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阻止不及,只能无助地任由他玩转着钻戒。
“原来你把我送你的戒指套起来了。”
“嗯,我想不方便戴在手上,所以……”
她有些困窘地解释,他凝视她,笑意在眼潭温柔地荡漾。
“这样很好。”他将项链放回她衣襟内,指尖有意无意地刷过她莹腻的乳沟。
“就让它贴在最靠近你的心的地方。”
她咬唇,努力克制过分激烈的心跳,她好怕他会听见那怦然不止的声音。他干么要这样暧昧不清地说话呢?就好像在捉弄着她,挑逗着她,令她惶惑不安,好紧张又不自禁地害羞。
他继续看着她,好似要望入她的灵魂深处。
“你……干么这样看我?”让她莫名地紧张。
“可以跟我说了吗?”他突兀地问。
她愕然。“说什么?”
“说你为什么会假冒春雪的身分?”他语气轻柔。“你十七岁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跟春雪一家人是怎么认识的?”
她一窒,心口闷痛。“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明知她不愿回忆,不敢面对,偏要一再地强迫她。
“我不是想逼你。”听出她的埋怨,他轻抚她脸颊。“而是这些秘密你一直藏在心里,会很痛苦的,说出来也是种解脱,对吧?”
她咬唇不语。
“好吧,你如果还不想说,我可以等。”他安抚地承诺。
她凝睇他,心乱如麻。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她深呼吸,终于决定鼓起勇气。“其实我跟春雪在我十二岁那年就认识了。”
“那么早?”他讶异。
她撇过头,凝望波光粼粼的江面。“那时候春雪为了学中文,来台湾参加夏令营,我妈的朋友刚好负责夏令营的伙食,所以我也常常溜过去搭伙,我们就那样认识了。”
她幽幽低诉,瞳神迷蒙,回到遥远的过往。“她比我大四岁,可不知怎地,我们两个就觉得彼此很投缘,我把我写的新诗念给她听,她也教我学日语。暑假过后,她回去日本,我们说好了当笔友,每个月都要通信,她要我用中文写信给她,顺便也让她持续练习中文读写。”
“所以你们一直有联络?”
“嗯。”
“后来呢?”
“就像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十七岁那年,我离家出走,在外头流浪了一阵子,只靠帮人打零工赚点钱,经常三餐不继,又冷又饿。”
“怪不得你会作那种梦。”他蹙眉,想起她在夜里因恶梦而挣扎,心疼不已。
“你常常作那个梦吗?”
她没回答,只是涩涩地苦笑。
于是他明白了,那个恶梦的确一直纠缠着她。
“我写信向春雪求救,想跟她借点钱,没想到她会亲自来台湾找我,后来她爸爸妈妈也来了。我跟他们一家人相处得很好,春雪她爸妈认我当干女儿,说要带我回日本,所以想去找我妈商量。”
她停顿,神色阴郁,他猜想故事该是来到关键点了。
果然,她开始提及那场车祸。“那天,我们开车经过山区,天气不好,起雾了,雾很浓很浓,视线不良,也不晓得谁把废弃的瓦斯桶丢在路边,车子先撞上瓦斯桶,又撞上山壁,起火燃烧……”
回忆起车祸过程,他可以感觉到她的声调变了,变得急促、尖锐,呼吸亦濒临破碎。
她在害怕,对她而言,那场车祸不是梦魇,而是挥之不去,最令人恐惧的真实。
杜唯胸口一拧,伸手由背后搂住她,让她偎靠着自己坚实的胸膛。“别怕,我在这里。”
她紧紧拽住他的手,指尖掐入他手背里,他忍着痛,陪她重溯过往。
“车子里都是浓烟,很呛,我们根本没办法呼吸,春雪先从车厢里钻出去,可没想到一出去就是断崖,我赶忙伸手拉住她,想把她拉回来,却怎么也拉不回,她要我放手,不然我们两个会一起滚下去……我不肯放,说什么也不肯,结果她硬是扳开我的手……”
她顿住,痛苦地以双手掩面。
他心惊地转过她身子。“海琳,你没事吧?”
“春雪要我帮她照顾她爸爸妈妈,可她不晓得,他们两个……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她将脸蛋埋在他胸前哭泣。
她哭得那么心酸,却又那么压抑,不敢放声嚎哭,只是细细的呜咽,令他听了更加怜爱不舍。
“别哭,海琳,不要哭。”他心痛地自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回想起这些,是我不好。”
她哽咽。“后来路人把烧伤昏迷的我送进医院,警察来调查事故真相,以为我就是春雪,我也就将错就错……接下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他轻拍她轻颤的背脊,声声安慰。虽然他说她坦承秘密心里会好过些,但见她哭得如此神伤,他真想打自己几个耳光。
是他不好,连日来对她软硬兼施,逼她面对过去,害她作恶梦又心碎痛哭。
是他太坏,伤了她。
“对不起。”他喃喃道歉。
她没答话,发泄似地握拳挝他肩膀,他没闪躲,任由她抒发哀痛的情绪。
过了好片刻,她心情平静多了,慢慢地止住哭声,但脸蛋仍是执着地埋在他胸口。
杜唯知道,她是不好意思抬起头来,为自己方才的失控感到困窘。
他微笑了,很高兴她也有如此娇气女性化的一面,不再只是漠然疏离,犹如冰山雪女。
“海琳,你抬起头来。”他低声说道。
“嗯……”她模糊地逸出反抗的低吟。
“抬起头来看着我。”
“……不要。”
杜唯莞尔。“好,那你别看我,看黄浦江吧!”语落,他轻轻转过海琳的身子,让她背对自己,免除尴尬。“你看那江水,有什么感觉?”
