林,就连一只鸟都难以飞进这铜墙铁壁的山庄。
傅君绣在房里来回的踱步,她,在等一个消息,整个晌午,她怎么都坐不住。今天是第十天了,她焦急的等待,不知小昭和芷儿去打听得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消息传来,真是急死人了。
当她远远瞧见芷儿的身影,立即迫不及待冲上前,抓住两人。
“怎么样,抓到了吗?”
向来沉稳的芷儿,难得露出兴奋的神情。“不但抓到了,还大获全胜。”
傅君绣难掩狂喜的心情。“真的抓到牡丹帮首脑了?太好了!抓到牡丹帮帮主,要找出幕后主使人,便不是难事了。”
这两年来,翡翠山庄倾注所有人马,与官府合作,极力找出牡丹刺客的藏身地点,当十天前,斐冷羿带着大批人马准备夜袭牡丹帮的大本营时,她便寝食难安,始终担忧着。
因为,她知道他也去了。
惶惶担心了十日,如今,她总算可以把压在心口的大石给放下来,并万分可惜的咬牙。
“真可恶!若非斐冷羿坚持反对,我也想大展身手,给那些刺客一个教训!”
“庄主就是怕你有个万一,才不让你去,因为他还得对另一个人交代呢。”小昭口中的他,指的当然是耿云天。
“他呢?是否平安?”
“耿捕头没事,听二庄主说,多亏了有耿捕头和大庄主合作,才能顺利将牡丹帮帮主活逮。”
“那就好。”听到他没事,她心中牵挂了多日的担忧,总算得以放下。
芷儿劝道:“小姐,既然这么担心,何不去见他?”
“不,还不是时候。”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傅君绣坚定道:“等到我确定他的真心诚意够了,我才愿意跟他见面。”
“这两年来,耿捕头知道有愧小姐,为了弥补,他尽全力查出牡丹帮的藏身地,出生入死,为的,就是希望保护小姐不受这帮盗匪的威胁,其实耿捕头为小姐做的已经够多了。”
小昭也附和道:“不只如此,耿捕头这么做,除了是要保护小姐,还有其他用意呢。”
傅君绣好奇问:“什么用意?”
“为你赎身呀,牡丹帮可是朝廷重金悬赏的盗匪,耿捕头说,他要用这笔赏金帮小姐赎身呢。”
“他真这么说?”
“是啊,二庄主告诉我,这是他亲口说的。”
傅君绣听了喜孜孜。“是吗?他……为了我,如此拚命?”
“小姐,你干脆就老实跟他说,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赎身,因为你不是真的青楼女子,想走随时可走。”
傅君绣摇头。“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测出他是不是真心。”
小昭故意叹了一大口气。“哎~~想要为难人家,又舍不得人家辛苦,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女人的心思果然矛盾呀。”
傅君绣给她说得脸红。
“哼,少糗我,听说你跟那位常捕快,混得倒挺熟的嘛!”
话题一扯上常德光,让小昭脸儿也红了。“我哪有啊。”
芷儿插嘴道:“那位常捕快,自从见到小昭后,便念念不忘呢。”
“你还笑我,你跟唐绍公子还不是一样。”
“唐公子?”傅君绣瞪大的眼,改而投向芷儿。
这回换芷儿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红晕。“我跟他,只是以文会友。”
“小姐,那位唐公子,三天两头来翡翠山庄做客,带字画,送诗词,还不是为了见芷儿一面。”
“喔?有这回事?”
芷儿皱眉道:“他只是来找我吟诗作对,切磋罢了。”
“切磋?我看是为了取悦你才是真。”
“臭小昭,你敢笑我。”
难得芷儿也会有不自在的时候,望着她们互相斗嘴,傅君绣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小昭和芷儿虽然是她的丫鬟,却从小和她一块玩到大,是她的好姊妹、好朋友,如今有良缘来到,她也乐观其成。
此时,翡翠山庄的三小姐,匆匆跑进来。
“君绣姊,不好了!”斐珊瑚三步并作两步,她的粗鲁行径跟傅君绣有得比。
“珊瑚,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
“我刚听常捕快说,耿大侠他、他——”
傅君绣原本愉悦的笑容,倏地收起,心儿一惊。“他怎么了?”
“常捕快说,耿捕头突然倒地不起,昏迷不醒。”
“什么?”傅君绣抓住珊瑚,脸色骤变。“怎么会?他……不是好好的吗?”
“不好不好!他们说,在围捕刺客时,耿大侠被牡丹帮主打了一掌,当时没怎样,谁知回到住处后,突然内伤发作,吐了一大口血呢!”
闻言,傅君绣整个人慌了,再也顾不得坚持,立刻奔出房门。
他受伤了!
被牡丹帮主打了一掌!
吐了一大口血!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才放下心,却突然收到这个恶耗,急得她没去思考细节,一听到他受伤,整个思绪都乱了调。
她匆匆赶到他的住处,寻着他的影子,当她来到门口,见着一堆人站着时,她急奔入内。
“云天怎么了?”
常德光见到她,满脸的忧伤,什么也不说,只是摇着头。
她心儿咚地一声,发现所有人的脸色都很沉重。
“你们怎么了?为何不说话?云天呢,他在哪?”
