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雪,这次我回京,特地买了你喜欢吃的雪花糕、栗子糕、梅子酥、盐糖……要不要吃啊?”宣青尘诱惑着。
果然,南净雪回头看了一下,满桌的点心令她双眼发亮,伸手就要去取,但抬头一看到他,她又是小脸一皱,哼地一声低下头来。
不过,手里也顺便抓了一块雪花糕。
宣青尘只觉好气又好笑,心头又有些酸意,以前在宣家大院他忙公事,她绝对不会这么任性地使性子,也不需要他怎么哄,她都会乖乖地等着他。然而现在她在心性最纯真的情况下,对他的久离不归却反应这么大,不就代表着她以前都是在忍耐,被逼着压抑想见他的欲望。
是啊,在宣家那该死的家规里,他们夫妻成亲一年多,同房的时间绝对不到一个月,而且她还不能有任何异议,否则怕后院不宁造成他的负担,又或者就是一顿家法伺候。
他这么看过去,只能看到她的脑袋瓜儿。瞧她一头青丝只是让杏儿简单的挽个髻,连朵花儿的装饰都没有,他忍不住由怀里拿出一支玉簪,替她簪在了发髻上。
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信物,代表两人的爱情及誓言,却被她留在了宣府,他在离家那天带了出来,连身无分文时都不愿变卖,因为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再为她簪上。
“什么东西?”南净雪终于有反应了,不明白他放了什么在她头上,双眼不停往上吊,都成了斗鸡眼,让宣青尘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是……算是你的礼物吧!我好久以前就该给你了。”只是因为我的疏忽及大意,导致这份证明夫妻之情的礼物,被你舍弃。宣青尘在心里加了这一段话,却是有口难言。
南净雪看不到自己的头顶,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最后猛然一拔,将玉簪取了下来,放至眼前细看。
手里的这支玉簪,样式古朴大方,没什么多余的雕饰,用的却是上好的玉,摸来沁凉光滑,十分顺手。南净雪直盯着这支玉簪,心中却浮现了一种异样感,那种感觉痒痒痛痛的,令她有些不舒服,莫名地难过起来。
“相公……”南净雪迟疑地道:“你以前是不是也曾经把这个插在我头上?”
他有些动容地扶着她的双肩。“你想起来了?”
“我不知道要想起什么东西,可是我不想把这个插在我头上,我觉得这里好难过喔……”南净雪迷糊地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脸茫然的模样,让宣青尘心情跌落到谷底,但下一刻她突然又抬起头,甜笑着对他说道:“不过我喜欢相公做那个动作!”
因为,那是两人定情时做的动作啊!宣青尘黯然宣家大院给她的阴影她始终忘不掉,忍不住搂住了她,一方面感激上天没有夺走她的爱,另一方面却又埋怨上天,为什么偏偏让她忘了怎么爱他呢?
杏儿在旁看得眼眶微红,感动又欣慰。少爷与少奶奶的苦恋,终于一步步走向美好了,让她这个最熟悉的旁观者如何不为之掉泪。
被宣青尘抱着,相当温暖,也相当有安全感,但这样亲密无间,却也让南净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像是深思之后领悟了什么,忽然间嚷嚷出来。“我知道了,相公你现在要跟我玩游戏吗?”
“玩什么游戏?”宣青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玩游戏?杏儿也好奇地望向了她。
南净雪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起一丝期待。“就是我们在床上脱光衣服,然后摸来摸去,很好玩的那个啊——”
宣青尘脸色大变,连忙捂住她的嘴。
而一旁的杏儿突然懂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但情况实在太尴尬,她又硬生生憋住剩下的笑声,一时间脸色通红,表情痛苦,都不知道该怎么排解是好。
南净雪不满自己的话被堵住,又抓下宣青尘的手。“相公你听我说完,就是那个你用棍子——”
他再次捂住她,但来不及了,杏儿早背过身去,身子疯狂地抖动着,发出噗哧噗哧的声音,看样子忍得很辛苦。
“少爷……”杏儿用尽最后的意志力,才能断断续续地说完这句话。“我、我先到……外头忙去……”
说完,她咻地一声冲到了屋外,还聪明地顺手替两夫妻关上门,接着外头便传来一阵狂笑声,让宣青尘无言以对。
只有南净雪一脸状况外,无辜地问道:“杏儿怎么了?肚子痛吗?”
“她不痛,我头比较痛。”宣青尘无奈地掐了下她的嫩脸。
“那怎么办,我帮相公去采药?”南净雪担忧地道,还用小手上上下下摸着他俊朗的脸。
她这两下,又像在撩拨他,想到她采的药,他整个火都升上来了,只不过升上的是欲火。
“不用采药。”宣青尘眼神变得深邃,声音低哑地诱惑着她。“以后相公生病,我们玩游戏就可以解决了。”
“真的?!那我们现在来玩。”南净雪顺势抱住他的颈,接着凑上去用唇点了他的唇,之后好像怎么亲都不对,居然轻轻的咬住了他。
宣青尘再也受不了了,抱起她便往内室去,现在玩游戏是最重要的,什么都阻止不了他!