“什么什么感觉?”她深吸口气,偷偷拭泪。
“从古到今,从殖民地时代到现在,这江水一直就是这么流动的,就像时间一样,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他意味深长地停顿。“所以,把过去丢下吧!让那些不愉快的往事都随着江水流逝,你只须珍惜现在,你该看的就是眼前。”
把过去丢下,只看眼前。
第5章(2)
海琳盯着滔滔不绝的江水,心海也翻涌着波浪。“我……可以吗?”
“可以的。”他肯定地应道。“来,跟我一起这样做——丢掉!”他甩动手臂,比了个朝江面丢掷东西的动作。
她怔住。“丢掉?”
“对。”他点头,再次用力掷甩。“丢掉!”
“……”
“试试看啊!”
“喔。”她迟疑地学他动作,掷甩手臂。“丢掉。”
“大声一点,用力一点。”
“好。”她长长吸一口气。“丢掉!”
“我把过去留在过去了!”他朝江面振臂嘶吼。
“我把过去留在过去了!”她也跟着吼,也跟着高举双手,盲目地乱挥乱甩。
“我是杜唯~~”
“我是李海琳~~”
高亢的呼喊迎风昂扬,路边来往的行人听了,纷纷投来怪异的视线,窃窃私语。
“那两个人在干么啊?”
“天哪!不会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吧?”
“快走!离他们远一点……”
说他们是疯子?
杜唯和海琳交换一瞥,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幽默趣味的笑意,如星光熠熠闪耀。
或许吧,或许他们真的疯了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哈~~”
欢乐的笑声爆出,放肆地招惹路人,就算众人都看他俩是神经病,杜唯与海琳也不在乎。
因为此刻,他们在乎的只有彼此。
两人在上海足足玩了三天三夜,杜唯美其名对公司说是出差,实际是和海琳行
“度蜜月”之实。
他们住在外滩的饭店,天天都手牵手在江畔散步,迎接日出日落,欣赏美景风光,遍尝当地美食。
到了第四天,杜唯不得不飞回台湾处理公事,海琳则留下来继续查探那只明朝古董青花梅瓶的下落。
又过了一星期,经过一番锲而不舍的努力,海琳总算圆满达成任务,回到顾家,亲自将一纸合约递交给顾长春。
“这是大师签的授权书,他答应由我们代理他的服装品牌,店面进驻我们的主题时尚广场。”
“你真的办到了?”顾长春坐在书桌前检视合约内容,一脸不敢置信。“这真的是用那个古董花瓶换来的?”
“是啊!外公干么这么惊讶的表情?难道你一开始料定我办不到?”海琳嘲讽地反问。
顾长春听出她话里的不服气,笑了,放下合约,望向她。“我就欣赏你这股子傲气,有遗传到我。”
她不语。她怎么可能遗传这老人的基因?他们并非真正的血亲。
顾长春误会了她的静默,以为她是得他赞许,感到不自在。“你不用尴尬,你外公我难得称赞人的,你应该高兴才对。”
“是,外公。”她敛眸。
“你在外面奔波了两个多礼拜,一定累了吧?先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是。”她颔首,正欲告退,忽又回眸。“外公,关于股份转移的事……”
顾长春挥挥手。“你不用多问,我自有安排。”
海琳观察老人锐利的眼神,猜不透他是否会决定提前将公司股权转移给她,她希望他这么做,这样杜唯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了。
“你先出去吧!”
“是。”
海琳旋身离开,顾长春目送她背影消失后,才拾起电话筒,拨通一组输入记忆键的号码。
“喂,林律师吗?是我顾长春,有件事麻烦你帮我处理……”
海琳洗了个长长的热水澡。
泡在贝壳形浴缸里,水里漂着玫瑰花瓣,浮着清香的玫瑰精油,滋润着她的肌肤。
浴罢,她悠然起身,用浴巾擦拭胴体,稍微拧干墨发,接着套上白色浴袍,腰带松松地打个结。
她拉开浴室门扉,刚踏出一步,一条臂膀忽地由她身后拽住她,大手掩住她的唇。
“嗯……”她模糊地惊呼,还来不及挣扎,整个人已被拖到床边,半身压倒在床。
她这才看清原来侵入她房里的男人是谁,又羞又恼。
“是你!”她恨恨地捶他肩膀。“干么每次都这样吓人?”
