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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床上是非多  第14页    作者:蔡小雀

  “我——我——”苗倦倦告诉自己绝不能信她的话,可内心深处却无比清楚地明白,她说的都是真的。

  难怪她承宠这么频繁却小日子月月如期而至,难怪这后院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身孕。

  原来,她们都不可以拥有他的孩子。

  倦倦,原来连你也不配有他的孩子。

  “你胡说!才不是这样的!你、你竟敢信口雌黄、污蔑王爷!”痴心慌乱地扶着苗倦倦,激动地对着柳无双大喊。

  “痴心,”她低低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小主……”痴心哭了。

  柳无双紧紧盯着眼前仿佛瞬间老了十数岁的纤弱背影,再也忍不住畅然尖笑了起来。

  “苗倦倦,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回到寝房后,痴心忧心忡忡地守在苗倦倦身边,欲言又止。

  “小主……”

  “我没事。”她躺在床上,拥被闭上了眼,疲惫地道:“别担心,我只是想睡一下。”

  “小主,十八夫人是存心气你的,她的话根本不能相信。”痴心急了。

  “我知道。”长长睫毛掩住了她泛着青紫的眼窝,唇色淡得近乎雪白。“你去吧。”

  痴心心下焦灼惶急万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只能一直守在主子床边,再三确定她真的沉沉睡去之后,终究忍不住大步往外奔去。

  不行,她得去跟王爷禀报这一切。

  痴心边抹泪边拔腿狂奔,气喘吁吁地来到玄怀月居住的主宅策天府,对着外头煞气腾腾的带刀护卫求道:“奴婢是小纨院侍婢痴心,有急事求见王爷。”

  “王爷不在!”护卫虎眉一皱。“那请问护卫大哥,王爷在何处?”

  “大胆,王爷的行踪岂是你一个小小侍婢可打探得?”护卫杀气陡起。

  痴心把心一横,不管不顾地道:“奴婢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禀告王爷,是关于小纨院苗小主的,若是耽误了,护卫大哥你能负责任吗?”

  “哼!”护卫连理都懒得搭理她。“我劝你在惊动王爷前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刀下不留情!”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要找王爷——”

  护卫大怒,唰地拔出了长刀。

  正在危急时分,一个清雅的声音慢条斯理地响起:“慢。”

  瑟瑟颤抖的痴心一抬眼,顿时大喜过望,急道:“何大人!求求您,奴婢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王爷——”

  “王爷在娇妍院,和德郡王同守在妍郡主榻边。”何自载悠哉地摇着扇子,闲闲的语气里有着难掩的同情。“小痴心呀,你该知道王府规矩,还有王爷的脾气,切莫逾矩了。”

  “可是苗小主她——”

  “死了?”扇子顿停。

  “当然不是!”她气愤叫道。

  “那病了?”何自载暗吁了一口气,笑容可掬地再问。

  她迟疑了一下。“应该也不是,但是小主看起来很伤心,可是又很平静,平静得很可怕……总之我觉得情况不太对劲。”

  “小主久了就习惯了。”何自载笑了笑。“她该明白,王爷从来就不只属于一个女人。”

  “你们男人当然帮男人说话了。”痴心忧急攻心,一时失去理智冲口而出。

  何自载睑色一沉,冷冷地道:“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痴心一个瑟缩,泪水顿时落了下来。

  “哎哎,我不过就这么一说,你、你怎么就哭了?”何自载尴尬了起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了你,快别哭了。”

  “奴婢懂了。”痴心泪如雨下,神情幽幽。“原来小主以前都是对的,只可恨痴心不懂,还推波助澜当了帮凶,这才害了小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何自载目光敏锐的盯着她,“小丫头,你可别添乱!”

  “你们什么都不懂。”痴心眼底尽是心灰,低声道:“你们男人是不会懂的,活该你们这一生永远得不到女人的真心。”

  “喂!你这话也太阴损了——喂喂?你要去哪里?我话还没说完——”

  痴心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眼前。

  何自载哑然,心下没来由掠过了种不祥的预感。

  第11章(1)

  夫妇之好,终身不离床榻周旋,是故颠鸾倒凤者,不分日夜也。

  ——〈狄亲王语录〉

  深夜,一个高大身影静静走进小纨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寝室外间那个小丫头伏在花几上,睡得并不安稳,好似在梦里也泪汪汪。

  玄怀月蓦地心一突。

  那……她呢?

  他抬指凌空轻弹,点了小丫鬟颈上的昏穴,随即大步迈入寝室里,蓦地愣住了。

  苗倦倦没有睡,她默默地坐在床榻上,神情清冷平静,像是正等待着他。

  “卿卿?”他有些艰涩地开口,柔声道:“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还未睡?”

  “王爷。”她神色很平和,恍似什么都没发生过,声音却透着隐约苍凉。“倦倦想问您一句话。”

  “夜里寒,万一着凉了怎么办?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他心很乱,下意识想阻止她问出什么他无法回答的话来,俊脸掠过一抹失常的忐忑,急急上前就将她拥入怀里。

  她身体一僵,他同时感觉到她的僵硬和疏离,心下那股不安感又涌了上来,下意识将她拥得更紧了。

  “王爷,”她轻轻问,“你爱过我吗?”