门扉一掩,春光无限,这不仅仅是男人与女人之间的激情交流,更拉近了夫妻间的距离。
不久后,就在南净雪享受到了极乐,昏昏然睡去时,那种毫无防备百般依恋的睡颜,几乎让宣青尘的心都化了。
他最心爱的小妻子啊!
“你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向那些所有欺负过你、陷害过你的人一一反击,替你出这口气!”
富田村附近还有几个村落,平时都是赵掌柜来收购一整年的庄稼,所以每个村子受到剥削的程度也差不多,尤其今年观看气候应是个丰年,赵掌柜压价压得厉害,诸多村子都是苦不堪言。
如今年已过了一半,被压榨的负面效果渐渐出来,各个卖粮食给赵掌柜的村子都是亏钱,但不卖亏得更多,连来年要下种的苗种都买不起。
许多村派出代表再出面求赵掌柜,得到的都是无情的回应,而已经应下的价格却不能反悔,也不能弃种,否则就得把田地赔给人家,让那些以农维生的村民镇日愁容满面,可又无计可施。
相形之下,富田村虽拒绝了赵掌柜,但因为在宣青尘的谋划下,南净雪教授的酿酒方式让村里的谷子有了去向,变成酒还可以卖更多银两,一朝咸鱼翻身,成了方圆最富庶的村落,让周遭的村子都羡慕不已。
依着这种优势,宣青尘在富田村组了一个粮会,依次拜访了各个村庄的村长、耆老,抢先谈下了明年庄稼的生产及出售的主导权,表明了绝对会让各村的庄稼,以比赵掌柜还高两倍以上的价格卖出去。
有了往年与赵掌柜交手的惨痛经验,再加上看到富田村的繁荣前景,而且重点还是宣青尘是宣家少主,虽然他脱离宣家,但手腕高超的金字招牌犹在,周围的村庄几乎全面倒向了他。
组织这个粮会花了他四个多月的时间,之后他就着现有的资金,开始“低调地”收购市面上的黍稷。
照理说他这种蚕食的方式,又不是什么大商会,应当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很容易以合理价格取得谷物,然而他的低调似乎没什么用,很快便引起了一个强大敌手的注意——宣家粮行。
应该说,宣家粮行自从宣青尘回家那一趟,威胁到了未来继承人的地位,他们便盯上了他,准备全面打压他。即使宣青尘是在北方操作粮市,但以宣家粮行在南方的地位,要插手易如反掌,所以当他开始收购市面上的黍稷时,宣家粮行便大手笔地也开始收购,甚至多次把一个地区的黍稷全吃下来,如此日复一日,价格水涨船高,只想彻底打垮宣青尘。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这个新年过去,新谷又要播种了,但这一次,宣青尘却暗地里要求参与粮会的所有村庄,全部改种麦子,而他表面上仍在收购黍稷。如今北方黍稷的价格已高到不合理,余量也不多,几乎都被宣家粮行吃了下来,所以宣青尘的收购就显得很苍白无力。
第8章(2)
就在宣青尘停止所有收购行动的一个月后,富田村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其中为首的便是刘善仁,这次他带了十几个护院,浩浩荡荡的进村,显然是做足了准备。
由于上回他来意不善,是被打出去的,所以每个村民都认识他,对于他的到来皆十分反感。
他这次同样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宣青尘的小院内,此时宣青尘正在清除院子里的积雪,南净雪则在旁玩得不亦乐乎,院子里原本清净和乐的气氛,一下子便被破坏殆尽。
“唉呀!怎么,现在买不到黍稷了,只能在家里挖雪玩啊!”刘善仁讥诮地说了一句,他身后的护院马上配合地大笑起来。
宣青尘没有回话,只是铲了一堆雪,顺手往旁边一甩,恰恰打在了刘善仁的脸上,让他吃了一嘴雪花,吸了寒气立刻狂咳不止。
刘善仁身后的护院没料想到还有这招,一时反应不及,主子已经蒙难了。
他们正要嚣张地上前理论时,宣青尘慢慢地抬起头,冒出了一句话,“你又来干么?”
刘善仁好不容易喘过气,面红耳赤地指着他的脸大骂道:“我就是来看你这个假少爷怎么死啊!居然敢弄了个什么粮会,跟我们宣家粮行作对,我告诉你,我宣家粮行会盯着你,你一辈子都别想要买到足够的谷物,就算垄断整个北方,我也要玩死你!”
宣青尘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好像看到一只狂吠的狗。“你们宣家大院的人都这么无聊,个个都喜欢跑到我们这乡下地方说大话吗?”
