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希望这些被老天爷抛弃的孩子们都可以像他一样拥有改变原本命运的机会,当然若可以因此得到重生的机会,那就更好了。
只是就算他权势在握,也还是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给他一个机会,但是如果他在亲眼看过自己的残忍后,还是不肯认错的话,那你就要按照我的方法来重新雕塑她,可以吗?”严正酷寒的眼中说明着没有转寰余地的霸气。
秦北奔则是因为太过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只能点头同意,“妹妹的爱恨情仇,爸爸的毒霸专断和侄子的骄傲残忍……如果朗日那孩子真不肯低头认错的话,就请你将我和秦家一并惩处吧!”毕竟是他们秦家宠溺出了一个骄傲到完全没有恻隐之心的朗日的。
“我知道了。”严正接受了。
“另外,关于白水莲那孩子招惹到纽约黑帮一事,也请你帮忙,”秦北奔向来单薄的表情下,隐隐透漏着一点心痛,”泯灭人性的最后,通常是自取灭亡啊!那些傻孩子难道不知道吗?”
“她至少是个肯为自己孩子牺牲奋斗的好母亲,虽然她所用的方法不可取。”但是严正向来只看表面之下的真诚心意,“我会尽快解决。”
“谢谢。”
“这句话就太多余了。”严正背过身去,关心道:“在你说服自己哥哥来替他的儿子做出这些安排后,你该不会立刻又要走了吧?”
“我暂且不会走,因为我要在适当的时候代替东游去见一见朗日,并且看一眼我在十年前所救下的那个孩子,之后再走也不迟。”秦北奔回忆起十年前的惨事而短暂的黯淡了向来清明的眼神,“‘罗刹’待她极好,为什么不让‘罗刹’直接收养她呢?”
“‘罗刹’从来都不在乎这个世界的。”
“也是。”秦北奔微笑道:“是我太过世俗了。”
爱,从来都不只一种模式,他应该知道的。至于骄傲的秦家人也该是要知道了,秦北奔衷心的期望着。
× × ×
所谓的十八相送,大概就是这样吧——
“不想做了,就回到家里来,知道吗?”
“知道。”
“不喜欢老板,也回到家里来,知道吗?”
“知道。”
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为什么你一定要去工作呢?你才十八岁,才刚要上大学,应该要跟朋友出去玩,而不是去工作,你……要不要改变主意?”
“不要。”
他就知道。“那换个工作怎样?你才十八岁,才刚要上大学,为什么一定要去做那种管家兼看护的工作呢?要打扫,要煮饭,还要照顾生病的“男性”老板,熊爸觉得这样很不好,你就换个工作好不好呢?”
“麻烦。”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眨巴着讨好的铜铃大眼,人高马大的熊家康自动在女孩面前矮化自己,“熊爸可以帮你安排,你说怎样?”
“谢谢,不需要。”
“唉!我们家的水练长大了,不需要熊爸了……”商量不成,就装可怜。
女孩却看也不看的说:“我要走了。”
“等熊爸一下!”装可怜也不成的熊家康不敢伸手去拉住转身要走的女孩,只好移动自己庞大的身躯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不然叫十四去帮你,像是打扫,搬‘重物’那类的事都交给十四去做,好不好?”
“不好。”走出修车厂的大门,严水练沿着右边的马路走了两分钟,然后右转继续走两分钟,最后再右转又走了一分钟,“到了。”
在拿出钥匙打开门之前,“熊爸,你可以回去了。”
“不要!除非你跟熊爸一起回去……”什么都不成,就耍赖吧!
严水练却把出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要叫小蝉妈妈来吗?”就足以应付熊家康了。
熊家康只好垂头丧气的妥协,“那,熊爸回去了。”一步一脚印,回去的路好沉重啊!
“我说大熊师傅啊!让水练出去历练一下有这么恐怖吗?”学徒之一陆十一从车底滑出后,很不可思议的问道。
“不懂就闭嘴!”心情不好,所以熊爸立刻迁怒。
但是才刚随便的吼了一句而已,态度立刻就改变,只因为——
“大熊……”恬柔的声音从楼上住处飘了下来。
“来了。”熊家康再度把修车的工作丢给了一票学徒,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有什么事吗?小蝉。”声音自动修正为最温柔。
黄小蝉但笑不语的坐在沙发上,恬静的望着他。
第1章(2)
熊家康立刻不敌的自行招供,“对,我就是舍不得水练,我就是舍不得水练去替那种烂人工作!”
“你没忘记水练姓严吧?”
