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这些年的经验让我觉得把握当下才是最实在的,现在他对我好,那就好了,至于白头到老,谁知道?」她笑得很开心,一点都不是假装,失而复得真的很好,可是以后……以后再说,永远,真的太远了。
「那我就放心了。」
「咦?」
菜瓜的脸浮起了些许的不自在。「如果风先生对妳不够好,我会觉得对不起妳。」
「妳说什么,我听不懂?」
「半年前风先生联络上我,他想知道妳的近况,用很多理由说服了我,所以,在我觉得可以的范围内,我把妳的行踪透露给他。」
梁心愿说不出话来。
「当我一无所有的时候是妳收留了我,给我住的地方,还给了我工作,我想……如果妳可以得到幸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梁心愿按着额头。「想不到他的口才这么好,几句话就把妳收买了。」
原来发生的那些偶遇根本不是偶遇,她和风静起的重逢根本是一出写好的剧本。
要生气吗?
说真的她还气不起来,换个角度想,也许她还得感谢菜瓜的鸡婆。
「对不起,心愿。」她真的是一片好意,也因为放心不下,这才鼓足了勇气踏上她的家门。
「我没怪妳的意思,不过妳都没想过他要是一匹狼,妳可是把我往狼嘴里面送啊?」
「我相信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承认自己看男人的眼光很差,可是替别人看却很神准。」
「这样啊……」梁心愿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我对妳不赖,以后不可以再把我卖掉第二次。」她有心说笑了。
「对不起。」菜瓜嗫嚅。
「罚妳中午陪我吃饭,妳得详细跟我说那个朱雀堂老大是怎么说服妳的。」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这么容易被原谅大大出乎菜瓜的意料之外,她喉咙里像被硬块梗住,几乎说不出话。
她已经做好辞职走路的准备,结局却不是她写的样子。
「我请客!」
「就等妳说这句话。」两个女人亲亲热热去吃饭了,丝毫没有发现小洋房的不远处有道黑影鬼祟的靠在墙角。
看着车子出了门,那人拿起对讲机——
「报告、报告,找到了……」
「找到什么?一块钱吗?」
讥讽声很不适时的钻进正在专心打小报告的男子耳里,他正要反应,一把改良过的电击枪已戳向他的腰际,不只有几万伏特的电流要电晕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太容易,男人丝毫来不及反应,就颓然倒地不起了。
不良少年面不改色的看着倒地不起的男人。
「也不打听打听,这里可是老子的巡逻区,想在我眼皮下搞怪,去多练个几年吧。」少年不屑的往男人身上再踩一脚,确定他真的晕过去,另外一脚很流氓的把掉在地上的对讲机压了个粉碎。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大城市里什么都有,自扫门前雪才是王道。
「心愿姊姊妳好!」
他是风静起口中未满十八的火儿,一头红色的刺蜻头跟他一脸的稚气非常格格不入,但是一笑起来,两只小虎牙露了出来,天真可爱的样子就跑出来了。
他好奇的打量客厅,没有半点坐得住的样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白写着每样东西都想掀掀看,摸摸看,最好都可以收为己有更好。
风静起把他带回家的说词是火儿无家可归,跟朱雀堂那些人混会带坏他。
她本来就是心软的人,身为独生女的她没有什么兄弟姊妹,一看见讨喜的火儿根本不需要风静起多说什么,就满口答应带他去看房间了。
就这样,白天火儿跟着梁心愿上班,晚上也跟着两人一起吃饭,进进出出就跟一家人没两样。
这天在心愿妈不停的打电话催促下,梁心愿决定要回一趟南部。
「外婆摔伤了,妈要我这星期一定要找时间回去。」她忧心仲仲的放下电话,外婆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可以不理会妈妈层出不穷的相亲借口,但是外婆受了伤,说什么她都得回去看看。
「我也正想找个时间带妳回去一趟。」
「咦?」
「我想再把妳娶进门,妈妈那关我总得要过。」这可比过五关斩六将要难了,不过难不倒他,他会让岳母看见自己的诚意。
「不是我要恐吓你,我妈那关没有这么容易过的。」
风静起亲了她一下,胸有成竹。「看我的!」
第8章(2)
几天后,因为梁心愿的伤口要拆线,上路之前必须先去一趟医院,于是他们先把她要带回家的「喔咪阿给」给搬上车,只要复诊完医生说没问题,就可以直接南下。
「没有听说这块区域有重划的公告啊,怎么最近搬家的人特别多。」静候在车旁的梁心愿疑惑的问道。这情况已经持续好一阵子,莫非他们这里要住进来什么大人物?要不然怎么大家都忙着往这里搬?感觉上,还有些眼熟。
