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薇说不出一句话,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觉得他们分开之后一直缠绕心头的担忧和害怕彻底消失了。
“拖延那么久才让我见到你,我该如何惩罚你?”
她可听不出来一点点惩罚的味道,倒像在撒娇……他好像越来越爱向她撒娇。“对不起,为了说服师傅一起来京城,费了不少时日,还有药材要收拾整理,离开之前得为村民义诊,没想到就耗上一个月。”
“我不管,你害我日日饱受煎熬,你要补偿我。”
张水薇抬头看着他,好笑又无奈。“你可是个国公爷,而我不过是小小的大夫,我哪有本事补偿你?”
赵平澜垂下头与她四目相对。“你有。”
“我要如何补偿你?!”
“这个简单。”他靠过去,四片唇瓣先是轻轻一触,接着唇舌自主缠绕在一起,他握着她的腰,将她举起,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紧紧的,恨不得将她嵌入身体。
不知道是如何结束,张水薇几乎虚软无力的挂在赵平澜身上。
“你拖延一个月,这个补偿也要持续一个月。”
“什么……一个月?”张水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对,一个月,是谓公平。”赵平澜不觉得自个儿的要求蛮横,还理直气壮。
张水薇挣扎的从赵平澜身上下来,双脚触地,还有些软绵绵的,只能双手抓着他的手肘,稳住身子。“你如今不是吏部尚书兼帝师吗?你应该不得闲吧。”
“无论如何,我夜里都会来这儿瞧你。”
“你还以为住在宜县的庄子吗?”
“我想见你,就一定要见到你,哪儿也阻止不了我。”
这个男人根本已经将她视为妻子了,可以尽情的对她耍赖……好吧,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他,感觉他们之间一点距离也没有,彼此的心紧紧相连。
“若是被逮着了,你就丢脸了。”
“没关系,三个月后就是一家人了。”
“嗄?”
“皇上一下旨赐婚,我们就成亲,我预计三个月,你准备好就是了。”
皇上何时下旨赐婚是由他决定的吗?张水薇也不想追究,倒是日期定了,不免教她担心起一事。
“三个月内开得了医馆吗?”
“你要开医馆?”
“我和师傅要一起开医馆,专看妇科,也收几个女药童传承医术,你觉得如何?”
赵平澜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重重一吻。“我的妞妞真是太了不起了!”
张水薇两眼一亮。“你赞成吗?”
“这是好事,为何不赞成?”
“可惜,这会儿我恐怕不能当仵作验尸,要不然,就更好了。”
赵平澜失声笑了。她还真是当仵作当上瘾了。“你想在此当仵作验尸确实不易。”
“所以啊,我索性与师傅开医馆,做点有意义的事。”
“这事交给我,我帮你找个适合开医馆的铺子。”
张水薇不客气的点头接受了,想要在京城寻个铺子并不容易,而且她也知道赵平澜手上有很多人可以用,他们一个个比她的父兄更适合处理此事。
“我请郎先生帮你调教了几个丫鬟,明日送过来,若是不满意,再退回给郎先生,不过其中两个——冬青、冬橘,你一定要留下来,她们是练家子,在你身边最重要的是保护你。”
虽然没见过郎先生,但是赵平澜提过,她知道他很厉害,牛峻就是最佳证明。
“以后要开医馆,身边确实需要几个丫鬟,可是我无须人家保护。”
“你别忘了,梁千钰还在京城。”
她都忘了,虽然太上皇和太后如今在西山,可梁千钰终究是公主,身分依然高她许多,梁千钰想寻她麻烦很容易。
“你也用不着太担心了,有皇上压着,如今梁千钰也不敢太嚣张了,我安排两个练家子在你身边,是为了安全起见。”
“我不怕她,她若敢靠近我,我就拿银针对付她。”
赵平澜轻捏她的鼻子。“我就爱操你的心。”
这是他的心意,她只能接受。“知道了,我出门一定将她们两个带在身边。”
赵平澜满意的点点头,转而问:“以前在京城的时候,有哪些人得罪你?”
张水薇愣怔了下。“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你列一张单子下来,我找机会给你出气。”
“不用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不行,我心爱之人岂容他人欺负?过去了也不能就此算了,要不,她们还会以为你可以任意欺负。”以后她要在京城立足,免不了在某个宴席上遇见这些不长眼睛的娇娇女,趁早挫了她们的锐气,她们才会懂得收起自个儿的娇气。
张水薇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再抗拒了。
“走吧,我带你去烟波阁,烟波闻小了一点,却是将军府最清幽的地方。”赵平澜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张水薇真的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儿真的是武腾将军府吗?还是,这儿根本是成国公府的后院?
