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凤王府,便朝朱总管急问:“她人呢?”
“她现下在厢房里,王爷,我让人去请她过来。”朱总管连忙答道。
“不用了,我过去找她。”
“是。”朱总管不敢有所怠慢,连忙在前面为主子带路,心下有些疑惑,为何先前马魁看见她时,面露惊讶,要他好生接待兰若姑娘后,便即刻出去。
然后不久王爷便回来了,脸上露出一股罕见的急切。
风朗月脚步疾行的穿过重重回廊,越过花园,来到一间厢房前。
伫足在门前,风朗月举起手,欲推开房门,陡然察觉自己的心绪太激动了些,他猛然缩回手,深深吐纳须臾,再收敛起唇边那克制不住泛滥开来的笑意,试着想让自己的表情看来矜持平淡一些,只是眸里仍是掩不住那浓浓的喜悦之色。
他再低头检视身上的衣饰,一切都很妥当之后,这才抬起手,推开房门,目光热切的望向里面,视线转了一圈,却空无一人。
惊喜之情登时转为失望。“朱总管,你不是说她在这里,人呢?”
“小翠,兰若姑娘呢?怎么不在房里?”朱总管赶紧找来一名侍婢问。
“她到后院的竹林那里去了。”
“竹林?”风朗月旋身便往后院而去。
朱总管连忙跟上去,却追不上他异常快速的步伐,只好半走半跑,才勉强跟在后头。
来到竹林,风朗月纵目四顾,偌大的竹林除了竹子外,哪里有什么人。
“她人呢?”再一次的失望,语气已透着不悦的怒意。
“这……”朱总管连忙再找来一名在附近打扫的小厮询问,“可有看到兰若姑娘?”
“噢,她听说慕兰园里栽种了很多兰花,去那赏兰了。”小厮回答道。
风朗月脚步匆匆的再赶往慕兰园。
不久,便来到那里,凝目四望还是没见到他想见之人,这时风朗月已不仅只是失了耐性。
“朱总管,她人究竟在哪里?!”
看见主子发怒,朱总管哆嗦了下,暗骂了一顿那些下人,正要出声说些什么时,却见到有一颗脑袋从一具兰花架底下探了出来,随即一道温亮的嗓音响起——
“风朗月,你在生什么气?”
“……”乍见到那张阔别三年不见的脸庞,风朗月胸口顿时涌起一股热气,目不转睛的紧紧瞅凝着她。
见他只是瞪着她看,却没出声,兰若轻咬着唇,黯然的垂下眼。“你还生我气,所以不高兴见到我吗?”
风朗月急忙摇头道:“不……不是那样,我没有不高兴。”难道她看不出来他开心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吗?发现一旁还杵着个人,他横去一眼,“朱总管,这儿没你的事,你可以退下了。”
“是,小的告退。”朱总管连忙离开。
风朗月这才上前,舒臂紧紧将她拥进怀中。
“风朗月。”被他的气息密密包围着,兰若也激动的搂抱着他,一吐思念之情。“我好想你!”
他嗓音微哑的低声回应,“我也是。”
天知道这三年来他有多少次想上笑天峰去找她,每一次都被他强行按捺下来,本来打算再过三个月后便要去见她,没想到她竟先来了,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你身子好像变得硬朗结实了。”她发现他脸庞丰润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瘦弱苍白,身子也较从前健壮挺拔。
“因为这三年来我每日都持续不辍的练着你教我的武功。”紧拥着她,他舍不得放开手。
“真的吗?”听见他在她离开后仍持续练武,她开心的抬起眸看着他。
他黑眸漾着浓浓笑意,柔嗓说道:“我是笑天派的门徒,自然不能将师门的武艺给荒废了。”
虽然以他的资质再怎么练也不可能练到像她那般拥有一身高强的武功,但他的身子确实因为每日勤练,而日渐结实精壮起来,现下要他抱着她走上几十里的路,都不成问题了。
直到这时,兰若才终于相信,他真的没有记恨她失手杀死他大哥之事。
“既然你没有生我的气,为什么这三年来都不来找我?还对师兄他们说出那种话?”这几年来,每一次回想起师兄转达他说的那些话,心便像被刺了一下,又痛又难过。
“你师兄是怎么跟你说的?”风朗月拢起眉峰。
“他们说你不想我继续留在王府里,怕给你再惹出什么麻烦,还说你救我出牢后,便跟我恩义两清,再也不认我这个师父。”
那天听完祈净的话后,她立刻跑回去想再仔细向师兄问个清楚,回到山上,才想起两位师兄早在几日前便有事下山去了。
她想了一夜,既然师兄不在,不如亲自去问他好了,所以翌日便下山,跑来京城找他了。
左彬与文临风竟然这么对她说!风朗月微怒的拧起眉,旋即又转念思及他们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保护她,不想让她继续留在人事繁杂的凤王府里,怒气不由得一散,温言解释。
“当时皇上虽然夺回了政权,可是情势还不稳,我担心你留在凤王府,我无法顾及你的安危,所以才会那么说,希望你先跟你师兄回山上。”
“真的吗?不是因为憎恨我?”