唐绍缓缓走过来,对她轻道:“他在房内。”说完,便撇开脸,眼角含泪,极力忍住悲伤。
傅君绣一颗心沉到谷底,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在等着她。
她大步走入房内,当见着床上躺着一个人,全身被白布盖住时,她双腿差点没跪下去。
“不……”她不停的摇着头,脸色刷白。
“不会的……我不信……”她整个人几乎快昏倒,感到所有力量抽离了身子。
他死了?怎么可能!她不信,也不要,她企求的,并不是这种结果。
她只是想让他明白,爱一个人时,那种揪心的疼,有多么深,多么刻骨铭心,她只是想让他更珍惜她,然后,她才能放心的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她一直等着他向她提亲,用花轿来迎娶她呢!因为,这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梦想。
可现在,梦想在眼前破碎了。
他……死了?
缓缓走到床前,她用颤抖的手掀开白布,瞪着他仿佛沉睡似的面孔,眼眶湿了,画面糊了,再也支撑下住,扑倒在他身上,激动的哭出来。
“你怎么可以死!不!你下能死!你还没娶我过门,怎么可以死!我不准!哇——”
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心力交瘁,双拳不住往他胸膛上捶打。
“醒来、醒来,求求你,别抛下我啊~~我、我已经不生气了,你快睁开眼睛啊~~”
她趴在他身上痛哭,眼泪沾湿了满颊,也沾湿了他的衣襟。“只要你醒来,要我做什么都愿意,求你醒来,醒来——云天——”
“真的?要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对!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部听你的——”呆住!
傅君绣浑身一僵,一双泪眸震惊的瞪着身下的男人,原本死去的人,眼睛开开,正用炯炯有神的黑眸含笑盯住她,让她一时傻住,震惊得合不拢嘴。
“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能反悔喔。”
她简直不敢置信,他他他——居然装死?
“你骗我!”
她愤怒的跳起来,但更快的,一双臂膀将她搂回来,紧紧圈住。
“若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愿意见我。”铁一般的臂膀,牢牢困住这个自投罗网的娇人儿,好不容易将始终不肯见他的女人给骗出来,说他奸诈也好,狡猾也好,总之他学聪明了,明白要对付这女人,得用非常手段。
“你王八蛋!存心吓死人吗?放手!”
“不!我不放!这辈子,你休想要我放开你!”
他狠狠吻住她。两年了,他整整忍了两年,够久了,抓到了牡丹刺客,破了总坛,他终于可以放心,不再有人会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滑入的唇舌,很快的征服这个倔强泼辣的小东西,果不其然,对付她最快的招数,依然是一个吻。
即使她试图挣扎,但在被他吻得全身发软后,紧握的绣拳也缓缓攀上他的肩,回应他热烈的索求。
这是她的罩门,她的弱点,这辈子,她都拒绝不了他的吻。
其他配合演戏的人,早就识相的离开,留给这对冤家独处的空间。
他有多久没尝她了?
两年,像是两世那么久,久到他的心会痛,夜不成眠,知道自己除了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爱上任何女人。
积压了两年的欲望,化为激烈的渴吻。
她娇吟一声,不由自主的抗拒这太过刺激的感受,因为,她也忍耐了两年。
欲望如火,瞬间蔓延。
虽然,她仍气他装死,把她拐来,害她差点心碎得想死掉,不过没关系,现在让他得逞,来日方长,她再好好向他讨回这笔帐!
汗水交缠,欢愉如浪,将她席卷淹没,闭上眼,再也无法思考。
尾声
“嗯……”
傅君绣手捣着嘴,感到一阵反胃,膳食搁在案上,都快凉了,但她就是没有食欲,一看到就想吐。
不舒服,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小姐,吃点吧。”
“不吃。”
“喝汤?”
“不喝。”
“会饿着的。”
“不饿。”
“我指的是你肚里的孩子,他会饿。”
芳唇抿了抿,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一般,嘟起嘴儿,垮着脸。“这孩子准像他爹,故意挑食,让做娘的不好受。”
这话,让小昭和芷儿不由得噗哧一笑。
“这叫害喜,孩子尚未出生,做娘的就诬赖他,我看哪,他跟他爹一样命苦。”
“哼,谁教孩子的爹装死骗我,这笔帐,我还没跟他算呢!”
自从上回被耿云天骗去,被他彻头彻脚吃到底,两个月后,癸水没来,找大夫把脉,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怀孕了。
芷儿叹气道:“我现在比较同情姑爷,他想见小姐,还得得到小姐的同意呢,真可怜。”自从小姐有了身孕,虽尚未成亲,但她和小昭已把耿云天认定为姑爷,也改了称呼。
“小姐,咱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牡丹帮已被剿灭,斐庄主也解决了幕后主使者,咱们该还的恩情都还了,现在呢?总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我在等。”
“等?等什么?”
“等姑爷知道我有了身孕的事后,他会采取什么行动?”
芷儿皱眉,依她对小姐性子的了解,猜测道:“小姐该不会现在还不肯离开山庄,只是为了要整姑爷吧?”
傅君绣咧开一抹顽皮的笑意。“没错,我已经放出风声,说我怀孕了,这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他耳里。”
芷儿摇摇头。“小姐让姑爷知道怀了他的孩子,却又不肯让他进山庄来,这不摆明了存心折磨姑爷?”
“只有这样,他才会了解,心碎的滋味是什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装死骗我!唯有如此,他才会更珍惜我。”
自从怀了他的孩子,这喜讯令她狂喜不已。
别的姑娘家,未出阁前有孕,是吓得不得了,她却例外,第一个想法是,这回,耿云天想赖也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