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听不出隐藏在他微恼语气下的珍爱,直接挣出他的怀抱,“我要走了。”
“不准走!”秦朗日只能恨恨的将她再次拉回自己的怀里,“你和我现在正要开车出去,所以还不准走。”
“开车?”她像只猫样慵懒的跳离他的身上,“好的,我想开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拒绝他的亲近。
这下子秦朗日只好将她直接锁在自己的背上,“不准你拒绝我的靠近,听到没有?”再将她背到车库里,丢进驾驶座上。
“去哪里?”她看起来好开心。
秦朗日唇边隐隐笑出两个小酒窝,“去海边,去看一整片的蓝天。”却在车子开动后,唇再度抿成一条直线。“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开慢一点,听到没有?开慢一点……#*……”最后只能紧抓住窗户上的把手,骂出此生未曾骂过的精采词汇。
甚至还在踏出车子,踩上地面时,吐得乱七八糟。“你……”才正要开口训斥,一瓶矿泉水已递到他的眼前。
秦朗日只得先接下,漱掉口中的味道后,还是不忘要开训,“谁教你这样开车的?简直是拿命在玩,下次绝对不准你再开车了,听到没有?”
没有!
他看着站在身旁仰头望天的她,心知刚刚的吼骂绝对都被风吹走,一字一句都没进到她的耳里,“走了。”直接牵起她的手往海边走去。“开学到现在都一个月了,你可以习惯吗?”
“习惯什么?”手指在他牵握里,小小的挣动了一下。
他立刻瞪过去警告的一眼,“习惯和一群人相处啊!”并将她的手握的更加牢固。
她低下头,看着他俩紧握的双手,“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总是必须等到别人向她开口了,她才能借此分辨出谁是谁,也才能借此回应别人的问话。
只是她一直没有告诉他,所以他还不明白她的缺陷。
“如果……我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纽约……”感觉到握着她的手掌传递过来的热度,几乎将他热得头昏眼花。
偏偏她完全不受影响的轻易挣脱了他的掌握,“不要。”然后站进夕阳的余光里,闪闪发亮着。
他只能站在她的身后,移不开眼的紧紧追随着她的身影,舍不得离开。
“严水练……”他既霸道又无奈的从背后将她整个搂住,“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习惯我的靠近?”
就算他已亲手折下自己的骄傲,他还是会懊恼、会气怒、会愤恨、会恐惧……
造成她现在异于常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残忍!
“你讨厌我碰触你吗?”他谦卑的低下头,贴靠着她冰凉脸颊,“你在我心里种下情潮,让我……”极其渴望与她耳鬓厮磨啊!
“我不讨厌,只是除了小婵妈妈和熊爸之外,没有人会一直碰触我,所以我还不习惯。”
“我知道你不习惯,我只是……”太过渴望了,唉!“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这里,你会不会忘记我?”
“十岁以后,我没有忘记,只是不能分辨。”她不能分辨出人的长相!
“不能分辨吗?”他若有所思的走到她的面前与她额心相抵,然后生涩的战栗的吻上她粉嫩的唇。“或许这样可以帮助你分辨……”
他亲手奉上的是,他的爱情。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紧扣着他,再偏头躲开他绵密的霸道,他这才眷恋不舍的放过她,改为轻啄着她的唇瓣,“不准忘了我!”
以及他亲手奉上的爱情!
然后在十一月的某一天,他离开了。
***
隔年,他选择在维也纳的大演奏厅重新开始他的职业演奏家生涯。
接着是多伦多的梅西音乐厅,再接下来是意大利的史卡拉音乐厅,最后才是纽约的卡内基音乐厅。
“重新回到我们眼前的朗日先生,演奏技艺如同过去一样的精湛绝伦,但作为一个艺术家,他远较过去更了不起,在他的身上仿佛有种内在的张力,那是一种电荷,是很可怕的事,就好像你正站在一万伏特的电压边缘……让人知道这位艺术家是独一无二的……”
身为音乐制作人的安德鲁惊叹道:“朗,你在卡内基音乐厅赢取了巨大的成功……十一次的谢幕和无数的鲜花,甚至从舞台后门走到轿车就要花掉十分钟的时间!”
“恭喜你,朗。”白水莲也由衷说道:“你推翻了之前跟你有关的所有负面评论,还让那几个批评家不得不转而赞扬你的改变,这真是太好了。”
“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秦朗日淡冷的问。
“不是。”安德鲁悄悄的走到白水莲身后,给予她无声的支持,“说吧!白。”
“谢谢你,安德鲁。”白水莲先是依赖的紧握着安德鲁的手,过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面对她恐惧了十年的前夫秦朗日,非常羞惭的说:“朗,我对你做了非常可怕的事,是我错了,我几乎没脸来到你的面前承认这件事;我怕你也恨你太久太久……所以当你说你要让我的宝宝变的和李相思一样时,我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你死去!结果却愚蠢到连招惹上的人是纽约最大的黑道组织都不知道,我……”
“够了,不要再说了!”秦朗日打断了白水莲忏悔的独白,“我早就知道你怀了安德鲁的孩子,所以那天我才会出现的那么刚好,刚好到让我可以说出那些恐吓、威胁的话语,你不会是直到现在都还不了解我有多么的残酷吧?”