刘善仁气得原本要指使下人动粗,但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愕然问道:“你是什么意思?有别的人来了?”
宣青尘没有回话,只是往自家门口看去,不一会儿,屋里头也冒出人影,但却只有一个人,赫然是那宣无痕。
只见宣无痕似笑非笑地盯着刘善仁,不客气地道,“刘恶人,我前脚才到,你后脚也来啦。你来这里该不会是为了炫耀你垄断了北方粮市,要玩死宣青尘吧!”
“我……”的确如此,但刘善仁见到宣无痕,所有讽刺的话都说不出口,最大的原因,还是他心虚。
“这世界上要论无耻,刘恶人你排第二,还真没人敢排第一啊!”宣无痕双手抱胸,站着三七步,十足的痞样。“针对宣青尘的粮会打压,垄断北方的黍稷市场,让他买不到粮酿不成酒,这计划好像是我提出来的,你却仗着姬冰是你娘,把我的功劳抢了过去,其实你也不过就是一直洒钱买谷而已,像你这等有勇无谋的蠢货,居然还敢跳出来呛别人?”
“哼,至少事情都是我做的,比你光出一张嘴要来得好!”当初在宣家大院,宣无痕提出反制宣青尘粮会的方式后,刘善仁确实仗着姬冰的势,把整件事揽在身上,排济宣无痕,如此功劳加身,宣无痕也只能当个看客。
但在宣青尘面前被揭破,刘善仁只觉没面子,便愤愤地对宣无痕道:“那你又来干什么?”
“我听说宣青尘为了个女人脱离宣家,让我有这个机会坐上宣家少爷的位置,当然要来看看这女人有多漂亮。”宣无痕邪气一笑,望向了南净雪。“如今一看,果然标致,虽然脑子是傻的,不过外貌可是本少爷中意的那型……”
“滚!”宣青尘瞪了宣无痕一眼,冷冷地道。
“嘿!好歹你是上一任宣家少爷,对我这个现任宣家少爷,没必要这么冷淡嘛!”宣无痕眼下表现出来的态度,倒是比刘善仁还混蛋。“总之,这小娘子我很满意,反正你的粮会也撑不了多久,届时你的小娘子若无依无靠,我也不介意接收她。宣家大院她也不是没住过,相信她随时会回来的,哈哈哈……”
他的话太嚣张,宣青尘面色铁青,而外头欲来帮忙的村民们,更是听得义愤填膺,拎着锄头、铁耙就一窝蜂地冲了进来,要教训宣无痕。
“怎么,靠着人多要动粗?”宣无痕单枪匹马而来,要力敌这群乡勇,确实有些难度,不过他却气定神闲,泰然自若地指着刘善仁道:“刘恶人,你这群护院我带走了,他们得保护我出这富田村。”
“凭什么——”刘善仁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凭我是宣府少爷,若我在这里出了事,你们没办法挟天子以令诸侯,看宣家粮行里的那些老油条听不听你们的话!到时宣家粮行少了继承人,只怕也没有人要和你们做生意了,哈哈哈哈哈……”宣无痕张狂到了极致,嚣张地大步而去,那群护院听了他的话都脸色大变,居然真的护在他的身边,慢慢地也跟着离开。
刘善仁见自己的人马全被带走了,一时气得忘我,破口大骂。“宣无痕你这王八蛋!自己不会带人来吗,居然敢威胁老子,老子回府后一定要你好看!”
“你说完了吗?”宣青尘冷冷地问。
“我……”刘善仁恶狠狠地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宣无痕带走了他的护院,现在留在原地的,只剩他一个人了,而且四周还站满了虎视眈眈准备揍人的村民,甚至连那被说很标致的小娘子南净雪,都挎了支扫把,一副要加入的样子。
“如果说完了,就准备挨揍吧!”宣青尘淡淡地撂下最后一句话,拎起自己的小妻子便头也不回地回屋子里了。这丫头好的不学,居然学人家打暗棍!
至于关上门后,门外那凄惨的哀嚎声,就不关他的事了。
宣青尘像是山穷水尽,不再从市面上收购黍稷。事实上,宣家粮行的竞争,引起其他粮商跟风的效应,他买到的黍稷还不到市面上流通的一成,其余的都被瓜分一空,黍稷的价格也涨上了天。
此时,也到了今年第一季作物收成的时候。
由于去年黍稷狂销价高,年初北方许多农民也改种黍稷,导致今年一收成,黍稷的价格就先掉了大半,其余种类的庄稼反而变得奇货可居。富田村附近加入宣青尘粮会的那些村庄,因为听他的话改种麦子,引来众多粮商抢购,不过除了一小撮人坚持不住诱惑把庄稼卖给了别人,因而被宣青尘踢出粮会,其余大多数人都耐着性子将谷物存仓,等着他下一步动作。