开医馆之前,首要先累积名声,要不然人家不认识你,为何要找你看病?华神医至理名言——即使是救人的大夫,也要有经商观念,否则,还没机会救人,就先将自个儿饿死了,这种人基本上只有一个字形容——蠢!张水薇深表同意,精湛的医术若只能孤芳自赏,这是愧对上苍给的恩赐。
因此,张水薇跟着华神医四处行医,先从京郊那些穷乡僻壤之处开始,渐渐的,名声就从这些地方传至隔壁村落,传至某些权贵大臣的庄子,可想而知,传至京中权贵大臣之家是早晚的事。
第九章 爱到没骨头(2)
“妞妞……妞妞……”张柏斌的声音远远就传来,急匆匆的彷佛天要塌下来般,还好赵平澜送过来的丫鬟各个沉稳有定力,没有一个流露惊讶之色。
张水薇正难得悠闲的坐在炕上看书,怎么也没想到未进入第二页就被打断了。今日华神医嘴馋,吵着要吃遍京城大街小巷,她索性吩咐一样嘴馋的伊冬跟着,自个儿待在府里看书、整理药材。
“妞妞,你知道赵平澜那个臭小子干了什么吗?”转眼之间,张柏斌已经冲到张水薇面前。
虽然张家能够翻身是因为赵平澜的关系,可是面对即将抢走唯一妹妹的男人,张家男人难免带着“敌意”,不过张家老大和老二好歹记得赵平澜比他们年长,还未成为妹婿之前至少称一声“赵大哥”。
放下手中书册,张水薇不疾不徐的抬头看着张柏斌。“三哥哥不是在京营吗?”
“今日休假。”京营一个月有三日休假,福利算起来比当官的十日一休还好。
“为何不去茶馆听说书的?”
“你的事要紧。”张柏斌在炕的另外一边坐下,此时冬青已经为他沏了一盏茶送上,张柏斌像在灌酒似的往嘴边一送,一口气就见底了,冬青见了一怔,只好接过来,再重新沏一盏茶。
“我有何要紧的事?”
“听说有一堆贵女抢着进成国公府,纷纷求到皇上面前,皇上还让宫中的画师一一为她们作画,送给赵平澜挑选,赵平澜竟然收了!”张柏斌越说越气愤,若是赵平澜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痛揍一顿。
张水薇完全没有反应,好像不知道这事与她有何关系。
“丫头,没听见吗?他收了,他将那些女人全收了!”
“只是画像。”张水薇不是故意挑语病,“画像”和“女人”截然不同。
张柏斌激动的跳起来。“你还不懂吗?若没有那个心思,何必收画像?”
“他亲口说了,皇上会给我们赐婚。”
“你这丫头怎么还如此镇定?皇上赐婚是一回事,他纳妾是另外一回事。”
顿了一下,张水薇一副很有求知欲的问:“那些贵女要进成国公府当妾?”
“当妾又如何?贵妾可以扶正。”
没错,贵妾可以扶正,当初在京城,她就听过不少以贵妾的身分先进了权贵之家的小姐,在斗倒主母后就堂而皇之的扶正。
“赵公子已经将她们纳进成国公府了吗?”尽避赵平澜不曾提过不纳妾,但是张水薇相信他不会纳妾,因他深知她曾有过的痛,又岂会伤害她?
“还没。”
“事情还未发生,三哥哥何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蟮?”
张柏斌怔住了。这个丫头会不会太过冷静了?她不是很爱赵平澜吗?
“三哥哥别急。”
“你生病了吗?”张柏斌突然想到入秋了,妞妞又要开始过起“冬眠的日子”,连忙伸手碰触张水薇的额头,暖暖的,没有过去会出现的凉冷。
张水薇噗嗤一笑,推开他的手。“我很好,师傅已经确定我的病都好了,虽然入冬还是要特别留意保暖,可是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裹着被子,或者穿成不倒翁。”
这时,冬橘走了进来。“小姐,赵公子派人送东西过来。”
“拿进来吧。”
冬橘重新退出去,过了一会儿,再次带着成国公府的管事嬷嬷和丫鬟走进来。
管事嬷嬷和丫鬟上前行礼问安,管事嬷嬷随即让丫鬟将手上的匣子交给冬橘,冬橘放在几案上,当着众人面前打开匣子,是红宝石镶嵌的金簪和金镯。
“这是珍宝阁最新款的首饰,国公爷让老奴送来给张大夫。”
张柏斌闻言可不爽了,激动的跳脚。“这个臭小子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我们张家备不起嫁妆吗?”
“李嬷嬷,劳你跑一趟,辛苦了。”张水薇看了冬橘一眼,冬橘立刻明白过来,亲自将李嬷嬷和丫鬟送上马车,并给她们塞了一个大大的荷包。
“妞妞,这个臭小子肯定做了亏心事,因此送这些过来讨好你。”
张水薇微微挑起眉。“三哥哥认为我是这些东西就可以讨好的人吗?”
张柏斌顿时舌头打结了。
“若他真的要纳她们为妾,我不嫁就是了。”
张柏斌还是无法言语。难道他希望妞妞不嫁赵平澜吗?
