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你怎么可以咒诅大叔死翘翘?”梅梅韵张开眼,不满的瞪他。
这种时候最怕不好的气场跑来,万一有人咒诅大叔,他很可能就真的一命呜呼了。
“你再不报路,延误送医,才会害他死翘翘。”男人朝她翻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完,随即按下车内导航系统,打算自行找路。“你下车。”不需要这个罗唆的女人同行了。
“这里用导航没用,它不是把你带去田里,就是报你走进无法回转的死路,进退不得。”梅梅韵伸手要将导航系统关掉,却按错键,发出嘶的一声怪响,吓了她一跳,她担心的看向他。
男人不以为意,关掉导航系统。
“这条路一直走,看到一棵老榕树后再左转。”她手指着前方笔直的乡间小路交代道。
男人随即将油门一踩到底。
“啊!慢、慢点……开太快了!”突然疾驶,梅梅韵惊呼一声,眼看时速表速度要飙破一百了,她的右手紧紧抓着车门上方把手。
年轻男人稍稍放慢了车速。
她又嚷嚷个不停,“还是太快了,再慢一点,小心,左前方有水洼……”
男人不再理会她,也无意再放慢车速。
“虽然送患者就医分秒必争,但更要以安全为重,也要避免摇晃,免得令患者不舒服,甚至加重他的伤势……小心,前面一百公尺路中央有个石块,要闪过……还有,右前方有窟窿,放慢车速……”梅梅韵一双眼盯着路况,叨叨提醒着。
“我没瞎,自己会看路,你给我闭嘴!”男人不耐烦地斥道,他生平最讨厌聒噪的女人。“给你两个选择,立刻推开车门下车,要不就少废话,必要时再开口指路。”
见他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她撇撇嘴,轻声嘟囔道:“我如果下车,你真的找不到镇上唯一的医院,而且我也要确认大叔没事……”
“从现在开始,除了指路,别再多说一个字。”男人闷声警告。
车子一转离原本笔直的田间道路,接下来便是一路迂回曲折,路愈来愈狭窄蜿蜒,经过九弯十八拐,才终于到达镇上。
若没有身为当地人的她指路,他还真的找不到这里,只不过……
“那里是医院?”男人一脸狐疑,怀疑她报错地方了。
“这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医院,我小时候都来这里看病。”梅梅韵说得肯定。
“车子进不去了,有没有别条路?”
前方街道狭窄,两旁还有不少摊贩,甚至有菜贩将蔬菜直接摆在地上贩售,机车通行没问题,一般小型房车勉强也能过去,但他这部车身加大的宾士绝对进不了。
“没有,车子就暂停在这里,我跟你将患者抬过去,没多远的。”梅梅韵转头看向后座昏迷的大叔,再一次指示道。
“我抬他?”男人一怔,不是应该请医护人员来比较妥当吗?
“是我们一起抬。”梅梅韵重申道,他一个人可无法抬担架。“快点,人命关天!”她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拿出担架,要再将患者移到担架上,带往前方医院。
男人也跟着下了车,他看向四周,不知何时围过来不少人,清一色都是婆婆妈妈,在那里指指点点的——
“哇塞!进口“黑豆车”欸!第一次看到这么大台!”
“大帅哥,车子开不进去啦!发生什么事?”
“虾米?车祸受伤昏迷!那快点,抬过去,找医师急救!”
卖菜、卖水果的婆婆妈妈,听到梅梅韵转述事件,也连忙催促男人。
在一片嘈杂声中,男人沉着脸,抬起了担架。
“走快点!大家让让!”梅梅韵走在后头,催促走在前面的男人快一点。
男人满心不悦,抱怨道:“你到底有没有出力?”
她要求个头高、力气大的他抬前半部,而她负责后半部,但他感觉担架的重量全落在他双臂上。
不一会儿,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将秘书抬到了医院门口。
说是医院,近看更只是间不起眼的小诊所,门外的招牌破旧歪斜,摇摇欲坠,没完全拉上的铁卷门可见锈迹斑斑。
进去之后,两人先将担架轻轻放到一张长木椅上,梅梅韵奇怪的左看右看,“平常这里都挤满病患,怎么今天没人?”她朝走道那头喊道:“有人在吗?医师伯伯、护士小姐?有急诊!”
“抱歉,现在休诊,医师不在。”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护士缓缓走出来。她正打算将铁门拉下,挂上休诊牌子。
“医师伯伯去哪里了?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位大叔撞伤头昏迷,可能很严重……”一听到唯一的老医师不在,梅梅韵更心急了。
“刚才接到电话,医师的孙子骑脚踏车“犁田”,小腿擦伤,医师很担心,赶过去看看,最快也要一、两个小时才会回来,你们还是赶紧送患者去大医院比较保险。”护士见患者额头流血昏迷,担心地建议。
“去别的医院得再花上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梅梅韵想了想,又朝着坐在椅子上拭汗喘气的男人命令道:“快!把大叔再抬起来,去别家医院!”