  他有丝局促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傻卿卿……本王不是说过,本王最宠你,最爱你,本王心悦你吗?”

  “王爷,你爱过我吗?”

  她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这些日子他还不够宠爱她吗?难道她是在质疑他对她的这片心?还是——她是在指控他是个骗子吗?

  那日被撞见的心虚、难堪、窘迫和讪然在她悲伤的眼神中,自无以名之的恐慌心疼,逐渐化成被深深戳痛了男性尊严的狼狈和愤慨。

  玄怀月目光变得深沉,为了掩饰自己莫名的慌张和不安,松开她起身,冷峻语气充满了严苛和不耐烦,“是本王宠你太过,令你起了非分之想,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苗倦倦像挨了一记闷棍,脸色瞬间惨白如雪。

  话一出,他立时后悔了。

  可是玄怀月依然死撑着他身为王爷、身为男人的高高自尊,沉着脸道:“倦倦,别以为本王喜爱你,你就能左右本王。况且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妍妍并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就算这几日我多宠幸了她,那也是理所当然,她毕竟是新人——”

  “你让汤嬷嬷给我喝的是避孕汤吗?”

  他心下一紧,脸色微微变了,咬牙沉默着,半晌后重重哼了一声。“这是王府规矩。未有王妃之前,谁都不能有孕,不单单只针对你。”

  “所以我对你而言,就仅仅是个妾?”她唇瓣颤抖着,明知答案会令自己万劫不复,可就算是死,也宁愿死个明明白白。

  “你是本王的爱妾。”他深吸一口气,理直气壮地道:“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本王说过,本王绝不负你。你为何就是不能相信本王?”

  “我明白了。”她苦笑了起来,喃喃自语,“我早就明白的……真傻,怎么就变傻了呢?”

  “倦倦——”他喉头不知怎的发干了。

  “王爷,”她抬头仰望着他,眸底隐约似有泪光,依稀像是展开一抹苍白的微笑,在昏暗的烛光下瞧不清楚,却深深烫痛了他的心。“我是真的爱过你。”

  他先是狂喜,随即神色又变得阴沉愠怒,咬牙道:“什么叫爱过?难道你现在就不爱本王了不成?”

  她没有回答,只是垂下目光,低声道:“奴婢没事了,请王爷自便吧。”

  “你!”他心口一痛,随即勃然大怒。“把话说清楚!你到底还爱不爱——”

  就在此时,外头响起一个有些战战兢兢的声音。

  “王爷。”是暗卫一狐。

  “滚!”他满腔沸腾的怒火全朝外吼去。

  “禀王爷,妍郡主醒了,德郡王请您过去。”

  霎时间,一片死寂。

  玄怀月满怀愤懑苦恼地低咒了声,深吸一口气,随即恢复一贯的深沉冷静。“知道了。”

  一狐忙消失在夜色里,如来时般无影无迹。

  苗倦倦又低下了头,不发一语。

  “你……先睡,别胡思乱想,也别再说那些戳人心尖子的傻话。”他痛恨她低着头的样子,让他无法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神情、看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究竟是高兴还是难过。

  他喉头微溢着抹苦涩,却怎么也不愿在她昏了头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时,还同她一般计较,他怕他越听越会被她活活气死!

  没心没肝的小妮子,把他的浓情密意全当成了谎话吗?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玄怀月这一生何曾对旁的女人这般怜爱上心过?可她居然就拿着他的宠爱,任性撒起泼来了?

  越想越生气,他冷冷地道:“你自己好生想想,恃宠而骄,因妒生怨,你犯了几条府内大罪?”

  她默然。

  玄怀月整个下不来台,俊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恨恨然拂袖而去。

  浑然未发觉在昏黄的烛影下,低垂着头的苗倦倦,无声下坠的泪水,一点一点打湿了膝上罗裙。

  第二天一早,痴心醒来,突然发现自家小主不见了。

  经过王府内一阵兵荒马乱的搜索寻找,苗倦倦还是不见踪影,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

  接获通报的玄怀月匆匆赶到小纨院,呆呆地看着遗留在榻上,他的捏面人儿和一只剪碎了的精致荷包。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指尖微颤地拾起那剪得乱七八糟、却依然看得出初时绣制时有多用心的荷包。

  痴心低头垂手在旁,哭肿了的头脸已面无表情,低声道:“小主赶了三天的荷包,是要送给王爷,后来一直见不到……就没送。”

  他忽然觉得胸口隐隐的闷疼变成撕心裂肺的痛楚,犹作困兽地挣扎问:“她,这是在闹脾气?多大点事值得把好好的荷包都铰了?”

  痴心无言。

  “气性也太大了。”他双膝有些撑不住身子,闭了闭眼,头目森森然,颈背的冷汗仿佛越来越重,却仍咬牙闷哼道:“她回娘家了?”