“三哥哥,不用担心,我不会委屈自个儿。”
张柏斌沮丧的重新在炕上坐下。其实他们知道妞妞有能力照顾自己,可是看着赵平澜无视于他们,从妞妞的吃食到身边的丫鬟都要插手,觉得心爱的妹妹完全被抢走了,怎能不恼呢?
“三哥哥放心,他绝对不敢欺负我。”
“若他敢欺负你,我会……狠狠修理他!”为何一点气势都没有?赵平澜的武艺明明在他之下,不是吗?可站在那个男人面前,就是会让人不知不觉矮一截。
“不用三哥哥出手,我会自个儿修理他。”张水薇骄傲的抬起下巴。“三哥哥可别忘了,我会医术,还擅长针灸之术,一根银针,我就可以让他吓破胆了。”
张柏斌两眼瞬间发亮。“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没事了吧。”
张柏斌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往外走。“我去茶馆听说书了。”
张水薇忍俊不住的笑了。三哥哥这个人很有意思,有时候觉得他很聪明,想要他让步,门儿都没有,可是有时候像个孩子一样很容易哄骗,三言两语,他就信了。
张水薇弯下身,摸了摸窝在炕边睡觉的小小,很伤脑筋的道:“三哥哥这样的性子要找什么姑娘当妻子呢?温柔乖巧的,只怕压不住他,可是强焊的姑娘,两人成日吵个不停,这也不好,真的很麻烦。”
“找个亦静亦动,像小姐一样的就好了。”冬青笑着道。
“亦静亦动……”她是如此吗?以前,她觉得自个儿是一滩死水,在宜县,她觉得自个儿有源源不绝的生命力,如今,别人看她竟是亦静亦动……其实,她始终是她,不过是心态改变了。
倚着半开的窗子,看着黑夜中那道雪白的身影——肥胖,身手却利落,张水薇觉得好笑又很羡慕,小小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过得非常快乐。
这时,宽阔热情的身子突然从身后抱住她,顺着她的目光低声笑道:“这么晚了小小上哪儿?见情郎吗?”
这儿真的是武腾将军府,而不是成国公府的后院?张水薇懊恼的撇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忍不住要问:“为何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这儿?”
赵平澜笑得更欢快了,完全不担心守在外间的冬青,将她抱得更紧。“我身边高手足以对付武腾将军府的高手。”
张水薇轻哼了一声。“依我看,是爹担心成国公被人逮个正着,面子挂不住,索性为你扫除来这儿的障碍。”
也许吧,但他可不会承认,转而问:“三少爷是不是在你面前告我的状?”
无须多言,她只有一句话。“我相信你。”
他就知道,他们的心紧紧连结在一起。赵平澜欢喜的在她额上落下一吻。“你知道我如何让太上皇按照我的计划退让吗?”
虽然不解他突如其来的一问,张水薇还是想了想道:“你故意让太上皇先立皇上为太子,以为皇上只满足当个太子,然后再逼太上皇退位,是吗?”
“对,太上皇不立太子的话,若是得了急病或出了意外,太上皇可有很多儿子比皇上更有实力抢到那张龙椅,而这场的龙子间的争夺战只会让大梁衰败得更快。其实,太上皇真正想立的太子是齐妃的儿子,既然大皇子将太子的位置让出来了,他当然要拖到八皇子长大。”
“当时你如何让太上皇立皇上为太子?”
“齐妃曾经是成国公世子夫人。”
张水薇惊愕的瞪大眼睛。齐妃是他的第一任妻子?!
“太上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利用齐妃上皇寺祈福时诱惑齐妃,齐妃表明,除非他成为皇上,否则她不可能摆脱成国公世子夫人的身分跟他在一起。对齐妃而言,当时也许是敷衍之
词,却种下祸患,毁了无数人的生命。”这是当他指挥亲卫军围住丽妍宫,亲眼证实齐妃真的是齐芸后,齐芸道出的真相。
出乎意外,当时他很平静,过去的错很痛,但谁也回不去,可是如今他有妞妞,妞妞会一心一意待他,如同他一心一意待她,他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他们会携手共度一生。
张水薇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为他心疼,齐妃不仅无知且任性,因此可以将犯下的滔天大罪推给一句敷衍之词,不过见他如此平静,好像在说一件与他不相关的事,她知道不必为他难过,因为他并没有为此自责。
“当皇上说出齐妃的真实身分,太上皇只能立他为太子,可是不到三日,当我跟着皇上带领亲卫军逼宫的时候,太上皇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在背后操纵,怒极攻心当场吐血……老实说,那一刻真是大快人心。”
“太上皇真的得了急病?”
“说是得了急病也无妨,长年贪酒纵欲,身子早已败坏,如今又怒极攻心,情况不见得比太后还好。”赵平澜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其实,当时我真想杀了他,可是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我会先想到你,若是杀了他,我今生都会被此事挟制,不能好好过日子,而你势必也跟着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