“傻瓜,我怎么可能憎恨你。”揉着她一头乌黑秀发,风朗月的眸里满溢着说不出的宠爱,“现在情势已稳定,你想留在这儿多久都可以,没有人会再赶你走。”
“那我……继续教你武功好不好?”她开心的露出灿烂笑颜。
“好。”他满眼柔色,“你高兴做什么便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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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西斜,夜幕深沉。
“风朗月,我真的很饱了……吃不下了……呵呵呵……”床上熟睡之人,唇角挂着憨笑,喃喃说着梦话。
注视着她的睡容,风朗月此刻的心柔得像一泓秋水。
纵使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与她闲聊到深夜,她都困得睡着了,他却还舍不得离开她,唯恐这一离开,一觉醒来后,便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
他轻抚着她憨甜的睡脸,她一定想不到,她离开的这三年里他有多想念她,每次练着她教他的武功,便忍不住假装她就在他的身边。
这些年里,他不断的督促自己一定要变得更强,等到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时,他便要去接她回来。
没想到,她却先回到他的身边来了,他灼热眼神深深凝视着她。
“兰若,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开你了。”
他想过了,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
晨鸡啼鸣,风朗月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上完早朝后,便又匆匆回府,直接来到她住的厢房,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他还有好多话想对她说,房里却空无人影。
“兰若姑娘呢?”他询问一旁的侍婢。
“禀王爷,兰若姑娘在慕兰园。”侍婢恭声回道。
他大步踅往慕兰园。
“兰若,噫,梅兰……你也在这?”
抬目看向他,兰若绽开粲笑,“风朗月,梅兰姑娘在教我辨识这些兰花,她好厉害呢,这么多花儿的名字她都记得。”
“嗯,梅兰表妹才貌兼备,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风朗月颔首说道。
听闻心上人的赞美之词,梅兰明媚的小脸漾起一抹矜持的微笑,欠身说道:“表哥谬赞了。”
“梅兰表妹确实才情洋溢。对了,你身子可好些了吗?”表妹素来体弱,前阵子身染风寒,卧病在床数日。
“好多了,多谢表哥关心。”一双秋水明眸漾着缕缕情丝,含羞带怯的瞅望着眼前俊美雍容的男子。
“外头天热,可别累着了,早点回房去歇着。”随口叮咛几句,风朗月目光转向兰若,牵起她的手。“我们走吧。”领着她朝外走去。
“噫,要上哪去?”兰若不解的问道。
“昨夜我不是说要带你上街瞧瞧吗?”
“噢,”她这才想起来有这事。“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梅兰姑娘跟我说,你上朝去,最早也要等午后才能回来。”
“今天想着要带你去逛市集,所以一下朝我便回来了。”来到事先备妥的马车边,风朗月扶她坐进马车里。
“待会你看见喜欢什么,尽管跟我说。”当年她在王府里时,他待她不够好,现下一古脑的只想拚命对她好,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她。
感受到他亲匿示好之情,她怔怔望着他。“风朗月,你好像有点不一样?”
“哦,我哪里不一样?”
“你对我……比以前好。”
“你不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待自己好。
他深沉的黑瞳透着一抹炙热,定定的凝睇着她,轻缓的嗓音像在许着什么承诺,徐徐说道:“兰若,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不过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伤害你一分一毫。”
“我……”她被他那奇异的眼神看得有些心慌意乱,一颗心儿卜通卜通的直跳着,“我……也会对你很好,把我所有的武功都传授给你。”
知她是在回应他的话,风朗月爱怜的低笑,“你知道我学武的资质很差,你可要有耐心慢慢教我,不许笑我笨。”
“我从来没有笑过你笨。”她一脸认真的答腔。
“嗯,我的兰若是个好师父。”他执起她的手,包覆在掌心里。
被他突然一赞,兰若蓦然微红了面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再也找不到像你这般好的师父了。”
他的话让她唇角漾起甜笑,冷不防见到他突然朝她倾过脸来,她愕然的瞠大眼,不知他想做什么。
直到她的唇瓣被他给吮住,她讶然的瞪大眼看着他。
他……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舔她的嘴?吮她的唇?
直到他餍足的离开她的唇瓣,看见她仍一脸震惊失神的表情,仿佛不知发生了何事,风朗月爱怜的捧起她的脸。
“不喜欢我这么对你吗?”