“什么?”男人感到难以置信。
“快点,等医师回来的时间就可以到另一间大医院了。”
梅梅韵忙要再弯身抬起担架后半部,但因为大叔的右小腿落在担架边缘,她先将他的小腿挪回担架上,接着双手便抬高担架,她以为男人会过来同时将前半部一起抬起,没想到两人完全没默契,有了时间差,于是叩的一声,大叔的头一歪,撞向了墙。
“啊!”她惊吓一跳,连忙放下担架,伸手要揉揉大叔的头,却又急忙缩回手,一脸歉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大叔,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该碰你的,害你又撞一次,你可别脑袋更开花啊!”
“呜……”昏迷将近半小时、年逾五十五的董重贤眉头一拢,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先看见站在一旁的年轻上司,脑中闪过一幕车祸意外,担心地问道:“执行长……你没事吧?”
男人还没回答,梅梅韵便急忙关切道:“大叔,你醒了!谢天谢地,菩萨妈祖土地公保佑,幸好你没有就此昏迷不醒。”她双手合十,赶紧拜谢天地各路神明。
虽然仍不确定他的伤势如何,但至少人醒了,还开口说话了,应该没有立即的生命危险。
“这位小姐是……”董重贤转头,看着一脸焦虑的年轻女孩,面露困惑。
第2章(1)
梅梅韵背着橘黑色背包,走在熙来攘往的大都会人行道上,两旁高楼林立,四线道大马路上,车水马龙。
她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事,仍旧感到纳闷不解。“不可能没事呀……那么严重的事故,那个人还说挡风玻璃是防弹的,都能被我撞出裂痕,我却毫发无损,一定有人被我牵连,替我挡死劫……”
她回花莲外婆老家,除了探望大舅妈,也是为了替外婆扫墓,她往往会和家人错开扫墓时间,迳自前往。
昨天,发生车祸事故,她焦急地指示那个男人开车载受伤的大叔到镇上唯一一间医院,不料医师不在,之后大叔虽然清醒了,表示无大碍,但那眼神冷冷的男人仍然强调要去大医院做详细的检查,不仅如此,那男人还要求她也一起去检查,他怀疑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事,说不定有哪里内出血。
检查结果,她确实毫发无伤,而她以为受重伤的司机大叔,竟然只有额头的皮肉外伤,伤口连缝合都不用,她觉得好惊奇。
确定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后,长相俊帅冷酷的男人频频看表,显得不耐烦,要求司机去开车,他们要赶回台北。
司机大叔给了她一张名片和一张千元钞,有些抱歉地要她搭计程车回去,之后若她身体出现什么车祸后遗症,可以打电话找他索偿医药费。
对方的好意,她不好意思接受,推还千元钞,表示搭公车回去就行了,司机大叔却说天色暗了,她早点回家比较安全,劝她搭计程车比较快。
两人推托间,俊帅高挑的男人截走那张千元钞,又从自己的皮夹再掏出一张千元钞,拉起她的手,塞进她掌心,闷声命令道:“现在,立刻,坐计程车离开。”接着他转头对中年男人命令道:“董秘书,开车,我们回去了。”他一分钟都不想再浪费。
她之后看了手中名片,才得知那位大叔原来是执行长的随行秘书,公司名称看起来也很了不起,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居然是执行长。
不过他们是什么人、有多了不起,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昨天那起车祸事故,为什么只有一个人轻伤就收场?
上个月她骑车经过十字路口,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撞到,她摔飞出去,幸运的只有膝盖擦伤,但另一部被波及的机车,骑士手脚骨折,至今还躺在医院。
她每每发生意外,若事故足以令她受到严重伤害,却奇迹的只有小伤,往往会有旁人受重伤,俨然就是她将霉运转移到对方身上,对方代替她承受更大的劫难。
老实说,每次这样的情形发生她都很自责,反倒宁愿自己受伤。
她之所以一个人独立生活,也是因为她的霉运一再给家人带来灾祸,她不敢也不能与家人太亲近,顶多偶尔回家看看。
昨天,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车祸撞击力,比上个月那起意外更加倍,按照以往的经验,她若只是受了点小伤,旁人受的伤绝对更严重,要嘛断手断脚,要嘛严重脑震荡,甚至可能颅内出血,需要动手术。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和旁人都逃过这次劫难,真的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小姐,小姐!”