一句话就足以冻结熊爸那可热血澎湃的男儿心,“我现在记起来了。”熊家康二度垂头丧气中。
“过来陪我。”黄小蝉笑着对丈夫伸出手。
熊家康腼腆的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我,脏兮兮的。”
“过来陪我。”黄小蝉坚持道。
熊家康只得先绕进厨房洗手,之后才敢过去牵握老婆坚持等着他的白嫩玉手,“我会提醒自己水练姓严的。”虽然难过,却不能不认清事实。
“傻瓜,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熊家康难掩心酸的问。
黄小蝉见状,怕怕他蒲扇似的大手安慰道:“名义上,水练是严正收养的女儿;但在实际上,水练却是我们亲手带大的,这点事永远都不会改变的。你懂吗?”
“我听不懂。”那有什么分别?又有什么用处?水练反正一直都会是严正的女儿,所以他们现在才必须听从严正的话,把水练送到某个烂人的身边,去当个任人使唤的管家兼看护,不是吗?
“傻大个,”黄小蝉无奈的揉捏着丈夫哀怨的脸皮,才又提起往事来试图开导丈夫的死硬脑筋,“你还记得水练刚被带到严家的私人医院时是什么样子吗?”
然而一旦提及,她一向恬静的脸庞也不禁流露出心疼的模样。
至于熊家康就更惨了,每次知道想起水练以前的样子,他都会忍不住痛哭流涕,“我记得!她不但营养不良到长不大,还伤痕累累到差点就活不了……”
“是啊!前两年必须呆在医院里的时候,水练就像是个空壳子似的,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反应,是不是呢?”所以说,她实在很讨厌这个世界,讨厌这个连小孩都被放弃的世界,却在她准备放弃这个世界时,被一个傻大个的爱情给硬是留了下来。
呜……“空壳子?小蝉形容的真是好。”熊爸向来直来直往的一颗心一旦伤心时,就会直接放声大哭,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
却也真实到硬是把她给流了下来。“所以说呢!严正之所以会让我们把水练带到这个小据点来照顾,就是因为他已认同我们在治疗水练的期间,对她产生的感情早已如同父母般的放不下了……”
黄小蝉拿出手帕替她的傻大个擦拭伤心的眼泪,“因此,从那个时候开始,水练就算没有改姓熊,也已经是我们货真价实的女儿了。”
“什么?”什么女儿?为什么会突然脱轨的这么厉害?害他完全听不懂小蝉正在说的话。
唉!“傻大个,对水练来说,全心全意爱和她的我们才是她的父母,但是……”
“但是什么?”熊爸继续在脱轨中。
“但是就算我们再爱水练,也不能不顾及严正当初收养水练的善意,和他后来把水练交给我们照顾的爱护之意,你懂吗?”
熊家康惭愧的低下头,“还是不懂。”
黄小蝉只得耐心十足的继续说明着,“验证自己也曾在烂污之地挣扎过,所以他对他收养的几个孩子一直都是很宽容的,从未要求他们一定要加入‘黯黑’集团学习,是其中几个孩子硬是想进入‘黯黑’集团以追求力量,他才不得不替他们做出比较适当的安排;至于水练,严正和我们都太过清楚童年时的悲惨际遇让她不得不关闭自己的部分知觉,以便让自己存活下来……那也算是一种本能了吧!只是不能分辨人们的长相,不但让她不适合成为‘黯黑’集团的一员,同时也会让她难以进入集团去生活,也因此,严正才会把她交给我们教养八年之久,直到今年初得到水练的同意,才又替她安排进入大学去试着与人群相处,这就是严正对水练的爱护之意。
所以今天我们如果仗势着教养了水练八年的事实,变成只看得见我们自己对水练的关爱,那就真的是太自以为是,也太自私了;因此就算严正要让水练去当个管家任人使唤,而我们这么的不以为然,我们也要试着去尊重他的别有用意,这样你懂了吗?”
“懂了。”去照顾一个烂人确实简单过去瓦解一个恐怖组织,这确实是严正没让水练进入‘黯黑’集团的另一种爱护之意,“但是由我去照顾那个烂人岂不是更好?”因为他会直接把那个烂人打到低头认错,这样严正就不必拐弯抹角的,不是吗?
“不好。”无法沟通的最后,她紧蹙的眉眼立刻横扫过去。
“对,这样不好。”就算真傻,熊家康也立刻明白她的警告。
至今,就算他耿直的心思还是不太明白小蝉的说明与严正的迂回计策,但他也不敢再有任何唤回水练的歪脑筋,因为他的小蝉已经用眼睛在对他说话了——
对他来说,任何事情向来都是,小蝉说了就算!
× ×
属于天之骄子的命运之轮,在秦朗日十七岁离开台湾后,便开始有了转变——
当作曲家兼批评家约翰.法兰西斯第一个站出来唱反调的说出,“如果有人盛赞秦朗日所弹奏的音乐作品,那他或许会以为萧邦或贝多芬只是在夜总会里的音乐家而已。”
而一旦有了批评之声,接下来便有一堆附和——
“秦朗日的诠释将作曲家掩蔽在自己的影子里!”