“呵呵。”杜唯轻笑,将她双手压定床上,居高临下,邪气地俯视她。“怕了吗?这是给你的惩罚。”
“惩罚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她可是成功把那个日本设计大师的代理合约谈回来了呢!他该称赞她,凭什么惩罚她?“你发神经啊!”
“谁教你拿到合约,居然不是先回公司向我这个执行长报告?害我在办公室傻傻地等你。”他分出一只手掐捏她樱唇。“李海琳,你说!你还有将本人放在眼里吗?”
“嗯……”她抗议地咬他手指。
“喔!”他吃痛,赶忙抽回手。
“活该!”她娇嗔。“谁教你欺负我?”
杜唯眯了眯眼,瞳光闪烁。“这哪叫欺负啊?这才叫欺负!”语落,他倏地擒抱她,将她翻转过来,与他一起滚倒在床。
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令她措手不及,刚欲张唇尖叫,他已不客气地以吻封缄。
“唔……”她低声娇吟,徒劳地挣扎,却是被他搂得更紧、吻得更深,夺去她所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乖乖臣服。
他热烈地吻她,吮咬她柔软的唇瓣,直到她芙颊渲染一片淡粉红色,才依依不舍地退开。
她懊恼地睨他,仿佛怪他不该趁她不备时偷香,他却只是厚脸皮地笑笑,俊颊俯下,贴上她玉颈。
“你好香。”他深深地嗅。
她心韵怦然,娇啐一声。“色狼!”
“刚洗过澡的女人真好闻,好香。”他依旧一副放肆的口吻。
“走开啦!”她又捶他一记。“人家才刚洗干净的,都被你弄脏了!而且你身上还有烟味。”
“没办法,下午跟我开会的客户是个老烟枪,我都快被他熏死了。”
“那你还不快去洗澡?”
“那你要跟我一起洗吗?”他无耻地在她耳畔低语。
她倒抽口气,不依地用力打他。“我才刚洗过耶,干么又洗?而且干么跟你一起洗?”
“真的不要吗?”
“当然不要!你走开啦!”
“呵呵。”他又笑了,这才不情不愿地移开身子,让她能够坐起来,但一只手仍是不安分地揽着她细腰。
这回她没抗拒,由他揽着,软软地偎靠他。
“你跟董事长报告过了吗?”他轻声问,一面用手指卷玩她微湿的发缙。
“嗯。”
“他怎么说?”
“他称赞我做得很好。”
“是吗?”他沉吟。
她转头看他。“我有问他关于股权转移的事,他说他自有打算,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将股票转给我?”
“他会的,他只是在等一个适当时机。”
“你这么有把握?”
“嗯,我了解他。”他意味深长地注视她。“他绝对会挑一个最让我难堪的时间点宣布这件事。”
“因为他想打击你吗?”
“是啊。”
为什么?海琳颦眉。她真不懂这对爷孙俩,为何就不能坦诚相对?偏要这样与对方互斗!
她幽幽叹息。
“你在为我担心吗?”他听出那叹息里隐含的无奈,淡淡一笑,拨弄她小巧的耳垂。“不用担心,我跟那老头的关系一向就是这样的,我习惯了。”
“可是杜唯……”她凝睇他,有千言万语想问,却不知从何敔齿。
他心弦一动,不禁低头啵了下她的唇,结果两人唇瓣刚贴上,又点燃炙热的火苗,相互啄吻,辗转不休。
吻到情动处,她不觉扬起藕臂,勾搂他肩颈,他也顺势放倒她,伸手拉松她衣带,大手滑进衣襟内……
叮咚!
铃声倏地响起,跟着,是一道不识相的呼唤。“春雪小姐,晚餐准备好了,请下楼用餐吧!”
海琳慌得推开杜唯。“是珠喜。”
杜唯挫折地低吼一声。“拜托!她一定要选在这种时候来搞破坏吗?”
“春雪小姐!你听见了吗?”珠喜又扬声问。
“我听到了。”海琳连忙回应。“等我换好衣服就下去,你先过去跟他们说一声。”
“是,那我先下去了。”珠喜告退。
海琳这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她望向杜唯,见他一脸不情愿,好像被抢走糖果的孩子,忍不住娇笑,伸手拍他脸颊。
“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
“切!”他气恼地哼,没辙,只好认命地下床。
他打开房门,一面整理凌乱的衣衫,一面往自己的房间走,丝毫没注意到,珠喜躲在走廊转角,悄悄探头张望。
确定小姐房内的确藏着男人,而且竟然是唯少爷,珠喜惊骇地瞠圆眼,脸色瞬间刷白。
第6章(1)
“你说什么?!”
假日午后,郑英媚照例窝在玻璃温室里,细心照护丈夫生前最爱的兰花,不料珠喜忽然神神秘秘地闯进来,朝她吐露一个禁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