“见死不救,也是一种残酷!”白水莲苦笑的承认着。
秦朗日却拒绝接受她是共犯的认罪行径——这样深孽的罪责,他要自己背负,“是我威胁你不准说的,所以你算不上是见死不救;况且严水练……也就是李相思,她并没有死!”
“我知道了。”白水莲依偎着安德鲁,试着笑出一朵出水芙蓉样的清丽模样,“朗,我想将你在离婚时让渡给我的那些动产与不动产统统退还给你,因为这十年来,你们秦家给我的已经太多太多,多到就连我差点要害死你,还是不计前嫌的帮我解决那些黑道分子带来的威胁,所以……”
“那些黑道分子是二叔托人解决的,与我无关。”秦朗日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转向安德鲁,“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有这么啰嗦,你确定你真的要她吗?”
“确定,我非常确定。”安德鲁笑的既温和、又满足,“而且我也同意白把那些东西退还给你,因为我还养的起她们母女俩。”
看见白水莲和安德鲁得偿所愿的幸福模样,“就当是我送给宝宝的礼物好了。”秦朗日被他们之间的爱情光彩刺痛了双眼——在他的心底也深深的珍藏着一个身影,一个让他在每场独奏会所特意保留下的特别席次,却永远都没有人坐上那个座位。
“朗!”意外的看见秦朗日泄漏在眉眼间的寂寥,夫妻俩略略迟疑的叫唤。
“别再说了。”秦朗日慵懒的坐进沙发,纵使疲惫也还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娇贵气息,“那些身外之物,没有赚不回来的。”
白水莲自知无法动摇这个让她恐惧长达十年的男人,“好的,我们就代替宝宝谢谢你了,朗。”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迟疑了一会儿,才又轻声问道:“我……有没机会认识她呢?”
知道李相思没死,多少减轻了她心里的悔恨和羞惭,只是她还是希望可以看到李相思的安好,让她可以抬头挺胸的当宝宝的母亲。
“你不必太期待。”再次想起那永远没人坐上的特别席,他的双眼就禁不住失望的暗淡下来——就算他已知道她不会来,却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期待,和期待落空后的强烈失望。
“其实知道她还活着,我就很满足了。”白水莲并不强求。
可他却贪心得很,也强求得很,所以他干脆让旅行演出的经理西蒙在日本安排了一场演奏会,之后再转向台湾的国家音乐厅安排另一场音乐会。然而那张被他保留下来的特别席,依然没有人坐……
都已经这么靠近了,她还是不出现,他失望到在演奏普罗高菲夫的《战争奏鸣曲》时,弹断琴弦。
“砰”的一声,响的好像天花板掉下来似的。但他却没有停下来——因为那根断掉的弦位在左手低音部的黑键,在接下来的第二、三乐章都用不到这个音,所以他继续弹奏着,让断掉的弦像一匹野马在钢琴上撞来撞去,反而成就出一种特别的效果。
第5章(2)
那场音乐会,空前的成功!
翌日,传媒又开始大肆报导起秦朗日这个“台湾之光”的光荣战绩,就连市政府都刻意颁发最佳表演艺术奖项给他,但只能由他的旅行演出经理西蒙代为领奖,因为他在音乐会结束后立刻南下。
谁教她不愿前来迁就他,只好换他亲自下去纠缠她了,结果还是在修车厂里扑了个空!
“她跟同学出去看电影了,就是那部叫作什么金刚的电影……”熊家康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日益沉稳的男人,过了一会儿还是说出宝贝女儿的下落。
“去了多久?”秦朗日难掩失望的追问。
“大概……”多久了?熊家康看一眼时钟,又看一眼秦朗日,“我没注意。”
“二十分钟啦!”陆十四两手沾满黑污的晃过来提供情资。
“在哪里看?”秦朗日于是转向陆十四探问。
“就在XX路的新天地啊!”
“谢谢!”秦朗日出乎众人意料的说出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陆十四像是受宠若惊的感叹,“爱情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啊!”
“爱情的影响力是因人而异的。”陆十一闲闲的从办公室晃出来,并将油污顺手擦在陆十四的肩上,“就好比你陆十四,就算遇到爱情了,也不会变得比较聪明。”
“厚——说的好像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陆十四不满的拍掉那只非常故意的黑手。
“是啊!我常常不像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陆十一便把油污直接沾到弟弟的脸上。
就这样,兄弟闹墙了!