“秦朗日的光彩似乎只能停留在比赛的现场!”
“炫技的魔鬼触碰不到天使的灵魂!”
类似的负面批评一一漫流开来,秦朗日的职业演奏家生涯于是招致到更多的争议。
直到三个月前的一场抢劫,才终于把那些曾经数以秦朗日的眷宠,那种独属于天之骄子的眷宠,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了!
秦朗日恨极的扫罗身旁所有的物品,“为什么不让始作俑者付出代价?”
他相信那场抢劫是白水莲的精心设计,目的在于要他的命!
而不是他的脚!
偏偏直接射入他胸膛的子弹没能射死他,却离奇的卡进他的脊椎,造成他半身不遂的下场。
“该死的笨贼人!”强烈的愤恨和深沉的痛苦,逐渐将秦朗日的个性更是扭曲到无人敢亲近的地步,就连那些被高薪诱引而来的管家兼看护,也总是不出两天就宁愿放弃了。
而因为他的不愿意面对现实,以致只能故意把他的扭曲归咎于他已不再是个扬名国际的钢琴家,然后为了更加自暴自弃,他甚至拒绝复原几率有着百分之五十的手术,离群索居的塑造出“没有第一,他就什么都不是”的废物形象,直到那最宠溺他的爷爷也会放弃他为止……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你没看到这里又脏又乱吗?还不赶快过把这些垃圾打扫干净!”任性妄为的迁怒每个人,借以发泄他心中巨大的愤恨和痛苦。
但是才刚踏进客厅的新任管家兼看护严水练确实听而未闻,直接走到他身边,往他身后的廊道走去,“三十分钟后,我会开始工作。”言简意赅的将他的愤恨完全的忽视。
秦朗日气愤的推着轮椅追赶过去,却被之前让他扫落在地上的碎裂物给绊住而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他气极的试着用双手撑住地面爬起,却反而被玻璃碎片扎进皮肤,令他痛的闷哼出声,然后便放弃了挣扎。
强烈的愤恨感,佐以他暴怒的情绪,却在达到最顶点时,他反而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的消沉了,所以他放弃了挣扎的躺回满地碎片中,颓然的瞪着天花板上转动的吊扇,直到看见她走来的身影时,才又开始挣扎起来,“你!滚出去。”
严水练却仍像是听耳未闻的先把轮椅扶好,再走过来将他的右手搁在她的右肩上用力撑起。
但是他非但不感谢、不合作,还反过来勒紧她的脖子,“我要你滚出去,现在!”试图威胁她。
严水练只得弯肘顶上他的胸部,在趁着他痛到无力反抗时将他推进轮椅里安坐好,再把轮椅推进一间她为自己的暂住所选择的房间。房里的行李中有她随身携带的医疗用品,她拿出剪刀,帮他剪开衣物;他却二度伸手想攻击她,再被她的一个手刀给劈麻了整只右手!
“你这个白痴!你知不知道我的手是用来弹琴的?”他恶声恶气的怒骂着:“我不要你!你滚,滚出去,现在!”
严水练却完全不受影响的继续剪开他的裤子。
秦朗日简直是不敢置信的惊吼出声:“你这个智障!你到底在干什么?”接着更是着急的想去抓住她的手,“我不准你这么做!你听到没有?”
严水练只好再次使用手刀,让他的双手变得麻软下来,再快速剪开他身上所有被玻璃碎片扎破的衣物,一一帮他清理、上药,严重一点的才将之包扎起来。
之后,秦朗日依旧是气急败坏的不断吼叫着、怒骂着;而严水练却依然完全不被他恶毒的言语所影响的进行着清洁客厅工作。
所以当夜幕低垂,当秦朗日吼骂到几乎没有声音之时,严水练已经让原本恶气冲天的房子重新飘出了淡淡的松木清香。
仿佛带走了一些什么似的,又仿佛带来了什么似的。
第2章(1)
早上十点半到晚上八点半,共十个小时,这段时间,他几乎摔坏了屋子里所有可以搬动的东西,然后再被她边收拾、边丢弃,
他也几乎吼骂出所有他知道的恶毒言语,却只是吼哑了他的嗓子;而她则是听耳未闻,把他忽视得非常彻底。
午餐,他不吃,她可以坚持的等在那里,等到他吃完;就算他假意吃进去再故意吐到她身上,她都可以全身而退的闪开,只是桌面及地上遭了殃。
晚餐,他就真的不吃,她却仍是坚持的等在那里,等到他吃完;于是他先吃几口以松懈她的注意力,再将全部的饭菜翻到,让她陪着他一起饿肚子。
一天就这么过完了,至少他是这么的认为,也很满意以自己的态度。
可她却说了:“洗澡。”
“不洗。”如果臭味可以赶走她,那么他可以试着忍受。
严水练却直接违反他的意愿,将他推进浴室里,再帮他脱去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