“不、不是。”是不讨厌他这么做,只是觉得有股奇怪的酥麻窜过她全身,让她顿时觉得浑身绵软无力。
“兰若,答应我,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他在她耳旁低喃,轻声细语的诱哄着。
她情不自禁的许下承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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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困了,要不要回房去睡?”闲聊了半响,见他面露困意,兰若说道。
午后时分,清风拂面,令人熏然,连她都有些昏昏欲睡呢。
“不,这儿有风,吹起来挺舒服的,你的腿借我枕一下,我眯会儿就好。”说着也不待她同意,风朗月便躺卧在这水榭的长椅上,迳自将脑袋枕着她的腿,接着握起她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自个儿的颊侧摩挲着。
兰若也不觉有何不妥,任由他枕在她腿上,掌心轻抚着他的面颊,发觉他露出一脸舒服的表情,她的另一只手也忍不住抚上他另一边的面颊,垂目望着那张俊容,此刻他轻阖着眼,唇边带笑,清逸俊美,风采夺人。
她着迷的凝觑着他,觉得他煞是好看,百看不厌。
这次来凤王府,他一改三年前的态度,对她亲匿示好,让她觉得很开心。
胸口涨满了一股说不出的欢喜之情,甜甜暖暖的,觉得好像在作梦似的。她满足的叹息,希望一辈子都能像此刻这样。
知她在看他,风朗月掩起的眸里泛着浓浓笑意。他这么牺牲色相,就是要她深深迷恋上他,这辈子都不要萌生想离开他的念头。
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她想去哪,他都会陪她去,她想做什么,他也会陪着她做。
看着他半晌,兰若不知不觉的阖上眼眸,头靠着一旁的柱子,唇角漾着甜笑,沉沉睡去。
在清风佳人的相伴下,风朗月也睡着了,两人不知睡了多久,有人步履轻盈的走至水榭,望见那亲匿相枕而眠的两人,不由得颦起一双蛾眉。
“啊,是王爷和兰若姑娘!”一旁的侍婢婉儿瞅见两人,一脸的大惊小怪,这光天化日之下,王爷竟然同兰若这么睡在一块,未免太不合宜了。
听到人声,兰若率先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看向来人,“是梅兰姑娘和婉儿姑娘啊。”
“表哥困了,怎么不让他回寝房睡呢?”瞧见那亲密枕着兰若大腿而眠的男子,梅兰轻蹙黛眉,眸里掠过一丝不豫。
兰若垂目一看,见风朗月还闭着眼,兀自熟睡着,她压低嗓音说道:“他说这儿有风,吹着挺舒服的。”
“是吗?”梅兰沉吟了须臾,委婉说道:“虽然兰若姑娘是表哥的师父,可男女有别,还是尽量别做出些不合宜的举止,免得让下人拿来说嘴。”
“什么是不合宜的举止?”兰若愣愣问道,有些不明白她为何一脸严肃,似是有些不悦的样子。
以为兰若是存心跟她装傻,才故意这么问,梅兰敛起眉目说道:“兰若姑娘,你是个女子,不该让别的男子这般亲近你,这传出去会有损你的名节。”
自兰若来王府这些日子,表哥的心思便全系在她身上,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对自己嘘寒问暖、殷勤关怀,这让她敏感的察觉到,表哥对兰若似乎不仅是师徒之情,而是存有一抹特殊的情怀。
但,这是不该的,兰若乃是他的师父,两人若是违逆师徒之情,而萌生男女情愫,那可是有违俗情世故,会遭人非议。
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父犹如另一个父亲,地位自是尊崇无比,岂能无礼亵渎,因此自古以来,从未听说有徒弟迎娶师父这种事的。
“可风朗月不是别的男子,他是我徒弟呀?”她不明白为何不可以。在兰若心中,除了已过世的师父以及师兄们,跟她最亲的男子便是风朗月了,她委实不解与他亲近有何不妥。
见她似是真的不明白其中的轻重,梅兰捺着性子说:“表哥毕竟是个男人,兰若姑娘你是名女子,纵然你们之间是师徒关系,还是该恪守男女之防才是。”
“是这样吗?”兰若偏着脑袋有丝困惑。
一旁的侍婢婉儿见她竟然面露疑惑,看不过去的说道:“当然是这样,女子除了自己的夫婿之外,是不能同其他的男子太过于亲近,那会招人非议,被说成是不正经的女人。”
“谁敢说兰若是不正经的女人?我让人割了他的舌头!”被她们的声音吵醒的风朗月,缓缓起身,眯了下眸子,脸上微带愠色。
见将王爷吵醒了,婉儿惊慌说道:“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好意提醒兰若姑娘,注意男女之防的事。”
风朗月冷锐的眸子瞥她一眼,嗓音一沉,“这种事用不着你多话。”
“是、是,奴婢以后不敢了,请王爷息怒。”婉儿哆嗦的迭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