风静起则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连看也没看上一眼。
「他们都是朱雀堂的人。」
「我听错了吗?」
「妳耳朵好得很。」他亲昵摸摸她小巧的耳垂。「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我让他们住到附近来,我想大家互相有个照应比较好。」
他说得很自然,并不打算骗她,把这些人摆在她身边,要保护她会变得比较容易一些。
有人太不安分了,把脑筋动到他头上来,然而,要牵制他最简单的就是梁心愿,他不能让牵制变成事实。
他的身分敏感,把人全拢在一块势必会引起警方的注意,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可以利用警力牵制一些他不想看见的事情,看谁敢来动他的人?梁心愿不疑有他,点头称是,「还是你最厉害了,想得那么周到。」这就是梁心愿最难能可贵的地方,她总是单纯的信赖别人,尤其是风静起。一件不寻常的事情就这么掩饰过去了。
梁心愿的家在左营,不是务农的人家,却有着大大的晒稻埋,翻建后的红色瓦房,朴拙又温馨。
心愿爸在区公所上班,标准的公务员,温吞不管事的性格,也算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命男人。
心愿妈呢,也许是互补关系,她可强悍许多,不管内外都是她在拿主意,就连父亲过世后把自己娘家妈妈接来跟他们一起住也是她说了算。
一家两代住一起,人口虽然稀少,日子却很平顺。
两个人回到左营已经是黄昏,彩霞满天,心愿的阿嬷还坐在院子里翘首盼着。
梁心愿一下车就飞奔过去往她阿嬷身上赠。「阿嬷,我回来了,天都黑了,外面蚊子多,我们进屋里去。」
「我在等妳啊。」穿着白裯宽大衫子和宽口裤的阿嬷脚踝裹着厚厚的纱布,老人最不禁摔,就连手背都有瘀青,梁心愿觉得好心疼。
「来来来,我们到里面说话。」她准备去扶老人家。
「妳别用力,我来就好。」风静起放下手中的礼物,伸手接住阿嬷的身体,在老人家微带讶异的眼光里把人搀进房子。
心愿妈在围裙上擦着手,边从厨房走出来。「……怎么拖到这么晚,不是中午就出发了?今天是假日火车挤不挤?人多不多?」
「妈。」
「有客人啊?妳这丫头没说要带人回来……是你?」
「妈。」风静起让阿嬷坐进摇椅,开口喊人。
「我只有煮了我们家心愿的饭,没有你的份。」一看见这洋人她心里就有气,想看她好脸色,下辈子吧!
「妈!」梁心愿猛递眼色。妈,妳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直接啊?
「我来打扰了。」风静起还是笑。
「你先去把礼物拿进来吧?」她不想见他和母亲一见面就起冲突,于是指挥风静起去拿东西。
「什么礼物,我可不希罕。」
「妈,我买的,都是花我的钱钦。」
「我怎么会生妳这么笨的女儿,那么大一棵摇钱树不会多压榨他一点,妳居然自己花钱?」
真难讨好,「妈,老爸呢?」他们家唯一制得住老妈的人哪去了?
「还能去哪?去李课长家打牌去了。」心愿妈转身进了厨房。「我在包水饺,妳进来帮忙。」
梁心愿弯腰在有些重听的阿嬷耳朵旁说话。「阿嬷,我进去帮妈妈包水饺,等一下静起会进来陪妳说话。」
「去吧、去吧,阿嬷很久没有跟帅哥聊天了,妳不用担心我。」乐天知命算是他们家的特色,阿嬷年纪虽然大了,老人家的慢性病也不少,可是仍旧非常好相处。
「晚一点我帮妳按摩,血液循环好一点,瘀青也容易散。」
「乖乖,赶快进去啊,不然妳妈妈那只母狮子要发火了,不过,别生她的气,她可都是为妳好。」
「我知道。」在阿嬷满是皱纹的脸上大大地啦了下,惹得她笑呵呵后,梁心愿进厨房去了。
方桌上摆满一只只白胖的水饺,沸腾的锅子里也有不少水饺在翻滚着,熟悉的家常菜香气让她有回家的感觉。
「妈,我肚子好饿,有什么好吃的?」对妈妈撒娇向来无往不利。
「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的?」嘴里骂着的人却随手打开用纱罩盖着的小桌子,上面都是梁心愿爱吃的左营小吃。
她揽住妈咪的脖子,「都是我爱吃的,妈……我就知道妳最好了。」
「切,别拍马屁!」拍了下女儿的手,心愿妈脸上硬邦邦的线条挂不住,忍不住笑了。
梁心愿洗了手,小桌上有左营菜市场一早卖的米粉羹、脆肠、猪舌、肉丸,还有她从小吃到大,以前上学总要绕到果贸小区买一份吃的馅儿饼……
她很努力的开动,还不忘含糊不清的问:「那个老板还是开奔驰送便当啊?」
「换他儿子喽——喂,妳也留点肚子吃饭啊,冰箱还有妳爱吃的判冰。」
「妈,我好爱妳喔!」
「我知道。所以,你们是怎么又在一起的?我真是老了,搞不清楚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想当初分的要死要活,现在又看妳那股亲热劲,妳要不是我女儿,我就随便妳去了。」