  “小主走了。”

  “胡说!”他脸色惨白,大声道:“不就和本王拌了几句嘴,她——她——”

  痴心目光黯然。

  果然,王爷还是不懂小主的心……

  “谁准——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敢离开本王的?”玄怀月脸色铁青,暴跳如雷,紧握的拳头松了又紧。“去!给本王找——不,去叫苗八旺来见本王!本王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管教女儿的,捻酸吃醋,三两句不合便离家出走,她把王府规矩当什么?又把本王当什么了?”

  痴心头垂得更低了。

  而始终在门外守着的一狐迟疑了一下,随即奉命而去。

  玄怀月像只受了伤的猛虎般在原地来回踱步,满心焦躁狂怒难抑。

  “耍这般可笑的手段,以为这样就能拿住本王?”他怒不可遏,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却透着抹茫然。“她以为她是谁?就仗着本王宠她,便敢这样胆大妄为,她眼里还有本王吗?”

  她,心里还有他吗?

  他胸口一窒,一口气再也上不来,眼前微微发黑,但他强忍住冲上喉头的腥甜,面色惨白地瞪着榻上那刺疼了眼的物事。

  她居然连他的捏面人儿也一并舍弃下了,所以是连……他也不要了吗?

  “她竟敢——她居然敢——”他双目赤红,几乎要咬碎银牙。“难道她以为本王真没有她不行吗?不就是个女人——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我玄怀月要什么女人没有?还容得下她不要——”

  下一瞬,他怒腾腾大步狂奔出寝室,无人发觉那高大的身影在跨出小纨院门槛时,脚下有些微的踉跄。

  头系青花布巾,一身粗布衣的苗倦倦坐在摇摇晃晃的菜贩子驴车上,紧抱着那只简单的小包袱,头倚在车框上,神情呆呆。

  她混在清晨进出王府小边门的送菜车中出来,以前就知道送菜赶驴的是个憨厚耳背的老头子,人人喊他忠伯,是王府家生的老仆。

  她知道自己出了王府后,便是逃妾了。

  王府规矩,逃妾视同叛国,捉到了只有个死。

  可她宁愿死在青天白日的外头,也不愿在那个百花盛开的后院里,日日倚门等着他偶尔宠幸,或是每天晚上妒嫉煎熬,痛苦地揣测着他今夜究竟睡在哪个女人身边。

  若是以前,她根本就不在乎,会依然自顾地好吃好睡,因为她只拿他当衣食父母看待,他要宠谁要爱谁是他的自由,与她无尤。

  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不该,却还是放纵自己对他动了心,傻傻地欺骗自己,误以为他所谓的喜欢,是唯一,是一生一世,以至于沦落到今日,对眼前这一切再也无法无动于衷。

  变得不是他,是她自己。

  是她贪心,忘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是个妾,一个任人随意打卖馈赠的小妾。还是她亲生的爹苗八旺,将她送给了他……

  一个礼物、玩物,居然向主人求一生一世的真心?

  世上还有比她更荒谬大胆、不知死活的小妾吗?

  苗倦倦渐渐笑了起来,笑得不可自抑,笑得无法呼吸,泪流满面而不自知。

  良久,她在颠簸的菜车晃动中,笑容慢慢消失,心也一点一点变冷了,麻木占据了她五脏六腑,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菜车在离王府别院庄子不远处的市集上停了下来,忠伯习惯性地在那儿挑买一些旱烟草,待付了钱,把那捆子羊皮纸包的烟草塞进褡涟里,慢吞吞再爬上了驴车,轻甩缰绳驱策驴儿前进。

  菜车继续摇摇晃晃往前行,苗倦倦隐身在热闹的市集一角,怔然地望着菜车远去、消失,苍白脸庞掠过了一抹怅然。

  自此刻起,她便和王府再无瓜葛。

  第11章(2)

  苗倦倦在市集上买了几套便宜的粗布男装,把自己扮成了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瘦弱小伙子,在秀丽的小脸上抹了些灰尘,然后背着包袱走向一队正在卸货的商旅。

  从今天开始,她不再是知县苗八旺的庶女,更不再是狄亲王玄麇月的后院小妾。

  她要为自己而活,她绝不再把命运交给任何一个人!

  最近狄亲王府笼罩在一片阴云密布、压抑冰冷的可怕氛围中。

  王爷又恢复了夜夜笙歌、左拥右抱,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非但见不到任何一丝失意,依然狂放如故,甚至比往日更加放纵了三分。

  此举赢得了后院美人们欢声雷动,人人额手称庆,也迫不及待再度涂脂抹粉、争娇斗艳了起来。

  新进的妍妍郡主对此几乎咬碎了一口贝齿,恨得不得了。

  还以为抢得了王爷的宠爱,斗走了那个专宠的,没想到反而惹来了后院那堆如狼似虎的,真是大大失策!

  而相较于其他院子的欢腾,静静在王府一隅的小纨院,仿佛已然被世人遗忘了。

  痴心并没有被调到其他院子去当差,因为她私下去求了王大总管,可不可以让她一直留在小纨院等苗倦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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