正当她努力思索时,忽地听到旁边有人叫唤,她转头,循声望去,路旁一棵行道树下,坐着一位包着头巾的阿婆。
“阿婆,你在叫我吗?”梅梅韵朝自己比了比。
“对,就是你。小姐,过来一下,要不要算命?”阿婆朝她笑呵呵地招招手。
“不用了,谢谢。”梅梅韵扯了下嘴角,礼貌谢绝。
打从出生到现在,她已经算过太多次命,结果都一样——一生衰运不断。
“你印堂发黑,要改运喔!”阿婆一脸正色地道。
梅梅韵不以为然,应该说,每个算命师看到她,都跟她说要改运,父母因此花了不少钱,但她的衰运还是没有半点改善。
她早就看破了,也认命了,但这并不代表她对命运低头妥协,自暴自弃,她始终记得外婆的叮咛教诲,不管运势如何,每天都要认真努力、脚踏实地过活,要抱持积极正向的能量,才不会被更坏的气场拉着走。
“阿婆不是要骗你花大钱,我告诉你,你要遇到贵人了,要改运了!”阿婆迳自又道。
“贵人?”梅梅韵一听,双脚不自觉地往阿婆那儿走了过去,“我会遇到贵人?”
“对!很快就会遇到,那个贵人可以帮助你,扭转你的噩运,你待在他身边就可以避掉灾难,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平安顺遂。”阿婆一股脑儿地说道。
阿婆要她伸出手,看她的掌纹,替她更仔细掐算。
梅梅韵原本不太相信阿婆说的话,但是一想到昨天的车祸意外,她也觉得挺神奇的,便伸出了手。
阿婆断言道:“你会找到工作,在这里最高的一栋大楼会遇到机会,遇到命中注定的贵人……”
梅梅韵听完,更吃惊了,阿婆竟然知道她正在找工作,还说她很快就能找到工作!
这是第一次她算命后精神抖擞,充满干劲。
以往算命师总告诉她灰暗的结果,要她花钱改运,改名字换命运。
她的名字是父亲为替她改运而取的,她可不会再随意改名,更不想再把辛苦钱送给信口开河的算命师,所以她已经很久不算命了。
然而这一次,她不由得相信这位阿婆所言,她向阿婆频频道谢,掏出皮包里仅有的两百元要付算命费。
阿婆不嫌少,面容慈祥,笑呵呵地收下,并祝她好运。
梅梅韵朝前方继续步行,并仰高头观察附近最高的大楼,藉此寻找工作机会及命中最重要的贵人。
约莫十分钟,她经过一栋商业大楼,看见一名穿制服的男员工步出大门,在玻璃门上贴了一张征人启示,她马上凑上前看——征的是业务,限男性。
“请问,一定要是男性吗?是从事什么业务?”她积极询问,不愿错过任何机会。
她投了不少履历,却都没有回应,这才想着出门到各商业大楼看看有没有应征机会,她什么工作都愿意尝试,当然啦,那种要求高学历、具备相关经历或主管阶级的,她能力不足,只能略过。
“只缺男性。”男员工回道。
“喔,那请问这栋大楼还有其他公司缺人吗?”梅梅韵不死心地又问。
“不清楚。”男员工态度冷淡,随即转身走了回去。
她不气馁,决定进入这栋商业大楼向柜台警卫探问。
“这不是梅小姐吗?”
身后,一道有些熟悉的男音传来,她转头一看,惊愕又惊喜。“司机大叔,不,秘书大叔,你的伤还好吗?”她指指对方额头贴着的纱布,非常意外会在这里跟他巧遇。
“没事,只是一点小伤,不用在意。”董重贤不以为意,反过来安慰她。
昨天他清醒后,她频频向他道歉,还强调是她害他受伤,他是代她受过的,无论他怎么安抚她,她都相当自责。
“你怎么在这里?你也住台北?来找工作的?”董重贤问道。
方才他就觉得这个娇小身影有些眼熟,不由得走过来确认,他觉得和这小丫头挺有缘的,且她的年龄身形的确和他女儿差不多,让他对她轻易产生一股亲切感。
“嗯,秘书大叔在这里工作吗?”梅梅韵好奇问道。昨天她虽然拿了他给的名片,但她并未记住公司地址。
“不,是对面那栋大楼。”董重贤比比后方另一栋更高耸的商业大楼。
“哇,那栋楼比这栋更高欸!”梅梅韵仰高头,惊叹道。“秘书大叔,你们公司有缺人吗?”记得名片上,他任职的公司好像是什么建设公司。
“目前没有。”董重贤一脸抱歉,顿了下,又道:“是有个临时缺,但那工作不适合你。”
“什么工作?是不是要高学历?还是要长得很漂亮,口才很好?”她追问道。
“正好相反,只是一名清洁员。”董重贤回道。
“清洁员?”
“我们公司有跟清洁公司签约,定时会派几名清洁员来清扫大楼公共区域及各办公室,公司还额外雇用两名全职清洁员,负责贵宾室及执行长办公室的全面清洁工作,因为执行长有洁癖……呃,是很重视整洁,所以招待重要访客的贵宾室及他个人办公室要随时维持整洁才行。昨天一名全职清洁员离职,目前正打算透过清洁公司找合适的人过来。”董重贤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