“太乱来了!”熊家康于是找到机会在两兄弟身上发泄这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强烈失落感。
呜……他明明还记得那个被他和小婵带来这里的小小水练是如何一点一点的习惯他的,如今……却已长成会跟朋友一起出去看电影了。
接下来,更会成长到去爱上一个男人……呜……他真的好舍不得啊!
***
搭计程车赶到影城时,电影还没开演,秦朗日直接买票进去找人。
但是黯淡的灯光再加上很多的人群,让他找到预告片都跃上银幕了,还是没能看见她的踪迹,“严水练,你站起来!”他气度从容的叫出她的名。
好几个女生都站了起来——只因为他的表相既冷酷、又俊帅,所以让女孩们不由自主的幻想着,以为可以制造出一场浪漫的邂逅和恋情……
但是他当然不可能错认她,因为她是不可摧折的光彩,更因为活过二十八年,他的心就只被她一个人进驻,并且深刻的留下刻痕。
他一眼就锁定住那张总是平静到近乎无动于衷的脸庞,并且立刻看到坐在她身旁的一名男子正试图拉她的手,“她已被我先定下了!”他居高临下的宣布。
严水练却还是静默的在原地,毫无反应。
“我回来找你了。”他只好偏头轻咬了一下她的柔软的唇瓣,然后引起电影院里无数的惊呼声!
他一人不为所动的将所有注意力全都胶着在她的身上,“所以你现在可以走到我的身边了吗?”
严水练则是无意识的抿抿嘴,抿掉被咬后的一点麻痛感,这才飘渺的唤出他的名,“秦朗日。”看向他与其他人毫无分别的面容,左心处却突然莫名其妙的紧缩了一下,让她稍微有着疑惑的不舒服感。
“如你所说的,你并没有忘记,是吗?”他含情的眼紧紧纠缠着她,他炙热的呼吸也深深的交融进她轻浅的呼息里,“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走到我的身边?”渴望靠近的急切感是无法隐藏的,从他紧绷的手劲里传达到她的体肤。
她看看银幕,又看看他,“我第一次看电影。”
“第一次吗?”秦朗日毫无预警的放开她,退到走道上,“第一次和我一起看电影,可以吗?”对她伸出自己的手,微颤的等待着。
她没有迟疑的走到他的身边,让他牵着她走到位在边边的两个空位,然后在电影院百来双的视线中,他和她全然不受影响的变成这场电影最认真的观赏者。
但其实,他真正看见的就只有她!
因为他总是渴望亲近她,所以他在坐下后便直接将她的手指缠绕在自己的手掌中,亲密的与她交缠着。
直到电影都结束了还是舍不得放开。“你会跟同学一起出来看电影,是因为你现在已经习惯跟他们相处了是吗?”他情难自禁的将她的手牵握到唇边一边轻吻着,一边提问。
偏偏有些不太识相的人自动围拢过来——
“秦朗日?你就是秦朗日对不对?我姐是你的忠实乐迷喔!她呀好不容易才搭上昨天的飞机,去台北国家音乐厅听你的钢琴独奏,想不到你今天就跑到台南来,她一定会嫉妒死我的好运的。嘻……大钢琴家,可以帮我签个名让她嫉妒一下吗?”青春靓丽的女孩,娇美的展现着自己的风采,“就签在衣服上可以吗?”
自信感十足,却对秦朗日的脾性一无所知!
“你的眼睛有问题吗?”
“没有,我两眼的视力都是2.0喔!”女孩笑的甜美,“你一定是秦朗日,我是不会认错人的,因为我今天早上才在XX新闻台看见你的新闻,所以……大钢琴家是不可以骗人的喔!”以为秦朗日打算欺骗她说自己不是秦朗日!
完全没料到秦朗日的残冷更甚于此,“你的眼睛如果没问题,那你为什么会看不出我一点都不想被打扰,也不想签名,尤其是不想签在一个花痴的衣服上呢?”
女孩料想不到他的态度竟然这样恶劣,一下子就哭花了脸,“你这样说话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再摆低姿态,想博取同情。
秦朗日确实一点都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哼!你都不觉得自己的花痴行径过分了,我又何必因为说出事实而感到歉疚?”牵着严水练的收站起来,维护着她,“让开!”
直接走过女孩身边,冷漠的未曾将她看上一眼,非常的轻蔑她。
女孩难堪的躲进男友的胸前,“太恶劣了,像他这样的行径根本就不配称作是音乐家!我一定要叫姐姐别再去听他的演奏会了。”接着还忿忿不平的迁怒男友,“你为什么都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