梁心愿呛了下。
「妈,请您别骂心愿,这都是我不好……」接话的人是风静起,他高大的身体一进到厨房,整个空间突然小了一大半。
「你别进来……」
「我不能让妳自己面对炮口,让我来跟妈说好吗?」
「你想说什么?」心愿妈不管那些水饺了,转过身来气势磅波的面对他。他态度从容,面色沉静如水。「妈,过去我跟心愿之间有些误会,我也知道您很生气,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同意我们。」
「同意你们在一起然后再让你把她抛弃?」
「不会,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我只有心愿一个女儿,她能够有美满的归宿,能够遇到一个好男人照顾她是我这母亲的微薄心愿,你要说那些什么大道理我不懂啦,只是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对不起,您尽量骂我好了。」
看着这无缘的女婿随便她念,老实说心愿妈的一把火也烧得很无力,看看面露哀求的女儿,她摇摇头。
「我不骂了,浪费我的力气跟口水,随便你们啦,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就算她要大力反对那又怎样,她那个笨女儿还不是又把人带回来了,带了回来,就表示两人已经破镜重圆,她一个欧巴桑反对什么?要吃苦的,能幸福的都不是她,很多事情都不是她能左右的,还是自己的老妈说的对,儿孙自有儿孙福。
「妈,您别生气。」梁心愿挨过来。
心愿妈用沾了面粉的手碰碰女儿的脸。「妈不是在刁难他,我只是希望他对妳好,妳能够得到幸福妈才安心。」
「静起对我很好。」
「那就好,去隔壁叫妳爸回来,说要开饭了。」她转头回灶前忙去了。
梁心愿沉默的跟着风静起走出厨房,阿嬷专心看着电视二十四小时都在播放的韩剧。
「我去叫爸回来。」
「我陪妳。」
她点头,两人步出了梁家。
「别生妈的气,她不骂你两句没办法消气,刚离婚那阵子她被我折腾得很厉害,你看她头顶上那些白头发都是因为我跑出来的。」凉风吹来,灰蓝的天空挂着几颗稀疏的星子,月牙若隐若现。
风静起搂住她,「我有长期抗战的准备,我皮粗肉厚,就算她要打我我也捱得住。」
「妈才舍不得打你。」
「我知道啊,不然她一看到我就可以拿扫把把我扫出门了。」
「以后要知恩图报,要对我更好,我会吩咐你儿子帮你一把的。」
「遵命,我的女王,谢谢儿子或……女儿。」
第9章(1)
从左营回来,坏消息是心愿妈并不准备那么快原谅让女儿吃了很多苦头的女婿,唯一比较令人欣慰的是,她在获悉女儿怀孕了以后态度有软化的趋势,吩咐他下次还要载女儿回家。
所以,这一趟南下也不算空手而回。
人家是母凭子贵,他风静起是老爸凭借还在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得到比较好的待遇……算了,能够让心愿开心比较重要。
一连两天没有进朱雀堂,他一走进办公室,大鸟就斓住他。
「老大,那个薇薇小姐等你好久了。」
「她又来台湾做什么?」
「她说有十二万分紧急的事,前天就来了,可是你吩咐过不许招待她,所以我也没敢联络你。」薇薇的挑衅行为过后,金恩写来了长长的道歉信,他不是小鼻子小眼睛的人,他告诉金恩两人的交情归交情,不会因为薇薇的说话不得体而有隔阂。
他以为事情应该就这样过去了。
那个娇蛮的小姐又来做什么?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老大,天地良心啊,你见她一面,你就知道……哎呀,真是叫人不忍心,你知道我对女人没辙的。」大鸟猛搓手,有谁能看着花一样的小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无动于衷的?他就是没办法。
「是盛夏让她进大楼的吧?」看起来朱雀堂的纪律需要好好整顿了。
大鸟的额头沁出重汗。
「美女嘛……去到哪都吃香!」
「你出去,让她进来。」风静起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
「是。」得到风静起的允许,薇薇很快被带进办公室。她红肿着一双眼,漂亮精致的五官有些憔悴,显然这两天是经过了一番精神上的煎熬。
「阿瑟……」她嗫嚅的叫了声,眼眶就红了。
「发生什么事,妳不是回美国了?」一双眼沉似暗夜,他端坐在旋转椅上,她任何再细小的表情都逃不过他鹰集般的眼神。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爹地被一群坏人绑走,他们说……说要你去换他回来,我想不到办法,只好来找你。」她的着急不像是装的,声音还有身体都在发抖。
「要我?」
「是,他们说只要你肯出面,他们就放了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